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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家仇

  一

  一個少女在飄帶般的山路上快樂地奔跑著。正值中午,溫和的陽光將山穀填得滿滿的。少女像一隻飛出牢籠的小鳥,肆意地蹦跳著、歡叫著。滿山的鮮花映得她的臉蛋紅彤彤的。少女明媚的目光在遠山、近水上跳躍著,撫摸著,她沒有注意腳下,一條周身布滿紅色花紋的大蟒蛇已經遊到她的身邊,她竟然絲毫沒有察覺。她歡快的腳步恰好踩在了蟒蛇的尾巴上,那蛇便嘶叫著立起身子,立起身子的大蛇竟然比少女的個子還要稍高,它吐著鮮紅的三叉信子衝著少女撲了過來!少女尖叫著轉身就跑,蛇在後麵緊追不舍。由於慌亂,剛跑出數丈,她腳下一絆,就摔在了地上。眼看蛇就要撲到少女的身上了,一條扁擔伸了過來,將蛇頭摁在了地上,然後,一隻黝黑但並不粗壯的手抓住蛇身,往尾巴處一捋,蛇的身子便軟成了一根爛草繩。少女戰戰兢兢地爬起來,心有餘悸地看著地上的蛇,微微鼓起的胸脯劇烈地起伏著,淚花在烏黑的眸子裏直打轉轉。拿扁擔的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穿著打了補丁的粗布衣衫,身旁,是一捆打好的幹柴。少年問,小姐,你怎麽一個人跑到山裏來了,丁老爺知道了,你又要挨罵了。少女問,你認得我?少年說,認得,你是丁府的小姐,叫丁雪嬌,對不對呀?少女興奮地說,對的對的,你是誰呀?少年說,我是你家的佃戶,叫仇海,打柴路過這裏。

  二

  仇海的爹娘一直是丁鎮首富丁昌盛的佃戶。仇海的爹娘都長了一副好身板,天生是種莊稼的材料,又能吃苦,所以每年的收成都不錯,能按時交租,多年來一直和丁府各得其所,從來沒有過任何過節。世事難料,就在丁家的大小姐丁雪嬌與仇海相識的第二年,發生了一件事情,徹底改變了仇海的人生軌跡。

  那是一個非常平常的下午,仇海五歲的弟弟仇江和丁昌盛的兒子丁小寶在一起玩耍,後來為搶一隻蛐蛐打了起來。仇江個子高,又有勁兒,三下五除二就將丁小寶騎在了身子底下,丁小寶就殺豬般嚎叫了起來。事有湊巧,丁昌盛外出正好經過這裏,看到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一個佃戶的兒子騎在跨下,頓時火冒三丈!他衝過去,兩隻大手狠狠地掐住小仇江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然後用力拋了出去。仇江落地時腦袋正好磕在一塊石頭上,當場就斷了氣。仇海娘聽說後,“哎喲”一聲就疼昏了過去。仇海的爹先去找丁昌盛評理,卻被守門的家丁拒之門外。這個老實巴交的莊稼人一氣之下去了鎮公所告狀,一個文書模樣的人讓他回家聽傳訊。當天晚上,丁昌盛就指使手下的爪牙把他關進了私設的牢房裏,僅幾天的工夫就將這個無辜的漢子活活折磨死了。仇海娘承受不住喪子又喪夫的打擊,埋葬了丈夫後的當天晚上,這個苦命的女人就上吊自殺了。僅幾天的工夫,好端端的一個家就隻剩下仇海一個人了。丁昌盛為了斬草除根,派人去殺仇海。幸好,丁雪嬌無意中聽到信兒,派一個長工來給仇海送信,仇海連夜出逃,一頭紮進了深山裏,才撿了一條性命。

  仇海在深山密林中躲了幾天,由於沒有食物和水,終於餓昏了過去。等他醒來的時候,命運已經給他鋪好了一條別無選擇的道路。救他的是一夥土匪,走投無路的他隻能聽從了命運的安排,給土匪頭子當了一個跑腿兒送信兒的小嘍羅。數年之後,他因不滿那幫土匪殺人如麻,就帶幾個知己弟兄另立山頭,占據蜈蚣嶺,做了個不大不小的山大王。

  做了土匪後的仇海,每天苦思冥想的事情就是想辦法殺了丁昌盛全家,以報父母兄弟之仇。但丁家大院家丁眾多,防範嚴密,他一直無法下手。況且,丁昌盛知道仇海早晚要找他報仇,就從黑道上請來了一名高手教兒子打槍練武,並把從城裏上學的女兒丁雪嬌也強拽回來學武,以防不測。即使丁昌盛外出,也是前呼後擁,保鏢林立。因此,他當土匪已經十年了,報仇的事一直沒達到目的。

