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即將開始,顧小偉、欣欣來到這座嶄新的城市—州城,他們對這裏的一切都是陌生的,也是新鮮的,州城樓高,街道也寬,路上行駛的汽車也是高級的,路邊的樹木也是茂盛的,隻不過州城沒有州市的天空藍,州市沒有州縣的天空藍,但是州城的人多,穿的也時尚,看街上的女人穿著高跟鞋,扭著P股,臉刷的跟白灰牆似的,衣服穿的真是節約資源,兩塊布就行了,上麵一塊,下麵一塊,顧小偉還是覺得省城人的素質高,環保意識強。
高級酒店門口的保安穿得像州城的大老板,黑西服,白襯衣,藍領帶,站得端端正正的,很有氣場,顧小偉想他們真有錢,他們是白領?藍領?黑領?顧小偉站在酒店門口看了他們一眼,覺得他們白黑藍領都是。
顧小偉在大學校園裏走著,過來一位男士,穿的沒講究,藍格子襯衫有些舊,外麵的夾克好像穿了幾年了,說,你是新同學吧。
顧小偉說,是。
男士問,你家是哪的?
顧小偉說,州市州縣的。
男士說,咱倆把這些垃圾撿一下。
顧小偉說,行。又問,你是學校的門衛吧。
男士說,你看我像嗎?
顧小偉說,我看像。
男士說,你看像就像,覺得學校怎麽樣?
顧小偉說,挺好的,感覺很舒適,是學習的地方。
男士說,感覺好就好好學習。
顧小偉說,嗯。
顧小偉心裏想,州城人的素質真高,門衛都這麽關心學生的學習。
一個月後的開學典禮上,顧小偉看到門衛竟然在上麵講話了,他站起來仔細看了看他前麵的牌子,上麵寫著“院長”。
後來顧小偉才明白,在這座城市裏,沒錢的男人穿得西裝格裏,頭發上打著發蠟,皮鞋擦得可以照自己的頭型,手裏有時還提著一個高仿的皮包,說著不太標準的普通話;有錢的男人有時穿得像個農村的父親,衣服看上去像洗了好幾水,說的是方言。在這座城市,長得一般的女人站在酒店的門口,稍微有點姿色的女人坐在酒店的吧台,漂亮的女人躺在酒店的床上,國色天香的女人躺在老板的懷裏。
欣欣的穿衣也跟著這座城市時尚起來,她也懂得該露的地方露,該扭P股的時候扭,該有女人味的時候也得有。
大一的時候,顧小偉收到一位女生的信息。
欣欣說,她是誰?
顧小偉說,班上的一個女生。
欣欣說,她喜歡你。
顧小偉說,沒有。
欣欣說,我不信。
顧小偉說,我答應人家,下午給她拍兩張照片。
欣欣說,幫她拍照?
顧小偉說,嗯。
欣欣說,人家就是喜歡你。
顧小偉說,真的沒有。
欣欣說,手機給我。
顧小偉說,幹什麽?
欣欣說,要是你倆沒什麽的話,手機給我。
顧小偉從兜裏拿出手機給了她。
欣欣給對方發了一條信息:我和我女朋友正在做愛,請問有什麽事情?
對方回了一條,沒事。
欣欣又回了一條,沒事的時候不要打擾我
對方回了,知道了。
欣欣按到發件箱和收件箱,把信息都刪了,手機還給顧小偉。
顧小偉說,你發什麽了。
欣欣說,我說,你跟我在一起,不能幫她拍照了。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水能載舟也能覆舟。顧小偉就被她覆沒了。
大二的時候,欣欣不止一次地對顧小偉說,我們宿舍女女的男朋友是法院院長的兒子。
顧小偉說,好啊,以後打官司有後盾了。
欣欣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顧小偉說,那你什麽意思?你也想找個法院院長的的兒子?
欣欣說,你誤會我了。
顧小偉說,你的意思我不是法院兒子,你希望我爸是個官。
欣欣說,他男朋友每個禮拜都陪她逛街。
顧小偉說,我不是也陪著你嗎?
欣欣說,他們是開車去的。
顧小偉說,你是想要車?
