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十五章

  翌日早餐後,司馬小媛將湘湘打扮完畢,幫她背上雙肩式書包,雖然司馬小媛完全知曉湘湘從客廳背上書包到走出大門至上汽車前摘下書包直線距離充其量不過二十米,但她還是每天一絲不苟地幫助湘湘這樣做。她並不認為這是屬於繁文縟節和形式主義,而是作為一種啟蒙方式,以強化湘湘由孩童變成學生了的自主意識。當她慣性地帶領湘湘來到二樓華娜娜的居室悄聲地對湘湘說:“乖,去給娜娜阿姨說再見。”

  湘湘聽話地站在華娜娜的居室門口喊道:“娜娜阿姨,我去上學啦,再見!”甜甜的聲音充滿奶香。

  可是,華娜娜的寢室卻闃無聲息,一點回響都沒有。

  司馬小媛眉頭一皺,感到好生奇怪。往常,隻要湘湘在門外喊聲“娜娜阿姨再見”,華娜娜會立刻喜不自禁地應一聲,隨之奔到門外,蹲下身子端詳著格外招人喜愛的湘湘:“湘湘,讓阿姨親一下。”說著在湘湘的臉蛋上“吧”地親過後,再輕輕拍拍她的肩,“乖,在學校一定要聽老師的話,走吧,拜拜!”可是今天,房間裏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是華娜娜身體不好還是沒有睡醒?抑或還是室裏沒有人?可是,華娜娜要是不在室內又會到哪裏去了呢?她疑惑地輕輕推開屋門,兩眼倏地驚呆了,隻見華娜娜睡的床上的被褥疊得整整齊齊,原來掛在衣架上的衣服也不見了,化妝台上的化妝盒、香水和梳子等蹤影皆無,總之凡是華娜娜帶來的衣物包括那個絳紫色茜茜公主牌高檔硬殼數碼拉杆式中號皮箱也不翼而飛。

  “華娜娜走啦?她什麽時候離開的呢?”司馬小媛感到事情不妙,心“咚咚”地跳開了,轉身衝著樓下客廳喊,“仲坤,仲坤,娜娜不見了!”

  “什麽?娜娜不見了?!”用完早餐後穿上西服上衣的杜仲坤正坐在客廳裏習慣地端起玻璃杯喝口昨夜剩下的涼茶,聽到,司馬小媛的喊聲,騰地站起身子,“咚咚”地跑上樓梯,到華娜娜住的房間一看,果然是人走屋空,兩條臥蠶眉陡地插上鬢角,意識到什麽似的轉身跑下樓梯,衝著客廳外大喊一聲,“婭蓮卡阿姨!”

  正在室外修剪草坪的五旬開外的婭蓮卡聽到杜仲坤的喊聲,連手中的長把剪刀都沒顧得放下,一麵應聲一麵往客廳跑,肥胖的身體像南極的企鵝似的一顫一顫地左右擺動。據說,啞蓮卡有四分之一的俄羅斯血統,那還是前蘇聯在社會主義陣營中當“老大哥”時的產物,所以,她好像大多數俄羅斯的婦女一樣生過孩子後沒幾年就開始發麵饅頭似的發胖了。她生有一兒一女,兒子在匈牙利航空公司當飛行員,快三十歲了還沒有結婚,好像是個獨身主義者;女兒小兒子三歲,在匈牙利羅蘭大學讀書期間與一個美籍教師結婚後去意大利了。婭蓮卡的丈夫過去曾在一個什麽工廠當司機,不知什麽時候參加了光頭黨,在一次搶劫中被捕,經審訊判了二十年徒刑,婭蓮卡便與他辦理了離婚手續。婭蓮卡隻有中等文化程度,雖然不屬於心靈手巧,但幹起活來卻不惜力。杜仲坤初到布達佩斯時,曾租賃過婭蓮卡鄰居的住房,杜仲坤從房主人一家對婭蓮卡的態度上看出他們對婭蓮卡既同情又信任,所以他是主動地雇用婭蓮卡當湘湘的保姆的,並兼做除購物之外的家務活。

  杜仲坤見婭蓮卡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進了客廳手裏還拎著長把剪刀,強忍住笑地一指樓上華娜娜住的房間:“娜娜小姐到哪裏去啦?”

