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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神龍現世

  第二天晚上8點,我們全副武裝地趕往神龍廟。我脖子裏掛著爹的傻瓜相機,挎著一把四節的長手電,英子背著一包幹糧和三瓶水,我和黑蛋的腰帶上還各自插著一把獵刀。刀已經磨過,磨刀時娘問我幹啥,我給含糊過去了。臨走時我們分別告訴家裏,我們到回龍溝去玩,今晚不回來了。爹娘都沒起疑心。

  前麵是千年銀杏和神龍古廟。廟門虛掩著,我們進去查看一番,神龍的塑像威嚴地立在祭台上,功德箱裏的錢鈔清理過了,香爐裏的香還沒燃盡。貢品仍像昨天一樣豐富多樣,有雞蛋、香蕉、五香牛肉、飲料和一袋餅幹,比我們帶的食物還豐富。我想,陳老三隻清理錢鈔,沒把這麽好的食物帶走享用,看來還蠻有職業道德嘛。這種情況讓我微微不安,如果陳老三不把貢品帶走,這說明……莫非真有一個家夥來吃貢品?我沒把自己的疑慮告訴黑蛋,不能先長他的誌氣嘛。我們退出去,在廟後的荒草叢中隱藏好。

  月光皎潔,大地籠罩在一片銀輝之中,平添了幾分神秘和莊嚴。山嵐從潭的上空一團一團升起,並向岸上飄拂過來,別看我在山裏長大,這樣的景象還真沒見過。潭水靜如鏡麵,隻是偶爾傳來魚兒的潑水聲,水麵上綻出一圈漣漪。微風颯颯地吹著荒草,有時幾隻鳥兒鳴叫著從樹冠撲翅升空,然後又落下來,恢複了寂靜。

  同是黑龍潭的景色,白天和夜裏看來完全不是一回事,我們的心中都鼓蕩著一種神秘感和敬畏感。銀盤似的月亮冷靜地看著世間萬物,它已經觀看45億年了,它經曆過生命之前的洪荒,見證過寒武紀的生命大爆發,看過恐龍在地球上的興衰,見過猿類向人類的艱難進化,也一定目睹過黃帝和蚩尤的大戰。不知怎地,我腦海中浮現出一副畫麵:黃帝在戰車上指揮,旱魃(黃帝的女兒,一個光腦袋的姑娘,具有神力,所到之處禾苗焦枯)赤足在地上步行,應龍嘎嘎怪叫著在天上翱翔,黃帝部族驅著無數的猛獸,把銅頭鐵額的蚩尤族人緊緊包圍起來……龍伴隨著華夏民族走了近萬年的曆史之路,也伴著我長大,我熟悉它就像熟悉我的家人。從理智上說我不相信有神龍,但從感情上我很希望世上真有神龍,希望它此刻正藏在月光下的叢林裏。

  英子碰碰我,輕聲問:“餓不?”她的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光。我說不餓,不過吃一點也行。英子把烙餅和五香牛肉遞過來,我慢慢地嚼著。英子小聲問:“龍崽,你說咱今天能看見那條神龍嗎?”黑蛋搶先說:“這種事哪能打保票?也許得等一個月才能見到。龍崽,三五天見不到,你可不能判我輸。”我說:“咦,昨天你不是說神龍每天都來享用貢品嗎?心虛了吧,你是不是開始為自己的失敗埋伏筆?”

  黑蛋忽然噓了一聲,向我搖搖手指。我和英子都豎起耳朵聽。我們聽見了,聲音是從黑龍潭那邊傳來的,是潑水的聲音。我們站起來放眼望去,見平靜的潭麵上有一道巨大的三角形波紋,向這邊逼近,波紋的尖端有一團黑糊糊的東西,看不清楚,但從波紋的形狀來推測,這個野物的個頭不會太小。

  很奇怪,盡管我們是在特意等著神龍出現,但此刻誰都沒把湖裏的東西與神龍聯係起來。也許我們在下意識裏認為,神龍的出現不會如此平常,一定伴隨著雷電、虹霓、雲霞、風雨等自然界的異兆。那東西很快靠近這邊的湖岸,爬上來,抖一抖身上的水珠,還用爪子搔搔後腦勺——黑蛋忽然拉住我和英子的手臂,低聲說:“龍!”