  隨著歲月的流轉,仇海在附近的山頭上已有了些名氣,他不但槍頭子準,而且還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加上他為人仗義,劫富濟貧,從不濫殺無辜,在這個戰亂連連的年代,很多無路可走的人都慕名投到他的門下,使蜈蚣嶺這個小山頭人氣漸旺,羽翼日見豐滿。當地最有實力的大土匪馬大頭多次想拉他入夥,以壯大自己的勢力,都被仇海拒絕了。縣保安團也暗中派人找過他,透露出招安的意思,他也婉言謝絕了。仇海有自己的想法:整天做刀尖上舔血的營生,絕非長久之計,一旦報了大仇,就下山作個安善良民。

  這一天,仇海正在自己的山寨裏苦苦思索報仇的計策,一個小匪來報:當家的,山下有人求見。仇海一愣,自己從不與外界打交道,也沒什麽朋友,是誰冒著殺頭的危險來找自己呢?

  一會兒的工夫,小匪領進來一個穿長袍的青年漢子。那漢子見了仇海,斯斯文文地拱了拱手說,在下陳秀軍,見過仇大當家的。仇海見這人麵目和善,不像是奸人,就請他坐了。

  一番客套之後,陳秀軍就向仇海交了底兒,原來,陳秀軍是潛伏在丁鎮一帶的八路軍遊擊隊隊長,想請仇海帶領手下的人加入遊擊隊,共同對付日本鬼子。

  仇海一聽又是拉他入夥,不假思索地回絕說,在下倫落為匪,是為報自家的深仇大恨,一旦報了仇,就下山做個自食其力的百姓。

  陳秀軍苦笑了一聲說,當下日寇入侵,民不聊生,國家危在旦夕,你以為報了家仇就可以過安生日子了嗎?

  仇海說,在下是個粗人,不懂得你講的大道理,隻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

  陳秀軍還未張口,仇海已將桌上的茶杯推到他的麵前說,先生,請喝茶!

  陳秀軍遺憾地搖了搖頭,站起來和仇海告辭了。

  三

  陳秀軍走後的第二天,仇海終於找到了一個報仇的好機會。這一年,正趕上小鬼子進了丁鎮,並在鎮子的四個角上修建了炮樓。丁昌盛很快就和小鬼子勾搭上了,做了丁鎮的維持會會長,從此,他依仗小鬼子的勢力,更加不可一世,毫無顧忌地欺壓當地的老百姓。人們對他恨之入骨,但又奈何不了他。為鞏固自己的勢力,丁昌盛從鬼子手裏買了二十條快槍,將手下最得力的二十個爪牙送到鬼子的據點裏受訓去了,家中正好空虛。因為受訓的爪牙晚上還要回到丁家看家守院,所以,仇海選擇了中午這個時間。他將山寨的一切事務都交給“二當家”的,然後帶了四個得力的小匪各騎一匹健馬直奔丁鎮。

  仇海來到丁昌盛的大門口,對看門的家丁說,快去裏麵通報,就說門外有遠房親戚到了!家丁看不清仇海等人的來頭,“噢”了一聲向院內跑去。仇海等人緊跟著進了院。一進院子,迎麵正碰上丁家的大少爺丁小寶。當年,仇海的弟弟就是因丁小寶而死,才落了個家破人亡的慘景。丁小寶正在院子裏練功,他是聽到外麵的馬叫聲出來看個究竟的,卻差點兒和仇海撞個滿懷。顯然,他已經不認識仇海了,當即拉下臉來問,你是幹什麽的?竟然敢擅闖丁府?

  仇海冷冷地說,在下仇海!找你們全家報仇來了!

  丁小寶打了個冷戰,但隨即,他就平靜下來。他強擠出一絲笑說,既然來了,就請吧。說著,就作了個“請”的姿勢。仇海徑直向後院走去,他知道,丁昌盛住在第二排房子裏。誰知,他剛從丁小寶身邊走過,就聽到一種細微的、熟悉的聲音,他猛然轉過身來,槍已經拿在手中了,這時,丁小寶的槍剛剛拔出半截,仇海已經扣動了扳機,子彈不偏不倚,正打在他的胸口上,他“哇”地嚎叫了一聲,兩股血分別從胸口和嘴裏噴湧了出來,然後,他往前趔趄了兩步,撲倒在仇海的腳下,一隻手不甘心地抓住了仇海的褲管,身子一挺,就不動了。

