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櫻花樹先生

02

　　季明理終於回到學校上課，早上花喻和阮夏一起上樓時，在走廊上遇見他，男生高傲地仰著脖子，阮夏也別開頭不理他，跟花喻告別後徑直回了數學班。

　　隨後花喻無奈地跟在男生身後進入教室。

　　“一大早幹嘛劍拔弩張的，你不在這幾天阮夏還擔心地問過幾次，大家好好相處不是挺好嗎？”

　　“她會擔心我？怪事。”季明理翻了翻白眼。

　　“真拿你們沒辦法，都是死鴨子嘴硬。”

　　過了一會兒，花喻試探著問：“哎，你們和好了吧？”

　　“像和好的樣子嗎？”

　　“我是說……你和你爸爸，還有……光遠學長……”話說完，視線又被男生臉上的傷痕吸引，於是有些擔心，“該不會你爸爸又對你動手了吧？”

　　“幹嘛說我爸壞話。”

　　這次真的是不小心撞出來的傷。

　　“誒？”

　　“不許瞎說。”季明理的露出警告的表情。

　　變臉真是快。

　　花喻忍住笑意：“誒，你們是和好了吧？”

　　不止是季明理，每個人都有迅速變化的一麵。

　　下課時手機鈴聲響起來，聲音很近，花喻以為是自己的，掏出來又不是。然後她看到旁邊的雪緒愣了一下，然後伸手從書包裏拿出了一隻白色的翻蓋手機。

　　那是花喻第一次看到雪緒接電話，之前她覺得雪緒應該是不用手機的類型。

　　更讓花喻意外的是，雪緒接起電話時的聲音和表情。完全溫柔得沁出水來。

　　“乖啊，要聽話……我也很想你……一個人也要好好睡覺，不許踢被子了……嗯，我很快就來看你……”

　　在女生的眉眼之間，花喻明白那種溫柔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發自肺腑。難道……花喻的腦子裏迅速運轉，光遠學長說過雪緒有難以釋懷的人吧？莫非電話那頭就是那個神秘的“他”？

　　雪緒掛了電話，毫不避諱地直接看過來，正好對上花喻癡癡的目光。剛才就一直很在意，被花喻用那種眼神注視著讓她很不自在，於是煩躁地看了花喻一眼。大概是因為接了電話的緣故，雪緒眉眼間的溫柔還未散盡，所以總覺得比平時溫和很多。煩躁沒有傳達成功，花喻卻未覺察似的依舊盯著自己。

　　原來……原來雪緒也有這樣溫柔的一麵。表情柔和的雪緒看起來閃閃發光，花喻的內心受到強大的震撼。

　　自從上次約會攤牌搞砸，雪緒和花喻就界限分明起來，花喻一旦想要靠近，女生就擺出一副“不要打擾我”的拒絕，完全沒有辦法。花喻很無奈，想在休學之前跟她好好談談，她總覺得堅固得滴水不漏的雪緒總有哪裏出錯的地方，見到雪緒流露出溫柔地表情後更加堅信，卻又說不上具體來，這讓花喻焦急。

　　“我要休學了，我們和好吧。”

　　這樣的話大概隻會換來“為什麽你休學我就要跟你和好？關我什麽事”的回答，因為是雪緒嘛。

　　想到離開的問題，花喻情緒低落下來。並不是第一次去別的城市求醫，但總覺得這次有哪裏不同。隻是去治療，並不是搬家，花喻不明白那種失落的感覺從何而來，甚至不知道該怎麽跟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告別。用什麽樣的理由呢？如果說去治病一定會讓他們緊張吧，尤其是菜菜子，說不定會哭，畢竟是去外地嘛，花喻拿不定注意，在課堂上走了神。

　　後來被突然產生的喧囂喚醒回神，花喻這才發現班主任凶巴巴地站在自己麵前，女生嚇了一跳。不過被批評的對象是後座的男生。

　　“帽子給我摘了……老師跟你說話的時候要看著對方是基本的教養！你給我抬起頭來……都一個人坐在這個角落裏了，怎麽還不反省反省……”嚴厲的訓斥戛然而止，換成疑惑的詢問，“你是誰？”

