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海水淹沒島嶼

04

　　冷淡並沒有澆熄圖書館搭訕男的熱情，這天雪緒又收到禮物。這次沒有禮品盒包裝，直接用LV的手袋裝著放在雪緒的抽屜裏。

　　“LV的手袋和新款圍巾？”淩音驚歎。

　　“誒？”雪緒向來對品牌沒什麽了解，不過看淩音的表情，應該是很貴的東西，對方是富二代麽，於是感到一陣惱火。

　　“雪緒很受歡迎呢。”淩音羨慕地說。

　　“誒？”

　　“有人送禮物啊。”

　　“這種事沒什麽好羨慕的，我倒覺得對方一廂情願的行為給我帶來了困擾。”

　　“好冷淡呢。”淩音吃驚地說道，不過很快又微笑著補充，“這樣的雪緒才很吸引人。”

　　“如果是淩音，也一定會這樣想的。”

　　“……不知道，應該會很開心吧，或者像雪緒一樣感到困擾也說不定，誰知道呢。”

　　注意到女生失落的表情，雪緒抬起頭看著她：“從來沒收到過禮物麽？”

　　淩音點點頭。

　　“我這樣的女生沒人會注意到啦。”

　　“抱歉……”

　　“沒關係啦。”淩音擺擺手，“等會放學了我陪雪緒去打掃哦。”

　　“嗯。”

　　上課時看著淩音瘦弱的背影，雪緒仍舊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不知道自己剛才那些話有沒有無意中傷害到她，疙瘩一直持續到下午放學也沒有解開，兩人並肩下樓，雪緒還在回想中午的對話，眼前卻橫出一物，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我實在想不出被拒絕的理由。”圖書館搭訕男突然出現，雙手環抱在胸前，“如果是故意做出欲拒還迎的姿態，那我就可以理解了。”

　　淩音站在一旁看著男生，再將疑惑的目光轉向雪緒，然後聽到女生這樣說：“我也想不出要接受的理由……”

　　“我以前打聽過，雪緒沒有男朋友。”

　　沒有男朋友，所以就該接受你？難道是譚小美附體？雪緒突然覺得有些可笑。

　　“還沒有人拒絕過我，沒有人能拒絕我的禮物。”圖書館搭訕男要麵子地在人前死撐。

　　富二代的嘴臉？雪緒憎惡這種自以為是的高高在上，覺得她的自尊被對方輕視了。

　　“你今天沒吃藥就出來了吧？”

　　趁著還沒被圍觀之前，已經有經驗的雪緒扔下這句話，帶著淩音趕緊離開。

　　直到下了樓才想起忘做重要的事了。

　　“剛剛該趁機會把東西還給他的。”雪緒懊惱。

　　“誒？那就是一直給雪緒送禮物的人麽？”

　　雪緒點點頭。

　　“看起來很討厭。”

　　嚴重同意。

　　好頭腦不會傳染，但黴運似乎會。第二天早上去學校時，向來會說早安的淩音卻沒有回頭，雪緒以為她是專心早讀並未多想，卻在下課後去前麵打熱水回座位時和女生的視線撞在一起，淩音立即慌神地埋頭看向書本。

　　但還是看清楚了，淩音臉上出現的OK邦，以及眼角處貼不住的深紅色傷痕。

　　“她們又欺負你了？”雪緒扳過淩音的肩，皺著眉頭問。

　　“不是。”淩音搖頭。

　　“怎麽受傷了？”關真宴也趴在桌上看過來，“好像很嚴重啊，有擦藥麽？”

　　“昨天晚上發生的吧？”雪緒不想轉移話題。

　　傍晚一起去做清潔時還是好好的。

　　“是我自己……下樓時因為犯困不小心摔倒的。”淩音垂下眼瞼，小聲解釋。

　　雪緒自然不相信這種拙劣的謊言，心裏自然也能猜到七八分，視線右移，看向紀尤佳的位置，隻見女生一臉燦爛地跟圍在身邊的同學聊著天。不用再追問什麽了。

　　但關真宴卻似乎相信了，微笑著說：“原來淩音也會這樣迷糊。以後小心點哦。”

　　淩音點點頭。

　　“沒事的。”