  仇海剛鬆了一口氣,忽然感覺到不妙,一種危險的信號從背後漫延了過來,這是他多年刀頭上舔血修煉的一種敏感。他慢慢地轉過身來,看到一隻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自己,持槍的人,竟是個二十歲左右、麵若桃花、明眸皓齒的少女。從麵相上,仇海認出,她正是丁昌盛的女兒丁雪嬌。一瞬間,丁雪嬌也認出了他,遲疑著收起了槍。兩人四目相對,都呆在了那裏。

  良久,丁雪嬌喃喃地說,仇海,你終於來了。

  仇海這才醒過神來,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和來此的目的。他冷冷地說,大小姐,人不死,賬不爛,在下上這裏討債來了。

  丁雪嬌還未說話,一個沙啞的嗓子在仇海的背後尖笑了一聲說,隻怕你沒這個機會了。仇海轉身一看,大吃了一驚。背後站著瘦猴般的丁昌盛,嘴裏叼著水煙袋。而自己的周圍,早已經站滿了荷槍實彈的黃皮兒鬼子。他帶來的四個小匪早已經血淋淋地躺在了地上。

  仇海一直是丁昌盛的一塊心病,多年來他一直處處防著他,今天他將大部分打手派到鬼子的據點裏學打槍,府內空虛,他擔心仇海會乘機報仇,就請了一個小隊的鬼子來護院。剛才仇海進院時,丁昌盛正在後院陪鬼子們喝茶,因此耽誤了丁家大公子的一條命。聽見槍聲,他們才跑了過來。丁昌盛知道這一下仇海是插翅難逃了,想到多年的心病就此了斷,不免有些得意,他“咕嚕”吸了一口水煙說,仇海,你在外麵風光了這麽多年,老爺我一直惦記著你,想不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門來了,還留句話嗎?

  麵對仇人,仇海的眼珠都紅了,但他知道此刻不是報仇的時候,當務之急是如何脫身。為了穩住丁昌盛,他便決定先拖延時間,再想辦法脫身。於是,他微微一笑,一抱拳道,丁老爺,這麽多年不見,你活得挺好吧!

  誰知,丁昌盛這個老狐狸看破了仇海的心思,他突然沉下臉來道,老爺我不想給你費話,你一時不死我就一時不得安生!說罷,他衝鬼子們一揮手,說了一句鬼子話,死啦死啦的。鬼子們將槍口都對準了仇海。幾乎就在槍響的同時,仇海撲身一個滾翻,刹那間出現在丁雪嬌的身後,他用一隻胳膊勒住她的脖子,擋在自己身前,另一隻手從腰裏抽出一把雪亮的匕首,擱在丁雪嬌的胸前,厲聲道,丁昌盛,你敢讓鬼子開槍!我先殺了你的女兒!

  丁昌盛的臉一下子就黃了,他剛剛死了兒子,唯一的女兒再有閃失,他就後繼無人了。他立即示意讓鬼子們放下槍,然後強忍住驚懼說,仇海,今天算你贏了,隻要你放下我女兒,我就放過你。

  仇海沉聲說,那好,讓小鬼子給我讓開路!

  仇海挾持著丁雪嬌為人質,順利地出了丁家大院。丁昌盛道,現在你該放下我女兒了吧?

  仇海“哈哈”大笑道,你這隻老狐狸想得倒美,誰敢擔保你不派人追我,還是讓她送我一程吧!說完,他先將丁雪嬌放上馬,然後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四

  來到蜈蚣嶺下,仇海說,再過七天,是我爹的祭日,我要用你祭父。丁雪嬌冷冷地問,我向你求饒了嗎?仇海一愣,他沒想到這種時候她還這麽平靜,眼中掠過一絲異樣的神情。

  兩人上了蜈蚣嶺,來到山寨裏的議事廳內。一上山,仇海就覺得寨內的氣氛有些不正常。但他沒往別處想,自己往正中的太師椅上一坐,示意丁雪嬌隨便坐。正在這時,“二當家”的領著四個健壯的小匪進來了,他衝仇海拱了拱手說,“大當家”的,兄弟有件事想和您商量。

  仇海意外地“噫”了一聲問,啥事呀?

  “二當家”的遲疑了一下,咬了咬牙說,請你讓賢。

  仇海“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問,娘的,你吃了豹子膽?話音剛落,隻見那四個健壯的小匪同時從腰下抽出了“二十響”,一齊對準了仇海。仇海這才發現,這四個小匪他一個也不認識,心下頓時明白:“二當家”的是反了水了。他冷靜地問,你不覺得自己太心急了嗎?為什麽不等我報完仇後讓給你。

  “二當家”的冷冷地一笑說,誰知你說得是真是假,老子早就等得不耐煩了。

  仇海問,弟兄們答應嗎?