  的確,從那東西的大致輪廓看,很像是一條龍,不,絕對是一條龍。它的腦袋很大,長有枝枝椏椏的角,身體大概有兩米長。它沒有多耽誤,熟門熟路地向廟門跑來,不是跑,是像蛇那樣一曲一拱地遊行。我們都屏住呼吸,屏住心跳,萬分緊張地看著。正在關鍵時刻,它的身影被廟牆擋住了,我和黑蛋同時邁步,想繞過牆角去觀看。英子手疾眼快地拉住我們,搖搖頭,又朝牆縫努努嘴。她的手冰涼,微微顫抖著,我們知道她是怕驚動了“那東西”,便趴在牆縫上,緊張地窺視著。

  “吱扭”一聲,廟門開大一點,明亮的月光從門裏瀉入,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滑進來,滑到祭壇之前。是龍!我們的眼前肯定是一條龍,盡管誰都沒有見過真龍,但幾千年的文化濡染,已將龍的形象刻在我們心中,溶化在血液裏。襯著月光,我們看到一個碩大的龍頭,狀如鹿角的龍角,一雙熠熠有神的龍眼;看到龍嘴旁的卷曲的龍須,亮晶晶的龍牙,長長的披滿鱗甲的龍身,四支強健的龍爪,一條扁平的龍尾。它的背部是青色的,腹部呈灰白色,上麵有橫紋。剛才它在地上遊行時,龍爪貼在身旁,向後拖著,此時它將龍爪撐在地下,挪動著龍爪向前行走。顯然,用龍爪行走不如用腹部蛇行來得輕快,它聳著肩膀,一搖一晃地走著,很像座山雕在平地上行走的樣子。

  我們都看呆了。不論是龍的讚成派還是反對派,我們都對目睹一條真龍缺乏心理準備,現在它就在我們眼前,兩米之外。一條活靈活現的真龍!它是從哪裏來?當然,它不會是黃帝時代的那條應龍——這一點是很明顯的,這條龍沒有6000年的老態龍鍾,沒有6000年的滄桑威嚴,它看起來顯得稚拙,應該是一條年齡尚幼的龍崽。

  龍崽貪饞地注視著供桌上的祭品。它先伸出長舌,將一盤五香牛肉一掃而光,非常香甜地咀嚼著;又用舌頭卷起一個雞蛋,放在祭壇上,笨拙地伸過來一隻龍爪,抓起雞蛋在供桌上敲擊著。用堅硬的龍爪來做這些細話,似乎不是那麽得心應手,動作之生疏就像一個兩歲的人類嬰兒。但不管怎樣,它最終把雞蛋皮剝下來了,用長舌把剝皮蛋卷進嘴裏。我們三個都麵麵相覷——廟祝原來沒說謊話,它吃雞蛋真的還要剝皮!我認為是最拙劣的謊話竟然是真的!

  龍崽饕餮大嚼,滿意地哼哼著,看來它喜愛這些凡間食品更甚於仙家的盛饌。它的大腦袋在牆縫裏晃來晃去,有時候從我們視野裏消失,一會兒又晃過來,離我們最近時隻相距一米,所以,我們對它的表情看得清清楚楚。沒錯,是表情。它的大眼睛裏透著新奇和頑皮,能感受到它對這頓美餐的喜悅之情。

  貢品吃完了,龍崽仍不安靜,在廟裏到處走動,有時是蛇行,有時是足行,這兒嗅嗅,那兒舔舔,有時還用腦袋在牆上或功德箱上輕輕撞擊著,像一個精力旺盛的孩子。我們麵前的牆縫隻能提供一個有限的視野,當龍崽走出視野時,我們那個急呀,恨不能把眼珠突出來,再透過牆縫伸過去。三個人的腦袋沿著牆縫縱向排列,自下而上依次是英子、黑蛋、我。忽然屋裏的聲音靜止了,很長時間沒有絲毫動靜,它在幹什麽?我們等啊等啊,仍是沒有動靜。我實在按捺不住了,便拍拍兩人的肩膀,領他們悄悄朝廟門繞過去。我們高抬腳,輕放下,盡量不發出聲音。

  終於到了廟門,從半開的門洞裏向裏看,找不到龍崽的蹤影,黑蛋低聲說:“走啦!”我趕忙扭過頭,瞪他一眼,禁止他出聲。忽然英子拉拉我的衣袖,朝祭壇上一指。它在那兒!祭壇上的塑像由一個變成了兩個,原來龍崽爬到了祭壇上,擺出和塑像完全相同的造型,昂著頭,身子盤旋著,爪子雄健有力地抓住桌麵,目光威嚴。

