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學校裏都有那麽一群表現突兀的學生,矢野中學也不例外。這裏的表現突兀包涵許多方麵。比如說每天都有專車接送的富二代,這樣的學生矢野中學太多,與之對應的最突出的兩位是高二三班的賀島和高二七班的許穆和;比如說,音樂天賦極高,年紀小小就在全國聲名遠播,同時又肩負校草之一,與之對應的是高二4班的徐井澤;比如說以美貌著稱,吸引了無數外校男生前來觀摩的的校花,與之對應的是高一二班的阮夏和高二七班的林倩瑤;比如說學習全能,成績在全國排名打破了矢野中學曆屆以來的記錄,同時又以臉蛋和氣質吸引了所有女生目光卻低調到很多人都不認識的校草之一,與之對應的是高二三班的遊光遠。
而季明理,與之匹配的詞語是帥氣、另類、與眾不同,比這些距離更進一步的形容是“矢野中學大魔王”。讓老師最頭疼的學生,學生口中的不良少年,因為莫名的崇拜和追捧,在傳聞中被神化成“有兩個頭六隻手八隻腳身後還有大尾巴”的超級大魔獸。
在花喻的世界裏,以上都屬於遠離地球的存在,他們和自己絕對不會發生任何關係,存在於現實中的自己太過渺小,身邊有一個菜菜子這樣大腦偶爾缺氧但心底善良的朋友,就已經足夠了。可是生活的軌跡突然轉了個彎,偏離了原本的渠道,原本安寧的校園生活因被迫拋來的一顆炸彈而徹底改變。
是好還是壞?花喻不知道。
下午和季明理分手時,男生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來:“以後不許和遊光遠走那麽近!”
“誒?”花喻露出和之前同樣茫然的表情。
“就是之前的那個男生。”花喻的表現讓季明理很滿意,“她居然不知道我”這樣挫敗的陰影總算全部散去,“那是我的敵人,你隻要記住,離他遠點就行了。”
敵人。這樣遙遠的詞語,也同時出現在花喻的世界裏。很久以後,花喻才明白季明理這句話的真正含義:恨不得全世界都遠離他,統統跑到我身邊來。
“你聽到沒?”男生還在不耐煩地催問。
花喻低下頭想著什麽,任憑季明理的臉快黑得像墨水一樣,也沒有答話。
遊光遠。
是他的名字。
原來他有名字。
在電車上努力做了調整,回到家時自己的狀態才好了不少。從樓梯上摔下去時手腳都被擦傷,趁著家裏沒人,花喻給自己做了簡單的處理。女生一邊上藥酒一邊回憶起下午發生的事,簡直匪夷所思。
那種下墜的窒息感再次湧上來,花喻覺得腦袋有一瞬間的茫然,為什麽會有那種絕望的感覺?全世界好像陷入真空的狀態,捂住自己的胸口,感受不到裏麵有跳動的痕跡。好像,快要死了一樣的感覺,不過卻並不害怕。
花喻攤開自己的手,上麵似乎還殘留著男生的溫度,與此同時,全身上下的感覺也複蘇過來,兩個人從樓梯上滾下去時,那麽緊地擁抱在一起,想到這裏,花喻全身的溫度上升。
“我帶你去。”
溫潤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花喻驚慌的四下查看,房間裏除了自己沒有第二個人。
意識到這又是幻覺。花喻鬆了口氣。
放好藥水走到窗邊,粉紅色的櫻花開得正盛,同時也掉落更多下來。和以往一樣,花喻找到其中最好看地一瓣夾在書的扉頁裏。
飄落著的粉紅色花瓣,好像樹下落著一場繽紛的花雨,虛無飄渺的美麗著,花喻望著眼前的一切,陷入了恍惚的錯覺,好像又置身於那個春日午後,少年端坐於櫻花樹的枝幹,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像是一塊模糊了棱角的玻璃,亮晶晶的反射著光。她仰起頭來看他,卻始終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同樣年少的花喻緊緊地按住裙子的下擺,風大太,裙子被風吹出層層褶皺。
“怎麽辦?”她的眼角還掛著淚滴。
“我帶你去。”少年冷冷的聲音,卻在那一刻浸透了無盡的暖意。
記憶裏的碎片迅速拚湊出一張完整的圖案,讓一切都變得有跡可循起來。
那雙狹長好看的眼睛,泛起冰冷的光。那樣熟悉的感覺。
呐。果然是你,沒錯吧。
“花喻。”樓下傳來林太太回家後叫自己的聲音。
“來了。”花喻回頭望了望櫻花樹,轉身下了樓。
§§第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