欣欣說,不是。如果我們有車的話,很方便,吃飯可以把車停在樓下,我們想去哪旅遊就去哪旅遊,公車多堵,還浪費時間。
顧小偉說,你變了。
欣欣說,人總是要變的,不斷的進取。
顧小偉說,你變了,高中你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你乖巧,聽話。
欣欣說,以前單純,現在我們都長大了,該現實一點了。
顧小偉說,我們能不能單純一些,這些等我們畢業了,有工作了再說。
欣欣說,你就是買不起,你連你女朋友的這點要求都達不到,你能做什麽。
顧小偉說,你能不能追求點精神層麵的東西。
欣欣說,P股底下沒啥坐,還追求啥精神。
欣欣變了,她追求得已經不是幸福,而是比別人幸福。顧小偉坐在街道的一個廣場想,這個城市讓她變了,變得物欲橫流,變得輕浮,是這個城市的錯,還是她的錯,或者是我的錯。
顧小偉始終沒有買車,即使《暗道》獲全國中篇小說獎,有近百萬的收入,也沒有買車,他不知道自己買車幹什麽,他不想開,更不想像範明請個司機開,他總是有意無意地在公車上就發呆,看著窗外的人流、車流,看著天空。
很多時候沒有明確的哪一站下車,這一站也行,下一站下也行,在研修院的時候,他會一個人去山底下,隨便走走,山底下有一個古鎮,有許多很久以前的土房子,石盤,散酒,自己織的鞋墊,汽車不讓進去,古鎮上的人們穿衣很樸實,幹淨就好,他們還在遵循著衣服就是遮體禦寒的基本功能,走近這個古鎮,會感覺到一身的輕鬆,不用想著工作生活的壓力,不要受愛情的困擾,人們買著菜,布料,街上熱熱鬧鬧。
古鎮的另一側是一些洋房、別墅,雖然氣勢宏偉,道路設施齊全,門口有保安,但卻顯得冷冷清清。顧小偉第一次去逛,有個漂亮的小姐說,先生,你好,我能給你留一下我的電話號碼嗎?
顧小偉想,在這裏住的人都是有錢人,這是誰家的千金呢?
顧小偉拿出本子,姑娘寫了一個手機號碼,後麵寫了一句話,別墅熱線。
旅遊的時候,他希望自己能多走一些路,目光看得更廣闊一些,心也更放開一些,他不想像個車手,呼呼呼,急馳而過,看到的隻是起點和終點的站牌。
楊叔開著別克和範明來州城解決顧小偉的事情,範明說,兄弟,你放心,熊貓那邊我處理。
顧小偉躺在病床上,說,怎麽處理。
範明說,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
顧小偉說,做了他?
範明點了一支煙,被護士阻止了。
顧小偉說,別動他。
範明說,為啥。
顧小偉說,我不是憎恨他,也不是是憎恨他把手放在欣欣的內褲,是他不該讓我看見,或者他不知道,欣欣是我前女友。
範明說,他動了你的女人。
顧小偉說,我和她分了。
範明說,那也不行,我非做了他不可。
顧小偉說,你想讓我一輩子難過嗎?
範明低下頭,沉默了一會。
顧小偉說,動他,隻會讓我記起欣欣,我想忘了她。
範明說,我出去抽煙。
顧小偉說,你動了熊貓,就不要回來見我。
範明說,我真的是去抽煙。
顧小偉說,嗯。
下午,顧小偉給美亞發了一條信息:不能陪你去了。
美亞回了,賴皮,說好的,我今天化妝了。
顧小偉說,你哪天沒化妝?
美亞回了,今天更迷人了。
顧小偉說,可惜,今天你迷不倒我了。
美亞回了,我不信,今天我要迷倒你。
顧小偉說,我已經倒了。
美亞回了,嗬嗬,從那天完事後,我就知道你愛上我了。
顧小偉說,臭美,我怎麽會愛上一個妓女呢。
美亞回了,你就是愛妓。
顧小偉說,我是愛玩。
美亞回了,今晚來不了?
顧小偉說,來不了了。
美亞回了,忙啊?
顧小偉說,我現在在醫院,就算下麵想,上麵也動不了。
美亞打過來電話,說,你怎麽了。
顧小偉說,打架了。
美亞說,殘敗還是凱旋而歸?
顧小偉說,凱旋能躺在這裏嗎?
