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你的日子裏,我會更加珍惜自己,沒有我的歲月裏,你要保重你自己。”又是那首歌,仿佛是夢裏的後續一樣,一聲一聲敲打在白若的心裏。
白若重新打開了門,一道微弱的光芒從前麵一個課桌上閃出來。那是一個漂亮的諾基亞手機,似乎是誰忘在了課桌上。七彩的熒光,映出白若驚奇的臉。她慢慢拿起那個手機,仔細端詳起來。在商場裏,白若見過這款手機,紅色的推拉式樣式,是現代正流行的諾基亞5300.上次,白若還專門看了看價格,對她來說,那是一個天文數字。
鈴聲還在響,屏幕上隻寫著三個字,無號碼。白若頓了頓,把手按到了接聽鍵上。啪,一隻冰涼的手搭在了白若肩上,跟著一個聲音竄了進來,“不要接,千萬不要接。”
白若悚然一驚,回過頭,她看見了站在自己身後的人。
6
身後的人竟是付玉書。電話鈴聲此刻也停了下來。空蕩的教室內,白若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怎麽是你?”白若瞪了他一眼,有些生氣的說道。
“這是我的手機,我忘了拿。”付玉書笑了笑說。
“你的?”白若有些不相信,這種手機按道理應該是女孩用的。
“是啊,你看手機鏈就應該相信了。”付玉書點點頭。
白若看了看手機上麵,那上麵係了一個墜子,墜子上是三個字,赫然是付、玉、書。白若臉一紅,把手機遞給了他。
“謝謝你哈,要不然,手機就不見了。”付玉書感激的說道。
走出教室,兩人一起往樓下走去。走廊裏很黑,付玉書拿著手機做照明,走在前麵。白若緊跟在他的後麵。拐過彎,有微弱的月光透過來。付玉書把手機收了起來。
“那天的事情,對不起哈!”付玉書說話了,有些愧疚地說。
“沒什麽,我不介意。”
“其實我,我是真的……”
“對了,剛才那個電話為什麽不能接啊!”白若一愣,沒有等付玉書說完便打斷了他。
“哦,你不知道咱們學校的禁忌嗎?”付玉書沒辦法,隻得回答白若的問題。
“什麽禁忌啊!”白若確實沒聽過。
“半夜莫接無號碼,私下莫談梅花社,洗衣莫去東水房,約會莫過陰陽線。”付玉書說出了四句詩一樣的話。
“什麽意思啊!”白若愣住了。
“傳說,每到夜裏,總會有人接到沒有號碼顯示的電話。有人說,那是從地下打來的電話。那是索命電話,就像剛才那個一樣。”付玉書聲音一低,幽幽地說。
“真的假的?騙人的吧!”白若有些不相信。
“嗬嗬,這個沒人知道。不過,梅花社卻是真的,這個可是學校禁止談論的。因為,這裏有個秘密。”
“你知道梅花社的事情?”白若心裏一下緊張起來,她焦急的看著付玉書。
“你這個樣子真好看。”付玉書忽然笑了,癡癡望著她。
“你胡說什麽。”白若臉一紅,白了他一眼。
“其實,梅花社的事情是真實存在的。”付玉書說出了困擾白若多日的心頭疑問,仿佛一個纏滿的線團,此刻正一點一點的被扯開。白若的眼裏寫滿了緊張與不安。
梅花社其實是早年流傳在南城的一個地下收集情報的集團,後來,解放後,這個集團便被政府解散了。因為當初梅花社是一個沒有人知道、隱秘性非常好的社團,所以,便有人把一些詭秘的社團也叫做梅花社。南城大學的梅花社也是如此,隻不過,南城的梅花社是幾個學生組織的。這幾個學生聚在一起,是為了複仇。可是,在他們聚會的當天晚上,卻發生了命案。為此,學校和警方進行了大量的摸排和調查,結果,卻沒有任何收獲。
從那以後,學校便嚴禁學生討論梅花社。當然,關於梅花社的資料還是被好事者傳了出來。更有甚者說,其實梅花社是一個幽靈社團,裏麵所有的人員都戴著軟皮麵具,他們都是遊蕩在人間的幽靈,如果誰冒犯了他們,必將遭到梅花社的詛咒。
“其實,我倒不相信這些。不過,這的確是學校的禁忌。”付玉書說著搖了搖頭。
軟皮麵具,白若想起了照片上那三個戴麵具的人。難道,他們就是人們所說的幽靈?這個梅花社究竟有什麽秘密?照片上的男孩又是誰?如此看來,梅花社其實還存在南城大學,隻是,隱秘於人群的背後而已。如果梅花社真是一個複仇社團,他們的仇人又是誰呢?會是陸明浩嗎?白若想起,陸明浩的屍體下麵有一朵血色梅花,那不是正和梅花社相互對稱嗎?
