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紅棺

第8章 夜半紅棺(4)

　　我指了指段天男的腦後勺，“後腦遭到重擊，導致死亡。”

　　“可是，門窗都是鎖著的。那凶手是怎麽離開房間的？”王東此時，回過了神。

　　“似乎是一件密室殺人案啊！”蔣光歎了口氣說。

　　這個時候，門外傳來幾聲急促的腳步聲。天涯和成老板走了進來，後麵跟了幾名下人。一進門，天涯拍了拍手，“看來，遊戲已經開始了。”

　　我冷眼看了看天涯，沒有說話。

　　“密室殺人，不過是一種假象。我安排的殺手可是智商極高哦！來呀，把第一個犧牲的人抬下去。”天涯說完，揮了揮手，後麵的下人走了過來，把段天男的屍體抬了出去。

　　經過門口的時候，我的目光愣住了。地上有兩塊銅片，似乎是剛才撞門時從鎖上掉下來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哪裏不對？蔣光似乎也發現了那兩塊銅片，他低身撿了起來，仔細端詳了一陣子，然後放到了口袋裏。

　　段天男的死，讓所有人心情都沉重起來。

　　蔣光依然擺弄著手裏的兩塊銅片，似乎在思索什麽。王東心不在焉的望著前方，臉色有些難看。餘豔坐在我旁邊，默默無語。

　　“段天男死的太蹊蹺。這應該是殺手給我們的第一個警告。我們四個人中間到底有沒有殺手，這還是一個疑問。”我打破了沉默。

　　“也許，也許不是殺手殺的。要知道，我們四個人每個人都有殺人動機。”蔣光低著頭，說道。

　　“不，一定是殺手殺的。就像我們在黃泉客棧一樣。段天男不過是一個犧牲品而已。可是，凶手是怎麽殺死他的。難道，凶手不是人？”王東麵色越發蒼白，似乎有些害怕。

　　“你怕了？怕了就退出啊！”餘豔抬眼看了看王東。

　　“我怕？我……”

　　“我知道了，我知道凶手是怎麽殺死段天男的。”蔣光把手裏的銅片往地上一放，驚聲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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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堂鎖，是由一個轉軸控製彈簧，然後進行開啟。在穿堂鎖中間，起主要作用的便是兩塊銅片，他們支撐著轉軸。

　　蔣光把兩塊用鐵絲纏住的銅片卡到鎖裏麵，然後，把鎖碰住。跟著，轉動鐵絲，隻聽鎖“啪”的一聲，鎖住了。然後，他再把鐵絲抽了出去。

　　“這，就是凶手是如何離開現場的。”蔣光擦了擦臉上的汗，揚聲說道。

　　“這麽高明。我看，這個凶手就是你吧！”王東冷笑了一聲，對蔣光說道。

　　“你，胡說什麽？我，我隻是根據現場的銅片推測出來的。”蔣光漲紅了臉，急急地分辨道。

　　“胡說？那你再給我們把凶手推測出來啊！再厲害點，把紅棺……”

　　“好了，別胡鬧了。”我站起來打斷了他們的說話。

　　這個時候，成老板走了進來，“各位，午飯時間到了。請各位到大廳去。”

　　我和餘豔跟著成老板走了出去。王東卻轉身回了自己房間，他回頭對我說，“我可不願意提心吊膽的和殺手一起吃飯。”說完，他還有意無意的看了蔣光一眼。

　　蔣光呆呆地站在一邊，嘴角哆嗦著，不知道說什麽好。

　　午飯很豐盛，甚至還有幾道西餐。

　　天涯微笑著看著我說，“周先生的身上有一種莫名的氣質。如果我父親在世的話，他一定會非常欣賞先生。”

　　“過獎了。我隻是一名普通的醫生嗬！”我笑了笑說。

　　“不，你有醫生沒有的敏銳和思維。我相信，能留到最後的人一定是你。”天涯說著，拿起旁邊的叉子，叉起一塊生牛排，塞進了嘴裏。一道冷血殘留在他的嘴角，在有些陰暗的古堡裏，仿佛是一個吸血鬼。

　　我慌忙低下頭，吃了幾口飯。

　　蔣光走了下來，他的麵色似乎已經緩了過來。隻是，有些心神不定。

　　“聽說，是這位蔣先生破解了段天男的密室殺人。”天涯拿起餐巾擦了擦嘴，柔聲問道。

　　“是的，他是位很優秀的小說家。這個，天涯少爺，應該很清楚。”我微微抬了抬眼，說道。

　　“嗬嗬，是啊！”天涯麵色有些幹澀，他似乎明白了我的意思。

　　很快，桌子上的事物已經所剩無幾。蔣光把最後一些菜放到一個盤子裏，遞到餘豔麵前，“麻煩你，把這些菜送到樓上，王東，他還沒吃飯。”

