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紅棺

第4章 被詛咒的娃娃(4)

　　七點剛過，天就完全黑了下來。季節已經進入初冬，白天變短，夜晚變長。月亮懸在半空，像是一隻半睜半閉的獨眼。

　　周紅回到宿舍，已經快八點了，宿舍的門虛掩著，裏麵透露出一絲溫柔的光亮。周紅有些納悶，梁樂樂還在圖書館，平常這個時候林雪和蘇子浩一定花前月下，還沒回來，怎麽宿舍裏會有光亮呢？

　　推開門，周紅看見林雪正坐在床上縫著什麽東西。看見周紅進來，林雪慌忙把那東西藏到了身後。

　　“怎麽，沒去和子浩約會啊！”周紅假裝沒看見林雪的動作，笑聲問道。

　　林雪沒有說話，似乎把那個東西藏了起來，然後站起身往外麵走去。

　　自從上次在醫院，周紅抓了林雪頭發開始，林雪對周紅的態度變一直冷漠異常。周紅曾經專門給她道過幾次歉，可依然沒有緩和兩人之間的關係。

　　印象中的林雪是個溫柔善良的女孩，可是，怎麽現在卻變成了這樣。難道是和蘇子浩吵架了？還有，剛才她在縫什麽？為什麽看見自己便藏了起來。剛才林雪雖然藏起來的動作很快，可是，周紅還是看見一道白影。

　　宿舍裏靜靜的，周紅的心裏翻滾著。好奇心驅動著她站起來走到了林雪的床邊。

　　剛才林雪藏起來的東西就在被子下麵，甚至從外麵可以看見一截線頭。

　　就在周紅剛準備伸手撈去的時候，一個冰冷的聲音突然從背後響了起來，“你在幹什麽？”

　　周紅一驚，轉身一看，林雪正麵無表情地站在身後，緊緊地盯著自己。

　　“我，我……”周紅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林雪沒有理她，把外套脫掉，躺到了床上。

　　周紅努了努嘴，心裏像打翻了五味瓶，她想向林雪道歉，可是，最終沒有說出來。

　　快熄燈的時候，梁樂樂回來了。她看其他人睡著了，腳步輕緩的洗漱完畢，躺到了床上。

　　十一點半，宿舍的燈熄滅了。眼前一片昏暗。月光，幽幽透進來，光影輕晃。周紅動了動身子，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這個時候，下麵傳來一陣稀稀碎碎的聲響，似乎是林雪起床的聲音。周紅不禁睜開了眼，果然，林雪又穿上了衣服。她走下床，看了看梁樂樂和周紅，然後，躡手躡腳走出了門外。

　　她去哪了？一個念頭湧進了周紅的大腦裏。想起這些日子林雪奇怪的舉動，周紅越先越不對勁。於是，她跟著穿上衣服，走了出去。

　　走廊裏很靜，一盞白色的白熾燈發著死一樣的光亮。周紅看見林雪腳步緩慢的向衛生間走了過去。

　　周紅吸了口氣，跟著向前走去。

　　滴答，滴答，衛生間裏有水滴落的聲音，似乎是那個水龍頭沒有擰緊。難道自己多疑了？就在周紅疑惑的時候，衛生間裏傳來一個哀哀地哭聲，周紅心裏一抖，那正是林雪的聲音。

　　周紅往前走了兩步，貓著腰，想聽得清楚些。

　　林雪停住了哭泣，跟著，嘴裏輕輕哼著一個曲子，“拉拉拉，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周紅聽清林雪正在唱的歌曲，頓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她兩腿發軟，就在想離開的時候，林雪忽然走了出來。