“你怎麽了?”這個時候,付玉書拍了拍她。
“啊!”白若一驚,差點跳起來。尖銳的叫聲響在走廊裏,格外清晰。旁邊的一個角落裏竟然走出兩個人來,借著月光,白若看清是一對情侶。
“約會就約會吧!吼什麽吼。”男生嘀咕著和女朋友向前走去。
付玉書看了看白若,無奈地聳聳肩。走到宿舍樓前麵,白若回過了頭,她非常感謝付玉書今天告訴她梅花社的事情。付玉書看了看四周,似乎想說什麽。白若卻丟下一句,我先走了。然後,慌慌張張的向宿舍樓裏走去。
上樓的時候,白若看見付玉書還站在那裏,呆呆的,像一個失了魂魄的驅殼一樣。
白若的心沉了下去,她知道付玉書想說什麽。
有人說,二十歲的女孩如果還是一張白紙就是老土,說這話的人好象很自信,很快樂。白若能夠看見付玉書眼裏看到一些東西,隻是她自己害怕那些東西。記憶裏的愛情已經入土封存,如果真的破吐而出,她不知道會是怎樣?
前幾天,媽媽打電話也曾經試著說過,如果有合適的男孩便留意一下。畢竟,感情這個東西是要早點看透的,否則,會後悔一生的。
媽媽的話,又指到了爸爸身上。
白若現在還記得七歲那個雨天,媽媽瘋了一樣的哭聲,爸爸絕情的漫罵。最後,爸爸的行李箱被白若拉住了,她滿眼含淚的看著爸爸說,“爸爸,不要離開若兒。”
爸爸蹲下身,輕輕撫摩了一下她幼稚的臉龐,眼神中,透射出的是無盡的悲傷與無奈。
爸爸最終走了,媽媽抱著白若,大聲哭著,“若兒,你爸爸不要我們了。”
七歲的白若輕輕擦著媽媽眼角的淚,安慰她,“媽媽,你還有若兒,若兒不會離開媽媽。”
長大後的白若,一直相信,自己家庭的破碎,是愛情破裂的產物。如果當初,媽媽和爸爸的愛情是真正的愛情,他們便不會分開。
這個觀念一直維持到十六歲的那次約會,男孩的惡作劇殘忍的踐踏了她最初的愛戀。可是,她並不恨那個男孩。甚至,後來還無數次夢見那個男孩。也是從那一次的傷害,讓她真正明白媽媽為什麽會在爸爸離開後,半夜的時候一個人躲在臥室拿著以前的照片偷偷哭泣。
愛,就是這麽讓人斷腸。
所以,為了不再受傷害,白若把愛情鎖在了心裏。她不想像媽媽一樣,付玉書的情意,她隻能躲開。
7
每天晚上,女生宿舍209室的燈光總是最後一個熄滅。在校園的大片暗黑中遠遠望去,那窗口時而會出現一個人影,對著遠處眺望,而所謂遠處也就是宿舍對麵的男生宿舍樓。熄燈前,總會聽見對麵男生宿舍樓嬉笑的歌聲和嬉笑聲。
那個人影就是楊藝,對麵宿舍樓是她男朋友陸明浩的宿舍。楊藝總是習慣在和陸明浩約會回來後,再站在窗前,一直到宿舍熄燈。
對麵的男生總會在夜色下,發出一些類似於狼叫的歌聲,以次來吸引異性。可惜,很多時候換來的是女生的謾罵和老師的警告。
這晚,楊藝早早躺在了床上。
雖然,白若沒見過楊藝男朋友的樣子。但是,白若可以百分之百確定,今天跳樓的陸明浩就是楊藝的男朋友。