　　話是對雪緒說的。雪緒沒有答話，依舊看著紀尤佳，兩人對視幾秒，紀尤佳竟然衝她友好地微微一笑。

　　第二節課下課的時間比較長，有二十分鍾的休息時間。因為下過雨，操場上是濕的，所以不用去操場跳課間操，大家聚集在陽台上或者教室裏聊天打鬧。

　　雪緒正和淩音研究著課堂上留下的一道難題，此時一個陌生女生衝進教室裏，站在講台上掃視了一遍教室裏的人，然後直接走到雪緒的座位前，注意到麵前出現的陰影，雪緒抬頭還未看清狀況，就被女生二話不說甩了一巴掌，力度很大，雪緒臉上頓時出現五隻手指印，血液匯聚，鮮紅的指印呈現在女生臉上。

　　有人找麻煩，大家自然當好戲來看。雪緒平時沒什麽朋友，除了淩音緊跟著站起來勸解，沒有人出手阻止，正在睡覺的關真宴被動靜驚醒，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淩音的勸解對女生的影響甚微，反倒是後來女生的朋友也跟著湧進來才阻止了即將發生的架勢。

　　“不要臉的女人，仗著有點姿色就胡亂勾搭有婦之夫，你懂什麽是道德嗎？”一聽便知是不會吵架的人，說話顛三倒四，形容詞也亂用，經過一番整理，才梳理出女生憤怒的是雪緒勾引自己的男友。

　　“你是神經病吧？”雪緒皺起眉頭，臉上的紅色愈發清晰，想必很痛，但她並沒有捂住臉。

　　“你他媽還敢罵我神經病？！你忘記你怎麽勾引XX了嗎？”

　　“XX？”雪緒陷入回想，但困惑的表情顯示了並不認識什麽XX。

　　“收了他那麽多禮物你居然裝失憶？你他媽清高給誰看啊？！”女生伸手將雪緒的書包拖出來，抽屜裏的禮物也隨即摔到地上，“你這些禮物就是從我男朋友那裏要來的！”

　　“男朋友？”雪緒沒聽明白。

　　“我讓你別裝了！”看到那些禮物，女生徹底怒了。

　　“你憑什麽說我勾引你男朋友？”

　　原來說的是圖書館搭訕男。雪緒理清頭緒，恢複了冷靜。

　　“不是你去勾引他，他會送你那麽多東西？不是你去勾引他，他會對我越來越冷淡？不是你去勾引他，他能看得上你嗎？！”

　　“既然你這樣斷定，我倒是建議你好好看住你的男朋友，能被我勾引走，說明他並沒有多愛你，比起去勾引你男朋友的我，你更氣憤的應該是這一點吧？因為不甘和怨恨，所以才會來找我發泄麽？”雪緒不緊不慢地說著，但話卻直接戳到女生的痛處。

　　女生情緒激動要衝過來，她的朋友趕緊把她拉住了，掙紮幾番，眼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在勸說下女生終於放棄：“我們走著瞧，我不會就這麽算了的！”

　　等到女生走出門口，沒說話的雪緒卻突然叫住她。平靜地走到女生麵前，眾目睽睽之下，揚起手扇了女生兩巴掌。

　　“禮尚往來。”

　　“你！”女生憤怒的又要撲過來。

　　“把這些破玩意帶回去，順便帶句話給你男朋友。”雪緒把那些禮物扔到女生麵前，“叫他別再來煩我。”

　　等到鬧劇散場，關真宴才醒悟過來，原來說的是那個經常送禮物來的男生。竟然是有女朋友的人，還用禮物來討好雪緒，真是有夠差勁。視線不禁看向旁邊的女生，雪緒臉上的指印已經淡去很多，她的背挺得很直，習慣性地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對身邊的世界不甚在意，卻又不願妥協的倔強姿態。這樣的發現讓關真宴有了更深的興趣。

　　“為什麽不為自己辯解？”他忍不住好奇，所以就問了。

　　“為什麽要辯解？”雪緒放下做筆記的手，不以為意地說，“喜歡我的人不需要我的解釋，不喜歡我的人也不會相信我的解釋。我的形象如何，既然已在別人的腦海裏定型，我又何必多此一舉。”

　　男生愣住。

　　“我以為這種事你不會搭理的。”

　　“隻是討厭被欺負。”雪緒想了想，“我沒有被她欺負的理由。”

　　“什麽都梳理得如此清晰，不累嗎？”

　　“不累。”

　　“啊，怎麽說，總覺得雪緒很奇怪……”總是做一些出乎意料的舉動，有時讓人無法接受，卻又暗暗期待，總之，很奇怪。

　　女生平靜地回答：“我並不覺得你對我了解多少。當然，也沒那個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