　　周紅看見林雪的手裏拿著一個縫了半截的娃娃，白色的體麵料子，兩個大小不一的胳膊。和周紅在夢裏見到的那個娃娃幾乎一模一樣。

　　啊，周紅驚叫一聲，一P股坐到了地上。

　　13

　　李強醒了過來，他想動，渾身卻一陣酸痛。他抬眼看了看，書包被扔在遠處，上麵的史努比被刀子畫得一塌糊塗。課本被摔在一旁，撕成了兩半。

　　剛才的一幕，還在眼前浮現。

　　“李強，自從你來到這裏。我所有的榮譽都被你搶走了。我隻配做第二。除非你離開江明一中，否則，你別想好過。”眼前，又浮現出張明亮猙獰扭曲的臉，她惡狠狠地瞪著白若。

　　“打他，打他。”所有的同學在張明亮的鼓動下，向自己圍來。

　　“李強，你怎麽總是和同學打架啊！雖說你成績好，也不可以這樣啊！”班主任搖著頭，歎氣。

　　“小強，你為什麽不聽話？媽媽已經很辛苦了，你就不能省點心嗎？”媽媽臉色淒涼，眼裏全部是失望的眼神。

　　所有的一切，像一張網鋪過來，緊緊地裹住李強。他蹲在地上，哭了起來。寂靜的黑暗中，隻有他聽見自己的傷痛和哭泣。

　　走出學校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

　　望著馬路旁邊燈火通明的小區樓，李強的眼裏全是羨慕。他無法想象自己回到家裏，看見書包被割破，課本被撕爛，媽媽又會怎樣傷心難過。

　　自從爸爸去世後，李強跟著媽媽從另一個城市來到這裏。李強知道，媽媽一個人供自己很不容易，所以，他努力學習。可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成績換來的不是想象的快樂，卻是別人的妒忌。

　　李強也曾想過去向老師報告，可是，想起張明亮的話，他又猶豫了。

　　“江明一中，是我爸爸投資蓋的。就連校長也不敢對我大聲說話，你要覺得你比校長大，你就去告我吧！”

　　這個世界是這樣的，弱者更弱，強者更強。除了忍受，他找不到別的辦法。

　　巷子裏很靜，靜得李強隻能聽見自己的哭泣聲。

　　啪，啪，這個時候，有一個腳步聲傳了進來。李強停住了哭泣，麵目驚恐地蜷縮著身體。

　　腳步聲在李強麵前停了下來，是一個漂亮的女孩，她打著一把藍色的天堂傘，目光溫和的看著李強。

　　“這麽晚了，你怎麽不回家啊！”女孩柔聲問道。

　　“我，我，我怕。”不知道為什麽，李強對眼前的女孩很信任。

　　“怕，怕什麽啊！能和姐姐說說嗎？”女孩繼續問道。

　　“好。”李強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

　　隨著李強的敘說，他的眼睛裏閃出了莫名的憤恨。雖然隻是短短幾秒，可是足以顯示出他對那個欺負自己的學生有多仇視。

　　“我要詛咒他，詛咒他不得好死。”李強痛快的喊出了心裏壓抑已久的念頭。

　　女孩站了起來，然後從包裏拿出一個東西遞給了李強。

　　微弱的光亮下，李強看見那是一個白色的布娃娃。不過，那個布娃娃不是商店裏可以買到的，它似乎是人工縫製的，看上去，很不舒服。

　　“試試它，也許，你會發現其實這個世界上仇恨並不是一種怨念。”女孩笑著說道。

　　女孩走了，像一個美麗的天使宛然離去。

　　李強低頭看著手裏的布娃娃，眼角閃過一絲憤怒的火光。

　　14

　　天蒙蒙亮的時候，林雪回來了。她把一樣東西掛到床邊，然後躺到了床上。

　　周紅看了看，那是一把藍色的傘。難道外麵下雨了？自從上次半夜的事情發生後，周紅對於林雪再也沒有繼續跟蹤。雖然，她的心裏很是疑惑，可是，她無法麵對林雪那種仇視的目光。

　　她感到懼怕。好奇和懼怕相遇，她還是在意後者。

　　周紅曾經跟梁樂樂說過，可是，對此，梁樂樂並不在意。甚至，她還說是周紅多心了。迷迷糊糊的，周紅又睡著了。

　　再次醒來，天已經大亮了。陽光從窗外灑進來，是一個難得的好天氣。

　　林雪的床上空蕩蕩的，她又不見了。梁樂樂坐在桌子前，拿著一本書，正在記什麽東西。看見周紅醒了，她說，“一會，陪我去商場買點東西吧！”

