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關真宴並沒有和紀尤佳交往。
晚上放學後坐在電車裏時,雪緒靠在座位上,不知道為什麽覺得有點困。眼睛闔上,聽到電車穿過軌道時呼呼的風聲,眼瞼上覆蓋的光也因此明明暗暗。迷迷糊糊中,腦子裏又回想起下午和男生的對話。
淩音也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給他寫信的嗎。
那封信雪緒原想不動聲色地放回關真宴的抽屜,但想到粗心的男生不知何時才會看到,萬一弄丟或者被人發現,淩音的處境豈不會更加難堪。
雪緒發現自己最近常常為這些瑣事擔憂,有些懊惱自己多事,但又真的希望能幫幫淩音。畢竟除了自己,在這個班裏,恐怕也沒有人會關心她了。
話又說回來,為什麽大家都喜歡那樣的男生?眼前又浮現出關真宴慵懶的模樣,雪緒還是沒有任何感覺。女生歎口氣總結:果然是青春期的少男少女們荷爾蒙分泌旺盛而已。
電車到站,顛簸中雪緒沒有支撐,腦袋硬生生撞到座位前的扶手杆上。痛!女生睜開眼睛徹底驚醒,原本枕在腿上的書被甩到了過道中央。和往常一樣坐在對麵的男生,因為聽到動靜看了過來,正弓著腰伸長手努力夠書的雪緒抬起頭時和他的目光相遇。在電車上遇到數十次,但這樣直接的對視還是第一次。
對方一直給雪緒很安靜的感覺,果然連目光也是淡淡的、柔和的。雪緒突然想起遊光遠。記憶裏,男生清淡的表情裏,一直也有著這樣淡淡的、柔和的目光。這讓雪緒感到親切,於是下意識地報以微笑,對方也禮貌地點點頭,看著雪緒夠到書重新坐回座位後,才將目光繼續回到手中的書本裏。
下了電車走在回家的路上,雪緒想著不知道這時候超市裏的還有沒有新鮮的蔬菜,生肉沒準也早賣完了。促銷活動期間,歐巴桑們的購物熱情也隨之狂漲,一直想做粉蒸肉給雪衣吃,這幾天卻總搶不到食材。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買到,和那些厲害的歐巴桑們拚了!雪緒下定決心,加快了腳步。
與此同時,幾輛摩托車呼嘯著從她身邊經過,好像一陣旋風刮過,黑色的煙霧和折磨耳朵的噪音讓路上的行人皺起眉頭。一心想著超市的雪緒沒有注意到,在被大家定義為不良少年的群體裏,其中一輛後座上坐著的人,是淩音。
女生琉璃灰的眼睛擋在頭盔的墨色玻璃裏,矢野的一切在她眼前變成墨色,風聲嗚咽,兩邊的風景像是手抖時按下的快門,定格在模糊的畫麵。時間以倒退的姿勢不斷被她扔在身後。“抱緊,我要加速!”這時候前麵的男生大吼一聲,淩音被迫和他貼得更緊,好溫暖……女生的雙手緊緊環抱住男生的腰。
和雪衣吃完晚餐正在刷碗,客廳的電話響了起來。雪緒關小水龍頭,聽到妹妹接起電話後開心的聲音:“媽媽……”果然是姨媽的電話。
“姐姐在刷碗……吃的粉蒸肉……好吃……嗯,很開心……媽媽快點回來就給你看哦……”
雪緒刷完碗,聽到雪衣跪在沙發前,仰著腦袋興奮地講電話。
“姐姐,媽媽要跟你說話。”雪衣把電話遞過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雜音,之後是成熟的女聲。
“雪緒。”
“嗯,是我。”
“最近好嗎?有沒有生病?”
“很好,沒有生病。”
“雪衣的補習老師下午來了電話。”
“是嗎?雪衣在學校有什麽事?”為什麽不直接打電話給我,難道非要找付學費的人才能解決問題。
姨媽笑起來,就知道這個話題才能讓女生多說幾個字。
“老師說,雪衣學得很認真,也很乖很聽話,這樣一直待在補習班也不是辦法,建議我們送雪衣去學校。”
“讓雪衣去學校?”
“嗯,老師說,以雪衣目前的狀況,可以在學校裏。而且接觸更多正常的孩子,對雪衣的恢複幫助更大……”
兩秒鍾的沉寂。
姨媽知道自己說錯話。雪緒明白這些話是老師說的,姨媽轉達時沒有多想,所以不想為“正常”二字生氣。
“什麽時候?”雪緒問。
“五月份左右,我回來後辦理手續。”
電話在“生活費還夠嗎?”、“夠的”、“好好照顧自己和雪衣”、“嗯”的對話中結束。雪緒放下電話,妹妹順勢爬過來靠在她的雙腿前,一臉期待地問:“媽媽有沒有說什麽時候回來?”
“兩個月後哦。”
“太好了,我要給媽媽留最好吃的草莓蛋撻。”雪衣高興地說。
“雪衣……想去學校嗎?”
“不是一直在學校嗎?”雪衣不解。
“不是補習班,是像姐姐現在讀的那種學校,教室很大,也有很多人。”
“去學校的話,每天都能和姐姐在一起嗎?”
“嗯。”
“我想去!”雪衣立刻來了精神,雙眼亮晶晶的。
“現在不行。”
“那要什麽時候?”
“兩個月,等姨媽回來就可以了。”雪緒笑著摸摸妹妹的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