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你先回去吧!無論用什麽方法,盡快找到東西。”女孩說完,轉過了身。
“那……明浩他怎麽辦?小A不是說……”
“你放心,我們答應的事情一定會辦到。”女孩頓了頓腳步,往前走去,很快消失在夜幕裏。楊藝有些悵然,她歎了口氣,回過了身。
陸明浩是為自己跳樓的,無論如何她都要讓他活過來。
死了的人能活過來嗎?相信答案肯定是否定的。可是,小A說可以。因為陸明浩身上有一個神秘的東西——重生符。
那個東西,楊藝見過。類似於古代的小銅鏡,上麵刻了兩個字,重生。
陸明浩說這個東西是母親留給他的,至於是什麽,他也不清楚。隻知道,母親對這個東西很是重視,很多時候,都能看見她拿著重生符,呆坐在院子裏,癡癡望著前麵,仿佛在緬懷許久以前的往事。
陸明浩跳樓的前天晚上,楊藝和他吵了一架。兩人誰也不理誰,在宿舍樓下決裂分手。
回到宿舍後,楊藝接到了陸明浩的電話,對於陸明浩的道歉,楊藝並沒有接受。最後,陸明浩問她,究竟要怎樣,才能原諒。
楊藝說了一句氣話,也是一句讓她後悔莫及的話,你明天跳樓證明給我看,我就原諒你。一直到現在,楊藝都搞不明白,陸明浩是不是真的有些傻,他竟然真的從實驗樓跳了下來。
有人說,愛情中的男女,都是傻瓜。
可是,陸明浩竟然傻到為了愛情丟掉自己的性命。這樣的男生,也許,楊藝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下一個。所以,她要陸明浩活過來。
她聽從小A的安排,首先,從警察局把陸明浩的屍體偷了出來。楊藝不知道小A是怎麽把陸明浩的屍體偷出來的,可是,她相信小A之所以如此大費周章幫自己,他一定也希望陸明浩能活過來。
不知不覺,楊藝來到了宿舍樓門口,就在她準備進去的時候,她看見一個人從對麵走了過來。
——竟然是白若。
白若的樣子有些奇怪,神情很嚴峻,仿佛被冷凍了一樣。
“你、去哪啊!”楊藝結巴地跟她打了個招呼。白若仿佛沒有聽見一樣,從她麵前走了過去。楊藝不禁呆住了,白若的樣子好奇怪,就像撞了邪一樣。
6
付玉書看著白若走了出去,他沒有再跟下去。
現在,他的思緒很混亂。高成曾經對他說過,一個成功的偵探需要的不僅僅是縝密的思維,冷靜的頭腦,更主要的是一顆可以任何時候都沉著麵對的心。
這句話聽起來很簡單,做起來真的很難。就像此刻付玉書的心情,他猶豫著,不知道是不是該把剛才看到的一切告訴舅舅。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在寂靜的夜裏莫名的響亮。
“舅舅,怎麽了?”付玉書遲疑了一下,接通了電話。
“玉書,技術科鑒定結果出來了。殺死王雨菲的凶器上,隻有一個人的指紋,是白若的。你確定那天你的的口供,是你親眼看見的。”付玉書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這一刻還是來了。
“我們懷疑,王雨菲是被白若殺死的。在南城大學調查時,還有學生說幾天前看見王雨菲和白若在宿舍樓前大聲吵架。我們有理由懷疑,這是動機。所以,我決定明天提審白若。”
“也許,她並不知道自己犯錯了。也許,這事情還有隱情。舅舅,能不能給我一天的時間,如果真的是她,我親自帶她去自首。”不知道為什麽,付玉書忽然想讓舅舅多寬恕一天。
“好,我答應你。”片刻後,高成說話了。
掛掉電話,一滴淚順著付玉書的臉頰流了下來。
白若,真的是你嗎?