　　周紅愣了一下，然後點頭答應了。

　　今天的陽光分外溫柔，似乎宣告著梅雨季節的結束。街上人很多，周紅和梁樂樂沿著人民路慢慢向商場走去。

　　“不過，說實話，林雪最近似乎真的有些奇怪。今天，我讓她陪我一起去買東西。她都愛理不理的。”梁樂樂說話了。

　　“可不是，她昨天晚上天快亮才回來。我覺得，她會不會撞邪了？”周紅低聲問道。

　　“不會吧！上次青瞳都已經抓走了呀！再說，我們天天在一起，不是好好的嘛！”梁樂樂有些不相信地說。

　　“我昨天見蘇子浩了，蘇子浩看上去心情也很差。我試探著問了一句，蘇子浩說，好像林雪上回了趟老家，回來後便成了這樣。他也覺得很奇怪。”周紅說道。

　　“也許是家裏發生了什麽事情，她不願意和我們說。林雪的性子本來就是這樣的。有時間，我們好好和她談談。”梁樂樂分析道。

　　正說著，一輛尖叫的警車從旁邊開了過去。旁邊所有人都怔住了，周紅和梁樂樂相互看了一眼，前麵，似乎發生了什麽事情。

　　果然，沒走幾米。周紅看見前麵圍滿了人，似乎在看什麽事情。警車也停在一邊。

　　鑽進人群中，周紅看見幾名警察正在忙碌著。地上，躺著一個男孩，眼睛睜得又圓又大，在他的手裏緊緊握著一個白色的布娃娃。

　　看到那個布娃娃，周紅的心裏咯噔一下，呆住了。她可以清楚的確定，那個白色的布娃娃就是前幾天林雪縫製的那個。

　　“我們也不知道。早上還好好的，突然他就說身上痛，然後便從樓上跳了下來。”在一邊說話的，是死者的母親。

　　“那，除了你，家裏有沒有其他人。”警察問道。

　　“沒了。他父親去外地出差了。家裏就我們兩個人，現在出了這事，讓我怎麽和他父親交代啊！”死者的母親說著，痛哭起來。

　　梁樂樂拉了拉周紅說，“我們走吧！這，有什麽好看的。”

　　周紅點了點頭。經過詢問警察身邊的時候，她聽見另個警察在說，“真是奇怪，法醫說，死者的死亡姿勢和手裏拿著的那個布娃娃一模一樣。”

　　周紅愣住了，她抬眼看了看，果然，那個男孩的倒在地上，頭歪著，地上的那個布娃娃同樣保持著一樣的姿勢。

　　就在周紅疑惑的時候，她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人群中閃了過去。那竟然是林雪，她慌忙追了過去。

　　可是，人群湧動，等到周紅出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了林雪的影子。

　　15

　　周紅可以確定，那個白色娃娃就是林雪縫製的。可是，她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一切。

　　整個城市陷入了慌亂的氣氛中，自殺事件頻頻出現，並且每個自殺的人都死狀異常，身邊或者手上都拿著一個和自己死亡姿勢一樣的白色布娃娃。

　　麵對這一切，林雪的反應很是冷漠，這和以前的林雪簡直換了一個人。梁樂樂拿著書包走了出來，周紅決定和林雪好好談談。她走到門邊，把鎖掛住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周紅走到林雪身邊，直接問道。

　　林雪抬眼看了周紅一眼，沒有理她，繼續穿著手裏的針線。

　　“那些白娃娃都是你做的，對嗎？你到底想害死多少人？”周紅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針線，憤聲說道。

　　“仇恨是一股怨念，怨念可以化成厲鬼，殺人於無形。周紅，你能說你的心裏，沒有怨恨嗎？”林雪說話了，她的聲音帶著一股煙霧般的迷醉。

　　“仇恨？我，我沒有。”周紅一顫，搖了搖頭。

　　“老屋下，三人像，白娃娃。”林雪眼睛死死盯著她，一字一句地說道。

　　周紅眼前一晃，她似乎在林雪的話語裏，看到了那個被杉樹林包圍起來的屋子，裏麵放著一張黑白全家福，上麵一男一女，中間站了一個小女孩，她手裏拿著一個白色的布娃娃，笑容滿麵的立在上麵。

