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漫話

第八節 煙·酒·茶

　　煙酒茶，是人們日常生活中打交道最多的消費品。對於煙，我先有好感，漸而生厭。年輕時，看人家抽煙。架著二郎腿，噴雲吐霧，快活神仙，好生羨慕。也曾試抽數支。可是，不但沒有找到神仙的感覺，而且弄得口幹舌燥，噪子眼幾乎變成了樹皮，咳嗽不止。從此，我與煙是一刀兩斷。有時，煙在我的文章中以“正麵形象”出現，也隻是為了渲染一下氣氛。

　　人生在世，常以酒會友，觥籌交錯，酒淺情深，在人生的路上，酒也許會助你一臂之力。但酒也會傷你、害你、誤你。如果是鯨吞豪飲，就會酒令智昏，就會傷胃、傷肝、傷感情。誤你的工作、誤你的大事。甚至害得你人不人、鬼不鬼。所以，對於酒，感情要複雜地多。不喝，想它；喝多了恨它。

　　飲酒最好是與朋友小酌，邊飲邊聊，可釋心中塊壘。白居易《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我這裏有剛醅釀成的、還浮著綠色新鮮浮沫的酒，放在紅泥小火爐上溫著，天晚了，好像要下雪的樣子，你可以來喝一杯嗎？好友來了，圍著火爐，交杯換盞，談天說地，氣氛很溫馨，情趣很盎然。這時你會感到身上暖暖的，心情也美美的。真的不錯。

　　酒到微醉時為妙。留一半清醒、留一半醉。不憂愁、不亢奮，不傷肝、不傷胃、也不傷情麵。正如陸遊《一壺酒》所言：“長安市上醉春風，亂插繁花滿帽紅。看盡人間興廢事，不曾富貴不曾窮。”帶二分酒勁，顯三分瀟灑，留五分理智，冷看秋月春風、歲月更迭。

　　唯有對茶，我從不敢有一絲非議。

　　茶有美德。它味純色雅，沁人心脾；它平平和和，清清淡淡；它怡情悅性，清心明目；它衝淡清逸，溫厚宜人。在煙酒茶中，隻有茶是最可信賴的朋友。人一旦有病，首先要戒煙禁酒。這時，隻有茶能陪你度過夕陽餘生了。

　　茶很詩意。宋朝詩人杜未《寒夜》：“寒夜客來茶當酒，付爐湯沸火初紅；尋常二樣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朋友來了，如果要靜看窗前月下的梅花，當然還是喝茶好。從來佳茗似佳人。一個人在書房喝茶，就如同佳人相伴，浪漫而詩意。“六腑睡神去，數朝詩思清。”手捧書本靜坐喝茶，心境如水，寧靜雋永。片言會心，微微一笑，再輕呷一口茶，留在口中回旋，書韻茶香，相互交融，這情景，真讓人神醉情馳。

　　茶有禪意。“春風取花去，酬我以清陰。”或於竹影窗前，或坐落花樹下，慢慢飲啜，耳聽泉瀑，目送飛鴻。茶是那麽透明、潤澤、剔透，使人得到了與禪定一樣的透明心，人從現實的生活中超越，便有了彼岸的聯想。這一刻，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切哀樂悲歡，陰晴圓缺都消失了，天地間隻一片空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