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父愛

第二十五章真假皮夾克

　　侯文海發跡前，最大的願望是穿上一件貨真價實的皮夾克。侯文海身形斫長，一個偶然的機會裏，他曾穿過一個同學的真皮夾克，那真是既瀟灑又神氣。

　　但一件真皮夾克要五、六百元乃至上千元，尚屬工薪階層的侯文海，每月隻有300大元的工資，老婆又下了崗，日子總緊緊巴巴的，要攢錢買皮夾克，那隻能將自己一家人的脖子吊起來。所以，一段時間以來，侯文海隻能望“皮”興歎。

　　但侯文海最終還是圓了自己的“皮夾克夢想”。他得到皮夾克的過程有點兒不太光彩。那一天深夜，他從朋友家裏喝酒歸來，走到一條偏僻的小巷時，見前麵有個騎自行車的人影，借著昏暗的燈光，依稀看出是個女人。這時，那女人發覺了後麵的侯文海，就加快了騎車的速度。侯文海知道女人害怕，怕他是壞人。一種惡作劇心理，驅使侯文海也加快了速度。女人發覺後，騎得更加快了。侯文海感到很好玩，正想再騎得快一些，忽然發現從女人的自行車上掉下一個黑乎乎的東西。他刹住車，彎腰將那東西撿起來一看，是一個女人用的坤包。他趕緊大聲對前麵的女人喊，喂，站住！快站住！女人騎得反而更快了，並很快拐出了小巷，不見了蹤影。

　　侯文海的運氣就是這樣來的：女人的坤包裏有600元錢，正好夠他買一件真皮夾克的。

　　侯文海穿著真皮夾克出現在辦公室裏時感覺還挺爽的。但接下來的遭遇是他始料未及的。

　　同事們一見他都“哇”地怪叫著圍了上來。司機小劉拽了拽領子說，呀，可惜是人造革的。

　　科員小趙很內行地抓住一塊皮子攥了攥說，呀，仿得真像，一般人還以為是真的。

　　侯文海推了他一把說，去你的吧！這是貨真價實童叟無欺的山羊皮夾克，在貿易大廈買的，花了600元呢！

　　這時，外號“老缺”的科長老周在旁邊說，都甭看了，還用看嗎？小侯每月才掙300元錢，他拿什麽買真皮的？

　　這個老周，平時最看不起侯文海，經常當眾奚落他、挖苦他。平時侯文海全忍了，誰叫人家是科長呢。但今天侯文海實在忍不住了，他一轉身將皮夾克脫了下來，找了個線縫，一用力“嗤啦”一聲撕開了，然後他將皮子的裏麵翻出來，指著密密麻麻的毛孔問，你們看看，這是假的嗎？這是假的嗎！

　　眾人圍過來一看，都傻了眼。隻有“老缺”在一旁冷笑道，嘿嘿，現在連女人的胸脯都可以造假，在人造革上紮幾個眼算什麽？

　　一句話讓侯文海差點兒背過氣去。他終於明白：憑自己目前的身份、地位，根本就不配穿真皮夾克，穿上了也沒人會相信是真的。

　　後來，侯文海下了海，先小打小鬧，攢了一筆錢後又搗騰大的，五、六年之後，終於發了財，成了大老板。

　　侯文海今非昔比，也趕起了時髦，找了個“小蜜”。那“小蜜”才20歲出頭，很會討他的歡心。前幾天，“小蜜”到東北老家探親，回來時給他捎了件皮夾克，做工很考究。侯文海拿到手裏一攥就知道是“高革”（一種比較高檔的人造革）的。但礙於“小蜜”的麵子，他還是當即穿在了身上。

　　就在這天下午，侯文海回家時，在原單位的生活區大院裏正遇上“老缺”周科長。由於工廠已經倒閉，周科長也失了業，整天在大院內閑逛。周科長一見侯文海，立即迎上來，謙卑地說，侯總，什麽時候又買了件皮衣？一看就是高檔貨。

　　侯文海淡淡地笑了笑說，哪是什麽高檔貨，人造革的。

　　周科長訕笑道，開什麽玩笑，你哪會穿人造革的。說著話，用手很小心地在皮夾克的下半截摸了摸，咂著嘴說，好、真好，得幾千元吧。

　　侯文海笑道，人造革貨，哪值幾千元，一百元錢撐死了。

　　周科長仍不信。侯文海就脫下來，在一條線縫上一扯，扯開一條縫，翻出皮子的另一麵說，你看，反麵還有紋紋呢，連個毛孔都沒有，怎麽就是真皮的了？

　　周科長說，現在科學技術高了，把毛孔處理平也是可能的。

　　侯文海大笑，他拍了拍周科長的肩膀說，不是科學技術高了，是你老兄看我的眼光高了。說著話，將皮夾克披到周科長的肩上，大踏步地向家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