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說什麽事情?”男人點點頭,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放了周遠,讓他帶著我的孩子離開。”雲香說話了,目光堅定的看著眼前醜陋的男人。
“好,我答應你。現在我就去辦,不過放他們之前,你先要履行你的諾言。”男人說著輕輕走了過來。
雲香把環兒鬆開,摸了摸他的臉,“環兒乖,你去找周遠哥哥,娘一會去找你們。”
環兒點了點頭,然後慢慢走出了房間。
“把孩子看好,別弄丟了。”男人對著門外的人,厲聲說道。
蘇念香跟著單星子走進大廳一眼便看到了那個小男孩,他坐在一邊,目光望著前方仿佛在等待什麽,又似乎在害怕什麽。那種眼神讓蘇念香想起一個人,那個潛藏在記憶深處的愛人,就像當初他第一次見到雲香時候一樣。他不禁走了過去。
小男孩看了看他,眼裏閃過一絲慌張繼而又多了一份留戀。
“你不是這裏的人吧!”小男孩說話了,目光單純而又靈動。
“是呀,我不是這裏的人。”蘇念香點了點頭。
“這裏的人都是壞蛋,哼。”小男孩皺了皺眉頭輕聲罵了一句。
蘇念香的心裏劇烈的抖動了一下,小男孩的這個樣子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站在青山鎮旁,看著那些欺負自己的孩子,他也曾經這樣對雲香說過,這裏的人都是壞蛋。也許是自己太思念孩子了,他安慰自己。就在他準備站起來的時候,他看見小男孩的脖子上無意中露出來的一個玉石。
他的心像是被電擊一樣,頓時一片驚駭。他幾乎是帶著一絲暴躁,用力扯下了那個玉石,那個玉石是他曾經送給雲香的,是的,錯不了。他看著那個小男孩,顫抖著問道,“這個東西,是誰的,是誰的?”
“是娘給我的。你還給我。”小男孩愣了一下,隨之一把把那個玉石搶了回來。
“那你娘呢?”蘇念香聽見自己全身都在顫抖,像是要脫離塵世般搖晃不定。
門被蘇念香一腳踹開,他看見那個男人安逸的坐在床邊,一個女人正在扣衣服扣子。聽見響聲,那個女人抬起了頭。
四目相接,如同斷裂的記憶被拚湊,瞬間連貫成線。他們仿佛又回到了那天的下午,那天的青山上,所有的畫麵在眼前旋轉,放大,縮小,最後消失。
“你他媽的是誰啊!”那個男人從床上站了起來,然後衝著蘇念香打了一拳。
蘇念香沒有動,一縷鮮血順著他的眼眶流了下來。他的目光依然盯著那個女人,仿佛那些疼痛與血絲是別人的一樣。
男人愣了一下,又打了他一拳。這一下,像是一個開關,讓蘇念香所有的憤怒像火一樣燃燒起來。他瘋了一樣和男人揪打在一起。
女人看著兩個揪打在地上的男人,忽然笑了起來,然後她猛的向旁邊的牆壁撞去……
蘇念香停了下來,身下的男人早已經寂寂不動,他的整個臉上全部是血,有些血沾在蘇念香的拳頭上,滴到地上。
雲香,蘇念香喊出了女人的名字,他悲聲痛哭起來。
那麽多的思念,那麽多的愛戀,仿似決堤的洪水般,怎麽攔也攔不住。蘇念香抱著雲香的屍體,用力的抱著,仿佛要用盡他所有的力氣。
蘇念香的哭聲引來了其他人,最開始進來的人是老四,當他看到地下的男人時,他瘋了一樣向蘇念香衝來,嘴裏大聲罵著,“媽的,你竟然殺了我爸,我要你的命。”
老四的拳頭一下一下砸在蘇念香的身體上,他卻像感覺不到一樣。是的,失去愛人的傷要遠比身體的傷痛的多。
“老四,你給我住手。”隨後趕來的單星子和其他人慌忙拉開了老四。
“怎麽會這樣?到底怎麽回事?他是誰?大誌怎麽會死在這個女人的房間?”單軍國看著眼前的一切,質問道。
“王鄉長看上這女的,後來,後來。”旁邊有人輕聲說道。
“還用說嗎?王大誌老毛病又犯了,可是不幸的是他這次欺負的女人是蘇念香的女人。”單星子說話了。
“蘇念香是什麽人?竟然殺了王大誌,給我把他拉出去做了。”單軍國大聲說道。
“好,我來。”旁邊的老四早就迫不及待。
“我看誰敢動他。”單星子往前走了一步,眼裏閃出了刀子一樣的光芒。
“你幹什麽?你想和你爹對著幹嗎?”單軍國瞪了他一眼。
“你知道他是誰嗎?也許你知道了他是誰,你會任憑他殺死王大誌。”單星子表情緩和了一下,輕聲說道。
“那你說說他是誰?”單軍國忍著怒火問道。
“神的後選人,他是命運的主宰者。”單星子高聲說道。
“我管他是什麽,我要殺了他。”老四又一次衝了出去。
這一次,蘇念香放下了雲香的屍體,和老四揪打在了一起。很快老四的身體軟了下來,蘇念香像頭惡狼一樣,拚命地擊打著老四的屍體,他的表情赫然是一個殺人的魔鬼,奪命的幽靈……
關上門,單星子跪在了地上。他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驕傲,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卑弱無力。
單軍國坐到了他麵前,“我說過很多次,別讓我看到你眼裏的凶光。”
“我錯了。”單星子低聲說道。
“五個靈符是否已經收齊?”