上午九點,白若醒了過來。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在夢裏她看見自己站在白樺林裏,楊藝就站在前麵。她想聽清楊藝說話,卻被人帶走了。
宿舍裏一片漆黑,白若掙紮著起來,倒了杯水。眼前的一切漸漸熟悉起來,白若覺得自己似乎睡了很長時間。
楊藝還沒有回來,對此,白若已經習慣了。偌大的宿舍,就剩下自己一個人。白若不禁有些悵然,她想起了一句話,除了孤獨和寂寞,這個世界沒有什麽東西是可以永遠的。
王雨菲已經死了,這是白若如此真實地接近死亡。生命如此脆弱,隻是一瞬間,一些人便離開了。桌子上,王雨菲的書還在,這些東西,如今看來是如此孤獨寂寞。
白若走過去,把書抱到了床上。
線形代數、大學英語、統籌學……,一本本書,都是片片回憶。白若還記得,剛來學校報道的時候,是王雨菲帶著自己來宿舍,然後幫她收拾床鋪,辦飯卡。
回憶總是覺得不多,真正想起的時候才發現,即使一個畫麵也可以讓你聯想許久。
“啪!”——一個信封從一本書裏掉了下來。
白若愣了一下,拿起來看了看。寄信的地址是一個陌生的城市,上麵的字體也有些別扭,好象是一個小學生寫的一樣。
白若微微思索了一下,拿出了裏麵的信件。
偌大的白紙上,歪歪扭扭的寫了一行字——“東西已經收到。”
看來這是一封回信,王雨菲一定是給對方寄了什麽東西。白若搖了搖頭,把信件重新裝進了信封裏,然後塞到了書本裏。
正是這一看似平常的舉動,讓整個事情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如果白若拿著這封信找到付玉書或者警察,所有的事情不會再繼續,幽靈的複仇腳步將會停止。
人生是這樣的,偶然的疏忽,造就的往往是無法想象的後果。
鈴,宿舍的電話忽然響了。白若走過去,拿起了電話。
“是我,付玉書。”電話裏傳來一個略帶悲傷的男聲。
“有事嗎?”白若問道。
“你可以出來嗎?我在女生宿舍樓下等你。”付玉書的語氣有些強硬。
“好,我馬上過去。”白若猶豫了一下,答應了。簡單收拾了一下,白若走出了宿舍。
付玉書就站在宿舍樓門前,神情焦慮,頭發也有些淩亂。看見白若,他慌忙站了起來。
“你,怎麽了?”看見付玉書神情憔悴的樣子,白若愣住了。
“先別管我,快,跟我走。”付玉書說著拉起白若的手,急急地往前走去。白若掙了掙手,然後放棄了。付玉書的手很暖,讓白若有一種留戀。
這是白若第一次和異性牽手,這樣的畫麵,歌曲的MV裏、電影裏、小說裏,她聽到看到過無數次。
有人說,愛情最美的不是接吻,而是牽手。手和手的碰觸,可以產生心於心的碰撞。很多人回憶自己的愛情,最美的追憶總是從牽手一刻開始。每個女孩都夢想自己的王子可以在一個如花的季節裏,走到自己麵前,牽著自己的手,一起開始人生的旅程。
現在,白若有一種恍惚感。仿佛置身於一個落葉紛飛的樹林,世界安靜異常。她偷偷打量了一下付玉書,付玉書神情凝重,眉頭緊鎖,臉也繃得緊緊的。白若忽然明白,付玉書如此急慌的找自己,一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走出學校,付玉書攔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對司機說,“明安醫院。”
明安醫院,是南城最大的精神病醫院。付玉書帶自己去哪裏做什麽?
“喂,我們去精神病院幹什麽啊!”白若說話了。
“你別管,總之,今天我讓你做什麽就做什麽。”付玉書鐵青著臉,一副拒不回答的樣子。
“什麽嘛!你怎麽這樣?”白若生氣的看著他。付玉書沒有再說話,他的眼裏凝結著一層厚厚的悲傷,這讓白若心裏的憤怒退卻了。一定是發生什麽事情了,很快,她想到了王雨菲。
當時隻有自己在現場,並且警察已經認定周遠被人殺了,那麽,最有嫌疑殺害王雨菲的人就是自己。一定是高成懷疑自己殺了王雨菲,付玉書之所以要讓自己去精神病醫院,肯定是為了給自己做檢查。
事情怎麽會搞成這樣?白若頭腦一片混亂,她咬著嘴唇,呆望著車窗外。
忽然,付玉書握住了她的手。
白若回過了頭。
付玉書的眼裏閃著溫柔憐愛的情意,他笑了笑說,“放心,有我在,沒事的。”
白若心裏一暖,鼻翼一酸,眼淚湧了出來。
7
車子在明安醫院門口停了下來。付玉書拉著白若走了進去。
進門是長長的林蔭道,高大的香樟樹被風一吹,一些鹽粒大小的花粒簌簌落地。穿過林蔭道,是一個巨大的圓形花壇。從花壇望去,一座白色的樓房立在前麵,陽光照在樓角,格外明亮。
付玉書帶著白若往前走去,旁邊猛的跑過來一個男人,他穿著條紋襯衣,目光緊盯著白若,笑嘻嘻的說,“一,二,三,四,五,六,七,哈哈、哈哈……”
白若一驚,慌忙躲到了付玉書的後麵。
“沒事,現在是病人散步的時候,都是些可憐人。”付玉書安慰道。
付玉書說話的時候,對麵的男人停住了數數,目光哀傷地看著付玉書,仿佛看見了一個多年不見的親人。
精神病人的世界永遠是單純的,他們有的停留在自己的幻覺中不可自拔,有的停留在別人留下的恐怖中,日夜驚恐不安。
以前,付玉書曾經跟著高成來過這裏辦案。他也更加清楚了解了精神病人的世界,所以,他很同情他們。雖然,有時候,他們的行為過激,會給別人帶來傷害。但是,他們所受的傷害又何嚐不是別人給的呢?
