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到現在,所購買的物品早已無以數計。然而,有些購物所曆,往往叫你終生難忘。
六十年代末,我上小學。那時,我們所用的作業本全是草紙的。這種草紙黑黑的,粗粗糙糙,上麵布滿了草梗、炭渣等。如果能用上一張白白的粉連紙訂成的本子,對我們來說,幾乎是一種奢望。就是草紙,也不是說要買就能買到的。
一次,我的作業本用完了,騎著自行車跑了店子、孝直、大羊、王莊三個縣的四家供銷社都沒有買到。回到家,隻好把已用過的本子上麵的題擦掉,再做。作業交上去了,第二天,卻挨了老師的教杆。原來,本子上原有的題雖然擦掉了,但老師打過的對號是擦不掉的。上次做對了,這次做錯了,題上依然是對號。老師認為我偷偷改了作業,所以頭皮便多挨了好幾杆。
八十年代初,社會上最吃香的行業是“聽診器、方向盤、殺豬的刀子、售貨員”。我是當教師的,在別人眼裏自然低人一等。所以,有些緊俏物品,你很難能買得到。八四年,我弟弟結婚,為買一掛豬頭下水,竟讓我受到一次“折磨”。食品站有一位“當家子”任站長,我便以同鄉同族去走他的“後門”,他說貨緊缺得很,不好辦。我於是給他買了兩瓶酒送去“行賄”,並守在他家等待他的“開恩”。禮收下了,天也亮了,豬頭走了一個又一個,仍然沒有我的份。“當家子”說“縣裏某某讓我弄還沒弄到呢”,言外之意,我弄掛豬頭下水還不夠資格。我懊惱地回到學校,向教導處張主任談起此事。張主任知道我的難處,就把他的一掛送給了我。這份情意,我至今不能忘懷。
九零年,是彩電最緊俏的時候。我不知犯了哪門子邪,越不好買,越想買。仗著手中有一點外幣,就下了天津。天津堂堂一個直轄市,有那麽多的商場,競沒有一台彩電。聽說天津小白樓是一家華僑商店,那裏也許會有。於是就七拐八折尋小白樓而去,結果仍然空手而歸。不到黃河不死心,接著,買了火車票,去了每個中國人都向往的地方——祖國首都北京。先遊故宮,再到王府井。王府井真讓人開了眼界,不僅商場大、商品多,黃發碧眼的外國人也不少。但令人遺憾的是就是沒有彩電。我遇到一個會漢語的外國人,大著膽問他能不能幫我買一台彩電,並告訴他自己有外幣。那個外國人剛一點頭,就被一個中國人拉走,一邊用懷疑和輕蔑的眼光看著我,一邊說:“不要理他”。就此,我買彩電的一點希望就徹底破滅了。
現在,市場上凡是你想要的東西,沒有買不到的。平時,我經常到商場逛一逛,多多少少買點東西回家,不為別的,隻為一種感覺,一種“上帝”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