  這個造型保持了很久。我們有一個感覺,剛才它是在玩耍,這會兒是工作,是擺著架勢讓香客膜拜。不過這會兒我們心裏已經沒有什麽敬畏感。這個威嚴的造型顯然是一種表演,是兒童演員反串老生,是孫兒穿上長衫學爺爺走路。龍崽在裏麵一動不動,我們三個在外邊也一動不動,時間一秒一秒地向前滾動。這片安靜被黑蛋打破了,他一直伏在我身後撐著膝蓋、伸長腦袋觀看著,不知怎地胳臂一軟,腦袋敲在門板上,咚的一聲,在一片安靜中簡直像一聲驚雷。

  龍崽顯然聽見了,它扭頭朝門口看看,吃力地挪動著四爪下了祭壇,向門口蹣跚走來。我們都呆住了,想跑,又怕驚動它,隻好大氣不出地硬挺著。少頃,一個大腦袋從門縫伸出來,與我們劈麵相對!我們屏住氣息,一動不動,心中祈盼龍崽看不見靜止的東西(《侏羅紀公園》那本書裏說,恐龍就是這種視覺特征)。但龍崽顯然看到了我們,不過它沒有表示敵意、憤怒或者警覺。它隻是歪著腦袋,非常好奇地打量著我們三個,左嗅嗅,右嗅嗅,然後伸出長舌在我臉上舔了一下。它的舌頭濕漉漉、黏糊糊的,還帶著五香牛肉、鹹雞蛋和香蕉的香味兒。我不敢稍動,龍崽又一視同仁地分別在英子和黑蛋臉上舔了一下。

  也許它在判斷三人之中哪個最可口?看來它選中了黑蛋,它把腦袋湊近黑蛋,再次伸出長長的舌頭。我覺得黑蛋已經精神崩潰了,我想他這會兒沒有尖叫著逃跑,隻是沒了逃跑的力氣。我一時也驚呆了,獵刀就別在腰後,但我沒想到抽出它。反倒是膽子最小的英子相比起來最鎮靜,首先想到解救危難的辦法。她忙將幹糧掏出來,捧在手裏,送到龍崽嘴邊。龍崽嗅嗅,顯然非常滿意,伸出長舌把五香牛肉和兩個麵餅一掃而光。

  這些東西咽到肚裏後,它兩眼亮晶晶地看著英子,長舌在她手心裏繼續舔著,看來它還沒有吃飽哩。英子不知道該怎麽辦,因為食物隻有那麽多了。她兩手空空地舉在龍崽臉前,不敢收回,表情十分尷尬。

  我們都十分緊張,但不再恐懼。因為從龍崽的目光中,我們看到的是好奇,是天真善良。從它的目光看,龍崽確實是有靈性的,絕不是普通的爬行動物。那些低智力的爬行動物,像蛇啦,蜥蜴啦,烏龜啦,它們的目光中絕不會有這麽豐富的表情,常常是像玻璃珠子一樣死板。

  我們麵對麵僵持著,不知道這種僵持以什麽方式收場。這時,我忽然在一時衝動下做出最勇敢的舉動,我舉起脖子上掛著的傻瓜相機,對著神龍按下快門。閃光燈閃過之後,龍崽並沒有被激怒,它仍安靜地蹲伏著,隻是上上下下打量我手裏的相機。見我久久沒有動作,便伸出舌頭舔我一下,努努嘴巴。停一會兒又舔我一下,努起嘴巴向我示意。看它的樣子,似乎在向我示意什麽。英子拉拉我,聲音顫抖地說:“它是不是想讓你再拍一張?”

  我隻有苦笑:英子實在是想象力豐富啊,神龍還知道邀請我們給它照相?黃帝那年代怕是沒這玩意兒吧。但此刻也沒別的辦法,我聲音顫抖地自語道:“我再照一張?”

