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音的罰站直到中午放學。
下課鈴打響後老師收拾講義出了教室,同學們也三三兩兩的結伴去了食堂。沒有人說結束,沒有人注意到她。女生保持著孤單的姿勢站立在那裏,頭垂下去,像一塊凝固的冰。
“你可以坐下了。”忍不住說了這句話。
淩音遲鈍地回過頭來看著雪緒。她的眼神空洞的出奇,琉璃灰的瞳仁沒有光澤,木偶般的呆滯,盯久了會感到一陣發怵。女生受驚的臉皺巴巴成一團,好像冬日被人遺棄在路邊的小狗。
“可以坐下了。”雪緒又說一遍。
淩音這才點點頭,剛要坐下,門口傳來喚她的聲音。
“淩音,一起去吃午餐。”一個女生站在門口,視線停在淩音身上。
印象裏,似乎常常看到她來串班,其中找淩音的次數最多。女生旁邊站著紀尤佳,另外還有幾個其他班的女生。
淩音在女生出現之後,終於恢複了些許生氣。
“哦,席菡。”
聲音有些發抖,眼眶頓時又紅起來。那是見到朋友時才會有的委屈。
她有朋友。雪緒看著淩音隨著女生們出了教室,竟覺得鬆了口氣。
都去了食堂,教室裏剩下幾個人,整棟教學樓都安靜下來。雪緒自帶了便當,所以留在教室裏,一邊看書一邊吃,MP3裏下載的大多是輕音樂,在陽光充足的春日午後,時間緩慢下來,輕飄飄的上升。雖然處於活力四射的青春期,但雪緒喜歡這樣的祥和感。
過了好久才注意到這祥和中多了一股違和的氣息,下意識的轉身回頭,距離拉近,對方的五官突然放大幾倍,雪緒嚇了一跳,大腦瞬間混亂,手裏的飯團條件反射地砸了過去。
關真宴似乎也沒料到剛醒來就接受如此大禮,惺忪的眼睛頓時瞪大,軟綿綿的被睡意困擾的思維一時沒搞清狀況。
等到兩人反應過來,男生已經是滿臉飯粒的狼狽相。
“啊——”
教室裏剩下的幾個同學被動靜吸引過來,看到關真宴的模樣,驚訝地叫出聲來。
“真宴,你沒事吧?!”
“顏雪緒!你故意的!”
“你怎麽能這樣對真宴?!”
男生的親友團範圍果然廣大,雪緒自知理虧,但聽到女生們的憤憤不平時卻喪失了道歉的念頭。她討厭爭吵,討厭喧囂,也討厭迎合。女生緊緊盯著關真宴,等待著他這個被寵壞的王子會做出什麽舉動。
明明是受害者,卻在女生變冷的目光裏湧起了歉意,關真宴知道雪緒不是故意,為了安撫親友團,厚臉皮地盯著女生說:“喂我吃飯團要喂到嘴裏,我的鼻子和臉可沒那個好胃口喲~”
接下來關真宴去洗手間洗臉,雪緒不知自己出於何種心理,竟然不自覺地去翻了男生的抽屜。書包被抬起一點,底部漏出藍色的信封一角。
它安靜地躺在那裏,被書包覆蓋,被男生忽視,在黑暗裏靜靜呼吸,等待被人開啟。
它果然還在那裏。
雪緒想起淩音一直低垂的頭,雖然跟她不熟,也看不清女生臉上的表情,更猜不透她怎樣在忐忑中度過這樣一個早晨。但昨晚被自己意外撞見時,女生小兔一般受驚的模樣,以及此前回頭時空洞絕望的模樣,都深深刻在了雪緒的腦海裏。
可憐兮兮讓人心疼的模樣,像雪衣。
空洞絕望被遺棄的模樣,似乎看了另一個,過去的自己。
男生回來時一臉濕漉漉的,雪緒趕緊整理好當做什麽都沒發生。
“啊,這下清醒了,下午都不會再瞌睡了。”男生抹了抹臉,自然的問到,“有沒有紙巾?”
在對方的注視下,雪緒才知道他是在問自己。猶豫了片刻,掏出一袋紙巾遞到他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