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氣氛總是壓抑的,無論老師講得多麽神采飛揚,下麵也難得有幾個回應。升旗儀式過後,雪緒和淩音隨著人群往教學樓的方向走。一夜沒有睡好,今天整個人的狀態都是無精打采的。上樓的時候似乎聽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可是女生沒有注意。
“好像是真宴?”淩音回過頭尋聲源,可惜人太多,個子嬌小的她的視線,很快就被新一波的人流淹沒。
“哦。”雪緒應著,並沒有回頭。
在教室門口和紀尤佳冤家路窄,淩音退出門口,卻被雪緒一把拉了進去,生生將紀尤佳擠開出去。要是平時又少不了一番吵嘴,無奈今天紀尤佳一人留守教室做板報,黨羽們還困在樓梯口廝殺拚搏,勢單力薄,加上教室裏已經回來了幾個男生,紀尤佳看了兩人一眼就去洗手間洗手去了。
“就不能對這種人客氣,蹬鼻子上臉。”今天的雪緒似乎脾氣比平時大很多。
“嗯。”淩音看著紀尤佳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
過了一會兒關真宴也回到教室,主動熱情地跟淩音打了招呼。
“今天天氣真不錯啊,昨天預報還說會下雨呢,又被騙了。”男生從座位上坐下,臉對著雪緒的方向,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雪緒,周末作業做了嗎?給我看看好不好?我完全忘記了……行行好啦。”關真宴假裝哭喪著臉去拉女生的胳膊,女生卻在這時側過身體,將臉看向了窗外。
氣氛不對。淩音回過頭好奇地看著兩人。
“咳咳……”關真宴收回手咳嗽兩下,看向淩音的目光有些尷尬,還想說點什麽,卻聽到紀尤佳叫他的名字,說老師讓他去一趟辦公室。男生悻悻地起身,臨走前給淩音眨了眨眼,似乎是想讓她幫忙求情。
“你們、吵架了?”
“哪天不吵。”雪緒回了不鹹不淡的一句。
“那是怎麽了?”試探著問。
“昨晚雪衣那個丫頭一直踢被子,我半夜起來好多次,後來睡眠都被趕跑了,今天早上六點不到就起床了。”女生打了個哈欠,衝淩音抱歉地笑了笑,然後趴在桌上睡了起來,“唔,困死了。”
接下來的幾天雪緒幾乎很少說話,狀態倒退回上一學期,和身邊的人沒有交集般的疏遠著。淩音有自己的困惑,但看到雪緒身邊散發的低氣壓,沒敢多說什麽,甚至跟關真宴講話也小心翼翼。
午休去看了雪衣,暫時不想回教室,有一刻腦海裏冒出“去後山”的念頭,但與之緊緊相連的是“關真宴”,於是毫不留情地用橡皮擦擦去了。腦海裏搜索裏一圈,似乎沒有什麽比後山更適合獨處的好地方,於是放棄。沒想到剛過了轉角,竟然偶遇淺島。兩人默契地並肩繼續往前走。
“手上的傷好了麽?”
“嗯,好了。”忍不住低頭看了看手心,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上次謝謝你。”
雪緒不是拘小節的人,這樣頻繁跟人道謝並不擅長,不免覺得有些尷尬,好在男生微微一笑,讓她不用在意。
“最近很少在電車上看到你。”
“啊,那個,因為留下來做勞務的任務結束了。”說起來都是關真宴幫的忙,不過自己也沒少被利用,所以不覺得虧欠。
“平時也常常這樣一個人嗎?”似乎覺得這種說法不妥,淺島補充,“其實之前在學校見過你幾次,好像一個人的時候偏多。”
“一個人的話,無需說話,也無需聆聽,可以隻看腳下的路或者頭頂的天。”雪緒很少對人說出真心,“這樣說也許很冷漠,但比起成群結伴,我更喜歡一個人。”
“人與人不是非要相同。”淺島頓了頓,“從雪緒的話裏,我知道你並不是真的冷漠,至少有在為朋友擔心,想著有沒有讓身邊的人傷心而困擾。總之,努力做自己就可以了。”
原來如此。
很久以前,雪緒以為除了雪衣和遊光遠,絕對不可能和身邊的人輕鬆地靠近。但淺島卻解決了她正困擾的事,讓她情不自禁地被男生身上散發出的安靜氣息所感染,內心也能得到暫時的平和。說不清楚緣由,這大概就是學校裏流傳的“淺島輻射”吧。
安靜的氛圍被突然出現的女生打破。
“淺島,你這個家夥為什麽偷偷跑去吃飯?!”元氣滿滿的女生喘著大氣追上兩個人,自然地拖住男生的手臂。
雪緒注意到風度極佳的淺島在一瞬間皺起眉頭。
“我並沒有答應過和你一起吃午飯。”
“過分!”女生瞪大眼睛望著淺島,“上課時我明明給你傳紙條說得清清楚楚!”
“我沒有按照你說的去做的理由。”和之前的對待雪緒的從容完全不同,男生看向女生的表情非常無奈,“百亦,我再說一遍,以後不要在上課時打擾我。同桌之間還傳紙條,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名叫百亦的女生對男生的無禮並不生氣,或者說根本沒注意到對方的拒絕,繼而繼續灌輸自己的想法,“距離越近有些話越說不出口,當然我說的不是我,淺島你每次都對我凶巴巴的,其實想說的話不止這些吧?很想聽真心話才想出用紙條對話的呢!”
“這麽說起來,一切又是為了我?”男生扶額。
“當然!”百亦一副“你才發現我的苦心”的痛心表情,“而且話說過就忘,紙條卻能將當時的心情完整地保留下來,這難道不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呐,正常人都會覺得很浪漫吧?”
沒想到話題轉換如此之快,麵對女生投來尋求讚同的目光,雪緒一愣,不知說什麽才好。
“莫非……”見雪緒不語,百亦這才探究地看著這個同樣站在淺島身邊的女生,目不轉睛地認真表情。雪緒聯想起之前的種種遭遇,暗自鬱悶恐怕又被扯進麻煩的感情漩渦,結果幾秒之後卻見女生深舒口氣說道,“X光掃射完畢,你的鑒定結果出來了。果然如此,你想不想聽?”
“誒?”什麽果然如此。
“基本和淺島同屬感情小白科。但同科之下所屬係別不同,那家夥是完全小白,不懂得自己的內心。”說到這裏對男生鄙夷地挑了挑眉,然後繼續話題,“你比較複雜,想得太多太透,反倒成了非常困惑的小白型。”
“誒?”
“沒事,等你像淺島一樣遇到另一個百亦,就會痊愈的。”女生鼓勵地拍拍雪緒的肩膀。
氣氛正變得非常微妙,百亦卻大叫著“遭了,還沒吃午餐!再晚就吃不到紅燒肉了!再見!”然後很快消失在兩人的視線裏。
雪緒慢掉一拍。自從這個奇怪的女生出現後,她就一直保持著“誒?”的表情。莫名其妙地看向淺島,男生隻是無力地解釋:“……不用理她,那人一直神神叨叨的,和我們不再一個次元空間。”
“那人是誰?”樓台上的男生同樣對身邊的人提出疑問。
淩音有點近視,半眯起眼睛伸長脖子才終於看得清楚:“好像是淺島學長。”
“高二B班那個?”
“真宴也聽說過?”
“哦,是啊。”初中也是同校,雖然沒見過,但名字自然是聽聞過的。
“說起來……”淩音遲疑地看向男生,不知道該不該問,“真宴和雪緒最近是怎麽了?”
回答她的,是關真宴哭喪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