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海水淹沒島嶼

09

　　“聽說你和花喻阮夏不合。”兩人去便利店買完東西回來的路上，遊光遠問。

　　“花喻跟你說的？”雪緒沒在意。

　　“連高三都在議論的事，何必還要她告訴我。”

　　“我不喜歡阮夏，但更不喜歡花喻。”雪緒實話實說，“你知道我很少將情緒在外人麵前表現出來，可是一想到她正用自己的柔弱來欺騙光遠，就沒辦法坐視不管。”

　　看到女生難得氣鼓鼓的樣子，遊光遠隻好伸手揉揉女生的短發：“花喻不是你想象的那種人，不要帶有偏見去看她。”

　　雪緒看著男生：“我理解你，因為我曾經被那種女生的外表所蒙蔽。一旦真相浮出水麵，隻會懊悔自己當初為什麽變成笨蛋。我不想光遠也那樣。”

　　大家知道兩個女生關係不好，也因為漸漸看到了雪緒冷漠的一麵，於是之前還來跟她聊天的幾個女生也沒再來過，不過比起之前在遠景中學的被孤立，現在的情況算好很多了，至少沒人來找自己的麻煩。

　　反倒是花喻有些過意不去，但雪緒並不領情。人的感情虛假又淡漠，摻了水，做了表情，哪有什麽真實可言。也永遠不要以己度人，你以為天大的事，換了腦袋和心髒，很可能就是輕飄飄的浮萍。就好像在遠景中學時，關真宴和淩音去小診所的照片流傳出來後，學校裏引起軒然大波，而到了矢野中學卻隻是無足輕重的飯後談資。雪緒剛轉學過來時也有人好奇地來跟她打探“真相”，但除了對關真宴了解一些，連淩音的名字也搞不清楚。有一次雪緒被人問到“聽說你之前是遠景那邊的，你們學校的那個關真宴和雲一的事是真的嗎？”反應過來才知道對方問的應該是“關真宴和淩音”，一傳十十傳百，連主角都能被替換，誰又是真的在意。

　　幾個月以後，那件事沒人再提及。一切都在變淡。這樣很好，當時的雪緒以為，隻要保留著這份態度和心境，此後的人生無論發生什麽都可以雲淡風輕。

　　可是……生活中最缺少的就是「如你所願」。

　　數學課上，所有人都麵對黑板上的一道難題麵麵相覷。數學老師顯然高估了文科班的數學水平，以為這道在理科班也難倒一大片，隻會出現在奧賽上的難題能在政治班裏得到解決。接連抽了班上的前幾名起來都無疾而終，數學成績最好的男生也隻做到前麵幾步，但不願就此放棄地老師鼓勵大家再前進一點就能做出來，麵對她熾熱的目光，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低下頭躲避。這樣的表現顯然不能讓她滿意，目光落在轉學生身上時又亮了起來。

　　“顏雪緒，你算出來了嗎？”

　　雪緒一怔，從座位上站起來。不明白為什麽這位老師會抽到自己，如果她能做到這個水平，就不會轉學過來時默默無聞。學校的老師之間消息是靈通的。

　　“我不會。”雪緒老實回答。

　　“你說說你的答案就行，說錯了也沒關係。”老師和藹可親地鼓勵。

　　“y=lg（2×3+7×2-9）……”

　　身後傳來小聲的提示。

　　雪緒知道那道題很難，所以不想浪費時間，剛剛的二十分鍾根本就沒做，哪裏有答案可言？聽到那個聲音，於是跟著念出來，隻想應付過去。沒想到抬眼看到數學老師吃驚的表情，大家莫名其妙地安靜幾秒，然後聽到老師用激動得像是解決了多年頑疾的聲音說：“政治班也有人做出來啦！我就知道一定有人可以算出來的！”

　　瞎貓碰見死耗子？聽到花喻佩服地說著“好厲害”，雪緒驚訝地咬了咬嘴唇，然後回過頭去看身後的人，卻見對方帶著帽子和眼鏡裹得嚴嚴實實地趴在桌子上，發現雪緒回頭，於是聳聳鼻子將眼鏡跨到鼻尖，用自以為最可愛的表情衝女生眨了眨眼。

　　雪緒當場明白了什麽叫瞬間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