摸秋

第五節 殺人的小胖

　　七歲的小胖又來到了派出所，對那個臉上有塊刀疤的警察說：“我殺人啦，你關我吧，把我同我爸爸關在一起。”小胖的嘴巴原本很甜，見了比他爸年齡小的男人喊叔叔，比他爸年齡大的男人喊伯伯，但小胖很恨這個警察，是他抓走了爸爸。

　　警察笑著說：“你殺了誰？”

　　小胖自然答不上來。

　　小胖已來了派出所幾次，每次來都說自己殺了人。小胖想他殺了人，警察就會抓他，就會把他關在牢裏，那他就可以見到爸爸，天天同爸爸呆在一起。

　　“回家吧，叔叔忙，又要出去抓壞人。”

　　“我爸爸是好人，你怎麽也抓？”

　　“可你爸爸殺了人。”

　　“是那狗屎先害我爸爸的。你應該抓他，他是壞人。”

　　警察知道小胖說的狗屎就是鄧亮。鄧亮是個遊手好閑、好吃懶做、不務正業的二流子。但這個二流子長著一張白皙的臉，又有一張塗了蜜一樣甜的嘴巴。因而很討女人的歡心。鄧亮就靠臉蛋和嘴巴俘虜了小胖媽媽的心。小胖的媽媽天天同鄧亮混在一起，小胖的媽媽欺負小胖的爸爸老實，總帶鄧亮來家裏鬼混。小胖的爸爸也知道了，苦口婆心勸小胖的媽媽回心轉意，小胖的媽媽根本聽不見小胖爸爸的話，依然同鄧亮鬼混。但老實人也有發怒的時候，老實人發起怒來且更可怕。小胖的爸爸蹬了一天三輪車，累得腰酸腿痛，口幹得冒煙，一拎熱水瓶，卻是空的。又見鄧亮同自己的女人赤身裸體的躺在床上，壓在心裏的怒火像岩漿一樣爆發了。更讓小胖爸爸憤怒的是兩人見了他一點也不慌亂，眼裏似沒有他這個人，彷佛他是侵入者，鄧亮是這家的男主人。小胖的爸爸去廚房拿了把菜刀，對著鄧亮就砍，幸好小胖的媽媽死死抱住了他，要不鄧亮準變成他刀下之鬼。

　　小胖的爸爸判了五年刑。小胖的媽媽竟然同鄧亮走了，對小胖不聞不問。小胖隻有同爺爺一起過。小胖極想見他爸爸，想媽媽帶他去看爸爸，可小胖的媽媽一口拒絕了。小胖想見爸爸的願望卻極強烈，他已半年沒見到爸爸了。

　　從派出所出來的小胖想，隻有真殺人，真殺人了，警察才會抓他，才會關他，那他才能見到爸爸，才能同爸爸在一起。在小胖心裏，爸爸是他世上唯一的親人，是最親最親的人。

　　小胖便把一把水果刀藏在口袋裏。小胖想殺人，但不知道殺誰。小胖不想殺無辜的人。我要殺最恨的人。這念頭一冒出來，小胖眼前就出現狗屎的樣子。小胖一直叫鄧亮為狗屎。小胖卻不知狗屎在哪裏。媽媽同狗屎走了一年，沒來看過小胖。小胖便整天在大街小巷轉，他想他一定能找到狗屎的。即使抓不到狗屎，能找到媽媽也行，找到了媽媽就找到了狗屎。但小胖轉了一個多月也沒見到媽，更沒見到狗屎。

　　爺爺對小胖說，你去找你姨，你姨知道你媽住在哪。小胖去了姨家，對姨說：“你帶我去找我媽吧，我想我媽，我已一年沒見到我媽了。”小姨答應了，我這就帶你去。

　　小胖到了媽媽房門口，門是鎖的。小胖懂事的說：“姨，你去忙，我在這守我媽。”姨掏出二十塊錢遞給小胖。小胖接了，小胖想買二包好煙，去了牢裏給爸抽。小胖的爸爸總抽一二塊錢的煙。

　　小胖一直坐在門口等，天黑了，狗屎和小胖的媽也沒來。小胖肚子也餓了，小胖口袋裏盡管有二十塊錢，但舍不得買吃的，他要給爸爸買煙。後來小胖就靠在門上睡著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胖感到大腿上痛，一睜開眼，狗屎踢他。狗屎一身的酒味。狗屎說：“你來這兒幹嗎？”小胖說：“等我媽。”狗屎開了門，小胖跟著進了屋。狗屎喝了太多的酒，臉也不洗就上床睡了，片刻打起雷樣的鼾聲。小胖來到狗屎床前，拿出刀，小胖的整個身子都抖得厲害。但小胖想到隻有殺了狗屎他才能見到爸爸才能同爸爸呆在一起，便咬咬牙，掄起刀狠勁朝狗屎身上亂刺。狗屎哼了幾聲，後來不哼了。

　　小胖拿著帶血的刀出了門，來到派出所。碰巧疤臉警察值門，小胖說：“我殺人啦。”

　　疤臉警察不信：“你又說胡話了。”

　　小胖把那把有血的刀遞給疤臉警察看：“我這回真殺了人。”

　　“殺了誰？”

　　“狗屎。你這回總可以關我了把。我求你把我關四年，把我同我爸爸關在一起。”

　　疤臉警察見了那把帶血的刀，慌了：“你真的殺了狗屎？”

　　小胖一臉自豪的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