  在匈牙利的中國人都說匈牙利人的思維屬於“直通車”,所以杜仲坤來了個連嘴問帶手指,可謂雙管齊下。

  “噢,娜娜小姐哪裏去啦?”婭蓮卡重複著杜仲坤的問話,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急忙從圍裙下麵的衣袋裏掏出一張折疊的紙條,交給杜仲坤,“先生,這是娜娜小姐讓我直接交給您的。”杜仲坤急忙展開紙條一看,隻見上麵寫著:

  董事長、嬡姐:

  首先希望你們不要怪罪我不辭而別。我知道,你們是真心愛護我的。可是,該直接麵對的事情,總回避也不是個辦法。周大海是個什麽樣的人,我不講你們也清楚;他帶黎茜茜到布達佩斯來幹什麽,我不講你們也明白。所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解鈴還是由我這個係鈴人去處理吧。對了,千萬不要責怪婭蓮卡阿姨,是我堅決不讓她在我離開前告訴你們的。

  娜娜

  “給。”杜仲坤將看過的華娜娜的留言遞給司馬小媛,順口說了句,“看來娜娜怕在這裏住著連累我們。”

  司馬小媛急切地瀏覽著華娜娜留下的紙條,心靈像受到很大衝擊似的掀起一陣洶湧。她覺得華娜娜毅然離去除了杜仲坤講到的是出於深明大義地怕連累他們外,恐怕與自己對她實行封閉性的不信任也不無關係。已經屢經磨難而在磨難中洞悟世事和變得剛強又聰明的華娜娜,焉能不會對她的過於周密的安排感到不正常和別有用意?故而,司馬小媛覺得自己是否太唯我了?而這種唯我發展到有悖常理和道德的程度是不是就是自私?而這種自私體現在對於華娜娜身上是不是就是妒恨?而妒恨和殘忍又有什麽質的區別呢?此刻的司馬小媛來不及也不可能深深地解剖自己,好像遭到嚴厲譴責似的忐忑不安地說:“仲坤,你說娜娜會到哪裏去呢?”

  杜仲坤看到司馬小媛定格在臉上的驚慌,心裏一暖,為司馬小媛對華娜娜的關切而動情,於是便安慰地答:“不要急,娜娜不會到哪裏去。”

  “她不會到哪裏去那總要去個地方吧?”司馬小媛心慌得都有些在話語中出現顫音了。

  “我斷定,她這會兒一定去‘四虎市場’了。”杜仲坤若有所悟地說。

  “她這會兒到‘四虎市場’去幹什麽?”司馬小媛微蹙眉頭,有點想不明白。

  “你想想,她不去‘四虎市場’,怎麽像她在這張紙上說的去‘直接麵對’呢?”

  “那我們怎麽辦?”

  “我們兩個現在分頭行動。你先送湘湘到學校,我先到公司交代一下工作,然後咱們再由公司去‘四虎市場’看看情況。”杜仲坤一句一頓,似排兵布陣。

  “湘湘,跟阿姨走。”司馬小媛以鍾情的目光吻了杜仲坤,她很欽佩杜仲坤這種“每臨大事有靜氣”的資質。跟他在一起,心裏總覺得有依靠,好比乘坐一個技藝高超的舵手駕駛的船隻在海上航行,不管遇到驚濤還是暗礁,他都會勇敢機敏地操縱船隻劈濤斬浪和繞礁逶迤而行,平安地抵達港灣。女人依賴性強,像司馬小媛這樣要強的女人遇到比她更強的杜仲坤依賴性也不小。雖說現在時代不同了,有的女人想取代男人而男性化,但終究在男人麵前還是女人,這既是生理上的也是氣質上的抑或屬於本真範疇的,不然上帝為何取亞當的一根肋骨製作成夏娃呢?或者說為什麽夏娃是亞當的一根肋骨做成的呢?當司馬小媛到公司乘坐杜仲坤駕駛的乳白色奔馳轎車來到“四虎市場”的停車場,下車後跟隨杜仲坤穿過幾條大排檔樣的攤棚快到接近華娜娜的攤位時,杜仲坤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看,周大海帶著那個叫黎茜茜的正與娜娜糾纏呢!”