  弟兄們會答應的!

  隨著聲音,一個高大的身影從大廳的小門裏走了進來,竟是大土匪頭子馬大頭!

  他當即火冒三丈,手指“二當家”的罵道,你這個吃裏扒外的畜生!竟勾引外人圖謀不軌!你不怕天打雷劈嗎!

  “二當家”的無恥地笑了笑說,誰讓你不識抬舉,竟敢不給馬大爺麵子,今天你要識相,趕快自行了斷,可以給你個全屍,否則……。他話未說完,廳內突然響起了一片連珠炮般的槍聲,“二當家”的和四個小匪同時晃了幾晃倒了下去。馬大頭反應快,一聽到槍聲就伸手從腰裏掏槍,剛掏出來,手腕上已中了一槍,槍隨聲落地。

  開槍的人是丁雪嬌。剛才誰也沒有去注意廳內的這個少女,在剽悍的土匪們眼裏,她在與不在沒什麽不同。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這個外表弱不禁風的美麗少女竟有這麽快的身手和這麽準的槍法。所以她冒然出手,竟然一擊成功。

  仇海早已反應過來,用槍頂在了馬大頭的腦袋上。聽到槍聲,廳外“呼啦啦”跑進來一群小匪,竟然全是馬大頭的人。但他們見自己的頭兒被人用槍頂著腦袋,誰也不敢冒失,隻是大眼瞪小眼地愣著。

  仇海用槍筒敲了敲馬大頭的腦袋說,姓馬的,咱們本該井水不犯河水,可今天你先壞了規矩,我一槍打死你,誰也說不出我仇海心狠手辣,但我不想胡亂殺人,你隻要說出我的弟兄們的下落,咱今天就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從此互不幹擾,你看怎麽樣?

  馬大頭見事已至此,不答應是不行了,隻好痛痛快快地說,好!今天你能放我一條生路,我姓馬的定當後報!就依你吧!隨後,他對門口的小匪們罵道,奶奶的,都愣著幹什麽?快去把那些弟兄們都放了,今後咱們又是一家子了。

  原來,“二當家”的早有謀反之心,和馬大頭早就有勾結,隻是礙於手下的小匪們對仇海的擁戴,才不敢下手。今見仇海下山報仇,又帶走了最親信的幾個小匪,自認為時機已到,就差人把馬大頭請來,做好了對付仇海的準備。他怕手下的小匪們不聽他的招呼,壞了事,就提前找理由收了他們的槍,讓馬大頭的人將他們軟禁了起來。他萬沒想到,他策劃得如此周密的事,竟壞在一個俊秀的少女手裏。

  馬大頭謝過仇海的不殺之恩,帶著他的嘍羅灰溜溜地走了。

  五

  等廳內隻剩下仇海和丁雪嬌時,仇海忍不住問,你為什麽救我?

  丁雪嬌冷冷地說,我不救你,隻怕你連我家的大門也出不來。

  仇海仔細一想,不由出了一頭冷汗。憑丁雪嬌的身手,自己雖能將她製服,但在那種情況下,他決不會一擊成功,那麽容易地將她掌握在手裏。仇海沉默了很久之後,緩緩地說,我知道你還念著我們那段舊情,但我們兩家的仇太深了,今天我又剛剛殺了你的弟弟……你走吧!

  丁雪嬌冷笑不語。

  仇海惱怒地問,你笑什麽?

  丁雪嬌說,我笑你枉為七尺男子漢,如今國難當頭,你竟然把心思全放在報私仇上,你報了仇之後,還幹什麽呢?

  仇海“哈哈”大笑道,在下雖然沒有為國家做什麽大事,但作為一個中國人最起碼的良心還有,我沒給日本人當漢奸。

  這一句話無疑戳到了丁雪嬌的痛處,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來大踏步走了出去。

  仇海跟出來說,我送你一程吧。

  仇海和丁雪嬌下了蜈蚣嶺,和來時一樣,兩人同乘一匹坐騎,丁雪嬌在前,仇海在後,向丁鎮奔去。離鎮子越來越近了,周圍的一切也都熟悉起來,花草樹木、小橋流水……

  一直不說話的丁雪嬌突然問:“小海,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在曾經生活了十幾年的熟悉的環境中,這一聲“小海”,使仇海驀然回到了少年時期,那時,丁雪嬌見麵總是這樣稱呼他。他一看周圍的地形,明白了,這兒就是當年他救丁雪嬌的地方,回首往事,他內心一陣衝動,不由得一下將丁雪嬌緊緊抱在了懷裏。

  自從仇海在蛇口下救了丁雪嬌之後,一直非常寂寞的丁雪嬌經常偷跑出來找他玩耍,跟他上山打柴,下河摸魚。對於這一對少男少女來說,那是他們生命中最美好的時光……

  那是一個秋風漸涼的季節,滿山都是金黃的顏色和野果子的清香。丁雪嬌隨仇海在山上打柴。兩人在一起的時候是非常愉快的,經常忘了時間和周圍的一切。不知從什麽時候起,天上開始飄下毛毛細雨。起初,兩人都沒有察覺,一直到雨下得像斷了線的珠子,兩人才同時驚呼:呀!下雨了!

