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關你的事,都是關真宴惹的禍。”女生說著不忘回頭狠狠瞪了肇事者一眼,男生卻假裝沒看見回以無害的微笑。
“可是……”
“淩音沒事我就放心了。”雪緒拉著淩音的手,沒有絲毫怪罪的意思,“那個,前幾天的事……一直想跟淩音道歉。”
在你被悲傷吞噬之前,經曆過怎樣的無助,而你顫抖著像我伸出手時,我卻隻擔憂著自己並未察覺。所以,真的對不起。
麵對雪緒真摯的表情,淩音第一次深切地感受到她所給予的友誼。想起此前自己說過的過分的話,淩音的罪惡感更深,立刻就感動地靠在雪緒肩膀上嚶嚶哭泣了起來。
眼淚不是因為難過,而是突然發現,阿瞬,雪緒,甚至連真宴都在關心自己,細碎的溫暖將她破碎的心髒慢慢修複,被絕望吞噬時的疼痛感逐漸淡去。並不是真的一無所有,人生也並沒有想象中黑暗糟糕,阿瞬說的沒錯,幸福是活著的人才有的特權。
教室門此時被推開,體育課提前下課,以紀尤佳為中心的女生小團體說笑著走了進來,淩音急忙轉身背對擦掉眼淚,卻還是被對方先一步看到了。
“喲,哪個劇組到我們班攝點了啊?”有人陰陽怪氣地問。
“人家常年都在沉浸在苦情戲裏你沒看出來嗎?自導自演,專演給男生看的呢,演技超精湛的。”
淩音低頭背過身,淚眼婆娑,正好和關真宴的視線撞到一起,女生楚楚可憐,關真宴保持著之前趴在桌上的姿勢衝她繼續無害的微笑,仿佛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他的臉就這樣在視線裏清晰,和男生這樣直接的對視的機會並不多,記憶裏甚至沒有和阿瞬這樣對視過。於是心亂了節奏,淩音緊緊攥住衣角,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回應,這時候手卻被雪緒握緊在了手心,在雪緒眼裏,淩音她對於爭執向來不擅長,於是一味逃避,但息事寧人隻會助長他人的囂張氣焰,尤其是在欺軟怕硬的境地裏,所以雪緒不再妥協。
“說到演戲,那不是紀尤佳你最擅長的嗎?我們這種雕蟲小技,豈敢和你這尊大神相提並論。”
“雪緒你為什麽一直對我有意見。”說是質問,但紀尤佳在氣勢上更像是受了委屈,身邊的女生連忙勸住:“不要和那種人計較,刀子嘴狐狸心,我們可惹不起。”
“剛才在保健室看見小晴,被某頭蠻牛傷得不輕,真可憐。”
“危險物品大家盡量遠離就好了,惹不起還躲不起麽?”
幾句話的音量逐一方大,絡繹進入教室的人紛紛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番同仇敵愾的眼神。
這下可以確定,雪緒真的成為大家的公敵。
淩音看向關真宴,男生顯然對爭執很無力,皺著眉頭,卻因為聽到“蠻牛”的形容而表情輕鬆下來。自己的手還握在雪緒的手裏,女生的溫暖傳遞過來,這讓她竟稍有心安,膽量也似乎隨之增長了幾分:“雪緒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
“敢做就不要怕人說!她的事我們大家有目共睹,你在那瞎嚷嚷什麽啊你。”
“你們……”
淩音急得又快哭出來,差點就說出“雪緒和真宴並沒有在一起”的真相來為女生辯護,可是到了現在,根本就沒人會相信吧?就算是已經過親耳聽到雪緒解釋的自己,也常常被兩個人的親密所迷惑,又何況是別人?而且,就算說出來,也不見得能為雪緒減輕什麽。
一旦被那幫人討厭,後果會如何,淩音比誰都清楚。
“隨她們怎麽說,我又不會少塊肉。”雪緒安慰。
“可是……”
“不生氣。”
女生居然微笑起來,她的額頭和身上還帶著傷,校服也沾染了塵土,但笑容卻是幹淨的,嘴角稍微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眼睛明亮,那種氣場太強大,淩音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這就是傳說中的顏雪緒。
冷靜,淡定,對外界無動於衷。沒有虛榮和貪婪,就這樣孤傲獨立地存在於屬於自己的世界,卻因為那份灑脫和明朗讓人無法忽視。鮮有熱情,卻並不真正冷漠。對情感的吝嗇和珍視,在淩音看來卻是雪緒身上最閃耀的光點。
淩音的內心受到強大的衝擊,對雪緒的喜歡近乎升格為崇拜。在那一刻,好希望自己也擁有那份釋然。如果變成雪緒一樣的人,遭受的困境是不是都可以變得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