  司馬小媛根據杜仲坤手勢上的信號戛然止步,並順著他示意的方向舉目一看,前麵不遠處果然雙臂交叉於胸前的周大海玩味地看著一個身材不高的女人與華娜娜在爭吵著什麽。

  “我們怎麽辦?”司馬小媛下意識地問。

  理智是思維質的提升就在於能夠控製下意識。所以,杜仲坤像個旁觀者一樣平靜地答:“我們先不到前麵去,看看周大海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司馬小媛聽到周大海的名字,大腦數據庫立刻輸出來的訊息又來了個下意識:“哎,我一直困惑不解,周大海不是被國內的司法部門拘留了嗎?不是還據說沒收了他的護照嗎?他怎麽還能回到匈牙利來呢?”

  杜仲坤一連聽完司馬小媛三個鉤子狀的提問,心裏一沉,臉上的表情隨之掛霜一樣冷下來,話出口也帶著難以掩飾的凝重:“這件事,我也曾百思不解呀!當然,這樣講並不是指這個問題有多麽深奧和撲朔迷離,而是不願相信和不甘心是這種結果。”他說到這裏暗暗籲了口大氣,後麵的話顯然是從丹田裏噴發而出,“這就是目前我們國內存在著的吏治腐敗。而吏治腐敗的一個鮮明特點,首先體現在司法部門的腐敗。像周大海這種人,背後有個有權有勢的老子,就是他父親裝作一聲不吭,在他管轄範圍內的司法部門中那些善於溜勾子舔眼子和投機鑽營的家夥也會來個‘不看僧麵看佛麵’,上下左右一通融,不就把周大海父親想辦的事情給辦了嘛,他回到匈牙利來豈不是順理成章?!”

  “怪不得聽說中央要下大決心懲治腐敗!”司馬小媛也憤憤不平。

  就在這時,華娜娜與黎茜茜的爭吵聲越來越大。

  “仲坤,不好,那個叫黎茜茜地要分曹仁義的那份貨物!”司馬小媛耳朵尖,聽清了黎茜茜吵鬧的意思。

  “喔——”杜仲坤那驚疑的口氣帶著一種前瞻性的預知,立刻取出手機,撥了一串號碼,盡量壓低音量地向對方交代了些什麽,從通話的時間看,他把要對方辦的事情說得很詳盡,很具體,並從他的語氣看頗有點兒十萬火急。爾後,他從容地對司馬小媛說道,“走,我們可以到前麵去看看了。”

  司馬小媛從杜仲坤方才用手機打的電話到他臉色上的鎮定自若,依稀猜到了什麽,但究竟杜仲坤是什麽意圖和具體想幹什麽,她又沒有完全明白,便隻是聽從地“嗯”了一聲。

  杜仲坤來到華娜娜的攤位前,黎茜茜與華娜娜爭辯的問題已進入了攤牌階段。

  “喲,娜娜,你上午一開張這是要唱什麽戲呀?鑼鼓家夥敲得這麽急,不像《拾玉鐲》,像是《打漁殺家》什麽的。”杜仲坤玩笑地向華娜娜說完,側身麵向黎茜茜,“你是剛從國內來的黎茜茜小姐吧?”

  袖珍型的黎茜茜一抬下頦兒:“是又怎麽樣!請問,你是誰?”黎茜茜所以對杜仲坤不友好,是在她的思維中非周大海的朋友即是華娜娜的幫凶。

  “我說黎茜茜呀黎茜茜,你他媽可真是有眼無珠呀!”周大海作弄地乜了華娜娜一眼,又瞟了杜仲坤一瞥,對黎茜茜說,“此位先生可是好生了得,那是跺跺腳布達佩斯的地麵兒就要顫三顫的人物呀!哎,明白了吧?”

  “杜仲坤!”黎茜茜恍然大悟地敵視著杜仲坤,“你就是華娜娜那位的大恩人?”