美亞說,有多殘?我要來看看。
顧小偉說,行了吧,看了你永遠不想見我了。
美亞說,哪個醫院。
顧小偉,光明。
美亞說,等著,這就來。
半個小時後,美亞拎著一大堆東西從醫院的一樓大廳風風火火地奔向三樓,她在病房裏找了半天,沒找到顧小偉。
顧小偉被沙布包著,美亞沒認出來。
顧小偉說,這呢。
美亞把東西放在床上說,真是殘敗,看來你戰鬥力很弱。
顧小偉說,怎麽提這麽多東西。
美亞說,本宮給你靠勞。
顧小偉說,看來你是鼓勵我繼續打架。
美亞說,沒了,好好養傷。
美亞拉了把椅子坐在顧小偉的旁邊。
顧小偉說,下午自己去吧,
美亞說,一個人不想去,改天吧!你病好再說。
顧小偉說,幹嘛非得找我去,你那麽多顧客。
顧小偉覺得傷著美亞了,說,對不起。
美亞說,沒事,我不會介意的,你和誰打的?
顧小偉說,一個朋友。
美亞說,讓我猜猜是為什麽打架?她把手放在嘴巴邊想了一會說,女人。
顧小偉哈哈哈笑了。
範明從外麵進來了,說,有美女陪了,我和楊叔辦點事去。
顧小偉說,嗯。
美亞說,你是幹什麽的?
顧小偉說,混混。
美亞說,不像。
顧小偉說,那我像幹什麽的?
美亞看了看周圍的病人,湊到顧小偉的跟前悄悄說,嫖客。又坐回原來的位置說,老師。
顧小偉說,第一個猜對了。
美亞哈哈笑。
顧小偉說,你家裏就你一個孩子嗎?
美亞說,現在是。
顧小偉說,那以前不是你一個孩子?
美亞剝了一根香蕉給顧小偉,說,有個哥哥,車禍。
顧小偉說,對不起。
美亞說,小時候喜歡和哥哥吵架,哥哥每次出去玩都不帶我,我就鬧,我把哥哥的衣袖拉住不放,哥哥就掰開我的手,一個指頭一個指頭的掰,我就咬他的手,哥哥抓我的頭發,我還是不放手,哥哥說,你鬆手,我給你買糖吃。
我說,你騙人,上次你說同樣的話,還是沒買。
哥哥說,這次一定買。
我還是不鬆手,說,我不吃糖,你帶我和你的朋友去玩。
哥哥說,他們都是男孩,和我年齡一樣大,就你一個女孩。
我說,沒事的,我不給你丟人。
哥哥說,你太小了,我還要照顧你。
我說,我在旁邊看你們玩好不好?
哥哥說,不行,你穿的太倒勢了。
我說,那我換件漂亮的衣裳。
哥哥說,行,那你換件衣裳。
等我蹦蹦跳跳地回去換了衣裳出來,哥哥早就跑掉了,我就一個人跑到學校旁邊的一個廣場,玩翻杠,那時候我能連續翻五個。
晚上回來,媽媽把我叫到跟前說,怎麽又換衣裳了,那件還沒髒呢,你換的這麽快,誰給你洗。
我說,哥哥天天都在換衣服。
媽媽說,哥哥是男孩,男孩貪玩衣服髒的快。
我說,媽媽,你愛哥哥,不愛我。
媽媽說,你們兩個我都愛。
我說,那你為什麽把好吃的都給哥哥吃?
媽媽說,哥哥是男孩,男孩身體得長得壯些,以後要幹活,照顧家庭,負擔重。
我說,我也吃得強壯,強壯才漂亮。
媽媽說,女孩子長得壯不漂亮,女孩要瘦,瘦了有身材,才漂亮。
我喜歡奶奶,因為奶奶疼我,父母隻疼哥哥,我一有什麽事情就撲到奶奶懷裏。
哥哥發明一件武器很厲害,從此他也不怕我纏他了,我不知道他武器的厲害,所以我也不怕他。他把啤酒瓶蓋子放在石板上,用斧頭砸平,夾在食指和中指間,然後飛出去,而且能飛的很遠,也能弄疼對方,他給他的武器起了名字叫“小李飛刀”。他給我講這些的時候我不相信,我認為他在騙我。
哥哥說,美亞,你再纏我,我就用武器了。
我說,什麽武器?