　　全班同時發出“誒”的聲音。

　　連雪緒都停下筆，聽著後麵的動靜。

　　花喻好奇地回頭，看到在原本應該坐著陳堯的位置上，出現果然的是一張完全不同的臉。男生有些鬱悶地聽著雪緒的後腦勺，注意到花喻投來的視線，露出狡黠的一笑。花喻愣了下，發覺眼熟，等到男生跟著班主任去了辦公室，班上出現各種猜測的聲音，最後有人驚呼“我想起他是誰了！關真宴！遠景中學的關真宴！”

　　花喻腦海裏那張眼熟的臉迅速和“關真宴”的名字吻合。沒錯，之前去遠景中學比賽時，這個男生就坐在自己前麵，當時引起了一股圍觀小旋風的關真宴。

　　遠景的鎮校之寶怎麽會突然出現在矢野中學的教室裏？花喻不解，不經意間看到雪緒竟有些焦灼，那也是花喻沒見過的表情！

　　“是雪緒認識的人麽？”花喻試探著問。

　　然後得到女生難得有情緒的回複：“不要胡說。”

　　矢野中學向來以校風嚴謹著稱，此次卻不知為何放鬆了警惕，明知是對手學校的人，竟然喜氣洋洋地讓男生留了下來，打著“以體驗矢野中學教學方式的名義”的奇怪說法。突然出現一個校草級的男生，不止政治班，在整個學校都引起了軒然大波，一到下課就有不少人跑到教室外麵圍觀，八卦通的菜菜子自然也在其中。

　　“花喻好幸福！美少年竟然從天而降！要好好把握喔！”

　　體育班的訓練一定很辛苦，菜菜子看起來黑了很多，也更健壯了，但還是一如既往地適合花癡表情。雖然關心美少年，菜菜子更是講義氣的好朋友，很快親昵地蹭過來：“好久沒見花喻，想死我啦！”

　　菜菜子絮絮叨叨念著在體育班的事，眼神明亮，花喻想著果然是菜菜子啊，永遠元氣滿滿。等到預備鈴打響，菜菜子才依依不舍地回了體育班，直到女生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花喻才拍拍腦門——竟然忘了要跟她告別的事。

　　突然說休學一定會很奇怪吧，更奇怪的是花喻發現自己說不出口，麵對阮夏的時候也是，天天都有見麵的機會，花喻卻一拖再拖。兩個女生在走廊上聊天時，自然也會說到那個突然冒出來的叫關真宴的男生。

　　輕浮、嬉皮笑臉，這是在遠景中學時男生給花喻留下的印象，不知道是不是近距離接觸的緣故，竟有了一些改觀。除了臉，男生的腦子更加好得沒話說，似乎沒有能難倒他的問題，這種人簡直是遭遇難題冷場時的大救星，加上爽朗的性格，很快迎得了老師和同學的喜愛。

　　得知在被發現之前男生已經喬裝坐在自己後麵好幾天，花喻吃驚地瞪大眼睛。

　　不過她有更在意的地方。

　　中午回教室時，雪緒座位是空的，關真宴正趴在桌上玩著PSP。看到花喻回來，男生露出人畜無害的燦爛笑容：“好久不見。”

　　“是啊。”

　　明明對方是很自然的口氣，但花喻覺得自己臉部有些發燙。

　　坐下後翻了會兒書，花喻實在忍不住好奇地回頭。

　　“那個……”有些遲疑地開口，“你為什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結果男生放下遊戲，看著花喻的眼睛想了一會兒，笑容又躍上來：“正如你所想。”

　　你怎麽知道我想的什麽？花喻皺了皺眉，移開了視線。和光遠學長、季明理完全不同，總覺得關真宴像顆小太陽，閃閃發光，讓她不敢直視。

　　“雪緒？”試探著出口。

　　自從這個男生突然出現後，雪緒的情緒變了很多，以往總是淡然的滴水不漏的，但最近常常有皺眉走神的焦灼狀。

　　等待男生回複的時間，花喻覺得自己有些緊張，確切來說，是為光遠學長感到緊張。

　　“當然。”男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