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稍通中國曆史的人都知道,中國曆史至少有上百萬年的時間,中華文明已經綿延四五千年之久,中華文明就發生於我們腳下這片被稱為“中國”的土地之上,中國是世界上公認的為數不多的文明古國之一。但是,倒退到上個世紀20年代以前,關於“中國文化產生於何時”、“中華文明發生於何地”、“中華文明的曆史有多長”等問題,曾經都是“懸而未決”的。不僅外國人否認中國文化、中華文明產生於中國,就連我們自己的一些學者也對我們是否擁有這麽長的曆史產生過懷疑。
一、中國文化源頭之爭
早從18世紀始,西方學界就一直盛行著“中國文化西源說”。該觀點認為,中國古代文明起源於西方,中國人的遠古先祖黃帝、炎帝都是西亞人,甚至可能是歐洲人。持這一觀點的主要代表人物是法國著名的曆史學家、考古學家拉克伯裏,他著有 《中國古代文化西源說》 一書,聲稱黃帝、神農、伏羲等都是西亞的巴比倫人,中國人的祖先是從西亞向東遷徙,首先進入中國西北地區,然後再向東南地區發展,最後蔓延到中國全境的。
此外,在20世紀20年代,中國學術界也掀起一股“疑古思潮”,代表人物是著名學者胡適、顧頡剛等人。他們認為,殷商以前的曆史是春秋戰國時期的學者憑空編造出來的,根本就不存在,因為中國曆史中能與今天被各國普遍使用的公曆對應得上的最早時間是公元前841年,在此以前的中國古代紀年都是不確切的。這種疑問在當時產生了很大影響,它雖然是針對封建“泥古派”的反動學說而提出的,但由於它不僅將中華文明的曆史向後推遲了兩三千年,縮短了一半,甚至使“我們是炎黃子孫”、“五千年中華文明史”等傳統說法都發生了根本動搖,這樣就使得中國古代文明的源頭問題更加撲朔迷離。
值得慶幸的是,以上這些觀點在20世紀20年代末的時候遭到初步否定。就在“疑古思潮”正喧鬧之時,從北京西南郊50公裏處的周口店傳出了震驚世界的消息———那裏出土了中國有史以來第一次被認定的古人類化石。不僅如此,那裏還出土了世界上第一具完整的古人類頭蓋骨化石,這使得中國這個古老的國度再次以其不可思議、難以想像的曆史令世界刮目。
二、“中國猿人”的發現
1918年春,瑞典籍地質學家安特生在周口店龍骨山的山洞裏首次發現了哺乳動物的化石。1927年,他又發現了3枚人牙化石。經解剖學家研究,這些化石屬於古人類的一個新種屬,於是被定名為“中國猿人北京種”,簡稱“中國猿人”。
兩年後,一個更加值得載入史冊的發現驚爆世界。1929年12月2日,來自北京大學的26歲的青年學者、以後成為著名古生物學家的裴文中先生奇跡般地發現了一具完整的“中國猿人”頭蓋骨化石,這在當時全世界範圍內是絕無僅有的。這一發現不僅揭開了中國古人類發現的重要一頁,而且還將人類起源的曆史向前推進50萬到70萬年,其轟動的程度難以用語言來形容,同時它還有力地駁斥了“中國文化西源說”。
7年以後,1936年,當時年僅28歲、以後成為著名考古學家的賈蘭坡先生又一連發現了3具中國猿人頭蓋骨化石,再次使小小的周口店名揚四海,也使得賈蘭坡先生和裴文中先生一樣成為名垂青史的人物。
但是,非常遺憾的是,裴文中先生和賈蘭坡先生發現的這些頭蓋骨化石,連同其他一些化石,於1941年的時候被美國人弄得下落不明了。當時,中國的抗日戰爭激戰正酣,美日關係也隨著日本咄咄逼人的氣勢而日趨緊張,中國準備將這些被保存在北京協和醫院中的化石送往美國暫避戰爭,誰知化石運出北京後便丟失了,至今下落不明,成為世紀之謎。我們今天所見到的那具完整的頭蓋骨化石是1966年時又發現的一具。
