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櫻花樹先生

06

　　再醒來時放學鈴已經打過，隔壁床上的女生也早已離開，花喻惺忪著眼睛盯了一會兒飄動的紗織窗簾才慢慢地爬起來。不知道為什麽，雖然是和醫院本質相似的保健室，但花喻發現自己在這裏卻能睡得很安穩，大概……是因為那個人在的緣故吧。

　　明知道他出現在此隻是巧合，卻幻想成那是對自己的守護，花喻忍不住偷笑。最近臉皮越來越厚了，花喻搓搓臉，下了床後一邊整理衣服一邊掀開簾子，看到對麵的座位上男生還在時頓時像被當場抓包似的羞得滿臉通紅。

　　“你醒了。”男生合上書看過來。

　　“光遠……學長……”花喻不想緊張，但對上遊光遠的眼睛就舌頭打結，“我以為你回去了。”

　　“是要回去了。”男生從座位上站起來，看著似乎還沒睡醒的花喻茫然的表情，隻好說得明白些，“一起走吧。”

　　不是第一次這樣單獨走在一起，但對女生而言是永遠都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不敢再逾越半步，每次都始終保持著一前一後的距離，但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花喻看著男生的背影就心跳加速，又生怕對方突然轉身發現自己在偷看，隻好低下頭盯著鞋尖。

　　一起走到學校大門口，男生停下腳步，花喻隻好跟著停下來，抬起頭時看到不遠處的女生正從這邊走過來，兩人視線相交，花喻微笑著正要說話，卻發現雪緒的目光跟往常不同，同樣很冷，但此時她的眼神裏還包含著厭惡。即使一瞥之後便移開，花喻卻無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同樣感受清晰的一點是，雪緒是男生站在這裏等待的人。意識到這兩點後，花喻的處境變得尷尬，甚至無措，好在此時出現了搭救她的聲音。

　　“花喻——”

　　女生循著聲音看過去，隻見大門外的馬路上停著一輛再熟悉不過的車子。前麵的車窗搖下，林先生從裏麵探出頭來，而另一邊更加活躍的小男生已經從車上跳了下來，正興奮地衝自己揮手，女生的頓時心裏輕鬆起來。

　　“爸爸，言樹，你們怎麽來了？”花喻驚喜地跑過去。

　　“來接你呀。”言樹搶先說。

　　“今天下午那個家夥放假，我也正好休假，所以看到快放學就一起過來了。”林先生說，“現在可以走了吧？”

　　“稍微等我一下。”

　　林先生看著花喻轉身又回到學校門口處，跟此前那個男生說著什麽。

　　“是花喻的家人麽？”遊光遠看著不遠處的車子。

　　“嗯。”

　　花喻臉上一直是微笑的表情，似乎很開心。

　　“看起來很好啊。”男生發自內心地說。

　　“嗯。”女生的笑容更深，“光遠學長也要回去了吧？”

　　“雪緒過來就回去了。”

　　“那我先走了哦。”花喻說，“明天見。”

　　“明天見。”

　　此時雪緒已經走了過來，被好心情籠罩的花喻忘了此前的不安衝女生揮揮手道別，自然沒有得到回應。坐上爸爸的車時，隔著車窗花喻才敢回頭，看到男生溫柔地接過雪緒的書包，兩人一起朝著另一邊走去，看到兩人並肩走在一起，看起來無比登對。

　　“是姐姐的同學嗎？”

　　花喻這才發現言樹跟自己一樣趴在後座上看著走遠的兩人。

　　“嗯，那個女生是我的新同桌。”

　　“之前是我們學校的嗎？”

　　“誒？”花喻不明白弟弟為什麽這樣問。

　　“遠景中學，她之前是遠景的吧？”言樹試探著問。

　　“嗯，是的。”

　　“她的名字是不是顏雪緒？”

　　“是啊。”花喻越發驚奇了。

　　“我認識她喔。”得到確認後，言樹有些開心。

　　“誒？”

　　“確切來說，我認識她妹妹。”男生蹭到正在開車的林先生旁邊，“爸爸還記得上次家長會時老師表揚我的事吧？”

　　“幫助低年級學妹的事？”

　　“嗯嗯。”言樹回過頭來對花喻說，“那個低年級的學妹就是剛剛那個女生的妹妹。”

　　“是嗎？”花喻瞪大眼睛，之前沒聽說過雪緒還有妹妹的事，也沒在學校裏見過。

　　“你別看那個女生冷冰冰的，她對她妹妹可是超疼愛的，不過雪衣就是很可愛嘛。”言樹腦海裏浮現出雪衣的臉，有些遺憾地歎口氣，“可惜這裏不太好。”

　　花喻看著弟弟有些落寞地指指自己的腦袋，有些不明所以。

　　“就是腦袋咯，有點……智障……”言樹隻好解釋，“不過出國去接受治療了，應該會好起來吧……雖然雪緒姐姐看起來不太親切，不過人很好的……”

　　花喻想打聽更多，但腦子裏卻被突然的眩暈襲擊，混沌的霧氣彌漫開來，她覺得渾身的力量正在流失……最近常出現這樣的情況，但她不想讓林先生發現，隻好努力用雙手撐著坐墊，瞪大眼睛望著弟弟，隻看得到男生嘴巴一張一翕，卻完全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