　　“你自己為什麽不送上去？”餘豔看了他一眼。

　　“我，”蔣光頓了頓，低下了頭。

　　“好了，餘豔，你送上去吧！”我輕歎了口氣，說道。

　　餘豔點了點頭，端起菜，向樓上走去。

　　“蔣先生，心地很好啊！不過，王東可不會這樣對你啊！”天涯說著，也站了起來，然後，向古堡裏麵走去。

　　片刻後，餘豔下來了。她臉色有些難看，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怎麽了？”我問道。

　　“真他媽的不識抬舉。他還以為自己真是天王老子。”很顯然，王東又耍架子了。我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回到房間裏，餘豔走到我麵前，似乎想說什麽。

　　我拿起一本書，躺到了床上。

　　“周遠，你有沒有覺得這次的古堡之行，有些奇怪。”終於，餘豔說話了。

　　“哦，有什麽奇怪？”我繼續看著書。

　　“那個許安。我來之前，曾經找人去他的家鄉調查過。他根本沒什麽姨媽，他的表妹什麽的，都沒有。他會不會是在騙我們？”

　　我愣住了，一下坐了起來，“不會，不會的。我問過當時負責調查的林耀武，他。”想起林耀武已經死在黃泉客棧，我沒有再說下去。

　　“那個林耀武，許安也曾經找過他。如果許安和他一起騙你呢？”餘豔說道。

　　“不會的。別亂猜了。再說，我來這裏不僅僅是為了查找蘇穎的下落。”說著，我翻身不再理她。

　　砰，砰，這個時候，門忽然響了。

　　餘豔走過去打開了門，敲門的是蔣光。

　　“王東，可能出事了。他，他的門怎麽敲都沒人理。”蔣光急急地說著。

　　我一驚，慌忙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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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依然是從裏麵鎖上的。

　　王東趴在桌子上，他的麵前是那盤沒有吃完的飯菜。

　　王東死於毒殺。經過檢驗，桌子上那一盤飯菜含有劇毒。這盤菜，是我們吃剩下的。蔣光是當著我們的麵把菜盛的。那麽，下毒的嫌疑莫過於是端給王東的餘豔。

　　蔣光沒有說，但是他的目光一直盯著餘豔。

　　餘豔也知道自己的嫌疑最大，可她卻在辯解。

　　現在，我有些不知所措。

　　餘豔有殺王東的動機，不僅僅是因為紅棺。更主要的是，餘豔不喜歡王東的脾氣。現在，王東死了。餘豔又有作案時間，這，讓人不得不相信。

　　“就算，就算是我殺的，又怎樣？不過，我不是殺手。我也沒殺王東。你們愛聽不聽。”餘豔說完，站起來走了出去。

　　“也許，也許不是她。”蔣光囁嚅的說道。

　　“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就剩下三個人了，誰會是下一個？”我的心裏莫名的緊張起來，這一場遊戲，我真的已經累了。可是，我必須走下去，我必須見到紅棺。哪怕，哪怕最後剩下我和餘豔，我也會毫不留情的殺掉她。

　　兩年前，我和相愛四年的戀人若水海外歸來。國外有很多國內沒有的東西，可是，那裏不是我們的家。我們相愛的理想便是學成歸國，然後開一家心理診所，白首偕老。可是，回來的第二個月，我們去參加了一個旅遊團。就是在那次旅行中，若水出事了。她永遠離開了我。

　　我一個人心灰意冷的離開了那個傷心地，來到了北城。直到，我聽到關於紅棺的傳說。

　　死人真的能複活嗎？不可能，我是一個醫生，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可是，我還是對紅棺抱有一絲希望，如果，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我一定要讓它發生在我最愛的人身上。

　　想到這裏，我深深吸了口氣，拿起一根煙，點著。

　　餘豔躺在床上，一直沒有動。

　　我可以確定，毒絕對不是餘豔下的。但是，我卻沒有證據，更沒有辦法證明。退一步說，如果，餘豔真的是凶手，她殺了王東。也比我親自殺死王東要好得多。

　　天漸漸黑了，僅僅一天的時間，已經死去了兩個人。今夜，又該會是誰呢？如果，天涯真的在我們之間派出了殺手，那麽他就在餘豔和蔣光中間。

　　那會是誰呢？

　　吼，吼，外麵又傳來了那種叫聲。我走了出去，聲音似乎是從古堡深處傳來的。讓人有些寒戰。

　　啪，啪，突然，旁邊蔣光的房門傳來了兩聲劇烈的拍打聲。

　　我遲疑了幾秒走了過去，敲打的聲音更響了。甚至，我聽見蔣光的喊叫聲。

　　“怎麽了？蔣光，怎麽了？”我慌忙拍了拍門。

　　“救，救，救我。啊！”裏麵傳來了蔣光淒慘的尖叫聲。

　　“周遠，出什麽事了？”餘豔似乎聽見了響聲，走了出來。

　　“快，幫忙把門撞開。”