  雨越下越大,下山是來不及了。當兩人在周圍轉了無數個圈子,終於找到一個可以避雨的山洞時,他們的衣服已經淋透了。山洞裏有陰風穿行,兩人凍得瑟瑟發抖。幸好洞內有些幹草,顯然是有人在這裏休息時鋪到地上的。仇海點燃了一個火堆,洞內才逐漸暖和起來。丁雪嬌的衣服緊緊貼在了身上,起伏有致的身子暴露無遺地展現在了仇海的麵前。仇海既想看又不敢看,目光有些躲躲閃閃的。丁雪嬌也發現了自身的秘密,羞得滿麵通紅,她遲疑地說,小海,你出去一下行不行?我想……烤烤衣服……

  仇海趕緊走到了山洞口上,找了一個既能避雨又看不到丁雪嬌的地方站下了。冰冷的衣服貼在身上,使仇海有說不出的難受。他索性將衣服全脫下來,用力擰了擰,把大部分雨水都擠了出來。正想穿上時,忽然聽到洞內一聲尖叫:啊——小海!快來!快過來呀!

  仇海聽她叫得淒厲,不敢怠慢,幾步就竄進了洞內。他還未走到火堆旁,同樣一絲不掛的丁雪嬌乳燕投林般鑽到了他的懷裏。仇海一看,原來是一隻大黃鼬正直立在火堆旁,兩隻爪子擺弄著腦袋在烤火。仇海拍了拍丁雪嬌的肩說,別怕別怕,一隻黃鼬,它不傷人……驀地,一種奇異的感覺像過電般傳遍了他的全身,懷裏的丁雪嬌周身光滑濕潤,散發著一種神秘的香氣,他全身的血液“忽”地沸騰起來,心髒突然間加快了跳動。他看到丁雪嬌也滿麵緋紅,嬌嫩的雙唇鮮紅得像要滴下血來……

  這一年,兩人都是十五歲,於男女之事還一竅不通,是一種原始的的衝動使兩人越抱越緊,她們在擁抱中感受到一種快慰,在快慰中,她們由於不懂得進一步的動作而被身體內的原始欲望折磨得痛苦不堪,丁雪嬌隻懂得一遍又一遍地喊,小海,抱緊我,再緊點兒、再緊點兒……直到火堆熄滅了,寒冷再次襲來,她們才清醒了過來。

  雨停了。下山的路上,兩人誰也沒和誰說話,甚至都沒有互相看一眼。但從此之後,兩人再在一起時,都有了一種異樣的、朦朧的、甜絲絲的感覺。

  十年了啊!仇海看著懷中已經風姿綽約的成熟的丁雪嬌,長長地歎了口氣,然後在馬的P股上狠狠抽了一鞭!

  六

  兩人分手後的第三天,丁雪嬌再次來到了蜈蚣嶺。仇海沒想到這麽快就又見到了她,又驚又喜,急忙把她讓到自己的會客室裏。將人都打發走後,丁雪嬌說,小海,這次來,是我爹讓我來的。

  仇海一愣,隨即態度就冷了下來,他叫你來幹什麽?

  丁雪嬌說,他讓我來跟你講和。

  仇海“騰”地站起來說,講和?可能嗎?我們家的三條人命就這樣算了嗎?

  丁雪嬌不慌不忙地說,其實,我們家隻欠你一條人命,你爹那條命確實是我爹害的,現在你已經殺了我弟弟,就算兩抵了。

  仇海怒道,那俺娘呢?俺弟弟呢?就白死了嗎?

  丁雪嬌依然不慍不火地說,你弟弟是我爹誤傷的,你娘是自己上吊死的,怎麽能都算到我爹的帳上呢?

