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眾多的雅趣中,最適宜兩人遊戲的活動莫過於下棋了。小時候,在農村,很少看到象棋、圍棋這類棋具,它們的“命”也隨著其它文化給一並“革”掉了。但,這並不能扼殺人們對下棋的愛好的天性。在茶餘飯後,田間地頭,陰雨閑暇,便以地作盤,以石子、草木作棋,進行搏弈。棋的下法多種多樣,也都比較簡單,但一招一式,卻給平淡而酸澀的生活平添了許多樂趣。
我正式下棋是在大學畢業後,當時,我被分配到平陰九中任教。九中在平陰縣李溝鄉,李溝鄉晃峪村西有一座山叫爛柯嶺,美麗的傳說“爛柯記”據說就發生在這裏。很久以前,山下村裏有一個樵夫叫王質,一天上山砍柴,因山高樹多迷失了方向,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到了山頂,看到兩位皓發童顏的老人在一棵鬆樹下對弈,他便在一邊靜靜地觀看。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兩位老人下完棋,飄然而去,王質才想起還沒有砍柴回家。當他找斧頭時,猛然發現,斧柄早已爛掉,斧頭已鏽跡斑斑。回到村裏,早已物變人非。一問,時光已過去千年。這個傳說,其實我早就聽說過。然而,對它所蘊含的哲學內涵的思考卻是在上過爛柯嶺之後。那時,我離家路遠,很少回家,常常心生寂寞。一個星期天,閑著無事,就和好友時聖華決定去爬爛柯嶺。山其實並不高,一會就到了山頂。在山頂西側峭崖上,我們找到了那個棋盤。上有殘棋一陣,兩邊各有五個棋子,兵力相等,據說誰先走誰就贏。我倆掏出帶來的象棋,照樣布好,進行反複演示,不管下多少步,都屢試不爽。不知不覺,已是日薄夕山,我們才收起棋打道回府。開始我對象棋並不感興趣,偶或陪聖華過上幾招,常常被殺得丟盔拽甲。可從爛柯嶺上下棋以後,我對象棋的興趣大增,棋藝也突飛猛進,常自覺不自覺地發出“天下英雄誰敵手”的感慨。
我對圍棋的興趣是做包村工作的時候。那時,我和同事李洪濤兩個人住在唐子鄉盛屯村村外的一座空蕩蕩的孤樓上,無事可做的時候,便難免有些無聊。洪濤說,咱們下棋吧。這正合我意,可問題來了,我不會下圍棋,洪濤不太會下象棋。我建議,咱們相互為師。我們從店子鄉商場買了幾百粒鈕扣作棋子,從此開始了我的圍棋生涯。雖然,至今我的圍棋水平還是小兒科,但圍棋給我的感悟卻使我大受裨益。
圍棋是一門學問,更是一種修養。圍棋大師吳清源說:圍棋之道,與其說是怎樣攻擊別人,不如說是如何把握自己。在對弈的過程中,我對此深有感觸。初學棋時就像一個涉世未深的孩子,自己立足不穩,隻知道一味地去殺別人,其結果往往是使自己陷入困境。時間長了才真正懂得了“善戰者不爭”、“自勝者強”這些話的含義。而人們往往在下棋時會失去平常心,忘了“不得貪勝”、“入界宜緩”的棋訓,常常因之痛失好局。
圍棋是一種藝術,更是一種境界。古人稱圍棋“有天地方圓之象,有陰陽動靜之理,有星辰分布之序,有風雷變化之機,有春秋生演之權,有山河表理之勢”。每當紋枰對坐,將一枚枚黑色、白色的光潤的棋子,布在橫豎交織的網上,黑白的雲霧彌漫了一個變幻莫測的世界。這時,你沉浸在一種藝術、一種哲學、一個深遠的意境,使人頓然遠離了繁華而疲憊的世界。正如一首詩中所雲:“局中局外兩沉吟,猶是人間勝負心;哪似玩童癡不省,春風蝴蝶睡鄉深。”雖然也有輸贏,但不必在意。下棋,平平靜靜,從從容容,一步一個腳印,布局好自己的軌跡。猶如遠離囂嚷的人群,獨自靜靜的走路,不隨波逐流,也不刻意超脫,以自己的方式贏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