　　然後，我和餘豔一起把門撞開了。

　　蔣光倒在地上，一把匕首插在心口，雙手全部是血。他的身體微微發溫，死了沒多長時間。整個房間，空空的。

　　“誰殺了他呀？怎麽會這樣？”餘豔疑惑的問道。

　　蔣光被殺的時候，我就在外麵。還聽見了他的呼喊聲，可是，為什麽房間裏沒有凶手。難道，天涯派出的殺手不是人？

　　我心裏徹底涼了，這是真實的密室殺人，天衣無縫的密室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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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了。

　　餘豔坐在我的對麵，沉默著。

　　窗外有光，應該是大廳裏的光。隱約還能聽見人們的喧嘩聲。我知道，餘豔和我一樣，正在考慮什麽問題。

　　“你是天涯安排的殺手，對嗎？”許久，餘豔抬起了頭。

　　我沒有動，隻是搖了搖頭。這句話，也是我想問餘豔的。

　　“其實，蔣光之前就被你殺了。裏麵呼喊的人並不是蔣光，而是這盤錄音帶。”餘豔說著，把一盤錄音帶扔到了我麵前。

　　我依然沒有動，現在看來，這不單單是一宗普通的密室殺人。

　　“其實，並不是什麽密室。隻是你假裝打不開而已。當我和你一起撞門的時候，你鬆開手，門，自然就開了。”餘豔繼續說著。

　　“我不是殺手，你也不是。”我盡量平穩著自己的聲音。

　　“那，那誰是殺手？”餘豔愣住了。

　　“殺手並不一定非得是活著的人。那盤錄音帶，便是證據。它是為了離間我們。這不單是一個精密的殺人布局，更是一個絕巧的心理布局。可惜，布局的人忘了，我是一名心理醫生。”我說著，站了起來。

　　門，開了。天涯和成老板走了進來。

　　燈，被打亮了，白光有些刺眼。

　　“我說過，如果我父親在世，他一定會非常欣賞你的。”天涯拍著手笑了起來。

　　“謝謝。”我冷笑了一聲。

　　“那，你一定也猜出了誰是殺手吧！”天涯問道。

　　“不錯，我已經知道誰是殺手。”我揚起頭，看著他。

　　“那不重要。你們還有兩個人。不如我們來打個賭吧！如果，你贏了，我就讓你們兩個同時去見紅棺。如果輸了，你們離開這裏。如何？”天涯忽然提議道。

　　“這是個不錯的辦法。可是，我們要賭什麽？”我點點頭，問道。

　　“就賭，今天晚上十點整，我要帶走餘小姐。你可以用任何辦法看住她。”天涯提出了要求，這讓我有些為難。

　　“好，不過，我要向你打聽一件事情。”我點頭，說道。

　　“什麽事？”

　　“關於一個叫蘇穎的女孩。”

　　天涯遲疑了片刻，說道，“你放心，等我們打完賭，我一定告訴你。”

　　我帶著餘豔住到5號房。

　　關上門，我把房間裏各個角落搜查了一遍。我不知道天涯會用什麽方法來帶走餘豔，但是，我有一種不好的感覺。

　　“你知道殺手是誰？”餘豔似乎對我們的賭約沒多少興趣。

　　“是的，我知道。”我點點頭，坐到了她旁邊。

　　“是誰？”

　　“蔣光。他就是天涯安排的殺手。”

　　“怎麽會是他？”餘豔愣住了。

　　“沒有什麽可驚奇的。我是從王東的死開始懷疑的。第一，蔣光為什麽要好心給王東盛飯，大家都是競爭對手。這點很奇怪。第二，蔣光讓你去送飯。王東的死亡現場，我在門口找到了一些白色的粉末。這讓我想起，王東的飯菜怎麽會有毒。那是因為，凶手事先把毒藥粉末塗在了王東房間的門上麵。所以，當你端則飯菜敲門的時候，那些有毒的粉末便落到飯菜裏。能夠布置這一切的，隻有蔣光。蔣光死的時候，我清楚的聽見蔣光在裏麵呼喊的聲音。可是，當我們撞開門的時候，卻沒有看見別人。整個房間沒有暗道，凶手卻能消失於無行中。除了一個解釋，那就是，蔣光是自殺的。這也是最完美的密室殺人。”

　　“為什麽？他為什麽要自殺？”餘豔愣住了。

　　為什麽？這個，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什麽原因，讓他選擇這樣導演自己的人生。也許，答案隻有他自己知道。