哥哥從口袋裏掏出來一堆砸平的啤酒蓋說,小李飛刀。
我說,是爛啤酒蓋。
哥哥說,我的小李飛刀很厲害的,它能把你的皮膚弄疼。
我說,你不要騙我了,你就是不想帶我去玩。
哥哥說,你太給我倒勢,我帶你幹啥。
我說,我就要跟你去。
哥哥說,你敢跟我來,我就拿小李飛刀刺你。
我說,我不怕你的小李飛刀。
哥哥說,那你來。
我就上前去追他,哥哥把手裏的“小李飛刀”夾在食指和中指間,向我飛來,我都用胳膊擋了回去。
我到最後也有自己的武器了,就是哭,假裝哭,我坐在地上假裝被刺中,等哥哥過來的時候,我就抓住他的衣袖。
哥哥在遠處張望,觀察我是真哭還是假哭,於是我更大聲地哭了,還哭出了淚,我覺得必須得逼真,否則,我的武器就不靈了。我感覺頭上有一股熱流從上往下流,用手一摸是血,我知道是哥哥的“小李飛刀”刺中的,我哭的更加洶湧,起來往回走,去找奶奶。
奶奶把“小李飛刀”從我的頭上取下來,拿刀子把傷口旁邊的頭發都剃掉,貼了藥裹了紗布,哥哥站在門口,奶奶一邊給我包紮著傷口一邊安慰我,說,一會要揍哥哥。
包紮完了,奶奶拿起掃把朝哥哥P股上打,我又哭了,其實頭已經不疼了,但是我還是要哭,因為我哭的越厲害,奶奶就把哥哥的P股打得越重。
哥哥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不愛我,他從不和我一起上學,從不在學校裏認我是他妹妹,從不帶我去玩,別人欺負我,他也不管。
有一次在學校的樹林,一個高年級的男生欺負我,說我翻杠能翻五個,要我翻給他看,當時我穿了裙子,他是想看我笑話,周圍圍了很多的同學,我靠在樹上一動不動,不敢吭聲。
他說,翻個,翻個杠,我們都和你玩。我想,如果我不穿裙子的話一定翻,翻了就能新交一些朋友,看著周圍同學幸災樂禍的樣子,我知道他們僅僅是想看笑話。
有個同學喊了哥哥的名字,那個同學就灰溜溜地走了,我抬頭的時候,哥哥蹲在操場的樹下,看著這邊,我看他的時候,他轉了一下頭,起身走了。
得知哥哥出事的那天,我真的哭了,苦的稀裏嘩啦,覺得心裏想少了什麽東西似的。
哥哥騎著摩托車去接他的朋友,他的朋友將要從南方回來,他是曾是少年最好的朋友,三年沒有見麵了,哥哥的摩托車在十字路口撞上了一個大貨車。
其實挺感謝哥哥的一致拒絕,不然她將帶我一起走了。
哥哥走的那天,我跟在他的後麵,說,帶上我吧,我想坐摩托車。
哥哥說,一會回來要帶一個人,帶不下你。
我說,我擠中間。
哥哥說,我騎得快,不安全。
我說,我坐在中間,不說話,聽你倆講話。
哥哥說,你聽不懂話嗎?我說不安全,不跟你說了。
哥哥騎著摩托車走了,我站在原地,嘴還嘟囔了一句。
說到這的時候美亞的眼角有了淚光,她強裝著笑了一下,顧小偉試圖把她從剛才的氣氛中調節過來,說,不要想這些了,開心點,說說你開心的事情。
美亞說,我在資助一個孤兒。
顧小偉說,騙我吧。
美亞說,真的,每月給五百塊錢,還給買些好吃的。
顧小偉說,不相信。
美亞說,其實賓館的姐妹也不相信。有機會帶你去看看她。
顧小偉說,他多大?
美亞說,十二。
顧小偉說,還小。
美亞說,我發現你長的像她。
顧小偉說,得了吧,越說越誇張,她長得像我吧。
美亞說,你以為你長得有多好看啊。
顧小偉笑。
美亞說,說說你吧,你家裏幾個?
顧小偉說,我沒什麽好說的,家裏就我一個。
美亞說,哦。
顧小偉試說,你大學畢業?
美亞說,初中。
顧小偉說,家裏原因嗎?
美亞說,不是,是我不想念了。
顧小偉說,你想買什麽衣服?
美亞說,上班穿的,露一點好,露一點能吸引顧客。
顧小偉說,那別穿了,更迷人。
美亞說,是嗎?你想看嗎?我現在給你看。
顧小偉說,行了,別丟人了,這是醫院。
美亞說,你看我今天漂亮不?我昨天買的韓國牌子的睫毛膏,賓館好多姐妹都用這牌子。
顧小偉說,再打扮我都知道你是做什麽的。
美亞說,你喜歡什麽樣的香水?我用的這款你喜歡不,她臉湊到顧小偉的臉上,顧小偉看見垂下來的兩個奶子,想去摸一下。
顧小偉說,我喜歡上一次你用的那種。
美亞說,嗯,我知道了,什麽時候能出院?