  杜仲坤微微一笑:“恩人談不上,責任和義務倒是實際。”“你甭他媽給我故做文雅高深,我問你,我這次回國,你他媽和‘華聯會’那些狗日的們使什麽壞啦?”周大海忽然想起他回國遭到司法部門的拘留,立刻火冒三丈。

  “周大海,我這可是第三次正告你,你說話之前先把口漱幹淨,不然的話,可別怪我到時候替大家清除汙染!”

  周大海見杜仲坤劍眉高聳,知道他動了真火,再加上上一次他動手要教訓華娜娜時杜仲坤抓住他手腕時顯示出了的非同一般的內功,又聽趙岩講杜仲坤身上的功夫在布達佩斯的華人中無人可比,所以不敢再噴吐髒話,隻是直著脖子喊:“姓杜的,你不要轉移話題,你要是有種兒,就直接回答我的問話!”方才杜仲坤斥責周大海不要出言不遜是真,但他想以訓教周大海的由頭采取的韜晦之策想轉移話題也不假,因為,周大海的發問使他頗為震驚。的確,在杜仲坤和“華聯會”得知周大海要回國的消息時,令“華聯會”幾個決策性人物頗動了一番腦筋。周大海回國,無疑與“華聯會”實施的對旅遊鞋統一限價有直接關係。怎樣才能粉碎他的圖謀呢?大家不謀而合的意見是以“華聯會”的名義給周大海所在省市的相關部門通報一下周大海的行蹤,並請這些相關部門轉告周大海拖欠貸款和拖欠貸款的銀行及輕工出口部門和一些廠家。奇怪的是,“華聯會”的這種“暗渡陳倉”,本來屬於海外“僑團”與國內相關部門的“公務”,怎麽會叫應屬於不法之徒的周大海本人知道了呢,莫非真的是世事無常,白衣蒼狗一樣難以捉摸了?這種對周大海的泄漏,是屬於相關部門人員的瀆職呢,還是屬於倉鼠自盜呢?就不得而知了,總之是屬於極不應該出現的事情。難怪使杜仲坤頓時感到震驚。不過,在他的思想中有了周大海居然在司法部門拘留並沒收他護照的情況下他還能通過國內的海關回到匈牙利原因的分析判斷,那麽對於周大海突如其來地質問就不會感到過於意外了,所以他稍加鎮定了一下情緒,鎮定地答:“對於你幹得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難道不應該在國內曝一曝光嗎?”

  “請問,你們那‘華聯會’算幹什麽的?”周大海咬牙地斜視著杜仲坤,鼓著腮幫,似強忍著暴怒。

  “如果簡而言之,其根本宗旨就是維護廣大旅匈僑胞利益的。哎,你要聽清楚,是廣大而不是全部,像你這樣的人士除外。”

  周大海鼻孔裏不屑地“哼”了一聲:“既然我是被除外的,那你們還幹預我的事兒幹什麽?”

  “因為你幹的事兒損害了廣大旅匈僑胞的利益!”

  “既然你們指的是來匈牙利的中國人,那你們又把手伸到國內是不是屬於狗拿耗子呀?!”

  “我說周大海,你剛到匈牙利才幾天就把自己的祖宗和自己是哪國人都忘啦!到匈牙利來的中國人就不是中國人啦?國內的事兒就不屬於中國人的事兒啦?”

  周大海知道論辯才自己與杜仲坤決不在仲伯之間,而是相差甚遠,但又覺得憋在胸中的惡氣出不來,於是便嘲弄地對杜仲坤譏諷道:“姓杜的,你們不覺得又是發傳真又是寄特快專遞地忙活了半天,不是瞎子點燈白費蠟嗎?我告訴你,咱爺們兒在我們那個地麵上怕過誰?又怵過誰?誰又能動過咱爺們兒一根毫毛?”

  “周大海,你狗日的給我住口!”杜仲坤聽著周大海的話,像尊嚴被一隻肮髒的手一層一層剝掉一樣經受著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不禁脫口罵了句粗話,罵完他又解釋地說,“周大海,我今天第一次罵你,決不是一報還一報,而是叫你也嚐嚐粗俗是個什麽滋味兒!然後我再鄭重地告訴你,你不要以借你老子的權勢胡作非為,不以為恥而反以為榮!你該知道,當今之中國還是共產黨領導的中國,當今之中國的天下還是十二億人民的天下!吏治腐敗隻不過是個曆史的過程和某些部門某些當權者的蠅營狗苟行為,其中就包括你老子!我還告訴你一句老話,叫做多行不義必自斃!你要真有點良知,真珍惜你老子頭上的烏紗,一個是自己改邪歸正,一個是奉勸你老子他手中的權力不是胎裏帶來的,是黨和人民賦予他的!這就是說,黨和人民可以賦予他也可以從他手裏拿掉!你懂嗎?!”

