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光遠學長一樣悲觀。”花喻苦澀地笑笑,“但我覺得,對於易變的事物,我們不能總抱著會失去的心情,正因為易變,才更應該珍惜不是嗎?”
“但花喻你也隻是說得簡單,你明明喜歡光遠,卻跟季明理保持親近,難道不是因為害怕失敗,所以把季明理當做備用?”雪緒知道話很難聽,但這是她看到的事實。
“雪緒是因為這個討厭我的嗎?”花喻瞪大眼睛。
“不全是,但至少這點事實如此吧,所以人總是說得簡單,但做的卻總是相違背的事。冠冕堂皇的話我也會說,可虛偽的話沒有任何意義。”
“原來如此。”花喻釋然地笑起來,“不過雪緒誤會了呢。”
誤會什麽?
“我的確喜歡光遠學長。”從來沒跟人說過這句話,花喻的臉頓時通紅起來,“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去表白,至少目前不會,所以這段感情的結果必定是失敗的。我跟季明理親近,是因為看到他善良的一麵,並不是表麵上看起來的那種壞人。雪緒比我更清楚季明理跟光遠學長同父異母的關係,光遠學長雖然不說,但之前發生過一些事,所以我知道他是在乎這個弟弟的,所以我也想要照顧季明理,總覺得這樣光遠學長會開心。而季明理喜歡的是阮夏,我們隻是朋友,或者說,我隻是受他壓榨的奴隸。”
花喻接著說,“我不知道雪緒什麽時候開始誤會的,但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喔。”
說到自己在別人眼裏無足輕重,也沒有覺得落寞,反倒笑起來,雪緒不解地看著花喻:“既然喜歡,為什麽不表白?”以她的了解,花喻對光遠的影響很深,如果表白,不見得一定會失敗。
女生卻隻是搖搖頭:“因為不能。”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所以不用顧忌……”
“不是的。”知道雪緒誤會了自己的意思,花喻咬了咬嘴唇,沒再多說,接觸的地方失去血色,變成一小片蒼白。
雪緒從來不會強人所難,看了看表,已經九點半了,於是站起身來:“你該去和他們碰麵了吧,我也要回去了。”
“誒?”花喻抬起頭吃驚地看著她,“你不等真宴了嗎?”
“不等了,不會再等了。感情的事複雜,並不適合我,我也不想再在希望與失望間徘徊,那樣的我,連我自己都會厭惡……”
看到她真的要走,花喻突然提高了音量:“你怎麽可以這樣冷漠?明明努力就可以幸福,為什麽要說這樣的喪氣話?”
雪緒不明白女生為什麽突然對自己生氣,眼睛還紅紅的,似乎很委屈,轉身疑惑地看著花喻。
“我可能會死。”女生看著雪緒的眼睛,說出一句足夠震驚地話。
“開什麽玩笑?”雪緒蹙起眉。
“不是搬家,是治病。”下定決心,花喻捂著自己的心口,“這裏,天生殘缺了一塊,之前動過一次手術,但並沒有好。雖然爸爸和嚴醫生說情況樂觀,但我清楚,再動手術的成功率非常非常低,我可能會死。”
我喜歡光遠學長,很喜歡很喜歡,可是卻不能說,不是因為怕被拒絕,事實是根本沒有表白的資格。而你們,身體健康,互相喜歡,卻要因為心裏的一些小糾結小情緒阻擋幸福的腳步,一點點挫折就選擇退縮,不信任對方也不願交付自己,不覺得太可恥了嗎?
“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千差萬別,即使最要好最親密的人也不見得最了解自己。我們每天都會和不同的人遇見,也每天都會和不同的人分離,無數的人默默湧進我們的生命,又在某個時刻無聲地退場,從此不再有關聯,隻在記憶裏留下一個薄薄的印象,這樣的印象儲存太多,記憶會自動刪除陳舊久遠的部分,於是也就這樣徹底忘記了,我們曾在某個時刻遇到過某一個人。在這無涯的時間和生命的荒野裏,能找到自己愛又同樣被愛的那個人,並且留在彼此身邊,算得上是一件很偉大的事了。”
雪緒震驚地看著她。
女生的鼻子和臉蛋都被凍得紅通通的。停頓半刻,坐回了花喻身邊。
“對不起……”
對不起,之前以為你的柔弱都是裝的,誤以為你也是狡猾心機的女生。
對不起,做了那麽多傷害你的事,你卻不計前嫌地對我講這些話。
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那些自私的話,對你來說,卻是另一番深刻的含義。
花喻擦幹眼淚,過了一會兒後平靜下來,想起剛才過激的表現,有些不好意思:“剛剛太失態了,抱歉的是我。”
“對不起。”
雪緒這一刻無比地討厭自己的自私,明明討厭紀尤佳那樣的女生,卻在無形間做了和她一樣惡劣的事。
“我隻是希望雪緒能不要那麽悲觀,你什麽都有,明明可以幸福……”
“為什麽?我之前明明那樣對花喻……”
“如果雪緒幸福,光遠學長也會放心。”女生靦腆地笑了笑,站起身來,“我該走了,今天的事……拜托雪緒替我保密,我不想讓別人知道,用同情或者可憐的目光看待我。”
見雪緒點點頭,才起身離開,走了幾步又不放心地回過頭來:“雪緒,你會繼續等的吧?”
“嗯。”
“就算真宴今天不來,改天也會好好聽他解釋?”
“嗯。”
“那我就放心了。”
女生的眼睛在那一刻亮晶晶的,比雪還要晶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