顧小偉說,不知道。
美亞說,今晚我陪你吧!
顧小偉說,在醫院?
美亞說,嗯,我請假了。
顧小偉說,別,你請假了,那有多少男人今晚要失眠。
美亞笑著說,滾,我走了。
顧小偉想:我們的世界和這個大世界有很多東西不盡相同,有些東西在我們的世界需要被重新定義,比如:妓女、愛情……
顧小偉和欣欣分手最長的一段時間是在大四,兩個月零八天,欣欣問顧小偉,娶我吧,娶了我,就飛不了了。
顧小偉說,不娶你,你也飛不了,你又沒長翅膀。
欣欣說,不一定,我心會飛的。
顧小偉說,你心裏全是我。
欣欣說,我說真的,不和你鬧。
顧小偉說,我剛畢業。
欣欣說,剛畢業怎麽了,你又不是未成年。
顧小偉說,工作生活還沒有穩定,更重要的是心理沒有準備好。
欣欣說,什麽時候能準備好?
顧小偉說,再過幾年吧。
欣欣說,你過幾年倒無所謂,我再過幾年就成黃花菜了。
顧小偉說,怎麽會?你這麽漂亮。
欣欣說,行了,我不想聽你說好話,你就說結還是不結。
顧小偉說,我心裏真的沒有準備。
欣欣說,你是心沒有準備好,還是錢沒有準備好。
顧小偉說,都沒有準備好。
欣欣甩開他的手走了。
範明給顧小偉買了一盒餃子,放在床前。顧小偉想起高中,每次和欣欣吵架後,出去都是吃餃子,餃子真是吉祥物,吃了餃子就好了。
顧小偉說,我想抽煙了。
範明說,我扶你去廁所吧!
夜深了,楊叔回賓館了,範明在醫院陪著顧小偉。
範明說,小胖跟我們不是兄弟。
顧小偉說,怎麽那樣說?
範明說,他都沒有來看你。
顧小偉說,他在上班。
範明說,從小學他都沒拿我們當朋友。
顧小偉說,誰叫我們學習不好。
範明說,可是我們一直對他不薄。
顧小偉說,那是你心裏對他有成見。
範明說,從小學到初中,他一直扮演的是正人君子。
顧小偉說,那你承認自己是偽君子?
範明說,那他也是偽君子,現在哪有正人君子。
顧小偉說,有偽君子就有正人君子,有正人君子就有偽君子。
範明說,他總是出現在緊要關頭,阻止我們做事情。
顧小偉說,你要體諒他,他隻是內心單純。
範明說,體諒?當初是誰把他送到醫院的?
顧小偉說,說這些幹什麽?聊聊別的吧,講下你的第一次。
範明說,我又想抽煙了。
顧小偉說,忍一下吧,醫院不讓抽,要不你去廁所。
範明說,算了。
顧小偉說,第一次是不是高中和你後麵那個女生?
範明說,你挪一下,讓我也到床上,給你講。
顧小偉挪了一下身子,讓範明上來,說,冷嗎?
範明說,嗯,有點。
顧小偉說,這下講吧。
範明說,是她先勾引我的。
顧小偉說,你怎麽都說是女生勾引你的?你沒勾引女生?
範明說,勾引是相互的,她不勾,能引導我上她嗎?
顧小偉笑了說,她叫什麽名字?我忘了。
範明說,春鈴,我記得那是一個禮拜天,晚自習下了,她問我數學題問到到全教室的學生走光了,她放假做題把不會都勾下來,那天晚上她一個一個問,講得我口幹舌燥,也不好意做走,我說,喝了。她咚咚下去到商店買了兩桶飲料,接著講,講到樓層管理員說,關燈,回家。
春鈴說,她不敢回家,我隻好當一回英雄了,再說周圍也沒有男生了,隻能我當,我們走到校園黑影樹的時候,她說她不敢走,叫我拉著她的手。
送到學校門口,春鈴又說,家裏關門了,她給家裏說住宿舍。我說,你住誰宿舍?她不語,我抬頭看了一眼綠軍招待所,就拉著她進去,她也沒有拒絕。
顧小偉說,你小子真有福氣,後來呢!