  “你甭他媽給我哩格楞地唱高調了,今天不是我們兩個當主角,是人家黎茜茜要向她討個公道。”周大海說著怒指華娜娜。

  “黎茜茜小姐,休怪我愛管閑事。”杜仲坤變得和顏悅色地看著黎茜茜,“至於我和華娜娜的關係,方才周大海已經挑明了,我不想再重複。但有句話我還是要再申明一下,既然華娜娜的父親將她托付給我,我答應了,自然就要兌現。所以,華娜娜的事情對於我就不是閑事了,是應當應分地該管的了。方才我聽你們爭吵的一個焦點,就是你講華娜娜攤位上的貨物有一半是曹仁義的,既然曹仁義是你尚未辦理離婚手續的丈夫,所以曹仁義應擁有的一半的貨物也是你的,對吧?”

  黎茜茜冷冷地白了杜仲坤一眼,臉上一副不屑:“看來你果然聰明之極。”

  杜仲坤不在意地嗬嗬一笑:“承蒙誇獎,聰明之極談不上,但還不至於淪落到冥頑無賴的程度。”他說到這兒雖然根本不看周大海,但也能感受到周大海臉上猴腚似的惱羞程度,故而依然麵對黎茜茜說道,“請問,即便華娜娜高風亮節地把這個攤位上的一半的貨物給了你,你能屈尊到這裏來練攤兒嗎?”“至於我怎麽處理,那是我的事兒。用不著別人鹹吃蘿卜淡操心!”黎茜茜兩個薄薄的嘴唇旋出的話尖刻得格外刺人。

  “你想要,我能給你嗎?你根據什麽說我這裏有一半的貨物是曹仁義的?”華娜娜挺高胸抬起頭,一副寸步不讓的神情。

  黎茜茜個子矮,有意識地往上揚著下頦兒,如此證明自己更不示弱:“你說根據什麽?曹仁義把自己的攤位與你合在了一起就是最好的根據!”

  華娜娜的胸脯又挺高了一些:“曹仁義把攤位與我的攤位合在一起算什麽根據?他要是生意做不下去了我把他的攤位轉租過來怎麽講?或者他欠我的貨款無力償還隻能以貨抵債又怎麽說?還有就是早已變成窮光蛋的曹仁義隻是我花錢雇的個打工仔你能說不存在這種可能嗎?”

  黎茜茜的下額兒也陡地抬高了些許:“你不要此地無銀三百兩了!我告訴你華娜娜,說到大天去,曹仁義還是我丈夫,他的貨物就是我的貨物,你今天要不分給我一半,就休想再賣東西!”

  杜仲坤見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而且他發現在圍觀的人中有周大海手下的馬凱、老四和老五等,說明他們今天是成心要折騰華娜娜來的。但他同時也看到,他用手機通知的一幹人馬也到齊了。於是,他貌似大包大攬地對華娜娜說:“娜娜,你也該為黎茜茜小姐想想,人家不遠萬裏來找曹仁義,曹仁義又避而不見,她總吃別人的和總花別人的有多跌份哪!我這裏鬥膽替你做一回主,成全一下黎茜茜,她每天按時按點兒地與你一起練攤兒,掙的錢來個二一添作五,兩個人對半分,怎麽樣?”華娜娜剛要說不能這麽便宜了黎茜茜,見杜仲坤給她使了個暗示的眼神,鼓鼓腮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華娜娜這一不反對不要緊,黎茜茜達到目的地向周大海手下的人一揮手:“來,他們承認一半的貨物是曹仁義的,你們就幫助我把攤位上的和攤屋裏的貨物點點數,留下一半兒,那一半兒屬於我的貨物,就當場降價甩賣,打五折!”