1949年以後,隨著中國大地上各種古人類文化遺址的不斷發現,“中國猿人”這一叫法就顯得不適合了,於是它被更名為“北京猿人”,簡稱“北京人”,這個名稱一直延續至今。
三、中國的遠古祖先
1949年,新中國建立以後,考古事業迅猛發展,出土的各種古人類文化遺跡和曆史遺存不斷增多,中國文化、中華文明的真實麵目越來越清晰。中國文化起源於中國本土,黃河、長江是中華文明的“搖籃”成為鐵定的事實,“中國文化西源說”或“中國文化西來說”等荒謬論斷遭到徹底否定。
學術研究表明,人類的直係遠祖是生存在距今1400萬年—800萬年的臘瑪古猿,此類古猿在中國雲南的開遠、祿豐也有發現。從臘瑪古猿以後到現代人之前,我國學者從人類學角度將其劃分為3個主要階段:猿人、古人和新人。
猿人亦稱直立人,著名的有元謀人、藍田人和前述的北京人,他們被稱為中國“三大古人類”。
元謀人於1965年5月發現於雲南元謀縣。在那裏出土了可能是屬於同一個男性青年的2枚上中門齒化石,後來被定名為“元謀直立人”,俗稱“元謀人”。經測定,元謀人生活在距今170萬年的時代,它是我國迄今發現的最早的古人類化石,雖然比發現於東非肯尼亞距今二三百萬年的最早的古人類晚一些,但足以說明中國也是人類的起源地之一。
藍田人於1963—1964年發現於陝西藍田縣,在那裏出土了一具不完整的中年女性頭骨化石、上下頜骨化石各一具和牙齒化石十餘枚。經測定,這些化石距今80萬年到65萬年,晚於元謀人,早於北京人,所以比北京人表現出更多的原始性。
在“三大古人類”中,北京人出土的材料是最為豐富的。經鑒定,北京人生存的年代為距今69萬年到23萬年之間。在總共13層的文化沉積中,由上而下,第一層到第三層距今23萬年左右,第十層為50萬年左右,第13層的底部距今約70萬年(或稱絕對年代不少於69萬年),說明北京人曾在這裏生活了幾十萬年。迄今一共發現了屬於40個以上男女老幼個體的化石,其中比較完整的頭蓋骨6 個、下頜骨15件、牙齒157個、上下肢骨10多件,以及數以萬計的石器、100多種動物骨骼化石,文化物堆積厚達幾十米。如此豐富的材料,即使從全世界範圍看也是獨一無二的,這也是北京人著稱於世的主要原因之一。1987年這裏被聯合國科教文組織認定為世界文化遺產,成為中國首批進入“世界遺產”清單的世界級文物保護單位。
猿人在體質特征上,已經由猿轉化成人,下肢與現代人十分接近,可以直立行走,但在其他方麵,比如大腦和上肢,還帶有不少原始性。
古人亦稱早期智人,生存於距今10到20萬年之間,著名的有1958年發現於廣東韶關的馬壩人、1956年發現於湖北長陽的長陽人和1954年發現於山西襄汾的丁村人。馬壩人是從猿人直接發展而來的最早的古人,長陽人稍晚,丁村人可能是直接向新人過渡的古人。
新人亦稱晚期智人,生存於距今約一二萬到十萬年之間,著名的有1958年發現於廣西柳江的柳江人、1951年發現於四川資陽的資陽人和1933年發現於北京西南周口店龍骨山上的山頂洞人。山頂洞人雖然與北京人生活在一個山上,但他們不是北京人的後裔。新人在體質上已經逐漸克服了猿人遺留下來的原始性,其中,山頂洞人距今隻有一萬八千年,在體質上已經與現代人幾乎完全一樣,他們是蒙古人種的直係祖先。同樣非常可惜的是,1941年以前所發現的全部山頂洞人化石與北京人化石一起被美國人弄得下落不明了。
上述這些考古成就,使得中國成為世界上迄今為止唯一一個在人類起源的各個階段上都有古人類文化遺跡出土的國家,中國文化發源於我們腳下成為不爭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