範明說,後來失身了。
顧小偉哈哈大笑,說,我是說失身之後怎麽沒聯係。
範明說,我不是不念了麽。
顧小偉說,哦。
範明說,講下你的吧!
顧小偉的手機來了一條信息,他讀了一下號,很熟悉,才想起來是欣欣,內容是:我沒臉見你。
顧小偉按了刪除鍵。
他想,女人不過是以墜落的方式詮釋想象中的飛翔,享受是失重的快感。
顧小偉說,我跟欣欣談了五年,沒發生關係。
範明說,真的假的?
顧小偉說,真的。
範明說,那你的第一次給誰了?
顧小偉說,妓女。
範明說,不會吧,兄弟你太背了,她給你包紅包了嗎?
顧小偉說,包錘了,還給了她一百。
範明笑道,倒貼,跟我上次一樣背,第一次感覺怎麽樣?
顧小偉說,不會。
這下把範明逗樂了,說,你高中沒有看過片子嗎?
顧小偉說,實踐不行,跟現在大學生一樣,有理論管屁用,工作起來照樣不會。
顧小偉在講這段的時候,把範明笑壞了,他抱著顧小偉說,兄弟,你太具有傳奇色彩了。
顧小偉說,輕點,輕點,頭包紮著呢!
範明雙手舉起,說,抱歉,抱歉。
已經晚了,二點多了,周圍很寂靜,房間裏蕩著兩人的笑聲,後來範明睡了,顧小偉轉了個身,想起他和欣欣的第一次共床。
欣欣生日的第二天,顧小偉給她補生日,他倆按照欣欣第一天的想的步驟去做,先吃飯、吃蛋糕,再去唱歌,再去看電影,看完電影已是晚上十一點半了。
顧小偉站在電影院的門口,說,回不去了,住哪呢?
欣欣說,不知道。
兩人在大街上繼續閑聊,顧小偉說,送你回吧,這次認一下你家的門。
欣欣說,嗯。
到家門口,關門了,顧小偉說,叫門還是……
欣欣說,算了,回去家長會說這麽晚了還在街上溜達,不回去他們以為我在學校住。
顧小偉說,住旅館吧。
欣欣說,我怕懷孕。
顧小偉說,我又不……
欣欣說,睡在一起就會懷孕,誰睡下麵誰就懷孕。
顧小偉騎著單車,眼淚花快笑出來了,對後座的欣欣說,你聽誰說的?
欣欣說,一班,高潔。
顧小偉說,胡扯。
從欣欣家到市區的賓館還有一段距離,那條道路很黑,顧小偉說,唱歌吧。
欣欣說,你應該給我唱,昨天我過生日,今天你補償給我。
顧小偉說,對,我應該給你唱,我唱的很難聽。
欣欣說,就想聽你難聽的。
在那條黑乎乎的路上,單車上坐在兩個孩子,還飄著一首《生日快樂》歌。
欣欣坐在賓館的床沿上說,我看電視,你睡覺。
顧小偉說,我看電視,你睡覺。
欣欣說,我怕睡著了……
顧小偉說,怕睡著了怎麽了?
欣欣說,不安全。
顧小偉說,你長得很安全。
欣欣說,我又沒買人身保險,萬一失身了怎麽辦?
顧小偉說,應該買個處女險。
欣欣說,不跟你說了,我看電視了。
顧小偉說,洗腳嗎?
欣欣說,不。
顧小偉說,看你害怕的,連鞋都不敢脫,腳都不洗。
欣欣看電視不理他。
顧小偉自己洗了,打一盆水給欣欣,欣欣也洗了。
顧小偉關了燈睡覺,她一個人在看電視,他睡了一覺起來,她還在看,他又睡了一覺,大概二點多,電視還開著,欣欣坐著睡著了,顧小偉把她抱上床,欣欣大喊了一聲,誰?
顧小偉說,我。
欣欣一看躺在小偉懷裏,抱緊了他。
一會欣欣說,這樣會不會懷孕。
顧小偉說,不會。
欣欣說,不行,我得爬在上麵,要懷孕也是你懷孕。
顧小偉笑了,手順她的內衣伸進去,捏住她的奶子。
欣欣說,不要捏了,再捏我捏你的。
宋瑩是第二天中午來看顧小偉的。
宋瑩說,作家好!
顧小偉說,叫我小偉。
宋瑩說,小偉,傷的怎麽樣?