　　18

　　我的心揪得緊緊的，時間離十點越來越近。可是，周邊卻沒有任何異常。這，讓我感到很意外。越是這樣，事情越發詭異。

　　餘豔似乎也很焦急，她不時看著手上的表。

　　我站起來，又把窗戶，門，各個有可能的地方檢查了一遍。確定沒事。除非這個世界上有隱形人，否則，根本不可能從我眼前帶走餘豔。

　　終於，時針指到了十點。

　　我心裏驟然緊縮，目光直直地望著前方。

　　忽然，後背一痛，我眼前一黑，栽到了地上。朦朧中，我立刻想了起來，可是，一切已經太晚。滴答，滴答。有輕微的滴水聲在耳邊響，我怔了怔沉暈的大腦，眼前漸漸清晰起來。

　　天涯，成老板坐在對麵。

　　我想動，才發現，身體竟然被綁著。旁邊，餘豔也被綁在一邊。

　　“你醒了。”天涯微笑著看著我。

　　“你究竟想做什麽？”我搖了搖有些疼痛的大腦，輕聲問道。

　　“我贏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天涯問道。

　　“嗬。”我舒了口氣，“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誘惑和脅迫。隨便一種，你便可以讓餘豔把我打暈，然後自己走出密室，讓你取得成功。我的確忽略了這點。”

　　“不錯，你說得非常不錯。不過，誘惑和脅迫我全用上了。你應該知道，餘豔她很愛你，愛得寧願犧牲自己。正因為這樣，我才能夠贏你。”天涯滿意的笑著說。

　　“那麽，現在，你至少可以讓我知道關於蘇穎的事情了吧！”既然已經無法見到紅棺，那麽我要完成許安托付給我的事情。

　　“可以。”天涯說著向旁邊的成老板點了點頭。成老板衝著樓上拍了拍手。隻見一個人走了出來。

　　我愣住了，幾秒後，大聲笑了起來。

　　“怎麽？你應該很驚訝才對啊！”天涯疑惑地看著我。

　　樓上走出來的人是許安。餘豔說得沒錯，蘇穎的事情本就是虛構的。我突然明白了自己的缺點，對任何事情總是抱著希望。若水死後，我抱著找到紅棺的希望。現在，我又犯了這種錯誤。

　　“蘇穎的下落，對你來說並沒有多大作用。因為，這一切本是設計好的。許安是我派出去的，所有來到這裏的人都是他找來的。本來，我們以為你隻是醫生。可是，沒想到你還是個偵探。於是，我們將計就計，讓許安編造了一個故事，目的是讓你找到林耀武。當然，他事先已經答應配合我們。這一切，自然便變得順理成張了。看來，許安果然沒看錯人。走到最後的人，真的是你。”天涯讚許的說道。

　　“其實，紅棺不過也是個傳說，對吧！”我忽然抬起了頭。

　　天涯頓時愣住了。

　　“紅棺，不過是一個吸引別人來這裏的誘餌。這裏的殺戮，不過是你們欣賞的遊戲而已，對嗎？”我繼續問道。

　　“不，紅棺不是一個傳說。”天涯說話了，“紅棺，就是血棺。它可以滋潤繁衍我的父親大人，可以讓他永生在天國。紅棺需要血光來滋潤，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遊戲。這個遊戲沒有勝出者，因為它本身就是一個沒有結局的遊戲。所以，為了遊戲能夠繼續玩下去。我不得不委屈你和餘小姐了。”天涯說完，帶著人離開了房間。

　　房門被關上了，光亮也一點一點離去。

　　我想起了白若，林耀武，謝林天，王東，蔣光，段天男。他們一個一個在我麵前閃過。沒有人知道，這一次的遊戲不僅僅是威廉古堡的遊戲，更是我的遊戲。

　　兩年前，我和若水跟著一個旅行團一起旅行。觀纜車下山時，無意中撞到了山石。若水被碎石砸到了頭，血流不止。車子翻了，我們和其他人失散了。可是，和我們一行的幾個人光顧著自己的安危，沒有人願意幫我送若水去醫院。

　　等我醒來的時候，若水已經離開了人世。石塊劃傷了我的臉，我不得不做了整容手術。出院的時候，我在醫院查到了他們的名字，林耀武，謝林天，王東。

　　現在，我終於明白，仇恨不過是一把雙刃劍，傷害了別人，又傷害了自己。從許安找到我開始，我便知道了古堡之行是一場陰謀。於是，我便把事情引到了林耀武身上，然後又匿名聯係了謝林天和王東。

　　當然，王東也是我殺的。一切正如蔣光所分析。

　　光亮終於全滅了，房間裏陷入了黑暗中。

　　這一次，是永遠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