  仇海一時語塞,他脹紅了臉說,那、那總不能白死吧?再說,俺娘還不是心疼俺爹和弟弟死的。

  丁雪嬌笑道,當然不能白死了,我爹說了,隻要你肯跟我們家和好,他就把我許配給你,到時候,我們家的萬貫家產還不都是你的。

  仇海說:讓我去跟你爹當漢奸?除非日頭從西麵出來。

  丁雪嬌忽然紅了臉兒,她偎在仇海的胸前說,隻要你答應跟我們家和好,我保證以後不讓爹當漢奸了。

  當真?你爹會聽你的?

  丁雪嬌站直身子,堅定地說,我以人格擔保,決不會再讓他當漢奸。

  仇海陷入了沉思。

  丁雪嬌也不說話,默默等著他作決定。

  過了好長時間,仇海說,好吧,為了你,我答應。

  丁雪嬌望著仇海的眼睛,緩緩地說,小海,我知道你是個聰明人,遇事都要多長個心眼兒。

  仇海將丁雪嬌攬在懷裏說,你放心吧,我心裏有數。

  第二天一大早,仇海按照和丁雪嬌的約定,帶上厚禮和四個隨從,一路吹吹打打地來丁昌盛家求婚。丁昌盛早派了十數人在鎮子的入口上迎接,將仇海一行人接到了丁家大院。

  丁昌盛的管家將仇海等人讓到客房坐下,吩咐人上了茶,就退了出去。仇海在上座上四平八穩地坐下,悠閑地品著一杯“碧螺春”。四個隨從一邊兩個,手按槍柄,如臨大敵。

  仇海笑了笑說,你們不必這麽拘謹,這兒以後就是我的老丈人家了。四個隨從就都鬆了一口氣,跟著笑了起來。他們的笑聲未落,客廳的前後門窗同時打開了,從各個門窗口內都伸進了黑洞洞的槍口。四個隨從大驚,都迅捷地掏出了雙槍,頂上了火。

  仇海坐在椅子上動也沒動,他示意手下人別輕舉妄動,然後抬高了嗓門說,你們丁家就是這樣歡迎未來的女婿嗎?

  一陣沙啞的笑聲之後,丁昌盛的聲音從門外傳進來,仇海,你真是賴蛤蟆想吃天鵝肉,我丁昌盛的千金,能下嫁一個佃戶的兒子嗎?你上當了,傻小子!

  仇海“哈哈”大笑道,丁昌盛,你真是無恥到家了,竟然拿自己的閨女當誘餌,你就不怕壞了閨女的名聲嗎?

  丁昌盛陰笑了一聲說,我不想給你這個窮小子磨嘴皮子,小子們,將這幾個殺人越禍的土匪給我亂槍打死!

  外麵忽然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隨即聽到有一個家丁驚慌地喊,老爺,不好了,土匪把我們家包圍了。

  丁昌盛問,來了多少人?

  家丁還未回答,大門“咣鐺”一聲被撞開了,“呼啦啦”闖進一隊手持短槍的黑衣人,將丁昌盛等人圍在了核心。

  仇海早就料到丁昌盛這隻老狐狸不會真心和自己言和,隻是想用女兒做誘餌來除掉他這個心腹之患。於是,他決定將計就計,假意答應下來,暗中卻召集了附近幾個山頭上的土匪,讓他們提前進入丁鎮,乘丁昌盛全力對付仇海之時,神不知鬼不覺地包圍了丁家大院。由於仇海在土匪中有很好的人緣,所以土匪們都傾巢而出,大力相助。就連和仇海結過“梁子”的馬大頭聽到信息後,也率領了五十個精幹土匪趕來幫忙。這樣一來,情況陡轉直下,土匪們以絕對的兵力優勢將丁昌盛手下的二十支槍全部繳獲了。這二十個在小鬼子手下訓練了一個多月的“槍手”還未找到用武之地,就成了土匪們的俘虜。

  當下,仇海命人將丁昌盛家的所有家丁都關在一間屋子裏。然後,命人將丁昌盛綁在一把椅子上,當著他的麵,他和馬大頭等幾個土匪頭子商量怎麽瓜分丁家的財產。

  馬大頭笑著說,財產都歸我們,那個小妞兒歸仇當家的,怎麽樣?

  另幾個土匪頭子便都鼓掌起哄,表示讚同。

  丁昌盛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財產被土匪們瓜分,而且還當麵羞辱他的閨女,又羞又怒,兩隻通紅的眼珠子好像要噴出火來。無奈,他早被土匪們綁在一把沉重的椅子上,連腰都直不起來。

  仇海眼見大仇得報,心中十分快慰,想到幾天之後就是他爹的祭日了,正好拿仇人的頭祭奠一家人的亡靈,至於財產,他並不放在心上,隻是一直沒看到丁雪嬌,他心中稍感不安。正在這時,外麵突然響起了清脆的槍聲,仇海吃了一驚,因為從槍聲上,他聽出是鬼子的“三八”大蓋。果然,一個小匪急匆匆地跑進來說,大當家的,不好了!據點裏的鬼子都來了,把大院圍起來了。

  丁昌盛這才得意地抬起頭來說,姓仇的,你高興的太早了吧!