“沒有,不過靈符已經沒用。因為我找到了蘇念香。”單星子抬起了頭。
“他真的是異族的人?”單軍國不相信的問了一遍。
“是的,他是可以讓我們找到寶藏的人。”單星子點點頭。
“寶藏是我的,我的。”單軍國說著踹了單星子一腳。
單星子忽然站了起來,“是你的,不過我想你沒命花了。”然後他把手裏的尖刀一下送到了單軍國的心口。
“你,你竟然、竟然……”單軍國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定定地看著單星子冰冷的臉龐。
“我才是真正的命運主宰者。”單星子說完,一下抽出了那把刀,然後歇斯底裏的笑了起來……
7
眼前依然是一片荒草樹林,付玉書有些生氣了。他不明白放著好好的大路不走,為什麽高成非要讓他們走這荒僻小道,好象真的怕了小A他們一樣。
這樣的問題高成當然有答案。那是因為陳可夫留給他的那張紙條。那張紙條上,陳可夫寫著現在墨寨已經被小A的人控製住,他們的目標是墨寨神堂。陳可夫這樣做,是希望能讓高成給他作證,他和小A在一起是為了配合他們揪出小A的陰謀。
高成知道陳可夫一定是有了悔悟之心。莫望雄曾經說過,陳可夫的骨子裏不是壞人,他隻是虛榮心太強,被小A利用了而已。
陳可夫在紙條裏把所有的人都介紹的很清楚,包括那個讓高成害怕的人,他是蘇念香,一個擁有孟買血型的異族人,並且身體裏潛藏著雙重人格的神秘人。他也是小A費勁功夫尋找的人,用來打開寶藏的關鍵人物。
現在,高成帶著付玉書以及其他人正繞著小路像墨寨神堂趕去。他已經和關林打過電話,讓他派人來支援他們。同時高成要在小A一行人沒到之前,先占好先機。讓小A們尋找寶藏的計劃徹底流產。
終於,眼前的路到了盡頭,一條寬大的河流出現在眼前。那是地圖上的墨河,而墨寨神堂就在墨河的對麵。高成望著那條通往對岸的獨木橋,說道,“我們過了這裏,把這個獨木橋挪開,暫時斷掉小A們的路。”
這個時候,一個東西頂住了高成的腰部。他一愣,緩緩回過了頭。
付玉書和白若不知道什麽時候被人打暈,躺在路邊。而頂著高成的人竟然是杜明強。
“你要幹什麽?”高成問道。
“最後的計劃,怎麽能失敗?不好意思,高隊長,恐怕要委屈你了。”杜明強笑著說道。
“你,和他們是一夥子的?”高成過了許久終於明白了過來,“小A之所以能在警察局把屍體偷走,所有的一切原來是你在做內應。”
“不錯,天下怎麽可能有屍體走路的事情呢?那些目擊者不過是聞到了神花的味道,產生了幻覺而已。如果沒有我的裏應外合,這麽完美的詭異事件怎麽能出現呢?現在我要做最後一件事情,對不起了高隊長。”杜明強說著,慢慢地壓住了手指。
啪,一聲巨響,杜明強身體一軟,栽到了地上。高成看見一個人站在他的身後,竟然是周遠。
高成從來沒有想到梅花社的故事背後竟然還有如此曲折的真相,他靜靜的聽著周遠把整個故事一點一點講完。其實從一開始他就感覺周遠的出現有些蹊蹺,那個整容替他上學的表哥故事雖然合情合理,但是並不切實際。高成之所以沒有說破,是因為他覺得周遠並不是壞人。這樣的判斷,高成沒有錯。
“現在我們要一起保護墨寨的寶藏,即使把它交給政府,也比落在壞人手裏強。”周遠把最後的希望放到了高成身上。
“現在知道相信我們了。”付玉書冷哼了一聲,聽到周遠的講話,他心裏非常生氣。感覺自己像是被人狠狠耍了一頓。