　　“不，不是的，不是的。”周紅搖著頭，往後退著，她用力捂住了耳朵，不想聽見林雪的說話。可是，林雪的聲音像是一根鋼絲，一下一下竄進她的耳朵裏，紮進她的心裏。

　　“你怎麽可能忘記？那不是一場夢，如果是夢，早就醒了過來。那個風雨交加的晚上，那個手持斧頭的人，那個慘叫連連的女人。你一直記得，對嗎？”

　　風雨聲在耳邊響了起來。眼前的畫麵在搖晃，周紅看見林雪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她癱坐到了地上，記憶如烈雷般在耳邊轟然響起。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的娃娃想媽媽。”一個女人深情地望著周紅，一邊輕唱一邊輕晃。

　　外麵風雨交加，窗戶時不時發出砰砰地撞擊聲。

　　周紅在女人的哼唱中，慢慢睡著了。

　　啪啦，門一下開了了，一個全身是血的男人走了進來。

　　驚叫和哭泣驚醒了她，她睜看眼，看見那個女人扶著那個男人。外麵的風雨像一隻怒吼的野獸一樣，把整個夜幕撕裂。

　　“快，快帶著她走。”男人費力地說著。

　　“不，我們一起走。”女人哭著，擦著男人身上的血。

　　風雨聲更大了，有火光向屋子飄來。

　　“快，快走，他們，他們來了。”男人驚恐地望著那些飄動的火光，然後一把推開了女人。

　　火光終於竄了進來，是幾個手持火把的男人。他們一步一步向男人走來。

　　殺戮像風雨一樣洗刷著整個夜幕，男人和女人的慘叫聲被嘶吼的風雨掩蓋住。然後，周紅看見一個男人拿著斧頭向自己走來。

　　“不要，不要。”周紅叫了起來，瘋了一樣喊了起來。

　　“拿住這個，讓你所有的怨恨變成行動吧！他們的命運就在你的手上。”一個東西塞到了周紅的手裏。

　　周紅看見，那隻白色的布娃娃此刻像一道引領自己釋放心底怨恨的曙光，一點一點把她淹沒。

　　對麵，林雪歇斯底裏地笑了起來，猙獰的目光在日光燈下，分外恐怖。

　　16

　　蘇子浩感覺自己全身在顫抖，冷汗順著後背把內衣都浸透了。

　　站在宿舍外，他聽見林雪魔鬼般的笑聲。而周紅，拿著一把刀子，瘋了一樣向那個白色的布娃娃紮去，嘴裏罵著難聽的髒話。

　　半個月前，林雪接到家裏電話，回了趟家。回來後，她便變成了這樣。最開始，是冷眼冷語，對誰都是一副漠視的態度。

　　蘇子浩曾經不止一次的找她談過，最後林雪竟然提出了分手。這是蘇子浩意料之外的。他相信他和林雪之間的感情，怎麽會到分手的地步。

　　後來，周紅也提出林雪的變化。這讓蘇子浩的心裏隱隱有些害怕。今天，本來他想再次找林雪談談兩人之間的問題。可是，當他在外麵聽見周紅質問林雪的話時，他驚呆了。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他更是難以預料。

　　操場上人不多，蘇子浩失魂落魄地向前走著。他想起了青瞳，那個曾經幫過他兩次的靈異偵探。思來想去，他決定向青瞳求救。

　　車子在天塵寺停了下來，蘇子浩把錢遞給司機，然後下了車。

　　自從上次桃花的事情過後，青瞳便來到天塵寺。蘇子浩曾經看過他幾次，也許是因為在寺院的原因，青瞳的樣子和以前有了很多的區別。更多的是沉默不語。

　　雖然，蘇子浩不知道桃花和他到底是什麽原因，可是，看得出來，桃花的事情，讓青瞳受了很大刺激。

　　推開天塵寺的門，一位小和尚正在打掃院子，看見蘇子浩，他笑了笑說，“施主，你又來找青瞳大師嗎？”

　　“是啊，他在嗎？”蘇子浩點了點頭說。

　　“好像正在方丈的房間。”小和尚說道。

　　蘇子浩道了聲謝，然後向後麵走去。沒走幾步，他聽見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喊聲。他轉過頭，看見一個小和尚正在喊他身後掃地的和尚。

