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文學史上,詩占極其重要的地位。在中國文學史上,一個文人首先是一位詩人。一個文明的國度,必定是一個詩的王國。這一切,都足以說明詩對於人類有著怎樣的意義。
在俄羅斯,無論是在公園裏,還是在電車上,總會看到手捧詩集、輕輕吟哦的人。人們對於詩人普希金的崇拜,要勝過亞力山大。經濟社會中,世界各地的商場隨處可見。可在法國巴黎,卻有一個詩歌市場。這個市場位於巴黎市正中央,在第六區市政府和聖蘇爾彼斯教堂之間的一個方形廣場上。廣場三麵臨街,綠樹環繞。樹陰下設置了文學咖啡館,每天下午3點開始詩歌自由朗誦。一個小舞台前架上擴音機,熱熱鬧鬧地把詩人的聲音隨風飄送,企圖壓過周圍車來人往的聲音。9·11以後,美國人又拿起了久違的詩,他們說,詩在恐怖的現實中,是一支心靈的鎮靜劑。
現實的中國,金錢已成為社會的中心和熱點,詩歌被逼仄到一個狹隘的角落。人們對詩歌體現出來的精神的漠視達到空前程度。雖然詩在特殊情況下,也會產生經濟效益。比如,“姑蘇城外寒山寺,夜半鍾聲到客船”,張繼也不曾想到,普普通通的寒山寺因他的兩句詩,而聲名遠播,吸引著海內外的無數遊客,產生出“不盡財源滾滾來”的經濟效益。然而,這終歸是個例。詩畢竟不是商品,“俄死詩人”倒成為一種現實。所以,有人戲虐地說:“你和誰有仇,就勸誰搞文學;和誰仇深,就勸誰寫詩。”這是詩和詩人的悲哀,也是社會的悲哀。但詩總有它的價值和意義,謝墨斯·希尼說:“在某種意義上,詩歌的功能等於零——從來沒有一首詩阻擊過一輛坦克車;但在另一個意義上,它卻是無限的。”“另一個意義”是什麽,海德格爾的話給他作了最好的注腳:“詩意的居住是作為人的真正存在。”詩是人類精神的家園。一個人沒詩的空間,心靈將會沙化;一個社會沒有詩的空間,文化就會成為荒原。對此賈平凹深有感觸地說:“今天即使做不了詩人,心中卻不能不充盈詩意,即活著需要空氣,就更需要詩啊!”
自古至今,詩人們在自身與宇宙相通的無邊無涯的精神世界裏,披荊斬棘,艱苦卓絕,創造了驚風雨、泣鬼神的語言奇跡。即是在物欲橫流的當下,他們也甘願放棄世俗生活的歡樂,執著地專注於詩域,那份沉忍、堅韌,確實讓人們為之感動。
“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激勵著多少人不懈的奮爭;“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讓多少仁人誌士,視死如歸;“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二者皆可拋”又讓多少人為了自由把個人的一切置之度外;“黑夜給我黑色的眼睛,我要用它尋找光明”讓我們為了理想和光明而義無反顧;“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則把人的心帶入一個超凡脫俗的境界。
我們這個時代正處在轉型的變革之中,為數不多的人為了迅速地取得利益,扔掉了許多美好的東西。而詩人們總是以終極關懷的姿態在風雨中、在黑夜裏放歌。我不止一次地聽到人們對詩人的嘲笑,說他們是瘋子、傻子、神經病。但這裏我要勸告那些輕蔑詩人的人:不要嘲弄詩人,嘲弄一個詩人就是嘲弄一個民族!
我不是一個詩人,卻充滿對詩和詩人的敬重。無論什麽時候,我都堅持讀詩、寫詩、吟詩、固守著詩。因為,詩是我最初、也是最後的家園。詩的美麗,像一隻紅玫瑰。我孤寂的靈魂仿佛一隻小小蜜蜂,縈繞在她的芬芳裏。生命會因之美麗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