“放心吧!墨寨的文化畢竟是不可多得的。不管怎樣,我們都會盡力幫忙的。我已經通知了我的同事,相信不久他們就會趕過來。現在我們一起去墨寨神堂吧!以免單軍國他們先入為主。”高成瞪了付玉書一眼,然後對周遠說道。
走過獨木橋,腳下的路開始變的崎嶇起來。旁邊不時有什麽東西竄過樹林,走到前麵一塊空地的時候,高成停了下來。那塊空地周邊沒有任何植物,如同一片水泥地一樣。這樣的情景,就像是一片有毒空地一樣,四周無法讓任何植物生存。事實上,那片空地的確是有毒空地。周遠告訴他,那裏曾經盛養著神花。後來族長發覺那些神花的危害後,便把那些花燒死了。可是這片空地卻無法長出其他東西,甚至周圍都無法生長植物。
大約過了十幾分鍾,高成看見一個古建築物出現在眼前。那裏就是墨寨神堂。旁邊的周遠神情頓時變的虔誠起來,他的腳步變的異常緩慢,臉皮也在微微顫抖。
墨寨神堂的構造如同一座古香古色的大殿,外麵全部是木頭搭配。周遠說這些木頭並不是一般的木頭,而是墨寨禁地裏麵一種天然的香木,它不但可以散發出一種淡淡的檀香,更是可以保存千年。
此刻的墨寨神堂靜悄悄的,單軍國早已經把這裏的人帶走了。因為不知道如何打開神堂的內門,所以單軍國才在墨寨想方設法尋找答案。
周遠帶著高成一行人來到神堂後院一個小門麵前,推開那道小門,一個一人多高的通道出現在眼前,“這裏就是通往墨寨神堂內堂的路口。我們現在進去。”
通道很黑,根據路麵的狀況可以感覺出這條通道已經有很長的曆史。周遠走在前麵,雖然隻有一個微弱的手電光芒,但是他依然健步如飛。走了一段時間,地下的路麵開始下沉,似乎是樓梯。高成左手按著手槍,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終於,周遠停了下來。眼前出現一座鐵門,門的兩邊懸著兩個虎頭鐵環。周遠拿起鐵環有節奏的敲了幾下,鐵門緩緩的開了。
這是另外一個世界,同樣是單軍國一直追尋的世界。墨寨神堂的秘密第一次出現在外人眼裏。
地麵全部是水色琉璃鋪墊而成,整個房間的裝飾簡直就是一個完美的金鑾殿。中間供放著一個人的純金身像,整整有一米多高,他是樂伯長。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富麗堂皇驚呆了,這樣的場景如同在電影裏一樣,讓人覺得如夢如幻。但是它卻是真實的。旁邊的牆壁上掛著幾幅字畫,那是關於墨寨的傳說與文化。高成看見其中一個提到了墨寨禁地的描述。
“霧不見人,山不見石,樹不見林,水不見影。”
“墨寨禁地是墨寨真正主人居住的地方,那裏是一片原始森林。沒有人知道裏麵有什麽,那些寶藏之所以藏在那裏,自然是有它的原因的。”周遠說道。
“那裏麵真的有人嗎?”高成提出個疑問。
“有,肯定有。”周遠點了點頭,堅定的說道。
高成還想說什麽,身邊的周遠卻忽然栽到了地上。他一驚,還沒有來得及轉頭,後腦卻一痛,有什麽東西砸到了上麵。回過頭,他看見付玉書手裏拿著一根木棍,站在他的身後。
“玉書,你,你做什麽?”高成眼前有些眩暈,他強忍著問道。
付玉書沒有說話,他的眼神有些呆滯,就連旁邊的白若也顯得有些癡呆。他們靜靜的看著高成身體倒在地上……
8
黑暗中,他能感覺眼淚正一滴一滴落下來。他蜷縮著身體,像一隻柔弱的小貓躲在唯一可以擋風的地方獨自噬舔著自己的傷口。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次,他的身體上那些舊傷未愈,又添新傷。
