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過男生遞來的熱水,低頭喝了一口,心裏漸漸回暖,花喻不好意思地望著男生致謝。怕女生受涼,遊光遠將保健室的暖氣調高了些。
“抱歉,在光遠學長困擾的時候還給你添麻煩。”
“困擾?”
男生疑惑的表情下,花喻有些遲疑。
“因為關真宴……”花喻頓了頓,“他就是雪緒難以釋懷的人嗎?”
“嗯,大概是吧。”
“哦。”女生點點頭,又安慰似的接著說,“不過雪緒對他似乎很厭倦,總是躲著他,所以光遠學長不用擔心……誒,我說錯什麽了嗎?”
“沒有。”遊光遠說,“我的確擔心雪緒能否幸福。”
“你知道他們之前的事嗎?真的是被朋友插足才分開?”
“知道一些,但那不是真正原因。”對比花喻的小心翼翼,遊光遠卻很坦率,“你和阮夏大概都覺得雪緒冷血無情,不會拐彎抹角,常常顯得淩厲咄咄逼人,但有偏差的,她的內心其實很柔軟,隻是不懂得怎麽去付出感情,或者說,她不要付出自己的感情。”
“難怪我們家言樹也說她很溫柔。”花喻解釋說,“那是我弟弟,他之前幫助過雪緒的妹妹,雪緒是有妹妹吧?”
聽到這樣的話,男生的目光似乎更溫柔了些。
“嗯,原來之前在學校幫助雪衣的男生是花喻的弟弟,好巧。如果雪緒知道這個,就不會那樣對花喻了,雪衣對雪緒而言,比生命還要重要。”
“這樣一說,好像重新認識了雪緒。”花喻說,“沒能跟她好好相處,好像是我的問題。”
“不是花喻的錯。我想……”遊光遠頓了頓,“大概是因為花喻的外表看起來很柔弱,和雪緒之前那個朋友的感覺很神似,所以雪緒才不願靠近你。”
“那個插足的朋友?”
“嗯。”
“怎麽會?”花喻瞪大眼睛,“人和人是不同的,僅憑這點就一竿子打死同類型的所有人嗎……啊,抱歉,我沒有惡意,隻是很驚訝……”
“雪緒就是那樣的人,總是一加一等於二的觀點來看待問題,從不抱多餘的希望。”
“因為對這個世界沒有安全感?”
遊光遠愣了下,然後看著花喻,似乎頓悟地點了點頭:“雪緒她的確如此。”
“傷害並不可怕,可怕的總懷著退縮的心情。”花喻覺得這樣的口氣不太恰當,臉有些發熱,“真的很抱歉,我今天話太多了……”
“沒關係。”遊光遠抬起頭來,目光柔和地看著她,“花喻說得很對,所以,真的沒關係。”
把鑰匙交給男生時,看到他好看的手指,對比之下,自己的手短短的粗粗的,像是剛長出的小蘿卜。花喻把手插進了口袋裏。
“花喻那時候是在為季千尋難過嗎?”問的是紅眼眶的事。
誰?花喻對這個名字沒什麽印象,於是低著頭回想。
“突然發生那種事,的確很難接受。”沒得到回答的男生以為她又在難過,“不過死亡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對於活在痛苦中的人而言,反倒是一種解脫,所以不要太過傷心……”
“你是說……”花喻的聲音開始顫抖,“高三死掉的那個人,是小個子學姐?”
原來她不知道,遊光遠蹙起眉頭。
女生不相信地後退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對不起……”遊光遠不會安慰人,隻是擔心地看著女生。
隔了半晌,女生抬起頭來,臉色蒼白,似乎受到了相當的打擊。盡管如此,咬了咬唇之後,她輕輕地說:“我沒事。”
“花喻……”
“走吧。”
女生轉身,朝著走廊盡頭走去,天色暗淡,她沒有重量的腳步下聲控燈也沒有亮起來,遊光遠看著女生瘦弱的背影,好像就那樣漸漸隱沒在他的視線裏。
他跟上去,將平時與女生保持著的三步的距離拉近到了兩步。
“光遠學長。”花喻突然轉身,眼神空洞地抬頭望著他。
然後他聽到她詢問的卻又似乎並不需要答案的聲音。
“如果突然死的是我,你會難過嗎?”
那一瞬間,遊光遠覺得心髒被利器擊中,讓他非常難受。
該怎麽去形容麵前這個女生呢?
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很白,因為太瘦弱,看起來特別病態。五官並不精致,但眼睛卻圓圓的很明亮,不笑的時候臉完全沒有特色,笑起來嘴角的弧度卻很特別,鼻子和眼睛又變得出奇的搭配。容易緊張,說話有時候結巴,眼睛近視卻不戴眼鏡,喜歡背雙肩包,在所有人都在製服上動腦子的時候隻有她還保持著過膝的長度。腦子不怎麽好使,但卻又幾次說出讓自己動容的話,於是情不自禁地讓自己也說出一些內心的話來。她不如阮夏漂亮,也沒有雪緒身上那種冷豔的感覺,可是卻很溫柔,讓人感覺……感覺像是一家人。
那樣溫柔的花喻,並不適合這樣寂寞的表情。
又向前邁了一步,與女生的距離變成一步之遙。
看著女生的眼睛時有些無奈,忍不住伸手去敲敲她的額頭。
責備地語氣:“說什麽傻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