  幾個土匪頭子都將目光集中到仇海的身上,馬大頭迫不及待地問,仇當家的,你說吧,咱怎麽辦?

  仇海“騰”地站起來說,能怎麽辦?跟他們拚!

  對!跟小鬼子拚了!

  寧死也不當俘虜!

  仇海吩咐自己的手下全部攀上圍牆的牆頭,將槍口對外,防止鬼子爬牆而入,其餘的人都死守大門。

  起先,鬼子們向門口發起激烈的進攻,企圖衝進大院,被土匪們用子彈硬頂了回去。雖然土匪們沒經過正規的軍事訓練,但他們有他們的特長,槍頭子準,打起來不要命。因此,戰鬥力較強。後來,鬼子調來了“六0”小炮,先向院內轟炸了一氣,又將圍牆炸開了幾個口子,然後分幾路衝了進來。剛才的一陣轟炸,土匪們已經死傷了大半,子彈也快打光了。鬼子們衝進來後,雙方就展開了肉搏戰。拚刺刀本是鬼子的強項,他們又人多勢眾,而土匪們大多使的是短家夥,因此一交手就處在了下風,慘叫聲此起彼伏。仇海眼見自己的人越來越少,而鬼子越湧越多,心中十分著急。他掄著一把從一個鬼子軍官手裏奪來的日本軍刀,在鬼子叢中左右衝殺,一氣砍死了十幾個鬼子。但僅憑他個人的英武,仍然挽不回局勢。部分土匪見大事不妙,想找機會逃跑,但路全被鬼子封死了,根本無路可逃。

  馬大頭邊和一個鬼子拚著刺刀邊對仇海說,大當家的,咱們今天死定了,拚一個夠本,拚兩個賺一個吧!說著話,一刺刀將對麵的鬼子挑死。他仍覺得不解恨,用力將對手挑了一人多高,重重地摔在了地上。但就在這時,一柄刺刀插進了他的後心……

  馬大頭晃了晃,笑著對仇海說,咱可先走了,黃泉路上見吧!

  搖晃著倒在了血泊中。

  四周忽然響起了一片喊殺聲。緊接著,四股人馬擎著大刀長矛,從四麵殺了上來。從大門衝進來的一夥,為首的是一個青年男子,左手持短槍,右手握著一把鬼頭刀,像一股旋風般殺入鬼子叢中,直劈得鬼子鬼哭狼嚎。仇海覺得這人好麵熟,但一時想不起是誰,他也顧不得想了,抖擻精神,將大刀掄得“呼呼”生風。從西麵的缺口處殺進來的一股人馬中,當先一人,手持長矛,長發飄飄,正是丁家大院的小姐丁雪嬌。仇海覺得事情越來越複雜了,但他管不了這麽多了,先把鬼子收拾了再說。由於鬼子們也經過了一場大戰,有些疲勞了,再加之剛剛加入戰團的人又多,士氣正旺,所以戰局一瞬間陡轉直下,鬼子們紛紛嚎叫著倒在血泊裏。不到一頓飯的工夫,鬼子全軍覆沒,死屍躺滿了丁家大院。

  那位左手持槍、右手持刀的青年男子命令手下的人打掃戰場,然後笑吟吟地來到仇海麵前問,仇當家的,別來無恙?

  仇海仍然沒有想起這人是誰,隻好一抱拳道,多謝兄弟救命之恩,仇海定當厚報。

  這時,丁雪嬌一邊擦著汗一邊走過來,她指著那青年男子問,小海,你不認識他了嗎?

