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日號”郵輪
那幢像房子一樣高大漂亮的白色郵輪就停在眼前,可我還是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船體是那像高大,一共有六層,船頭寫著“假日”兩個字,字體扁扁的,很遠就能看得見。船尾有一個隆起的、高高的蒙古包,想必是一個巨大的園型餐廳吧。
我們是在傍晚時分登上“假日號郵輪”的。想象著海上可能風大,我從北京出發時帶了棉布做的棉襖,那是我最喜歡的一件中式小襖,襖上鑲著極寬的紅色滾邊,襖袖闊如喇叭,站在船甲板上,臨風而立,飄飄欲仙。
登上“假日號”豪華郵輪,猶如進入一座海上宮殿。我們上船的時間是新年的第二天,聖誕節剛過,酒店大堂裏還彌漫著濃濃的聖誕節的氣息,聖誕老人笑眯眯地站在那裏,很慈祥地看著我們。頑皮的雪人,手裏拿著掃雪的掃把。船上的感覺是那樣親切、可人,宛若回到家一般。
進入舒適的房間,我總是通過衛生間的細節看酒店的服務,“假日號”上的衛生間裏設備一應俱全,不僅備有浴帽,還備有漂亮的、海星形狀的香皂,細節上很見設計者的心思。
“假日號”郵輪上有一個音響效果極好的迪廳,在海上蹦迪猶如在雲裏霧裏飄。現場DJ即興調音,伴唱合聲美倫美奐。激光妖豔的藍光,在迪廳四周晃動不止,猶如一束來自遙遠的神秘星球的光焰,浸泡在那種與皮膚相互咬合的音樂之中,微閉起眼睛,讓身體的每一個骨節都隨風搖擺。長發如水,在搖擺之中突然脫離地心引力,向上延伸,如在水中狂放生長的水草。我被頭發牽引著,身體變得輕飄、向上、綿軟,充滿想飛的欲望。那束藍光掠過我的麵孔,停留在我的手背上,然後飛向別處。它輕盈地撫摸著我們的肌膚,讓我們感到光的重量和光的冰涼。
當我們忘情地舞蹈,大船正無聲地航行在夜風吹拂的海麵。一想到腳下的海,想到我們與海麵隻有薄薄的一板之隔,那種感覺真是不可思議。在海上蹦迪,是真正的“踏浪”。與浪共舞,與夜纏綿。
舞蹈之後,我和朋友去了甲板。甲板上風很大,海浪如墨海一般神秘深邃。你永遠無法想象那種無邊幽暗帶給你的孤寂感,這種感覺是突然而至的,仿佛從天而降,讓你麵臨絕境。海水在船下翻滾著,你看到的浪花在一秒鍾之後,就已經離你遠去了,什麽都不肯留下。除了船體上透射下來的光,周圍黑暗極了,仿佛大船帶著我們已悄然脫離地球表麵,來到另外一個陌生星球。
這個星球還未被命名。一切都得從頭開始。
甲板上靜得沒有一點聲音,船上的人差不多都已經睡了,隻有我和朋友還興奮地醒著,我們幻想著,交談著,聆聽著,等待著,睜大雙眼等待黎明的來臨。
劃船女
遠遠地就看見幾根竹子後麵坐著一群劃船女,她們頭上都紮著鮮的紅頭巾,紅頭巾與蔚藍色的湖水形成鮮明的對比,顯得熱烈、火辣。
她們聚在一起玩遊戲,或者是在製作一種手工,遠遠的,看不清楚,一旦有人來了,她們立刻分散開來,各自找到自己的船,三個摩梭女子一組,兩個女人坐在船頭,一個坐在船尾。
她們的衣著打扮與卓瑪不同。
卓瑪穿紅色的上衣,小白翻領,多彩腰帶,白色百褶裙。頭上有珠鏈和粉色的花。黑色纏頭和長長的黑色的穗。劃船女大都用紅色頭巾包住臉,衣服的顏色有綠色,藍色,黃色,還有白色。根據衣服顏色的不同,配相應的裙子,摩梭人很懂得顏色搭配。
我們一個個歪歪扭扭地上了小木船。船很小,因此晃得很厲害。摩梭女子身輕如燕,我們則顯得小心和笨拙。
坐小木船的感覺真是好,悠揚,輕飄,就像做夢一樣。四周的景物也像夢,山,湖,四處看不見房屋。
劃船女用力地搖起槳,船頭的兩個女孩子劃槳,後麵的一個掌舵。在勞動的過程中,她們很自然地發出“啊”、“啊”的叫聲,自然,原始,純樸。
導遊卓瑪說:“咱們唱個歌吧。”
三個人都說“好”。
於是就高聲唱了起來。他們唱歌就像說話一樣簡單,說唱就唱,而要讓我們唱個歌,比寫一篇文章還要費勁呢。
我們問她們晚上去不去跳舞,三個女孩異口同聲地回答:“當然去!”
