欣聞著名書畫家弘濤先生收一得意入室弟子,名叫陳驊,為齊魯人氏,年近而立。據悉,小夥子曾孑然一身抵京向弘濤先生拜師,回到山東後朋友問:“磕頭沒有?”“啥——?”他瞠目。朋友曰:“不磕頭算啥拜師?”他頓悟,立馬兒二度進京,肅立弘濤先生麵前,雙膝砸地,“砰砰砰”三個響頭,聲震耳鼓,從此以不悖傳統形式得到弘濤先生入室弟子的名分。我恐演繹和訛傳,向弘濤先生叮兌,弘濤先生頜首,足見其拜師學藝之至誠。
前不久,在一次書畫活動中得以結識作為國務院扶貧辦公室推薦赴全國重點貧困縣之一的貴州關嶺布依族苗族自治縣進行美術教學扶貧到京述職的陳驊。彼此晤麵的過程勿庸贅言,但觀“氣”辨“相”卻需舒之。身材不高的陳驊單薄又削瘦,憔悴的麵容,兩頰凹進一對坑,清晰地記載著其生活的艱辛和學習國畫苦旅中心血的大量透支。但是,通過他那金絲邊眼鏡後炯亮的目光,在彌漫著堅韌的氣質中可讀到聰睿的飛動和矢誌不渝的求索。
畢業於山東輕工美術學校的陳驊,自幼酷愛丹青,抱誌成才。盡管家境拮據,但仍孜孜以求,苦學不綴。上初中時,他深得美術老師賈禎瓚的垂愛。不僅管他吃,還慨然資助他學習費用。為此,他深感人世間的溫暖,並以更刻苦的學習磨勵自己的意誌。在美術學校的幾年間,他含辛茹苦,節衣縮食,每月的菜金常常隻花三元錢,每頓飯隻買個饃,用醬油和辣椒麵衝碗湯,就著饃吃下肚了事,而把父親原本給的少得可憐的錢節省下來用於購買畫筆、宣紙和裝裱自己的畫作。故而,他以超常的付出孕育了超常的藝術產兒,結業時出類拔萃地舉辦了“綠太陽”個人畫展,博得全校師生乃至書畫界一些名家的翹指讚譽。
陳驊步入社會後,由於父親的病逝,婚後又生子,不啻於給本來艱難的生活雪上加霜。然而,鍾情於國畫藝術的他並沒有被貧窮所懾服,所壓倒,而是高昂著頭顱,為師法造化,執著地要運用繪畫的藝術符號解讀大自然這部生動而深奧的秘笈。
在大興安嶺無際的蒼茫林莽,在西北放眼千裏浩瀚無垠的沙漠,以至於不少名山大川,都留下他孤單而淒苦的身影。他在談到出外采風用資的來曆時,不禁眼圈一紅,聲音咽啞地說:“朋友資助了些,還有就是我愛人為支持我獨自賣血的錢。”這次他赴關嶺布依族苗族自治縣講學扶貧,不要國家負擔一分錢,授課時住在縣中學,平時便翻山越嶺,到貧困而古老的山寨與百姓同吃同住,采擷秀美的山川和淳樸的民風。正如他當年險些在大興安嶺被凍死和在大漠險些被狼吃掉一樣,這一回他幾次跌進深穀,還有幾次摔落在箭鏃般的仙人掌上,險些命喪僻壤。由於他師自然之靈秀,擴充自身之才華,提升了對藝術本真的感情,拓展了藝術視野,陶冶了形而上的藝術性情。
陳驊涉獵的國畫領域廣泛,山水、花卉、鳥獸,並工筆、寫意兼得。他尤喜畫虎。作畫乃真性情。他認為,東北虎,潛伏林莽,耐得住寂寞,忍得住艱辛,尤其隆冬嚴寒,雪沃千裏,萬木蕭疏,老虎忍饑禦寒,以待迎獵搏擊。所以,它猛悍異常。“一嘯千山震,三掀百獸驚。”
陳驊注重國畫師法傳承,又遵舉“古法佳者守,重絕者繼,瑕疵者棄,未足者增,異己者融”的信條。師法造化,博采眾長,融會貫通,不落窠臼,自出機抒。他畫的虎,重氣韻,蘊意境,體格調,抒情致,彰胸襟,故其筆法工而不板,細而不膩,“天人合一”,“得意忘形”,以獨特的繪畫語言和臻於完美的形式,表現虎之雄魄,並且獨樹一幟地刻畫出“虎目之威”。他的“雪域係列”頗被業內人士稱道。
陳驊為求索畫麵內在的律動,一反通常工筆畫家所用的熟宣,而大膽使用生宣,經過鍥而不舍的精研,終於創造出更加生動感人的藝術效果。一些書畫巨擘看過他的畫作,稱讚他功底紮實,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在他的畫作中張揚著勃勃生命的律動,有一種鮮活的自然生命之源,並展示著一個青年畫家趨向成熟的藝術取向和永不懈怠的精神自信。這一點,正是時下商潮帶來的名利喧囂和浮躁所缺乏的。
去年三月,陳驊將自己的力作捐贈給扶貧事業,受到國務委員、全國政協副主席陳俊生的接見,全國政協副主席楊汝岱給他簽發了榮譽證書。其幾十幅畫作還被美國、意大利、韓國、日本、新加坡、馬來西亞、台灣等國家和地區的人士收藏。
陳驊的生活依然很艱辛,但他的藝術生命卻很富有。
作於1999.5月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