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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節

  想起了張國榮

  我在開往南京的列車上,聽到張國榮自殺的消息。列車上的廣播,聽不太清楚,轟隆隆的聲響掩蓋了一切,隻當是一場幻覺。我當時並沒有弄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列車轟隆隆地向前開,景物貼著玻璃窗迅速向後退去,沒有停頓,沒有餘地,一切就這麽去了。

  來到南京,住下來,看到報紙,才曉得真得發生了什麽。

  那報紙上的通欄標題令人心碎:

  “漂亮的男人 另類的男人 任性的男人 憂鬱的男人”

  我喜歡這四句話,還有那張照片,那張有著張國榮憂鬱眼神的照片。照片上的他,食指上戴著一枚戒指,眼睛看著畫麵外的什麽地方。旁邊的桌上鋪著潔白的桌布,上麵擺放著一些高高低低的玻璃杯。他旁邊的一張木椅空著,他在等什麽人嗎?從畫麵上看,他心事重重。

  南京的夜晚很安靜。電視裏反反複複播放著被剪接過的影片,裏麵全都是張國榮的幻影,反反複複,我坐在燈影裏看那些影片,一杯又一杯空腹喝著清水。

  南京的水微澀,像是什麽人的眼淚。

  我想起王家衛導演的《春光乍泄》,兩個男人的故事,憂傷之極的故事,幻覺一樣的色彩,明黃、藍紫,還有令人心碎的紅。不斷地爭吵,爭吵之後卻還是要在一起。鏡頭的搖晃,兩個男人恍惚的神情,世界已抵達崩潰的邊緣,人心還在掙紮,掙紮著不讓自己掉下去。

  可他還是掉下去了,縱身一躍,把世界的浮沉拋在身後。在關於張國榮的眾多猜想中,我更願意相信“中邪”一說,傳說他在拍電影《異度空間》時中了邪,一直無法從片中的情緒裏擺脫出來。我相信演戲與寫作一樣,都會被情緒所控製,整個人陷落進去,無法自拔。今年我在完成《體香》之後,就有一種難以自拔的感覺,情緒總是在人物身上,無法回到自己原來的狀態。

  所以決定去旅行。

  看到報上的照片,那樣漂亮的男人,最後變做淩亂白布包裹的一團。血漬斑斑的一團。從張國榮,又想到10年前自殺的三毛,曾經,有很多人喜歡三毛,可她還是那樣絕絕地去了。我在無錫“誦芬仿”挑衣服,身材高挑的店主走過來跟我說:“你的氣質很像三毛”。

  說到三毛,時間仿佛已過了很久,那時的愛戀也已改變。

  在我喜歡三毛的時候,還沒有寫作。在我開始寫作的時候,三毛已經不見了。

  小說改編電影

  一直在為自己的作品改編成電影而努力。堅持自己編劇,原著的版權盡量不讓它落到他人手裏。因為作品較多,常常有這樣那樣的人找來,要求跟我談談小說改電影的事。有時很忙,不能每個人都見。

  最近有一部我在《收獲》雜誌上發表的中篇小說要改成電影,導演是北京電影學院青年電影製片廠的導演,我們聊至深夜,聊到很深的哲學問題。

  有時候,說電影就像談人生。每部作品都有其自身的生命軌跡,寫作二十年,一切隨緣。生活中見慣了太多機會主義者,如同駕駛超級輕巧小船,在海麵上遊蕩,篤信“船小好調頭”的法則,隨時改變方向,自認為聰明靈活,結果卻一事無成。

  如今的電影宣傳可謂是一波又一波,票房過億的電影也是左一個、右一個,“億”這個數字在我們生活中真是越來越多見了。常常在電視裏看到股票節目,一個普通股民上來談經驗體會,一上來就說“我從五萬炒到一千萬”,口氣之大令人不敢信以為真。也許。她隻是在夢到過一千萬吧。

  票房過億的神話據說情報可靠,沒有浮誇,但我認為目前電影市場上真正好看的電影並不多,常常是宣傳攻勢在先,雷聲大雨點小,說得天花亂墜,將觀眾騙進影院,他們看到一半,大呼上當,又無法退票,隻好坐在黑暗之中,硬著頭皮把電影看完。

  打鬥場麵太多,使我最近怕上電影院。原本雲淡風清的頭腦,看場電影頓時變得很亂,不舒服。可能有人喜歡武打,但半數以上的人應該像我一樣害怕打,電影不單單隻是腿腳功夫,還應是場“智力遊戲”吧?