有時候,他總在問上天,自己的命運究竟是怎樣的?他一直記得一句話,上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餓其體膚,空乏其身。這句話是他在流浪時聽到一學生說的,那個學生還告訴了他這句話的意思。於是很多個無法忍受的日子裏,那句話像是一個神留下來的信仰,讓他堅定不已的走下去。所有的轉折從那個下午開始。當他把手伸到一個時尚女孩的提包時,一個男人把他的手抓住了。
那個人就是單軍國。
單軍國帶著他去了城市裏最好的餐廳,然後給他點了一大桌菜。他用盡所有力氣把那些飯菜消滅幹淨,仿佛那是他一生中最後一頓晚餐。
吃完飯後,單軍國說,“做我兒子吧!我給你取名叫單星子。”
他以為人生的黑暗終於褪去,光明照到了他的身上。可是他沒有想到再一次陷入了黑暗之中,單軍國的脾氣很怪,隻要他說錯一句話,便會把他關起來,然後拿皮鞭毒打。
流浪的日子終於停止了,可是並不美好。他依然過得提心吊膽,他看見單軍國,他便有一種恐懼感。這種恐懼讓他無法自製。正在因為這樣,他學會了堅強,學會了忍讓,學會了如何躲避單軍國的毒打。
他的人生從十歲開始就學會了使心機。
他在恐懼中長大,所以造就了一身的忍耐與毅力。在他十八歲的時候,他帶著單軍國的任務離開了。
從離開的那一刻起,他便發誓要用自己的努力超越單軍國,讓他親手死在自己的刀下。這個夢足足做了八年,每天每分每秒都在折磨著他。所以他必須成功,從尋找梅花社開始,到集齊靈寶五符。
他的堅韌與毅力深深地吸引住了一個女孩——那就是杜雨軒。他給自己的未來設計好了每一步,獨獨沒有考慮到感情這一步。他像其他少年一樣,戀愛了。杜雨軒的出現讓他忽然明白世界上除了仇恨與憤怒,還有其他東西,那就是溫暖與愛戀。
當他第一次把身體上的疤痕展現在愛人麵前的時候,那個女孩哭了起來,她用嘴唇輕輕親吻著那些疤痕,仿佛那些全部是愛人的傷痛。那一天,他們擁抱著,他們發誓一定要把所有失去的東西加倍要回來。
他們的目標鎖定在了寶藏上,那個單軍國覬覦已久的墨寨寶藏。
現在,這個男人死在他麵前。他曾經夢了十年的畫麵終於出現了,他的心裏卻很平靜。沒有激動,沒有興奮,甚至還有一絲難過。他想起二十年前他這個男人第一次抓住他的手時,他內心忐忑,他以為男人會把他帶到派出所,可是男人卻帶他去吃了人生中最好的一頓飯。
想到這裏,他蹲了下來,輕輕摩挲著男人已經冰涼的臉。雖然恨太多,可是畢竟是眼前這個男人把他養大的。
門被推開了,杜雨軒走了進來。然後從背後輕輕抱住了她,用臉輕輕摩擦著他的背,“你終於殺了他,你終於殺了他。”
“是的,可是我卻不高興,為什麽?”他像一隻失去鬥誌的野獸,悲聲哀鳴。
“不如我們放棄吧!我們回百裏村平靜地生活。”杜雨軒忽然說話了。
他身體一顫,轉過了頭,“不,我要得到寶藏。軒,我要給你最大的鑽石,我要給你最豪華的婚禮,我要讓你成為世界上最美麗的新娘。我要讓你在百裏村受的苦全部被幸福代替。”
“有你就夠了。”杜雨軒抱住了他,淚眼婆娑。
他們是被命運選中的孩子,所以身世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