　　那個小和尚手裏還拿著一個白色的物體，好像是一個娃娃。看見蘇子浩看他，他慌忙藏到了身後。

　　在方丈的房間，蘇子浩看見了青瞳。方丈是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和青瞳似乎正在交流佛經。蘇子浩靜靜站在一邊，聽著他們對於佛理的見解。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有個和尚急急慌慌衝了進來。

　　“慧法，何事如此慌張？”方丈有些不快的看了他一眼。

　　“方丈，慧明師兄，他出事了。您，快去看看吧！”慧法急急地說道。

　　聽到這裏，方丈和青瞳站了起來，然後，跟著慧法向外麵走去。

　　蘇子浩跟著他們來到了靜心大殿，那裏已經圍了一群和尚，中間有一名身著青衫的和尚正痛苦的在地上打著滾。

　　“怎麽回事？”方正撥開人群，走了進去。

　　“剛才，我們正在聽慧明師兄講課，他突然就成這樣了。”其中一個和尚說道。

　　青瞳愣了愣，走過去，抓住了慧明的手，然後用力一扭，一團白影瞬間從慧明手上飛了出去。

　　青瞳反手打出一道紫光，那團白影墜到了地上，竟然是個白色的布娃娃。

　　所有人都呆住了，蘇子浩忽然想起進門時，那兩個神秘的小和尚。沒想到，這個白色的娃娃竟然來到這裏。

　　青瞳拾起那個娃娃，沉聲說的道，“怨氣不死，詛咒娃娃。”

　　17

　　詛咒，源於怨恨。

　　青瞳望著手裏的娃娃，不禁悵然歎了口氣。

　　“詛咒娃娃，難道真的如此厲害？”方丈看著他問。

　　正說著，兩名小和尚被帶了進來。正是蘇子浩進門前看到的那兩個。

　　“師傅，我們錯了。那個娃娃是我下山買東西時遇見一名女施主，她給弟子的。她說，每個人都有怨，出家人也不例外。本來我不想要的，後來想起慧明師兄總是訓斥我們。於是，我便拿了上來。弟子知錯了。”小和尚跪在地上，說出了事情的經過。

　　“阿彌陀佛，出家人應該六根清淨，為何還會被人利用。”方丈搖了搖頭。

　　“方丈大師，你也不用責怪他。世人向佛，並不是人人是佛。你可知道，這個詛咒娃娃來自何處？”青瞳說話了。

　　“願聞其詳。”方丈愣了愣，恭敬的說道。

　　“傳說當年妙善大師在成佛之前，曾經回頭留望人間，落下了三滴紅塵之淚。其中，一滴代表怨恨，一滴代表寬容，一滴代表慈悲。隻可惜，代表怨恨的那滴眼淚，卻在墜落之前，被風吹走，化成了人間的怨恨。後來，觀音大師，對於自己流下的怨恨之淚，深感愧疚。於是，慈悲為懷，希望能化解人世間的怨恨與仇視。這滴怨恨之淚落到了一個被人遺棄的白色娃娃身上。白色布娃娃日夜遭受風吹雨淋，想起自己完整時被人歡喜在手中，殘缺後卻被人拋露於街頭，於是，怨恨讓它變成一個詛咒娃娃，流連徘徊於人間，伺機而出。”

　　“我佛慈悲，妙善本是凡人，經曆人間劫難，後成為慈悲救世的大觀音菩薩。她落下的三滴紅塵之淚，本就是凡人之物。沒想到，卻被妖孽利用。”方丈歎了口氣。

　　“子浩，你今天找我，恐怕也是因為這件事情吧！”青瞳放下手裏的娃娃，輕聲問道。

　　“不錯，也許你還不知道。現在，這種詛咒娃娃，很多地方都有。接二連三的自殺事件，讓警察無所適從。我剛剛知道一個消息，這些娃娃，可能，是我女朋友做出來的。也許，她受了什麽東西蠱惑，所以，我才來找你。”蘇子浩點點頭。

　　“林雪？她？”青瞳愣了一下，然後說，“那，你告訴我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子浩把事情經過講了一遍，青瞳聽完，決定和蘇子浩一起去林雪的老家看一下。他們想知道，林雪回家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

　　林雪的老家在西南一個偏遠的山村，那裏百樹成林，百草如珍，風景秀麗，當然也保持著很多和外麵不一樣的傳統。比如，他們會在月圓的時候，祈福拜天。雖然，改革開放後，這種拜天被視為迷信，可是，他們卻依然如是。