  但不管怎麽說,現在電影變成一種產業,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在北京,手裏拿著錢願意投資電影的企業家多了起來,他們不光是看到電影市場的巨額利潤,還是出自一份興趣,一份對電影藝術的尊重。

  我不想把票房說成是惡俗的事情。企業家投了錢,當然要獲得回報。但電影製作者一味迎合觀眾口味,以為觀眾喜歡看打打殺殺,未必能取得好票房。

  有天在一個聚會上遇見一個老板,喜歡電影喜歡到癡迷的程度。他打算投資建數座電影院,“讓每個人都看得起電影”是他的理想。他是一個有夢想的人。誰說商人隻認得錢?

  電影院可以花錢去蓋,但真正吸引人們走進電影院的,還應該是內容。要讓電影成為發光體,首先我們要提供給電影工作者一個熠熠生輝的劇本,劇本是一劇之本,千萬不要低估了觀眾的口味,他們有自己的判斷力。

  有文學性的劇本,是我一直堅持的。當然要好看,文學性和好看並不矛盾。中國電影將會越來越好。電影是美好生活的一部分,我們都愛她。

  一支玫瑰和一包茶

  《大家》雜誌來北京開頒獎會,送到我們每個作者手中的是一枝玫瑰和一包茶。

  我以前從沒喝過雲南的綠茶,對雲南的菊花茶倒是有些印象,那是友人從雲南千辛萬苦托人帶來送給我的,四四方方的透明包裝,上麵用端端正正的中括號括著幾個仿宋體的字:“薄荷菊花茶”,我一看就非常喜歡,仿佛是從我的筆下冒出來的物件,清冰而又怪異,拿出一小包來放在鼻子底下嗅嗅,一股甘甜的苦味兒隔著包裝袋味道強勁地透射出來。

  用剪刀剪開一包薄荷茶的封口,像剪開一封來自遠方友人的書信。我到架子上取了一隻直口玻璃杯,將甘香得像音樂一樣的薄荷茶,放進冰一樣的玻璃之中。然後,奇跡就發生了,花朵在玻璃中靜靜舒展開來,柔軟的花瓣像漫舞似的,一片、又一片從花的母體上分離開來,輕輕轉動一下杯口,更多的花瓣開始向下沉落,嘴唇湊過去啜上一口,幽幽的甘甜立刻抵達舌尖,進入喉嚨深處並向全身彌散。

  茶,就像一位素心女子,值得細細地品,慢慢去感覺她芬芳的氣息。我總是在中午陽光最燦爛的那一刻開始寫作,寫作對我來說不僅是工作,還是一種如夢如幻的享受。我的寫作每每總有香茶相陪,在我已出版的7部長篇小說中,我一共喝掉了多少茶葉,早已無法統計。雜誌社送的“雲龍綠茶”回到家當天晚上我的嚐了鮮,幹聞這茶葉,有股草木的清香,她香得很寧靜,不濃烈,不張揚,沒想到南雲的茶是這般靜的,我原以為,一包來自植物王國的茶葉,一定濃香而又妖豔,就像植物王國裏盛開的花,朵兒大得超出我的想象。

  雲龍綠茶聞起來很淡,喝起來卻濃得很,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這種茶葉就非得抓一大把放進杯中喝起來才過癮。茶葉浮在杯中,滿滿的,喝上一口,苦死了,但這種苦卻是很讓人受用的一種苦,讓人甘願受這種苦,甚至還有種“不苦不過癮”的心理。

  到了第二杯,苦味開始減退,苦的程度變得柔和了許多。我在苦味中變得思緒飄飛,我聽到許多聲音,看到眾多幻影,我努力捕捉它們,我的手指跑得像馬兒一樣快,這是我寫小說的最好狀態。對我來說,創作和喝茶是一體的,我好像不會什麽也不寫,單單去喝一杯茶,或者,雙手打字的時候卻找不到電腦旁邊的茶杯,這兩種情況都不會發生。喝茶,寫作,人生絕對美麗的兩種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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