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海水淹沒島嶼

06

　　如果認定是朋友，誠意和信任是最基本的條件。雪緒在感情上麵一直是個非常較真的人，這個世界上，她到現在為止還相信的，隻剩下自己的眼睛。但在聽到紀尤佳的話之後，說心裏完全沒有動搖卻是假的。

　　因為討厭選擇，所以在情感上才孤注一擲。眼下搖擺在求證和忽略二者之間，心裏不斷出現糾結的聲音，讓雪緒非常苦惱。

　　“你喜歡上淩音了？”糾結太過明顯，身邊的人自然也注意到了。

　　“誒？”

　　回頭對上真宴的目光，男生指指眼睛再指指女生的背影：“上課時你一直盯著淩音看，有些好奇。”

　　“胡說什麽。”

　　女生瞪他一眼，同時收回了視線。

　　但心裏的念頭卻並未就此停止。

　　“那個……”雪緒有些猶豫，“如果有些事你並不相信，卻又忍不住會在意，該怎麽辦？”

　　“難得聽到聽你用這種口氣說話。遇到了什麽難題，說給我聽聽看。”

　　“說給你聽就能解決了麽？那麽容易的話，我也不會因此困擾了。”

　　“不會忘記我刷牙穿衣服之類的事了吧，都說了我頭腦太聰明，閑著不用也是資源浪費。”說到這裏，男生的表情又認真起來，“說給我聽聽看，我會幫你的。”

　　咬著嘴唇有些遲疑，最終還是放棄：“現在還不太想說。”

　　提起的勁頭被潑熄，真宴向來拿雪緒沒辦法，又不能逼她，況且逼迫對於女生而言，似乎並不管用。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話，並沒有忘記回答之前的問題。

　　男生捂住自己的心口：“相信這裏就好。”

　　雪緒沉思，隔了一會兒又聽到男生補充。

　　“也要相信我。”

　　對接上他突然意味深長的目光，雪緒莫名其妙。

　　下午是全校的大掃除運動，每學期兩次，從教室到走廊再到操場，遠景中學的任何一個角落都不放過，學生會認為動員所有學生清掃自己的校園，能增強大家的歸屬感和主人翁感，也能在忙碌中讓大家更有集體意識，並且勞逸結合，班級之間最後得到的分數會作為年度考核的標準之一，於是這個活動漸漸成為遠景中學的傳統項目之一。

　　雪緒被安排去打掃公區，而淩音和關真宴都留在了教室內做清潔。打掃完各自的任務剩下的半天就沒事了，於是打掃工具成為眾人爭奪的寶物，雪緒沒有紮堆的習慣，倒是淩音廢了好大的勁兒才拿到擦窗台的抹布，然後也替雪緒拿到了掃帚。

　　看著女生額頭沁出細密的汗，雪緒心裏一動，柔聲說到：“那一會兒見。”

　　“嗯。”淩音點了點頭。

　　盡量拋棄雜念和淩音正常相處，關真宴說得對，要相信自己的心，不被外界所迷惑。善良、膽小、逆來順受……在雪緒眼裏，淩音是這樣的。絕對，不能上了紀尤佳的當。

　　等到打掃完畢回來，女生在樓下無意抬頭望向教室時，發現淩音和紀尤佳正站在窗台上擦窗戶。這樣的組合真是奇特，雪緒皺了皺眉。

　　紀尤佳剛拿到分組名單時也吃了一驚，一邊暗想著真倒黴，一邊踩著桌子登上窗台，四樓，離地麵的距離比想象中更遠，看了地麵一眼，竟覺得有些眩暈。穩定了心緒之後打濕抹布去擦拭窗台上方積壓的灰塵，隔著玻璃卻看到淩音晃晃悠悠地也爬到了窗台上，因為個子矮小，要擦拭玻璃的上方更加費勁，女生踮起腳尖很努力才夠到最上麵的窗簷。她的動作太危險，紀尤佳湧起不好的預感。預感在幾秒以後應驗，女生突然重心不穩地往她這邊倒過來。

　　“啊——”教室裏注意到的人發生尖叫。

　　紀尤佳隻覺得眼前的世界變得恍惚，一番旋轉之後落定回神，發現自己還站在窗台上，並未掉下去，快要跳出來的心髒才又安穩地落了一半回去。隻是因為剛才太過緊張用力，指甲在慌亂中被抓翻，劇烈的疼痛傳到心底。

　　樓下的雪緒看得心驚肉跳，一口氣爬上樓，跑進教室時發現提水回來的男生眼明手快地抓住了淩音的手，兩個人雙雙倒進教室裏，雖然摔得不輕，但好在安全下來。雪緒鬆了口氣，擠過人群，趕緊上前將淩音扶了起來，女生比平時更呆滯，果然嚇得不輕。

　　“沒事吧？”擔心地詢問。

　　意料之中，沒有得到回答。

　　關真宴從地上站了起來，摔倒在地時打翻了水桶，男生全身上下濕淋淋的，狼狽至極。正要上前關心，卻聽到桌椅碰撞的聲響。回頭才發現是紀尤佳從窗台上跳了下來，大概是被驚嚇過度，腿腳酸軟沒有站穩，但眸子裏卻盛滿憤怒地看著這邊。身體鎮定後，女生終於走了過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揚手狠狠地扇了淩音一巴掌。

　　“你要死就死，別拉我墊背。”紀尤佳的聲音雖然顫抖著，但聲勢卻足夠，“你不配。”

　　自始至終，淩音隻是用灰色的眼睛呆呆地看著她。

　　女生被激怒，揚手準備繼續，卻被男生出手製止，雪緒和其他人一樣驚魂未定，木訥地看著三個人。

　　“夠了。”

　　關真宴甩開紀尤佳的手時，這樣說。

　　隔天的診斷考試進行中，削鉛筆削到滿手是血的淩音依舊呆呆的看著自己的手指，雪緒急忙從抽屜裏翻找紙巾，男生卻看不過去地站了起來，粗魯地拉著淩音出了教室。

　　跟著出去時，心裏已經說不清楚是擔憂還是隻想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了，但眼前的一切卻將謎團搞得錯綜複雜。

　　將淩音堵在牆角，男生的眉頭皺得很深。

　　“淩音，別這樣。”

　　無奈眼前的女生依舊是靈魂出走的模樣，灰色的眼睛看著男生：“那我該怎樣呢？”

　　說完又抱起頭蹲在地上，聲音哽咽。

　　“我已經到達極限了……”

　　看到她崩潰，男生隻好蹲在旁邊安撫地輕拍她的肩膀：“我會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