  仇海搖了搖頭。那青年男子過來一抱拳說,在下陳秀軍……

  仇海恍然大悟,原來這人就是曾上蜈蚣嶺勸他加入遊擊隊的那個長衫漢子,當時見他斯斯文文,沒想到竟有這麽好的身手。他不解地望著丁雪嬌問,你是……

  丁雪嬌說,一句話也說不清楚,我們還是到屋裏說吧。

  原來,丁雪嬌在城裏讀書時,就秘密加入了共產黨。她回到丁鎮後,一邊力勸其父丁昌盛支持抗日,另一方麵負責探聽丁鎮的情報。後來,他見父親聽不進她的忠告,就和陳秀軍謀劃端掉鬼子設在丁鎮的據點,打擊一下鬼子和漢奸的囂張氣餡,然後再借機勸說父親回頭。但由於鬼子武器精良,人又多,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前幾天,丁昌盛突然對丁雪嬌說要和仇海和好,招仇海為婿。丁雪嬌一眼就看出父親是在玩弄詭計,他是想引仇海下山,借鬼子的力量消滅仇海的人馬。而同時她知道仇海決不會相信丁昌盛,肯定會借機調動人馬實施他的複仇計劃。於是,她及時將信息報告給了陳秀軍,兩人一商量,決定來個將計就計,借丁昌盛和鬼子把精力全放在仇海身上這個機會,到時候乘勢出擊,先端據點,再救仇海,定能大獲全勝。於是,丁雪嬌才隻身上了蜈蚣嶺……

  聽完丁雪嬌的解釋,仇海才明白,自己和丁昌盛互相算計,卻都沒有瞞得過丁雪嬌和陳秀軍兩人,自己隻想報家仇,而他們倆想的,卻是抗日救國的大事,相比之下,自己太自私、太卑微了。仇海說,現在丁昌盛也抓住了,你們看怎麽處理吧?

  陳秀軍問,人呢?在哪裏?

  仇海跑到門口一看,捆綁丁昌盛的那把椅子已經成了一堆爛柴,丁昌盛不知去向了。

  陳秀軍說,肯定是乘亂跑了,我帶人去抓捕。

  隻剩下仇海和丁雪嬌兩個人了。

  丁雪嬌輕聲說,我爹可能已經從密室裏跑了,他們抓不到的。

  仇海疲倦地倚在門框上,麵無表情地說,我知道是你放他走的,我不怪你。

  丁雪嬌說,他現在大勢已去,既做不成什麽惡事也當不成漢奸了,你能不能放他一條活路?

  活路?我丁家上百年的基業全毀於一旦了,你讓我活著還有什麽用?

  話音剛落,牆上掛著的一幅畫忽然自動卷了起來,丁昌盛從裏麵走了出來。

  丁雪嬌驚叫道,爹!你沒走?

  丁昌盛老淚縱橫道,我還往哪兒走?八路軍遊擊隊不會放過我,日本人也不會放過我的,左右一死,不如拉仇家小子來墊背!

  丁昌盛猛然舉起雙手,左手裏竟然握著一枚比拳頭還大的手雷,右手也抓住了拉弦。

  丁雪嬌哭喊道,爹!不要呀!不要再害人了!

  丁昌盛怒道,你還不快走!你想讓我們丁家人都死絕了嗎?

  仇海閃電般拔出了駁殼槍!

  丁昌盛獰笑道,姓丁的,你開槍呀!開呀!正好我們同歸於盡!

  說著話,丁昌盛拉開了拉弦,和身向仇海撲了過去!

  與此同時,丁雪嬌從斜刺裏一躍而起,將丁昌盛撲倒在地上。

  “轟”!

  仇海被一股強大的氣浪從門口拋到了屋外!

  在落地的一刹那間,仇海就醒了過來。他瘋了般衝進煙火彌漫的屋子,將渾身血跡的丁雪嬌抱了出來。他緊張地把她全身上下查看了一遍,竟然沒有找到一處傷口。顯然,手雷是在丁昌盛懷裏爆炸的,丁雪嬌隻是受到了強烈的震動。仇海把丁雪嬌摟在懷裏,用力晃了晃,並平生第一次喊了她的名字:雪嬌,雪嬌……

  丁雪嬌睜開了秀美的雙眼,目光有些散亂。她用微弱的聲音問,小海,你……是在叫……我嗎……

  仇海用力點了點頭。

  丁雪嬌笑了,蒼白的臉上透出淡淡的紅暈,她看著仇海的眼睛說,小海,你……你的家……家仇,終……於……報、報了……

  說完,丁雪嬌頭一歪,嘴裏湧出一大口鮮血,臉上那淡淡的紅暈倏然消失了。

  雪嬌!雪嬌……任仇海怎樣搖晃,丁雪嬌也沒有睜開眼睛。

  陳秀軍含淚拽起仇海說,別晃了,她身上雖然沒傷,可她的五髒六腑全都被震壞了。

  仇海癡癡地望著丁雪嬌,一瞬間他才深深地感受到,這個姑娘對他是多麽的重要,然而,他多年來一直深埋在家仇中不能自拔,竟然忽視了她這麽美好和純潔的感情……

  仇海重新將丁雪嬌抱在懷裏的時候已經異常平靜,他像哄一個睡著的孩子那樣輕輕拍著她的後背說,雪嬌,你安心地去吧,我知道自己該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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