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安城,我拜過三株古樹:兩棵唐槐、一株明柏。
一棵唐槐生在路邊,樹心已空,隻有半邊樹皮,但碩大的樹冠依靠在一段牆壁上,蓊蔥鬱勃,顯示出一種不可扼抑的生命力。樹前的道路是當年泰安通東昌(聊城)的必經之路,此處又是驛站,多少人在此駐足、飲茶、果腹、談天說地。老槐樹不知目睹了人間多少悲歡離合、傳奇故事。另一棵唐槐在一民宅中,樹圍三摟,高數丈,一支粗壯的樹枝落在地上。村民說,這株樹有靈氣,樹枝落下時,主人正在院中做活,但卻毫發無損。每年,槐樹都結好多的槐米,如果采摘下來賣,是一筆很可觀的收入。但村民卻沒人想從老槐樹上發財。據說,有一個人上樹采槐米,回到家就病了,久治不愈。後來,到老槐樹下叩頭焚香,病就神奇般地好了起來。這雖然帶有迷信色彩,但對古樹的保護起到了極大的作用。1958年,大煉鋼鐵,砍光了村裏的樹,也無人敢動老槐樹一根毫毛。
明柏又叫道台柏,據說是明代一位姓張的道台所植,位於西土寨村一位姓夏的村民家中。主幹很粗很短,有七個分枝,每一分枝都又直又高。樹冠很大,綠陰覆蓋了整個庭院。老夏對樹倍加珍愛。當年蓋房,缺檁少梁,有人建議就地取材,他堅決不同意。他說,有了年歲的樹就不再是一種樹,誰殺樹誰就會遭報應。
老百姓未必懂得老樹所蘊含的文化內涵,卻祖祖孫孫保護著老樹。城裏的“文明人”也許會嘲諷他們對老樹的敬畏,然而,正是他們一輩一輩保護著先人的遺產,保護著我們民族的“血脈”。而我們有些隻把“樹”看作樹,一次又一次地掄圓了斧頭的人,這才是真正的蒙昧和愚蠢。
每到一株老樹下,我都拜一拜,像是拜我們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