可是,白若不明白的是,為什麽男朋友跳樓了,楊藝卻沒有一點悲傷難過。難道,楊藝和陸明浩隻是逢場作戲,沒有什麽感情,可即使是一個普通同學,發生這樣的事情,也應該有些情緒呀!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白若被一陣輕微的開門聲驚醒了。她翻過身看了看,是去洗澡的王雨菲回來了。
王雨菲去掉箍在頭上的毛巾,濕漉漉的頭發立即披散下來,白色的睡衣在暗淡的燈光下格外清晰,讓白若想到一個白衣女鬼。
“咦,楊藝去哪了呀!”王雨菲把臉盆放到地上,驚奇的說道。白若回過頭,這才看見,睡在對麵的楊藝竟然不見了。
“奇怪,這幾天,總是半夜就沒人影了。”王雨菲嘀咕著,坐到了自己的床鋪上。王雨菲的話提醒了白若,白若記得昨天夜裏自己起來上廁所時,楊藝的床上也是空的。本來,白若還以為楊藝上廁所了,現在,看來並不是這樣。
王雨菲上床很快就睡著了。白若拉了拉被子,蜷起了身體。人對空間的感受很奇怪,不過少了一個人,她便覺得渾身上下不舒服。她的心裏又胡思亂想起來,楊藝去了哪裏?會不會是因為陸明浩的關係?
白若知道有些人外表看起來很堅強,其實內心很脆弱,不願意讓別人看到她的內心。楊藝會不會就是這種人呢?隻有在沒人的夜半時分,她才會釋放自己的難過與悲傷。
夜色一點一點濃重起來,白若卻沒有絲毫睡意,她的腦子裏亂哄哄的,像是開談論會上。
突然,一個念頭竄進了白若的腦子裏,讓她生生打了個冷顫。
那是高中的時候,白若在一本書上看到的一個事情。講的是一個男人外出征戰,臨走的時候他和妻子約定,三年以後,無論是勝利還是失敗都會回來跟妻子見麵。
三年的時光過去了,妻子每天都會在村口等他。可是,卻一直沒有等到。慢慢的,妻子以為他已經死了,便放棄了等待。
有一天晚上,男人突然回來了。他告訴妻子,自己的軍隊被敵人包圍了,他跑了三個月也才找到了回家的路。妻子非常高興,她感覺丈夫能撿條命回來,著實不易。
一星期後,軍隊上來人了,他們告訴男人的妻子,男人在軍隊犧牲了。聽到這個消息,妻子慌忙跑回了家裏。她把這個消息講出來的時候,男人的身體慢慢消失了。
這是一個離奇的故事,在故事的背後,還有一名心理學家做出分析。他講了兩點,第一是,那個男人已經死了,可是他的內心因為有和妻子的承諾,所以靈魂驅使他回到了家;第二種可能是那個男人的妻子因為思念丈夫過甚,產生了幻覺。
這個故事畫麵瞬間就出現在白若的腦子裏,她想楊藝會不會也是這樣?半夜的時候,偷偷出去和陸明浩約會呢?
鬼魂也隻能在半夜出沒啊!想到這裏,白若的頭皮有些發麻。
吱,這個時候,宿舍門響了。一個人影悄無聲息的走進來,白若撩起被子,透過細小的縫隙看見,回來的人正是楊藝。
隻見楊藝慢騰騰的走到自己床邊,坐下來。她的臉上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凝重感,片刻後,她說話了,“還有十三天。”
白若怔了一下,十三天,什麽意思?