  “好,誰想買便宜貨就從我右邊排隊,準備好錢,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周大海可著嗓子喊,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華娜娜見狀,衝上去就要阻攔,結果剛抬腿就被杜仲坤暗暗用力抓住了手腕子,疼得她想叫痛又不便叫出聲,抬起來的腿隨之複歸了原位。這時她也看清,排在周大海身子右邊隊列前幾名的都是杜仲坤的人。這幾個人平時在布達佩斯市郊的貨庫負責儲運,很少到市裏來,更沒有到過“四虎市場”,所以他們的麵孔對於多數華商都相當陌生,周大海和他手下的人就更不認識了,這足見杜仲坤的錦囊妙計之高超。

  “哎,凡是鞋類的貨物我全要了,我去幫助點個數,不更快點嘛,對吧,老板?”站在隊列第一個的人給周大海建議。

  周大海一想這樣更好,省得零賣費時費力,鬧不好中間還會出現預料不到的疵漏,立刻讚成地表態:“行,點清了數,把款交給我,你就拉貨走人!”

  “好,痛快!”第一個人樂癲癲兒地幫助鬧大海的人清點鞋類的貨物去了。

  “哎,你是不是也想包一種?”周大海問排在第二個的人。

  “想。”

  “要包哪樣?”

  “服裝類的全歸我!”

  “好,你去幫助清點服裝吧!”

  “老板,剩下的貨物全歸我了。”排在隊列第三個的人急赤白臉說,那神態生怕自己撈不到便宜貨。

  “剩下的你都要?”

  “那還不都要,就是都要也隻是剩下點什麽皮帶呀、手套呀、旅行包呀之類零七八碎的東西了,值錢的東西都讓前麵的兩個人撿便宜了。”第三個人直埋怨。

  “好啦,好啦,剩下的東西全歸你,你也去幫助點數吧!”周大海說完,衝著隊伍後麵的人宣布,“不要排隊啦,貨物全都甩賣完了!”

  沒有撈到買便宜貨的人一聽直著脖子嚷嚷:“那麽多貨怎麽隻賣給他們三個人,他們是不是你們的親戚,不然為什麽不勻著點賣?”“是呀,我看這裏麵有貓兒膩,不然哪有這麽幹的?我看你們也真是!”“哎,別見到便宜就貪心,當心那些貨是假冒偽劣!”“對,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

  周大海聽到觸犯眾怒似的呐喊聲,越發感到在此地拖時間長了會發生變故,便急切地催促手下的人和那三個分類包幹買貨的人用“估堆”的辦法大致算了個數,收完錢帶上黎茜茜就要脫身。

  “慢!”杜仲坤一直站在華娜娜的攤位左側靜觀饑不擇食樣的周大海及其手下人那慌亂的樣子,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不過,他不吭不哈,冷目注視,隻是叫司馬小媛安撫住華娜娜,待周大海和黎茜茜攜帶賣貨款將要離去時,才伸手做了個“請止步”的手勢。

  “你要幹什麽?”周大海直視著杜仲坤,色厲內荏地問。

  “你們就這樣走啦?”杜仲坤不動聲色地反問一句。

  “不這麽走怎麽走?莫非你要搶劫不成?!”周大海說著給他手下的人丟了個眼色,讓他們做好大動幹戈的準備。

  “你們用不著緊張,我們既然慷慨地同意把一半的貨物給這位黎茜茜小姐,說明我們根本就不想與你們一般見識,也沒把這點貨款看得有多重。”杜仲坤說完麵向圍觀的人群,提高嗓音對周大海說,“不過,你們拿走這些貨款總要留下個說法,不過,也沒有必要叫你們留下字據了,就叫在場的朋友們作證吧,今後這個攤位就是華娜娜一個人的,與曹仁義沒有關係了,也就與這位黎茜茜小姐更沒有關係了。我要說的話說完了,你們可以走了。”當黎茜茜剛走幾步,杜仲坤又叫住了她,“我說黎茜茜小姐,剛才賣的這些貨款,估計能合兩三萬人民幣,除去你來往的飛機票錢,還能剩下兩萬多。我想你的護照可能快到期了吧,把剩下的這些錢留一些作為私蓄,還可以拿出一部分明天到具有二百多年曆史的瓦茨街即我們中國人稱為的步行街的時裝店,買身歐洲的名牌時裝,還應該給你父親和親朋好友買點匈牙利的特產,像公牛血牌的葡萄酒,像具有馬紮爾民族特色的馬皮酒壺以及水晶器皿和具有歐洲風情圖案的鉤花飾物什麽的,也算不虛此行嘛。”

