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廬漫話

第五節 教師情結

　　離開教師工作崗位已九年多了，夢中卻一次次回到闊別的三尺講台。

　　幹了十五年教育，做了十三年教師，倍嚐其中的酸甜苦辣。在這多年的教師生涯中，發生了許許多多讓我難以忘懷的事情。然而，最讓我動情的，還是我最初走上工作崗位在平陰九中任教的兩年。

　　八二年，我師專畢業以後，被分配到平陰九中任教。學校建在一個山坡上，座北向南，五排瓦房分左右呈階梯狀排列。第一排是辦公室，中間兩排是教室，最後兩排是教師和學生宿舍。操場在辦公室的前麵，平時是學生上體育課的地方，麥收時，就成了老百姓的打場的場院。那時，教師的工資很低，第一年我是三十七元，第二年四十七元。老教師的工資也不過一二百元，每天早晨，花兩三角錢，買幾根油條吃就已是很奢侈的享受了。然而，最苦的是學生。這些山裏孩子，平時吃的就是地瓜，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就是靠地瓜維持生存所需。教學兩年，我幾乎沒有看到一個學生吃過一次饅頭之類的食品。雖然生活很苦，但他們學習卻相當勤奮。白天上課，晚上自習。山裏的晚上，斷電是經常的事，同學們隻有用煤油燈照明。煤油燈煙氣大，亮度低，用不多久，教室裏就被黑色的煙霧所籠罩。老師在課桌之間來回地走動著，隨時指導求教的學生。不彎腰，頭部就籠在煙霧中，不時被嗆得咳嗽幾聲。夏日的夜晚，我常常到校西的山頭上乘涼。俯仰天地之間，明亮的隻有天上的星星和學校的燈火，便感到學校是山裏的希望所在，自己就是點亮山裏希望的人，這時，一種自豪感就油然而生。

　　山裏的孩子不善言辭，卻最重感情。你噪子啞了，一杯水就事先放在你的講桌上；你感冒了，他們從山上挖來了草藥；你如果情緒不好，仿佛有心靈感應一般，就是平時最調皮搗蛋的學生，也變得異常的安分。他們雖然什麽也沒說，卻在默默地分擔你的憂愁、你的痛苦。此時此刻，你心中就有了一種感激，一種感動，一種讓你永遠難以忘懷有情愫。

　　我調離九中的時候，許多的孩子為我送行，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流了淚。有幾個學生湊齊了兩元錢，給我買了一個日記本，千言萬語凝成一句話：“你永遠是我們的老師”。這句話寫在日記本的扉頁上，同時，銘刻在了我的心中，它像一團火，在每一個寒冷的日子裏，溫暖我的心。

　　至到現在，我還常常夢回三尺講台，這大概就是一種教師情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