遊世博
趙凝
在上海世博會上坐了一回擺渡船,兩岸風景盡收眼底,感覺非常好玩。在擺渡船上遠眺兩岸,中國館、世博文化中心、寶鋼大舞台等建築都在視線中變幻著角度,不斷出現。
在船上,江風拂麵,立刻感覺涼爽許多。有水的地方,就會增添許多遊玩的雅趣。動蕩的船體,遠遠近近的房屋,耳邊喧嘩的人聲,都構成了夢境一般的美感。每個人對於世博園的感受不盡相同。我對世博園的感受是,世博園好像我童年的一個夢中場境,“走進一個夢”的感覺就是我對此次世博遊的總體印象。
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過。許多人抱怨人多,抱怨太陽暴曬,抱怨氣溫太高,在抱怨聲中忽略了許多美麗景色,錯過了人生風景。在遊玩過程中,抱怨是最要不得的。要在熱鬧而喧囂的地方,做到“心靜自然涼”的確不容易,但心情決定一切,看到不少人風塵仆仆趕來,卻邊走邊發脾氣,小倆口吵架,一路拌嘴,吵得昏天黑地,估計什麽也看不到。
我對浦東幾座城市案例館印象深刻,參觀的人可能都還在江那邊,沒來得及趕過來,所以人數相對較少,有坐下來可以觀看記錄片的劇場,木椅,流動的觀眾。無人嘈雜,都很守次序。
德國一座城市的環保記錄片讓人印象頗深,它以時間為排序,在光陰的快速變遷中,講述一座城市由垃圾掩埋場到爽心悅目的城市花園的故事。
坐在黑暗中看到光陰在眼前飛快流逝,不由得想起城市花園之外的許多事情。在日常工作的忙碌中,我們少有時間坐下來喝一杯咖啡。女人們除了自己的事業,眼睛還要盯住日漸長大的孩子。考學,擇校,出國留學,事事要人操心。出來遊玩,就是要掙脫日常生活的“慣性鏈”,做一個不被日常俗事打擾的人。
也有不盡如人意的地方。我看到不肯曬一點太陽的女人,傘尖總是戳到別人的臉。看到假殘疾人為了能進入快速通道,逃避排隊,裝瘸裝殘,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竟然坐到輪椅上,要人推。還有當眾化妝刷眼睫毛的,大聲喧嘩吵鬧的,拍照搶位置的,這些在世博園裏都很常見,不雅之舉,別人又不好提醒,每個人都應自覺,管好自己,與美麗景色相映成趣。
遊玩不必太在意形式感的東西,要自由自在地享受才好。有人一到個地方去旅遊,拚了命就是要多照相,像是要完成“到此一遊”的作業。還有人重視拿說明書。汽車展覽上不看車,熱衷於拿大大小小印製精美的廣告冊。這些紙回到家也是要扔掉的,但“占有欲”這東西古靈精怪,明知道沒有用的東西,也要拿走一些。沒有看到風景,擠來擠去,獲取一些沒用的東西。
在世博會上遊玩,走馬觀花也好,細細品味也好,重要的是感受其中的氣氛,享受大聚會的樂趣。漂亮的異國情調的建築,色彩各異的樓宇房屋,都給了我們盡情遊玩的理由。有時,不需要把資料查得那麽清楚,也沒必要走到哪國都蓋一個小章,玩得盡性的人,都是不拘形式注重內心的人。在世博會這個大夢境裏遊走,身邊有喜歡的人,說著開心的笑話,喝冷飲,拍照片,餓了找個地方吃東西。這樣就很好。
溫泉
冬天來北京,溫泉是一個絕好的去處。泡溫泉最好要找窗外飄著小雪花的時節,窗外天寒地凍,室內卻溫暖如春。我是一向喜歡室內生活的人,有點“溫室花朵”的意思,對於一個天生不是“自然之子”的人來說,我從不勉強自己。快樂就是隨遇而安。
泡溫泉隻需帶套比基尼即可,連博士倫都不必摘掉。我喜歡一邊喝茶一邊泡紅花藥浴,茶的托盤就放在池邊,想要的時候隨時可以夠得到,喝著茶,身體被嫵媚的水簇擁著,那滋味真叫好。水麵的顏色是碧綠的,水上漂著紅和粉兩色花瓣,不管這些花瓣是否真的滋補,反正看著舒服。
大一點的池子是一個可以按摩的花朵形浴池,溫泉汩汩地流入,噴頭可以控製水流,直擊腰部,就像有千萬個小棰溫柔地動作著,讓人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或者半眯著眼假寐,享受人生這片刻安閑。
也有別扭的小孩,眼前這十四五歲的小毛孩兒正跟他媽媽吵架,媽媽說你既然來了,為什麽不下水呢?男孩說我討厭泡溫泉,是你非叫我來的。說著話,賭著氣,抱著胳膊站在岸上就是不下水。
他媽媽很生氣,接著又說:“我小時候在公共澡堂洗澡,每星期隻能洗一次,還要排隊。”
“又說你小時候。”小孩嘀咕一句,還是不肯下水。
小孩媽媽的話使我回憶起七、八十年代北京的公共澡堂。那時的澡堂大都屬於各個大院的內部澡堂,記得家中存有許多紅紅綠綠蓋了公章的澡票,母親總是說票要收好了,不然就沒澡洗了。
我有一個紅色的皮夾,負責存放這些票。冬天的晚上,我和妹妹從澡堂洗完澡回家的路上,長長的黑色瀑布頭發立刻凍成了冰棍,一晃腦袋,當啷當啷直響。那時沒有條件泡溫泉,冬天洗個熱水澡就很快樂,而現在的孩子卻很難快樂起來了。
室外的溫泉在下雪天特別有味,池麵水氣蒸騰,小雪花就像入口即化的奶油,一挨到水麵立刻就化掉了。冰與火,冷與熱,飛雪與迷霧,女人最喜歡的東西都在這裏了。有人開了一瓶啤酒放在池邊,一邊飲酒,一邊泡溫泉,想必是一種很特別的享受。我是喝可樂都會醉的女人,不敢嚐試。隻敢接一片雪花在手心,然後用嘴一抿,好甜,生活的滋味全在裏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