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正要出門時,手機鈴聲響起,雪緒打開,是新來的SMS。
——對不起。
簡短的三個字讓雪緒心裏停止幾秒,並沒有名字,但尾數是熟悉的號碼。雪緒定了定神,收好手機放進大衣口袋裏。
天氣持續陰霾,陰沉沉地好像隨時會掉下來。
暴露在空氣裏皮膚被風吹過,像是馬上就龜裂開似的生疼。
陰冷的天氣並不能影響人們慶祝聖誕的熱情,一路走來,張燈結彩,歡歌笑語音樂不斷。距離約定的八點還有半個小時,雪緒慢慢走在街上,身邊路過的人都是三三兩兩成群,每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心裏多少也受了些影響,對節日有了近一步的真切感受。
到了約定的地點,真宴還沒有出現,於是雪緒坐在車站外的長椅上等待。有些無聊,所以嚐試著牽動嘴角,卻在反射鏡裏看到自己表情很別扭,也就放棄了。
有多久了呢?即使什麽都不發生,也可以一個人靜靜微笑,似乎很久很久沒有過了,久到記不起到底有沒有過這樣的時候。
雪緒腦子回想著以前的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皮膚上不停綻放出小片冰涼才回過神,然後發現竟然下起了大雪,周圍的人們都歡呼著忙著拍照,雪緒也跟著心情好起來。低頭看了看表,才發現已經八點二十,過了約定時間二十分鍾,而關真宴竟然還沒有出現!
口口聲聲說要帶雪緒去看特別的東西,千叮萬囑女生不要遲到,結果沒出現的卻是他。到了八點四十,雪緒忍不住撥通了男生的電話。那邊卻隻傳來冰冷的女聲:對方已關機。
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麽事,也不知道要這樣漫無目的地等多久。於是此後等待的每一分一秒都被拉得很長,指針沒跳過一格,雪緒心裏就垮掉一分。好幾次站起身想走,卻又坐了回來。
他為什麽還不來?雪緒在心裏進行著各種猜測。
遇到什麽不測了?雪緒搖搖頭,拋棄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臨時被朋友拉著去聚會了?不太可能。被紀尤佳纏住了?也不太可能。或者是因為淩音?雪緒想起淩音,這個可能性比較大,但男生說了淩音對他是幻想多過愛戀。
……又或者,是他臨時退縮。
這兩天沒有見麵,沒有聯係,眼下又關了手機。聯想起出門前收到的那條短信,雪緒隻覺得一片涼意,果然隻能是這個了吧。
明明讓我相信你,卻又這麽快反悔。
雪緒低下頭,看著雪花在地麵出現又消失,忽然明白了父母為什麽給自己取名叫雪緒,在來到這個世界的瞬間就消失,開始便意味著結束,雪的思緒,一定是為自己的一生淒然。雪緒冷笑,還真是應景。
“閉上眼睛,再睜開,之前的一切都是夢。”
曾經的自己竟然說著這樣積極的話,真是可笑。
他不會來,不要再像個傻瓜一樣繼續等下去了。心裏有個聲音這樣說。雪緒動了動凍僵的腿,決定回家。
“給。”
麵前突然遞來一杯熱咖啡,雪緒停止了動作,疑惑地抬起頭,然後看到渾身上下裹得厚厚的花喻。
“天太冷了,喝杯熱飲會好受些。”
雪緒猶豫了下,伸手接住。暖暖的氣流升騰起來,溫熱冰冷的手心,全身也隨之暖和很多。
“你不是跟光遠他們約好去音樂會嗎?”怎麽會在這裏。
“啊,天太冷了,爸爸和嚴醫生不許我出來,在家磨了好久才終於說通。”花喻笑笑,臉上有些落寞拂過,“不用擔心的,反正是最後一次了。”
“最後一次?”雪緒不明白她的意思。
“嗯,要搬家去滬水。會有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和矢野的朋友見麵。”
雪緒有些吃驚:“沒聽光遠說過啊。”
“因為沒說過。離別是件傷感的事,越晚知道越好,能在一起的時間本來就所剩無幾,怎麽還要浪費在傷感上。”花喻在她身邊坐下來,“你是在等真宴吧?”
難得有和花喻這樣心平氣和說話的機會,大概是聽說女生很快會搬走的緣故,又或者是那杯熱咖啡的緣故,雪緒覺得她今天看起來不討厭。不過說到關真宴,雪緒的情緒還是提不上來:“他不會來,我也正要走。”
“誒?臨時有事耽誤約會了麽?”
雪緒搖搖頭:“不是。我根本就不該相信他,在這裏像個傻瓜似的等待,明明知道不可以相信……”
“雪緒,真宴不是那樣的人。”花喻勸她,“他為你做了那麽多事,難道你就不感動嗎?為什麽不能多分一點信任給喜歡的人呢?”
“所有事物中,最不可靠的就是人的感情。上一秒喜歡,下一秒就可能討厭,幸福快樂都隻是暫時,對方一旦視線轉移,就隻剩下悲慘的自己無法抽身。”就好像現在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