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必鐸運劍如風,招招不離淩子逸的死穴,這種打法,顯然已不是同門切磋,而是要製淩子逸於死地了。
觀戰的眾嶗山派弟子也看得分明:二師兄淩子逸招招都留有餘地,而大師兄甄必鐸卻招招狠毒,絲毫不給淩子逸喘息的機會。眾師弟都替二師兄捏著一把汗,但師父公冶誌卻始終穩坐在他的掌門寶座上,二目微瞌,不動聲色,所以弟子們也不好有所動作。
今天是嶗山派比武選掌門的日子。武林各大門派的掌門人都應邀前來捧場。本來,嶗山派曆代掌門人都由大弟子接任。但數百年來,由於一代代的掌門大弟子並非個個都是師兄弟中的佼佼者,所以,致使嶗山派在江湖上的地位每況愈下。所以,十一代掌門人公冶誌決定打破陳規,讓弟子們比武奪掌門。但嶗山派雖然弟子眾多,卻良莠不齊,除大弟子、二弟子武功較強之外,其餘弟子比兩人相差很遠,所以,這比武奪掌門,實際上就是甄必鐸和淩子逸二人之爭。
二人從早晨一直鬥到黃昏,已鬥了一千餘招,仍不分上下。公治誌緩緩睜開了雙眼,他想喝令兩名弟子停手,明天再戰。但就在這時,甄必鐸求勝心切,忽走險招,劍走偏鋒,直取淩子逸的咽喉,將前胸露出一個破綻。他原想仗著劍快,即使一擊不中,也可回手自救,不料,淩子逸身形一變,逼上一步,既避開了對方刺向咽喉的一劍,左手也戳向甄必鐸胸口的“膻中”穴。由於淩子逸已逼上一步,兩人已近在咫尺,甄必鐸想抽回劍已來不及,隻好就勢下壓,削向淩子逸的左肩,這已是兩敗俱傷的打法。這時,如果雙方都不撤招,淩子逸的左臂固然難保,但他戳向甄必鐸胸口“膻中”穴的一指,輕則重傷,重則可致甄必鐸死地;但雙方如有一方撤招,則撤招的一方必輸無疑;隻有雙方同時撤招,才可免除一難。
這一切變故隻在電光火石之間,眾人還未來得及驚呼,隻聽一聲慘叫,淩子逸的左臂滾落在塵埃中,而甄必鐸安好無恙,一臉得意地站在那裏。
早有幾個師弟圍上去搶著給淩子逸包紮,其餘的也都擁到淩子逸的身邊。
公冶誌長長地“嗯”了一聲。弟子們迅速各就各位,站立兩廂。
公治誌麵無表情,但聲音極為柔和:“下麵,我向在坐的各位武林同道宣布,嶗山派第十二代掌門人將由二弟子淩子逸接任。”
短暫的沉默之後,頓時暴發出一陣雷鳴般的歡呼聲。
“師父!弟子不服!”甄必鐸聲嘶力竭的聲音蓋住了所有的歡呼聲。
大廳裏又恢複了寂靜。
公治誌微微一笑:“必鐸,你有何不服?”
甄必鐸忿忿地道:“這場比武,明顯是我贏了,師父為何把掌門之位傳給二師弟?”
公治誌依然麵帶微笑:“你是贏了嗎?”
甄必鐸臉一紅,一時竟不知說什麽好了。
公治誌不緊不慢地說:“你和子逸的武功,本在伯仲之間。但作為一代掌門人,僅僅有一身超絕的武功是不夠的,掌門人執掌一個門派的興衰,必須有一個寬大的胸襟和高貴的品質。子逸在生死攸關的危急時刻,能夠舍生取義,讓你一招,他對待同門的這份情義,不是每一個人能做到的,讓他來執掌本派,本派才有望發揚光大。”
甄必鐸急道:“師父,可他已是個廢人了。”
公治誌臉色一凜,厲聲道:“胡說!子逸雖然隻有一隻手臂,但他人格的力量強過十隻手臂,像你這般好勇鬥狠之徒,對待同門師弟尚切如此狠毒,若被你執掌了本派,豈不毀了本派數百年的聲譽!”
甄必鐸急怒攻心,一時間氣血翻滾,竟口出鮮血,昏倒在地。
公冶誌歎了口氣道:“作為一代掌門,必須心如止水,有觸變不驚的定力,似這等利欲熏心之徒,一旦達不到目的,即心火上旺,豈可委以大任。”
在座的各派掌門人,都微微頷首,齊讚公冶誌的決策非常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