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有調研會,所有課變成自習,老師們去了禮堂,教學區成了學生們的天下。第一節課大家還算老實,漸漸終於坐不住了,不知道哪個班率先傳出拉歌的聲音,頓時星星之火可以燎原,很快整棟教學樓開始熱鬧起來。
“我們也搞點活動嘛!”班上最活躍的男生起哄。
“羅剩,老實點。”紀尤佳笑著推了推自己的同桌。
雖然老師吩咐班長要照看好班上的紀律,但比起被老師表揚,女生知道迎得同學們的喜歡更重要。
班上有很多參加了文娛社團的學生,所以雖然沒有準備,但很快還是有模有樣的開始了各種表演,氣氛好得跟聖誕晚會似的。雪緒從來都是表演之外的人群,所以低頭隻顧自己的作業。原以為會和往常一樣,雖然喧鬧一些,但很快就可以安穩度過這半日,不料出了偏差。
是紀尤佳出的主意,為了鼓勵那些想要表演卻又害羞的人,準備了一個抽簽的環節。先抽到的是淩音,女生站在講台上嚇得渾身哆嗦,雪緒以為她會放棄,沒想到淩音磕磕巴巴地講完了一個笑話。比較起那個沒聽清楚內容的笑話,淩音的表現更讓大家起哄。下了講台,淩音把腦袋擱在桌子上,身上還在顫抖著,雪緒和紀尤佳對視一眼,女生笑容滿麵,似乎很滿意。
雪緒此時發覺,比起前幾日的失落,紀尤佳的自信和驕傲又回來了,那份潛藏在目光之下的高高在上的姿態,比以往更加明顯。
當紀尤佳在講台上念出紙條上自己的名字時,雪緒先是一驚,但又在意料之中,抬眼對上紀尤佳得意洋洋的目光,頓時懷疑,這個有著冠冕堂皇理由的環節,是紀尤佳為了讓淩音和自己出醜而特意準備的。
“我不會表演。”雪緒說。
“雪緒還在為上次的事生氣嗎?真的不是我哦。”出乎意料,紀尤佳竟然從講台上走到雪緒桌前,態度誠懇地請求和解,“我們的誤會蠻多的,今天就在大家的見證下和解好不好?”
麵對女生伸出的手,雪緒明白過來,這才是她的圈套。
眾目睽睽之下,如果不同意她的示好,大家必定認為是雪緒為人孤傲不識好歹,本來因為關真宴的關係,很多人暗地裏狠狠嫉妒著自己,現在又跟紀尤佳公開為敵,那麽雪緒以後的處境將更加艱難;但是,如果同意和好,就證明了自己之前的確冤枉了紀尤佳,眼下對方在受辱之後還主動示好,不過隻是為了增加她在大家眼裏善良美好的砝碼,而雪緒則反之。
麵對紀尤佳微笑而期待的眼睛,真恨不得撕下她那張偽裝的麵具。
雪緒知道,之前在舊畫室見過的那個紀尤佳終於回來了,並且正在跟自己宣戰。
厭惡感洶湧而來,怎麽能做到跟她握手言和?
如果伸出手去回應,那雪緒就不是雪緒了。
冷冷地盯著紀尤佳白皙纖細的手指,雪緒一字一頓:
“我拒絕。”
放學後不用再留下來打掃公區,雪緒收拾書包準備回家。一旁的男生也不慌不忙地收拾著。
“真宴,今天一起回家吧?”那邊傳來女生的詢問聲。
“誒?”
“不是順路嗎?以前一直一起回去的,有什麽好奇怪的。”紀尤佳嗔笑。
明明雪緒還在,紀尤佳目中無人的態度未免太不給麵子,雪緒回想,不知道從哪天開始的,紀尤佳之前對自己的耿耿於懷突然之間消失殆盡,和關真宴的言語之間也恢複到了此前的親密。
雪緒不明白女生的態度因何大轉變,莫非是要明搶了不成?這樣一想,又覺得好笑,即使紀尤佳想,顧忌完美的形象上也做不出插足的過分舉動,不過把選擇權交給男生,又是另一種情況了。
關真宴雙肘撐在整理完的書包上,一貫懶洋洋的姿態,臉上卻是給麵子的微笑:“說起來是好久沒有一起回去了。”
“呐,是吧?以後還是一起回家好不好?”紀尤佳吃定男生不能直接拒絕,於是跑過來近乎撒嬌的溫柔語氣,“初中起就習慣了和真宴一起回家,現在一個人會很寂寞的。”
這時其他人也跟著幫腔。
“尤佳都這樣說了,真宴你怎麽好意思拒絕?哈哈。”
“讓漂亮女生獨自回家,真宴你忍心嗎?”
“果然還是真宴和尤佳看起來最合適啦。”
……
顯然,大家對不識相的雪緒非常不滿,完全不再顧忌她的存在。
雖然知道指望所歸何處,不過出乎大家的意料,真宴自然地繞開了紀尤佳伸來拉他的手,露出一副和平常一樣輕佻的表情:“以後怕是不行啦,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了……大家都知道我重色輕友的麽,哈哈。”
還“哈哈”呢,不過雪緒很滿意男生的表現,麵對困境要互幫互助,帶著點示威的心情,雪緒側側身子擋住了紀尤佳:“他現在是我男朋友。”
雪緒出麵,氣氛頓時緊張起來。兩個女生果然又對峙起來了,大家識趣地站到一旁觀望。
關真宴無疑是站在雪緒那邊的,目前的形勢並不利於自己。猶豫著是否要將那天在樓梯口無意聽到的雪緒和淩音的對話說出來,但拆穿雪緒的同時也拆穿了男生,雖然認識多年,紀尤佳自恃很了解真宴,但也擔心就此和他疏遠,反倒得不償失。紀尤佳思量片刻,決定不急,慢慢的一步一步來,隻要讓雪緒知難而退,她有那個自信,真宴遲早會回到自己身邊。
於是女生忍下來,隻是微笑著反問:“真的是嗎?”
紀尤佳玩味的表情讓雪緒覺得很火大。
“沒關係吧?”
雪緒、真宴和淩音三個人一起走到學校大門,分別前男生漫不經心地詢問。
雪緒自然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嗯。”
原以為關真宴會幫忙勸解幾句,結果他一句話也沒說,隻是默默地點了點頭,一副很懂的樣子。
道別之後,雪緒去往車站,被紀尤佳搞得頭大的她需要安靜的空間,因為腦子裏一片混亂,導致她沒有察覺,已經連續好幾天,淩音都情緒低落地沉默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