兩人穿過散步的精神病人群,來到了病區。
樓房是法式建築,窗的上端是圓弧形,嵌著彩色玻璃。廊道一側等距離地矗立著粗大的石柱。地板似乎有些年代了,踩上去發出咚咚的聲音,像後麵有人跟著一樣。
這是白若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除了好奇,更多的是恐懼。病區裏一扇扇緊閉的門,像一座座牢門一樣,關著未知的恐懼。
穿過走廊,一個簡單的類似於商品櫃台的接待室出現在眼前。一個護士坐在裏麵,似乎為了配合這裏的氣氛,她的臉冷冰冰的,仿佛一具千年不朽的僵屍。
“你們找誰?”看見兩人,她站了起來。
“我們和莫醫生約好的。”付玉書笑了笑說。
“莫醫生現在在檢查病房,你們先坐那等等吧!”值班的護士指了指前麵的一排椅子,然後低下頭,做自己的事情。
付玉書和白若坐到了那排椅子上。
椅子的左側是一個漆黑的走廊,並且有一股陰冷的風從裏麵竄出來。白若感覺,這個明安精神醫院,每個角落都讓人害怕。
“你真的看到周遠了?”付玉書忽然說話了。
“是啊,怎麽了?”白若不假思索的說道。
“可是周遠死了呀!”付玉書喃喃地說道。
“難不成我撞鬼了?”白若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自己見到的情景。
啊,突然,旁邊傳來一個女人淒厲的驚叫聲。白若驚聲,差點跳起來。坐在接待台的護士白了她一眼,似乎在說,不過是病人的驚叫聲,有什麽大驚小怪的。
這個時候,旁邊的走廊裏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似乎是有人推車的聲音,吱拉吱拉的。白若盯著漆黑的走廊,她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麽景象出現。
啪,走廊裏的燈突然亮了。
白若看見一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正推著一張移動病床站在不遠處,那張冰床上還躺著一個人,直挺挺的,仿佛是一具屍體。她剛想回過頭,付玉書卻站了起來,並且拉著白若向那個男人走去。
“莫醫生,在忙什麽?”付玉書走了過去。
“剛剛有個病人死了,送他一程。”男人說著,推開了前麵一道鐵門。
白若這才看見,眼前的鐵門上麵寫著太平間三個字。鐵門開啟的瞬間,有風從裏麵吹出來,正好吹開了蓋在屍體上麵的白布。白若看見一張失去生命的臉,慘白、枯澀,像一張黑白遺照。所有的恐怖景象瞬間擠到了白若的腦子裏,她不禁捂住了眼睛。
“你們先去辦公室等我吧!前麵第二個。我馬上就過去。”莫醫生說完,推著屍體走進了太平間。
坐在明亮寬敞的辦公室,白若仍然無法停止內心的驚恐與顫抖。她握著一杯開水,努力的使自己的身體平靜。
真正的恐怖是什麽?不是張牙舞抓的妖怪,不是鬼影憧憧的幽靈,而是死寂。
漆黑的夜晚,安靜的房間,所有東西寂寂無聲,沒有一絲活氣,那才是真正的恐怖。曾經有人說過,在公園體驗恐怖極限的時候,旁邊跳動的白骨,飛過頭頂的假蝙蝠,不是可怕的。真正可怕的是,穿過一道漆黑無比、什麽也沒有的隧道。因為未知的恐怖在前麵,這個時候,曾經恐怖的畫麵會出現在眼前。所以,真正的恐怖不是外來的驚嚇,而是來源於自己。
白若隻看了一眼,卻怎麽也無法忘記。那張失去生命的臉,一直在她眼前閃來閃去。這讓她的恐怖聯想無限升級。
門開了,莫醫生走了進來。
“我已經想好了,最好的辦法就是催眠。其他辦法都不合適,畢竟,她不是精神病人。”莫醫生一進門,便講到了重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