　　在路上，青瞳說起了詛咒娃娃的事情。這是一種集怨氣與巫術於一起的詛咒。隻要在娃娃身上寫下被詛咒之人的名字，那麽，在娃娃身上所做的一切，便會在被詛咒人身上出現。

　　這種詛咒方式和苗族的蠱術很像，不過，要比苗族的蠱術厲害得多。

　　天黑的時候，車子到站了。一下車，青瞳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本來潛伏在口袋裏的水晶球，也竄了出來，如一盞指路燈，泛著紫色的光芒。

　　片刻後，青瞳沉重地說道，“這裏就是詛咒的源頭。”

　　18

　　路麵有些崎嶇，兩邊的樹木茂盛異常。蘇子浩拿著手機照明，憑著微弱的光亮，沿著一條羊腸小道行進。終於，穿過樹林，一座隱秘在夜色下的小村落湧現在了他們眼前。

　　青瞳看著四邊，眼神敏銳地在搜索著什麽。

　　“我聽林雪說過，她家很好找，就在村頭靠西的第一家。”蘇子浩邊說邊往前走。

　　很快，他們走到了村子跟前。沒費多大功夫，他們便找到了林雪的家裏。

　　令蘇子浩感到意外的是，林雪的家門上竟然掛著白色的孝布，門上的對聯也是白色的，寫著兩個大大的哀字。

　　蘇子浩疑惑的看了看青瞳，然後敲響了門。片刻後，門開了一條縫，一個男伸出頭，警惕地看著門外的兩個人，“儂們是誰啊！”

　　“你好，我是林雪的朋友，我叫蘇子浩。這是我們的老師。”蘇子浩指著青瞳說道。

　　“子浩？儂是子浩啊！進來吧！”男人說著，把門拉開了。

　　林雪的家很普通，除了一些簡單的家具，再也找不出其他值錢的東西。蘇子浩曾經聽過林雪說起自己的家庭很貧窮，可是，他沒想到是如此貧窮。這讓他的心裏越發想要好好珍惜她。

　　“林雪怎麽了？犯錯誤了嗎？”林雪的父親很憨厚，端著兩碗水，放到了他們麵前。

　　“沒有。隻是她上次回家後，一直顯得有些神情不對。每天上課也是精神恍惚，所以，我們想來看看，她上次回來，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青瞳說道。

　　“是啊。”林雪的父親愣了一下，隨即點了點頭，拿起手裏的旱煙袋，深深吸了一口。

　　林雪回家的原因，是因為母親去世了。

　　接到家裏的喪號，林雪當天晚上便趕了回來。當時家裏已經設好了靈堂，按照當地的風俗。林雪需要到母親的墳前一個人守夜到天明。

　　林雪的膽子很小，可是母親死了，所有的恐懼自然被悲傷代替。她沒有說什麽，披了件厚外套便跟著父親出去了。為了安全，父親特意讓隔壁鄰居的一個叫小三的年輕人陪著林雪。

　　半夜的時候，林雪的父親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了。

　　他打開門，是小三回來了。他神情慌張地說，“墓地鬧鬼了。”小三說，最開始看見一團團會動的鬼火。後來，一個身穿黑衣的老婆婆向他們走過來，那個老婆婆的腳如同飄在空中一樣。小三喊林雪，可是，林雪卻動也不動。情急之下，小三便一個人跑回來求助。

　　林雪的父親一聽，二話沒說，拿起家裏的鋼叉，去了墓地。到了墓地，隻見林雪安安靜靜跪在母親的墳前，哪有什麽老婆婆？

　　說到這裏，林雪的父親低聲說道，“不過，黑衣老婆婆我們這確實有這個傳說。每當孝子守靈時便會出現來鎖魂。也不知道小三是看錯了，還是真的有。”

　　“那能不能帶我們去林雪母親的墳前看看。”青瞳想了想說道。

　　“好，當然可以。”林雪的父親一口答應。

　　19

　　車子沿著公路慢慢向前行駛。

　　現在，蘇子浩和青瞳正趕回江城。他們昨天去了林雪母親的墳前，在那裏，青瞳找到了詛咒娃娃的源頭。一切如同他想的一樣，林雪是在為母親守夜時，被人利用，帶著詛咒娃娃走出大山，帶到了江城。