  龍崽忽然向我輕輕點頭,我們三個真傻了:神龍能聽懂我們的話?沒錯,它能聽懂!也許這點本領算不了什麽——如果它真是神龍(應龍)的話,想當年黃帝下命令它也能聽懂啊,不過當時黃帝說的是古漢語,總不會它既懂古漢語又懂現代漢語吧?神龍嘴巴裏發出咕咕哇哇的聲音,怕是在用龍的語言同我們溝通吧。我不敢耽誤,忙舉起相機,頻頻按下快門,閃光燈在它眼睛裏閃亮著。

  黑蛋的魂靈這會兒已經“還陽”了,轉眼間變得十分勇敢。他伸出手,抖抖索索,慢慢伸向龍崽的頭頂。他想摸摸神龍,就像我愛撫花臉一樣?我們緊張地盯著,大氣不敢出。神龍看來對他的冒犯並不在意,安靜地待著,直到黑蛋的手真的摸到頭頂。黑蛋簡直欣喜若狂,我們也很高興。我和英子也慢慢伸出手……

  忽然龍崽抬起頭側耳傾聽,似乎聽到我們聽不到的什麽信號。它沒有耽誤,馬上從我們身邊擠過去,蛇行到潭邊,跳下水,水中的三角形波紋迅速向對岸移去。然後它上了岸,消失在對岸的樹叢中。

  與龍崽對麵相峙時,我們的靈魂都出竅了,先是驚後是喜,七魂八魄在月光之中飄蕩著。龍崽消失後,我們的靈魂才歸位。黑蛋欣喜若狂地喊著:“是真龍!是一條真龍!龍崽你服不服?你服不服?”英子也欣喜地說:“是真的,你看它多溫順、多可愛!”

  我不是個輕易服輸的人,但這會兒確實服輸了。我說:“沒錯,它是一條龍,不過絕不是大戰蚩尤的應龍——它哪裏像有6000歲?它也不是法力無邊的神龍——你看它多家常多隨和,它讓我拍照,還讓你摸腦袋呢,它也不會騰雲駕霧。”

  黑蛋說:“先不說它是不是應龍和神龍,先說它是不是一條真龍?”我老實承認:是的。黑蛋得理不讓人,咄咄逼人地追問:“你不是說,龍隻是傳說中的動物嗎?你不是說,龍這種動物從來不存在嗎?”

  對黑蛋的詰問我確實無言以對,我相信自己學到的科學知識是不會錯的,可是——一條真龍剛剛在我麵前存在過,它舔在我臉上的唾液還沒幹呢。我曾考慮它會不會是一條變異的蛇?想想不可能。蛇如果變異出雙頭或四足是有可能的,也曾見於報端。但要說一條蛇恰好變異出龍角、龍須、龍爪、龍鱗、龍尾,一句話,照著中國人心目中的龍模樣去變異,那就讓人難以置信了。尤其是這條龍的目光!我不能斷言它有智慧,但至少,它的目光是清明的,是有靈性的,是天真善良的。那絕不是爬行動物的眼睛。

  我們進到廟裏,七嘴八舌地討論著,龍崽的塑像安靜地陪著我們。我們的討論其實沒有一點實質內容,盡是感歎詞的堆砌:不可思議!簡直像做夢!多可愛!天光漸漸放亮,聽見外邊有腳步聲,是廟祝進來了。他看見我們,立刻警惕地瞪大眼睛:“你們三個毛孩子,這麽早來幹什麽?”

  我們早已忘記對廟祝的不恭,七嘴八舌地說:“陳三伯,我們真的見到了活龍!”“它吃了貢品,還吃了我們的幹糧!”“它還舔了我的臉!”“它能聽懂我的話!”廟祝看到一下子增添了三個堅強的信仰上的同盟軍,不禁喜出望外,和我們的距離一下子拉近了。

  “是呀是呀,有些幹部還說我是造謠哩,特別是賈村長,一見我就橫鼻子瞪眼的,還誣蔑我是造謠!”

  黑蛋嘿嘿地笑著,指著我對廟祝說:“他就是賈……”

  我瞪他一眼,他趕緊把下半截話咽回去了。廟祝沒聽出他的話意,繼續說著:“告訴你吧,兩個月前我親眼見過神龍它老人家,這個塑像就是按它的模樣刻出來的,是我親自刻的。”

  我想起來陳老三是位石匠,不過對他說的“老人家”表示反對:“它怎麽能稱得上‘老人家’呢,隻是一條又頑皮又可愛的小龍崽!”

  陳三伯想了想,也認可了:“可能吧,我原先心裏就嘀咕,要真是大戰蚩尤的應龍,不會是這麽小的身架。那麽,它是應龍的後代?是龍宮三太子二公主什麽的?”

  “陳三伯,龍崽的家在哪裏?”

  “誰知道呀,不像在黑龍潭,從沒見它在潭裏多停留;也不像在遠處,從未見它駕雲飛升。大概就在潛龍山哪條深澗裏吧。”

  我覺得應該適時地糾正一下廟祝的看法:“沒錯,它是一條龍——但它是一條肉身凡胎的龍,沒有什麽騰雲駕霧、呼風喚雨的法力,你看見它施過什麽神通嗎?”