就在白若疑惑不解的時候,楊藝從身上拿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朵梅花,上麵似乎還淌著血一樣的東西。
白若想到了陸明浩死的時候,身下的那一朵梅花。她的眼前突然出現一個畫麵,漆黑的夜幕下,整個校園靜得發慌。楊藝坐在校園的後操場,等待著愛人的歸來。
這個時候,遙遠的警察局法醫室裏,冰冷的停屍床上,裹在屍體上麵的白色布單被風一點一點吹開,躺在上麵的人突然睜開了眼,然後坐了起來。一步一步,向外麵走去。
街上人很少,紙屑,果皮,塑料垃圾,仿佛被這一個不屬於人間的東西嚇得紛紛跑開。他直直的向前走著,慢慢向南城大學的後操場走去。
夜色越來越暗,楊藝聽到一個腳步聲一點一點靠近。回過頭,她看到自己的愛人終於來了。
兩個人慢慢走過後操場的柵欄,走進後麵的樹林裏,東拐西彎,四周的光線也越來越暗。終於,兩人停了下來。
楊藝靠在愛人的肩頭,透過黑色的樹葉縫隙,她看見一顆閃動的星星。他們依偎在一起,盡情的享受著愛情的滋潤。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了,愛人的手裏多了一朵鮮紅的梅花,在暗淡的月光下,散發著迷人的芬香。
白若不敢再想下去,她把被子緊緊拉在身上,盡可能的讓自己貼在牆上。每當心裏恐懼不安的時候,白若總會讓自己貼在牆上。這樣,她的心裏會舒坦一些。因為,背後空蕩蕩的,總會讓她莫名的驚恐。她不知道,會不會突然有什麽東西搭在她的後背上,那樣,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想象的。
8
天亮了,所有的黑暗和陰霾一掃而空,整個世界在明亮的陽光下一覽無遺。白若揉了揉有些昏沉的腦袋,坐了起來。
今天是周末,王雨菲正坐在陽台上朗讀英語。楊藝依然躺在床上,紋絲不動。隻是,她床邊放著的那一朵梅花,證實昨天晚上白若見到的並不是自己的幻想。
那一朵梅花,血一樣躺在楊藝的枕頭邊。這讓白若感到很不舒服,她穿上衣服,下了床。
砰,砰,這個時候,宿舍的門響了。白若走過去打開了門。門外站著兩名警察,一男一女。男的白若見過,是前幾天在陸明浩跳樓現場那個高隊長。
“你好,楊藝在嗎?我們找她了解點情況。”女警友好的問道。
“她在,隻是,還沒起來。”白若有些猶豫的看了看高隊長。
“小劉,你進去吧!我在門口等你。”高隊長頓時明白了白若的意思。陽台上的王雨菲走了過來,她似乎聽到了門口白若和警察的對話。於是,便坐到楊藝身邊,拍了拍她。
楊藝怔了怔,睡眼惺忪坐了起來。
“你好,我找你了解點情況。”女警小劉說著走到了楊藝身邊。
楊藝一聽,撩起被子站了起來,“我們、我們出去說。”女警愣了一下,看到楊藝驚慌的眼神,她點了點頭。雖然關著門,外麵的對話還是清晰的傳進了白若的耳朵裏。
“楊藝,希望你能配合我們的工作。陸明浩是你的男朋友,據我們了解,他出事後,你並沒有多大情緒。現在,他的屍體不見了,你有什麽線索能提供的?”
“我不知道,他屍體在你們警察局不見的,你們應該負責任。”白若腦子裏嗡的響了一下,陸明浩的屍體竟然不見了。她的眼前頓時又出現了昨天晚上想象的畫麵,陸明浩的屍體直愣愣的從停屍床上坐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走向南城大學的後操場,那裏有他喜歡的人在等著他。
“陸明浩的死有些奇怪,我們警察正在調查。希望你能給我們提供一些有利的線索。”
“我沒什麽線索可提供的,我隻知道他是梅花社的成員,其他的,我什麽也不知道。”
“你胡說什麽?高隊,我看非得把她拘留幾天,她才老實。”
陸明浩竟然是梅花社的成員,白若不禁呆住了。那張照片上的五個人的樣子頓時出現在眼前,其中哪一個會是陸明浩呢?
很快,白若鎖定了一個人。照片上戴著一個軟皮麵具的男孩,現在想來的確和陸明浩有些相象。
砰,門被拉開了。楊藝氣鼓鼓的回到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