　　那個神秘的老婆婆，其實就是當地的巫師。她們潛藏在深山裏，研究各種各樣的巫術和蠱術。可是，她為什麽會選擇林雪呢？

　　趕到學校的時候，正好看見一輛警車從裏麵行駛出來。旁邊的人說，“又是一起自殺案。”

　　青瞳望著遠去的警車，輕聲歎道，“這一切，馬上就可以結束了。”

　　“你好。”一個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轉過頭，青瞳看見一名警察站在自己眼前。

　　“你好。”青瞳點了點頭。

　　“我叫高成，是刑偵大隊的隊長。”高成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手。

　　“我知道。”青瞳笑了笑說。

　　“希望有一天，我們可以合作。”高成說完，轉身向學校門口走去。

　　青瞳愣了一下，若有所悟地輕笑了一下。

　　推開林雪宿舍的門，蘇子浩驚呆了。周紅和林雪坐在床上，正在縫製娃娃。在她們的床上，地上全部是做成的白色娃娃。他們一個一個像屍體一樣占滿了整個宿舍。

　　“林雪，你該停手了。”蘇子浩大聲喊道。

　　林雪愣了一下，抬起了頭，她衝著蘇子浩一字一頓說著，“完了，馬上就好。這個給你。”

　　蘇子浩的怒火湧了上來。他快步走到林雪跟前，一把把那個沒有縫完的娃娃奪了過去，然後，扔到了地上。

　　林雪的臉一下變了，她站起來，眼睛裏閃出了邪惡的光芒。

　　這個時候，青瞳走了進來。他的手裏拿一個水晶球，泛著紫色的光芒，頓時把整個宿舍映成了紫色。

　　“天地萬物，各有歸途。妙善大師離開塵世前，落下的紅塵之淚，本是同情世人之物。並不是咒怨世人。可惜，為何你卻執迷不悔。”青瞳緊盯著林雪，冷聲說道。

　　“世人都有歡喜，都有怨恨。我就是世人心底的罪惡。有些罪惡，他們不敢見光，有些罪惡，他們無能為力。可是有了我的娃娃，他們便可以放開一切。難道這不是普度眾生嗎？”林雪辯解道，她的眉心冒出一縷詭異的黑煙。

　　“錯，錯，錯。這不是普度終生，卻是貽害眾生。”青瞳搖了搖頭，然後，看了看蘇子浩。

　　蘇子浩一個箭步，抓住了林雪的雙手。然後，把一根銀針紮進了林雪的眉心。林雪身體一軟，栽到了蘇子浩的身上。很快，那縷黑煙越來夜大，幻成了一個人影，張牙舞爪的懸浮在空中。

　　青瞳輕聲念動咒語，紫色的水晶球開始快速的舞轉起來。然後，閃電般向黑影襲去。

　　“子浩，我，我怎麽了？”林雪醒了過來，看見自己躺在蘇子浩懷裏，她疑惑的問道。

　　“雪兒，你媽媽去世了，還有你爸爸，還有我。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愛你關心你的人。你不要難過，也不要怨憤啊！”蘇子浩安慰道。

　　“是啊，我還有你。可是，你會一直陪著我嗎？”林雪一聽，眼淚流了出來。

　　“會的，當然會的。”蘇子浩拚命的點著頭。那縷黑煙突然定在了空中，然後慢慢消失不見了。

　　“青瞳，它是不是已經死了？”蘇子浩抬頭問道。

　　“它沒有死，就像我跟你說的。隻要林雪心裏的怨憤消除，它自然就會消失。紅塵之淚，本是人間之物。它說的一點都沒錯，每個人心裏的都有怨恨與罪惡，所以，它是不死的。”青瞳沉聲說道。

　　蘇子浩愣住了，他想起離開天塵寺時方丈說的話。所有的邪魔妖靈，都是來自人類的內心。就像林雪，如果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自己多給她一點關懷和幫助。也許，她就不會被人利用，成為詛咒娃娃的替身。

　　想到這裏，蘇子浩用力抱住了林雪。

　　愛與慈悲，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