  “沒有見過。”廟祝老實承認,但仍固執地抗議道,“不過它肯定有神通、有法力。它是一條真龍呀,真龍哪會沒有神通呢。”

  這個問題是爭不出什麽結果的,我們也就不爭了。我忽然想到英子的話,問廟祝:“陳三伯,有人說這條龍崽吃了你家的一隻羊娃,是真的嗎?”

  廟祝立時惱了:“胡說八道!我家的羊娃是被咬死一隻,肯定是豹子什麽幹的,絕不會是神龍!神龍每天吃著貢品,咋會再去咬死羊娃呢。你別聽我家老婆子瞎叨叨!”

  我從他的話裏聽出點破綻,便遲疑地問:“羊娃被咬死時你不在家?”

  “嗯,我起早到這廟裏來了。”

  “是你老伴看見羊娃被咬死?”

  “是,她瞎瞎唧唧的,肯定沒看清。”

  我看看黑蛋和英子,這麽說,陳老三並不是目擊者,他老伴的話應該比他的話更可信一些。看來,這樁公案還沒到蓋棺定論的時候。廟祝怕這件事影響神龍的威信,喋喋不休地辯解著。我說:“好啦,不用說啦,我們相信你的話。我們已經親眼看見,這是條非常善良、非常仁義的龍崽。”

  我們同廟祝告別,踏著晨光返回村裏。快到村邊時,我讓大夥兒停下,團坐在一塊光滑的山石上。我說:“下一步該怎麽辦,是不是咱們討論一下?”

  “首先,”我發言道,“我承認自己錯了,這條龍是真實存在的(黑蛋得意地笑了);但我的另一個觀點是正確的,那就是沒有傳說中的神通廣大的龍,這條龍崽隻是一隻普通的動物,就像一條獵犬、一隻海豚那樣,它身上沒什麽神秘的光環。黑蛋,我的結論對不?”

  黑蛋肯定想反駁,但他認真想了想,不情願地點點頭,英子也點點頭。是呀,在喂過龍崽、被它的長舌頭舔過、摸過它的腦袋之後,誰還能相信它是一個神靈呢。我繼續說:“看來隻有一種可能,龍確實是自然界存在的生靈,很可能它就是恐龍的一種,而且在恐龍滅絕之後,它存活下來——僅僅存活於中國這片土地上,被我們的祖先發現,編進中國的神話傳說裏,你們說對不對?”

  黑蛋和英子對我的推理完全同意,用力點著頭。“如果你們同意,那咱們下一步就該去尋找它的巢穴。它絕不會生活在天上,也不會生活在水裏——很明顯,它沒有鰓,沒有鰓的生物是不能長年生活在水下的。它一定藏身在潛龍山某處深山秘洞裏,如果我們找到它的巢穴,找到它的家族,肯定是21世紀最重要的生物學發現!”

  黑蛋激動地說:“咱們要把它交給政府!”

  我笑著看看他:“不賣給外國大鼻子啦!”

  黑蛋紅著臉說:“甭提那個話頭,那是我一時財迷心竅。中國的龍,咋能賣給外國人呢!”

  “那好,咱們今晚上帶著獵犬花臉來,讓它追蹤龍崽,行不行?”

  黑蛋和英子都表示讚同:“對,哪怕追到龍潭虎穴!”

  但我仍有點遲疑,我似乎覺得,整件事情中有那麽一點不對榫的地方,是什麽呢?對了,是龍崽的長相,龍崽的大角!黑蛋看出我的遲疑,問:“你還有什麽疑惑?盡管說出來。”

  “我想……”我思考著,“龍崽應該是食肉動物吧,但自然界的食肉動物沒有一個長角的,龍崽為什麽是個例外?”

  黑蛋不服氣地說:“食肉動物為什麽就不能長角?誰規定的?”

  “這是進化論的結果。動物的器官都是在使用中進化的,凡食肉動物都是進攻者,不需要角這種防禦武器。你不妨數一數有角的動物:牛、羊、鹿、犀牛,甚至草食恐龍……絕不會有一個例外。如果這條龍崽真是自然界的動物而且是食肉動物的話,它的角就是唯一的例外了。”

  黑蛋不服氣,他絞盡腦汁,想在動物中找到相反的例證,但找不到,隻好皺著眉頭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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