  “用不著你關心!”黎茜茜像受到奚落般的瞪了杜仲坤一眼。

  “鱷魚的眼淚!”周大海氣惱地拉上黎茜茜衝出了圍觀的人群。

  當周大海和黎茜茜回到公司辦公室,本來坐在旋轉靠背坐椅上“靜候佳音”的趙岩,一見周大海的麵兒,劈頭蓋臉地詰問道:“你們把屬於曹仁義的貨物降半價甩賣啦?”

  “對呀!”周大海見到趙岩很少衝動的樣子,驚呆得猶人五裏霧中。

  趙岩聽後鼻孔裏“哼”了一聲,轉而又向黎茜茜:“你從華娜娜手裏拿了兩三萬人民幣,覺得挺滋潤挺美氣又挺劃算吧?”

  周大海越聽趙岩的話越覺得不對味兒,急火火地問:“到底怎麽啦?”

  “怎麽啦?”趙岩憤怒地答,“你們被杜仲坤當猴兒耍啦?你先不要叫喊!”他語調強硬地製止住要暴跳的周大海,“你們幹什麽那麽急著降價甩賣屬於曹仁義的貨物呢?難道你們看不出來杜仲坤一步步逼著你們做出降價甩賣的招數嗎?這一來倒好,杜仲坤早已挖好坑等著你們往裏跳哩!他已經事先安排好他的人當成圍觀者,當你們吆喝著甩賣貨物的時候,他的人早搶先站在了前麵,並且還誘使你們做出按類別包幹認購的輕率舉措。結果,他們按半價買下這些貨物,又原封不動地來了個完璧歸趙,一件不少地交給了華娜娜。杜仲坤隻用了兩三萬人民幣,就了斷了黎茜茜與華娜娜的恩怨情仇,並且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宣布的,兩天後你黎茜茜隻能乖乖地離開匈牙利回國,不然你可就算是冒天下之大不韙了!”

  “杜仲坤,你個王八蛋!”周大海聽完趙岩的話氣得腦門上火星直爆,本來就黧黑的臉膛霎時間變成了個紫茄子,咬牙切齒地大罵杜仲坤,並惱恨自己竟被杜仲坤當做玩物耍了,沮喪地用拳頭搗蒜棰一樣狠狠地擂擊自己的腦袋,一麵捶打一麵自責,“沒用的東西!”

  
更多

編輯推薦

1心理學十日讀
2清朝皇帝那些事兒
3最後的軍禮
4天下兄弟
5爛泥丁香
6水姻緣
7
8炎帝與民族複興
9一個走出情季的女人
10這一年我們在一起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綠眼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為紀念冰心獎創辦二十一周年,我們獻上這套“冰心獎獲獎作家書係”,用以見證冰心獎二十一年來為推動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所做出的努力和貢獻。書係遴選了十位獲獎作家的優秀兒童文學作品,這些作品語言生動,意...

  • 少年特工

    作者:張品成  

    文學小說 【已完結】

    叫花子蛻變成小紅軍的故事,展現鄉村小子成長為少年特工的曆程。讀懂那一段曆史,才能真正讀懂我們這個民族的過去,也才能洞悉我們這個民族的未來。《少年特工》講述十位智勇雙全的少年特工與狡猾陰險的國民黨...

  • 角兒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石鍾山影視原創小說。

  • 男左女右:石鍾山機關小說

    作者:石鍾山  

    文學小說 【已完結】

    文君和韋曉晴成為情人時,並不知道馬萍早已和別的男人好上了。其實馬萍和別的男人好上這半年多的時間裏,馬萍從生理到心理是有一係列變化的,隻因文君沒有感覺到,如果在平時,文君是能感覺到的,因為文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