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海水淹沒島嶼

06

　　灰暗的天色終於收起了尾巴繾綣在雲層之外，雨過天晴後的晴空是晴朗的，沒有雲，溫暖的陽光從頭頂上空傾灑而下，逐漸長開的枝葉延伸，微風一吹，地上的影子就毛茸茸地晃動開來。

　　穿過長長的走廊，樹蔭在女生身上形成明暗清晰的破碎剪影。

　　淩音抿緊了唇，覺得不斷從身邊擦肩而過的人，似乎全部用奇怪的目光看著自己。那些赤裸裸的目光，讓她口幹舌燥，以為全世界都發現了她的不同。

　　此時被人從後麵惡作劇地拍了拍肩，女生腿軟到差點摔倒在地。

　　“沒事吧？”沒想到女生竟嚇得臉色蒼白，男生頓時滋生歉意。

　　“沒、沒事。”

　　“淩音氣色很差，哪裏不舒服麽？”

　　伸手自然地探了探女生的額頭，發現她體溫偏高，但不至於發燒的程度，才放下心來。

　　關真宴歪著頭笑著道歉：“隻是開個玩笑，沒想到會把你嚇成這樣。”

　　男生的手心溫度暖暖的，順著額頭上的小塊皮膚朝著身體各處流竄。淩音抬眼，看著無比耀眼的少年，在他明朗的笑容裏，原本冰冷的世界好像漸漸回升了溫度，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融化在他的光芒裏。

　　但很快意識到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資格，淩音退後一步將距離拉開。勉強撐起笑容搖了搖頭，好在關真宴並未深究，繼而笑著感歎淩音果然和雪緒說的一樣善良。

　　分開前還元氣滿滿地建議著“呐，淩音也試著提升提升情緒吧，笑起來會更可愛喔！”

　　望著男生離開的背影，剛剛亮起來的瞳仁又黯淡下去。躲在廁所裏時，女生試著揚起嘴角，原本麻木的心髒卻突然劇烈地疼痛起來。

　　——為什麽，連這樣簡簡單單的笑容，我也做不到？

　　——不是明明已經得到全部的幸福了麽？

　　廁所的門在這時被人一腳踹開，淩音驚愕，麵前的三個女生卻露出“總算逮著你了”的得逞表情。被逼到牆角無處可退時，盧晗晴笑著靠近過來。

　　“不用害怕，隻想請淩音幫個忙而已。”

　　雪緒坐在姨媽公司的車裏，看著窗外急速而過的世界，那些消失在視野裏的景色，好像不斷被拋在身後的光陰。沒想到姨媽竟然為了雪衣提前回國，最開心的自然是雪衣，媽媽媽媽地叫個不停。和往常一樣，第二天，兩姐妹就搬去了姨媽家的大房子裏。倒不是租的屋子住不下，隻是那邊的房子也需要照料，雖說每周都有鍾點工去打掃，但長久不住人氣氛會變得陰沉，況且姨媽回國不單是照顧兩姐妹，這次回來也有公司的事要處理，不想她太顛簸，雪緒乖乖的服從。況且對女生來說，隻要雪衣在身邊，住哪裏都不要緊。

　　隔了一周，姨媽去學校替雪衣辦理了入學手續，看到小女生對於新事物期待的模樣，雪緒也並不能徹底放下心來，畢竟要接觸到更多的世界，雪緒擔心妹妹應付不過來。

　　“有什麽問題就給我打電話，我們就在一個校園裏，我很快就會趕過來。”

　　一路上，雪緒沒意識到自己都在重複同樣的話。

　　“好！”穿著新校服的小女生興奮得臉蛋紅撲撲的。

　　“雪緒，沒事的，這樣對雪衣也好。”看到雪緒擔心的樣子，姨媽笑著安慰。

　　車開到校門口，司機先下車替她們打開車門。雪緒要去上課，剩下的手續姨媽會帶雪衣去辦理，於是在這裏分開。

　　“真的沒事吧？”女生又緊張地詢問。

　　“昨天張醫師說的話你也聽到了，多接觸外麵的世界對雪衣的恢複是有幫助的。”

　　“嗯。”雪緒這才無奈地點點頭，“那我先進去了。”

　　“雪緒。”姨媽叫住她，“晚上放學我來接你。”

　　“不用不用。”女生擺擺手，“今天先接雪衣就行，我自己可以坐電車回去。”

　　接下來一整天都在擔心雪衣的事，雪緒完全沒聽進去課。

　　中午一下課，女生就忍不住去到小學部看妹妹，看到她安然無事的樣子才稍微鬆了空氣。回來的路上手機鈴聲響起來，掏出來看，竟是淩音發來的短信。

　　上次的事讓兩個女生之間心生間隙，最近又忙於雪衣的事，沒找到合適的時間跟淩音談心，原以為女生就此和自己疏遠，沒想到她終於主動邀約，雪緒鬆了口氣，午飯也顧不得去吃，先去了約定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