顧小偉說,沒什麽大事。
宋瑩說,抱歉,昨天老板不給準假。
顧小偉說,沒事,有範明楊叔陪我。
宋瑩說,我給州報打電話了。
顧小偉說,打電話幹啥?
宋瑩說,大作家受傷住院,為了愛情。
顧小偉把手裏的喝水杯子放下,臉上慌張的表情,說,真……真的?
宋瑩說,假的。
顧小偉恢複常態說,哪有你這樣嚇人的。
宋瑩還是笑。
顧小偉說,醜事。
宋瑩說,看你這包紮,很愛她嗎?
顧小偉說,別諷刺我了。你聽範明說的?你和範明怎麽樣了?
宋瑩看了一下站在門口的範明說,正在進行。
顧小偉說,你們怎麽認識的?
宋瑩說,上次你們五個人一起來吃飯,他結賬時要我的電話號碼。
顧小偉說,還有楊叔,開奧拓來的那次。
宋瑩說,嗯。
顧小偉說,號碼給了嗎?
宋瑩說,沒有。
顧小偉說,那怎麽聯係的?
宋瑩說,他抓著不放,一個人開車來,要一個包間,點了一桌子菜,他給老板說,讓我站在門口,他需要啥叫我。他讓我給他倒酒,問些不著邊的話。
顧小偉說,這小子挺厲害的,都問啥不著邊際的話?
宋瑩說,家在哪?談了幾個男朋友?問我想幹啥?我說,我想當服務員,把他逗笑了,他說讓我當他保姆。
顧小偉笑了,說,保姆?有意思。你喜歡當服務員?
宋瑩說,我覺得還可以,雖然累點,但是生活充實,每天應對不同的人,有的人脾氣不好,還得順著點,有的脾氣好,笑著說話,還誇我幾句。
顧小偉說,以後想做啥?
宋瑩說,以後做啥?不清楚。我現在還小,應該踏踏實實地工作。
顧小偉說,想像一下未來想做什麽?
宋瑩想了一會說,開個大飯店,我當前台兼老板,每天早上把員工集合在門口,做一下廣播體操,講一些工作中的不妥之處,喊喊飯店的服務口號。
顧小偉笑了。
宋瑩說,笑啥,現在飯店都這樣。
顧小偉說,你繼續講。
宋瑩說,晚上和員工大餐一頓,賺些錢,生個兒子。
顧小偉說,還沒老公呢,就生孩子?
宋瑩說,哦,賺些錢,找個老公,生個兒子。
顧小偉說,範明怎麽樣?
宋瑩轉過頭看了一眼範明,他和楊叔在門口聊天,沒有聽見。
宋瑩說,不好。
顧小偉說,哪裏不好?
宋瑩搖了搖頭。
顧小偉說,不知道哪裏不好,就是哪裏都好。
宋瑩說,我知道他心裏缺什麽。
顧小偉說,隻有你這樣的女人才適合他。
宋瑩說,他喜歡嫵媚的女人。
顧小偉說,男人都喜歡嫵媚的女人,但誰都不喜歡自己的女人嫵媚。
宋瑩笑說,成不成還是另外一回事。
顧小偉說,我和範明說定,要是他先結婚,我送套房子給他,我先結婚,他買套房子給我。你不加油,我就先結了。
宋瑩說,行,那你先結,哈哈。出院了,好好陪你喝一場。
顧小偉說,好。
其實顧小偉心裏明白,小胖已不是他們的朋友,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他們和小胖一直都是出於認識的階段。初中畢業後他們見了兩次麵,一次是在東盛飯莊,一次是小胖酒精中毒在醫院。他的家庭條件能好一些,中考父母陪同,高考父母陪同,用餐都是專家建議的,專門雇車接送,大學選的數控專業也是父母給選的,父母就是幹這個的,父母說了,孩子,出去找個工作好好幹,實在幹不了了,回爸媽在的廠子幹,有爸媽照顧,工作輕鬆,工資也高。
小胖大學畢業找了六分工作,第二份工作他嫌主管是初中文化程度,語言粗魯,素質低。第三份工作,他覺得委屈,專科的工資比他本科的工資高。第四份工作,他幹不了,公司的數控機床編程和他學的編程不一樣。第五份工作,他覺得公司規模小,他這樣的人進去,有點浪費,什麽樣瓶子用什麽樣的蓋子,這是一定的。第六份工作,老板把他辭了,說,因為他在前五家公司辭職原因的原因。
最後,小胖父母的願望實現了,兒子回到他所在的工廠上班。
美亞每天幾乎都要問顧小偉一個問題,什麽時候出院呢!
