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海水淹沒島嶼

08

　　讓大家從成績和家長會的陰霾中走出來的是五月二十一日，建校五十周年的校慶和最最期待的遊園會終於到來。為了彌補上次的爽約，雪緒答應這天陪關真宴一起度過。一來一往的交換彌補，已經不是簡單的同桌關係可以概括。再麵對男生的臉時，心裏會有不自然的感覺，雪緒並不想深究。

　　原本邀請淩音一起，卻被女生拒絕。

　　“下午要參加合唱，晚上我們班決定辦壽司大會，人手不夠，我就被叫去了，雖然是跑腿的工作，但好不容易被人接受，所以我沒有拒絕。”淩音看向雪緒，“你們好好玩。”

　　“那也沒辦法。”雪緒表示理解。

　　已經有什麽出現偏差，但當時的女生並未察覺。

　　下午的合唱不過是為學校賺形象分，之後為期兩日的遊園會才是學生們關注的重點。

　　好幾個班都選擇了以美食為主題吸引觀眾，也有不少班級做了燈謎，COS和鬼屋是遊園會永遠必備的項目。學校處處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去C班看了一會兒電影，又去高一那邊吃了點奇怪的油炸食物，從鬼屋出來後，女生已經露出一副索然寡味的表情。

　　“喂喂喂，大家期盼了大半年的盛大節日，你怎麽這麽快就厭倦了！”興致勃勃的關真宴不滿接下來拉著一塊木頭逛盛會。

　　“真的很無聊嘛。”

　　“看到那些COS各種動漫的，女生不是都雙手捧心大叫卡哇伊嗎？而你卻連去陰森恐怖的鬼屋也沒反應，讓我這個男生實在沒有發揮的空間，太過分了。”

　　“那你自己玩，我一個找找有沒有喜歡的。”

　　很快就被對方拉住手：“那怎麽行，你答應今天要跟我呆在一起。”

　　“那就不要抱怨。”

　　男生露出一副“好冷血”的委屈表情，很快又變成高深莫測的笑容。

　　“就知道你會這樣，所以我早有準備。”

　　跟在男生身後去往觀象台，雪緒不知道兩人這樣鬼鬼祟祟來這麽黑暗的地方是為了什麽。不知道他從哪裏偷來的鑰匙，兩人輕鬆地進入到了館內。為了不被發現，沒敢公然開燈，男生舉著手電在一堆奇怪的儀器裏翻翻找找。入學以來雪緒第一次進入這裏，白天看起來隻覺得銀白色的圓形屋頂在陽光照耀下，閃閃發光很漂亮，沒想到這裏麵有這麽寬敞的大廳。

　　遠離了教學區，將遊園會的喧鬧聲隔絕開去，觀象台內十分靜謐，好像置身於宇宙中。雪緒喜歡安靜的事物，於是心情也放鬆下來。

　　“啊，找到了。”那邊傳來男生鬆口氣的聲音。

　　什麽？

　　雪緒好奇地回過頭，視野卻被瞬間亮起的藍色光線充斥。

　　原本在淡光下朦朧裏出現的儀器和桌椅消失，世界隻剩下藍色，它們繞過頭頂的天幕，形成偌大的隱秘的藍色空間。緊接著，女生才注意到那些亮起來的光點，仿佛看到太陽、月亮、其他恒星、行星以及宇宙中的一切，全部出現在了眼前半圓球的天幕上。

　　太壯觀。

　　在這藍色裏，腳下變得很輕，失去了重量，以為自己置身於廣褒的宇宙。

　　雪緒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藍色的盡頭傳來男生輕輕的聲音：“是星象儀，雪緒能看到整個宇宙的縮影。”

　　“好美。”

　　男生走過來，與女生並排站在一起，仰望著藍色星空中的閃閃發光的星球。

　　兩人就這樣靜靜被藍色浸泡包圍，世界好像從未有過的溫柔。是美好的一麵麽，終於看到了。令人心動眷戀，連目光也無法生硬起來。

　　“告訴我，那天為什麽哭。”男生的聲音顯得很遙遠。

　　為什麽哭？雪緒自己也不清楚，那麽多年都留不下的眼淚，為什麽會在當時落下來。比那更嚴峻更冷酷的打擊這些年她不曾少遇，但卻沒有一刻，讓她覺得會失去全部的世界。雪衣於自己而言，比想象中更加更加重要，一舉一動都能左右自己全部的信念，而自己，似乎並沒有想象中堅強。

　　“怕失去。”雪緒仰望著不知名的星座慢慢回答，“我沒有勇氣接受她那樣突然消失。仿佛脊骨被生生地抽去，整個世界一瞬間塌了下來……我承受不了那樣的失去。”

　　“為什麽？”關真宴不解雪緒的脆弱，“為什麽會把雪衣看得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