在一個冬季的早晨,顧小偉 讓這個問題有了答案,美亞挎著一個包,穿著褲襪,上身穿了一個羽絨服,戴著和帽子顏色一樣的手套,站在醫院的門口。
顧小偉說,你這叫守株待兔。
美亞說,我這叫迎接勇上。
顧小偉說,這麽著急想讓我出院。
美亞說,你說陪我買衣服的。
顧小偉說,其實那天我是說氣話,因為我女朋友被人調戲了。
美亞說,你還愛她嗎?!
顧小偉說,已經分了。
美亞說,你愛我嗎?
顧小偉,不。
美亞說,我知道你愛我,隻是你不想承認,因為我是妓女。
顧小偉說,我說過了隻是喜歡去玩。
美亞說,為什麽要我的電話?
顧小偉說,我喜歡你身上的香水味,下次找女人玩方便。
美亞把手壁伸在顧小偉的麵前,說,是這種香水味吧,香奈兒。
顧小偉抽了一支煙。
美亞說,陪我買衣服吧。
顧小偉用衣服把自己裹嚴了,說,去哪?
美亞說,金花廣場。
顧小偉說,要快,我不喜歡女人太麻煩。
美亞說,隻要你說好看我就買。
顧小偉說,你是穿給你的顧客看的。
美亞說,你也是我的顧客。
美亞說,她要買一條絲襪,賓館一個姐的絲襪很性感。所以她就在不斷地挑,她問顧小偉哪條好看,顧小偉都說好看,結果她一條沒買,顧小偉在接一個電話,不停地說話,她挑了每一件都要去問顧小偉,好看嗎?她的高跟鞋磨腳,腳疼的都走不了路了,她原來想穿運動鞋,但沒有搭配的衣服,所以她在挑一雙舒適的、軟皮子的高跟鞋,他拿一雙紅顏色的高跟鞋,問顧小偉,好看嗎?顧小偉說,好看。她拿了一條黑色的內褲,問顧小偉,性感嗎?顧小偉一直在對著電話說話,點頭。
溜了一大圈顧小偉和美亞又站在金花廣場的門口,美亞一件也沒買。
美亞站在顧小偉的對麵,盯著顧小偉打電話,她想等著顧小偉掛了電話,大聲問他,你打夠了沒有。
顧小偉已經意識到這一點,匆匆掛了電話,美亞張開口,顧小偉的電話又響,她在等他掛了電話,再說剛想好的那句話,語氣要重一些。
顧小偉說,範明,什麽事?
範明說,出院了?
顧小偉說,嗯。
範明說,感覺什麽樣?
顧小偉說,還好。
範明說,晚上出來一下。
顧小偉說,什麽事?
範明說,我找到熊貓了。
顧小偉說,你動他了。
範明說,沒動。
顧小偉說,我不是說不許動他。
範明說,我隻是想讓你和他好談談,就今天晚上,我們三個人。
顧小偉說,好。
顧小偉掛了電話,走到美亞麵前說,你等一會。就進商場裏麵了去了,美亞嘟著嘴,她在想怎樣把那句話說出來,能體現她的憤怒,所以,當顧小偉出來的時候,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搶先喊道,你打夠了沒有。
顧小偉一臉的無辜,把手裏的袋子往她麵前一晃。
美亞呆在原地,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顧小偉嘴巴揚了一下,說,嗯,給你買的。
美亞小心地接過袋子,在裏麵翻了一陣,抱有歉意地說,不好意思。
顧小偉腦袋一偏說,走了。
美亞說,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哪條絲襪,紅色的高跟鞋,還有內褲。
顧小偉說,我是你的顧客,我上過你。
美亞說,把我背一下,我腳疼的受不了。
顧小偉站在原地遲疑了一會。
美亞說,快,背一下嘛!
顧小偉走過去。
美亞說,謝謝。
顧小偉從袋子裏取出高跟鞋,說,穿這雙就不疼了。
美亞失望地換了鞋,顧小偉說,這雙鞋真好看,紅色的,在冬季裏惹眼,你是州城最漂亮的女人。
美亞開心極了,她以為顧小偉會說,你是州城最漂亮的妓女。
美亞說,晚上跟我吧,我伺候你。
顧小偉說,我晚上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