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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四虎市場”華商們的生意日見火爆,其主要原因是周大海和趙岩的公司停止了降價甩賣旅遊鞋,“華聯會”又為華商們製定了一個穩中有升的價格階梯升漲幅度,使得市場經營有序,防止了以往的相互拆台現象。

  可是,華娜娜卻驚奇地發現,別的華商們都緊張地張羅著做生意,並且早來晚歸,惟獨她對麵攤位上的牛秀秀卻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有時即便來了也打不起精神來。隻見她眼圈發青,臉色發黃,整個臉龐也像是瘦了一圈兒,話也少了,除了見麵打聲招呼,很少像往常那樣扯東道西,而且似乎在回避什麽,不到下午五點就早早地收攤兒了。當問到她幹啥不趁生意好做,多出會兒攤兒,她強裝笑顏一撇嘴角:“這幾日身體不太舒服。”說完,趕忙扭過臉去,笑容也像幹糨糊巴在臉上,線條生硬死板,很不舒展。

  “她心裏準有事兒”,華娜娜覺得牛秀秀一定遇到什麽難事兒和不順心的地方了,不然她不會這樣消沉和鬱鬱寡歡。

  開朗的人,要遇到不開心的事兒,強裝開朗怎麽裝也不像。

  牛秀秀是個會撒潑且城府不深的女人,就更缺乏掩飾的技巧。

  “秀秀,今天能不能晚收會兒攤兒?”華娜娜一看表剛下午四點,便走過去與牛秀秀搭話。

  “有事兒嗎?”牛秀秀吃力地一撩眼皮,勉強地一笑。

  “她的眼皮都腫了,肯定遇到什麽大事兒了!”華娜娜心裏說完,又看了一眼牛秀秀,“沒事兒就不能和我說會兒話啦?都與布丘茨正式辦事兒半個多月了,還沒親熱夠哇?”

  華娜娜說的牛秀秀與布丘茨正式辦事兒,是指兩個人正式結婚。牛秀秀聽了華娜娜的話臉一熱,兩腮泛出幾分羞澀的潮紅,立刻責怪地白華娜娜一眼,回敬地說:“你以為丘布茨像你們老曹哇,一晚上不折騰你兩回不過癮!”

  華娜娜也不示弱地橫一眼牛秀秀:“老曹勁頭兒再大,也頂不上布丘茨那家夥大?要不,嘖嘖,你這些天都折騰得麵黃肌瘦的了。”

  人們都說男人們在一起三句話不離女人,可女人們在一起時,話也是葷的,也是三句話不離男人。

  男女之事是世間永恒的話題。

  “你再胡唚,看我不撕爛你那×嘴才怪哩!”牛秀秀佯裝惱怒地上前就要擰華娜娜的嘴。

  “君子動嘴不動手,好好好,我不說了還不行?”華娜娜嬉笑著一把抓住牛秀秀的左手,“哎,咱們說好啦,等收攤兒後我有事要問你,你可不許走。”

  “別裝假正經,你會有什麽事?”

  “嗬,看你找了個洋鬼子,這般神氣勁兒,我就不會有事要找你呀!”

  “好好,我甘願留下來奉陪還不行嗎?”牛秀秀的神態被華娜娜調動得沒有了傷感。

  一個小時以後,“四虎市場”的攤位變得空蕩蕩的了,早已將貨物鎖進庫房的牛秀秀衝著華娜娜喊了一聲:“哎,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嗎?都什麽時候啦,還磨磨蹭蹭地幹什麽哪!”“來啦!”華娜娜應聲緊走幾步,來到牛秀秀的攤位前,“走,我請你去撮一頓。”

  牛秀秀聞聽一驚:“你是怎麽啦?幹什麽要請我去吃飯?!”華娜娜臉一沉:“噢,咱們姐們兒一場,請你吃頓飯,還非得為什麽呀!”

  牛秀秀也臉一板:“甭說得那麽好聽,不把實情告訴我,我不去!”

  “這麽說,你以為我是要算計你呀?!”

  “誰知道你撅P股會拉什麽屎!”

  “好好,就算我要算計你一回行不行?但是你放心,我既不會跟你搞同性戀,也不會要打家劫舍發不義之財。”華娜娜說完,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那笑聲十分響亮。

  牛秀秀也笑得前仰後合,一邊笑一邊拍打著華娜娜的肩膀:“浪貨,看來曹仁義還沒把你折騰夠。”

  華娜娜與牛秀秀這番笑罵,若是在平時準會撕破臉,而在這種特定的氛圍中則變成一種友好而開心的調笑。

  華娜娜叫牛秀秀乘坐自己的汽車來到位於布達佩斯第十四區的龍宮大酒店。

  “你還真想破費呀?”牛秀秀下了車抬頭見是龍宮大酒店,麵露驚訝地問。

  華娜娜知道牛秀秀之所以麵露驚訝是因在這龍宮大酒店就餐者大都是想瀟灑一把的人。這座浙江溫州人開的以川、粵菜係而見長的大酒店,盡管菜肴的價位比較高,但生意卻相當紅火。酒店的男老板曾留學於新西蘭皇冠學院,到匈牙利後,除開酒店還兼做進出口貿易。女老板曾是溫州市廣播電台的播音員。夫妻二人有學識,有風度,熱情大方。這座酒店裝潢設計得古樸典雅,雕梁畫棟,再附以玻璃彩繪,極具東方文化色彩,並且服務水準上乘。曾接待過不少來自香港、台灣、新加坡和韓國的大型旅遊團,博得了廣泛的好評。這座酒店在布達佩斯聲名遐邇,所以,無論是有錢的匈牙利人還是華商中的大款,有重要活動和生意洽談都想到這座大酒店顯一顯派。

  “我們姐妹不該抖抖富呀?”華娜娜自豪地抿嘴一笑。

  “叫花子裝模特——窮開心。我真不知道你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從牛秀秀的表情中看出,華娜娜愈是顯得大方,愈引起她的疑惑不解。

  “別疑神疑鬼了,好像我真要把你賣到紅燈區似的!”華娜娜一把拉住牛秀秀的手,大大方方的落座在一個僻靜的雙人餐桌旁。

  華娜娜點的都是幾個名貴的風味粵菜。她知道女人一般都喜歡吃甜食,粵菜就偏甜。

  “先上兩個紮啤,再要瓶公牛血牌葡萄酒!”華娜娜“啪”地合上菜譜,抬頭告訴在麵前恭立的服務小姐。

  “慢!”牛秀秀立刻向服務小姐打了個製止的手勢,兩眼一瞪華娜娜,“你今天是著魔了,還是成心要整治我?你要那麽多酒幹什麽?”

  “許男人們吃喝嫖賭,就不興我們女人也來個一醉方休!”華娜娜說完轉向女服務員,“去,按我的吩咐辦,是我做東!”

  “是。”女服務員馴服地一點頭,轉身飄然離去。

  不多時,華娜娜點的菜肴和酒水全部上齊。

  “我們東北有句酒令,叫做感情深一口悶。秀秀,你要看得起我,就一口氣喝了這紮啤酒!”華娜娜知道牛秀秀酒量大。半個月前,牛秀秀跟布丘茨舉行結婚典禮時,在東方飯店請的客,她少說也喝了八兩五糧液和兩大紮啤酒,居然沒有失態,卻把幾個灌她的男人放倒了。難怪有人說,不是女人不能喝酒,是過去的封建禮教不許女人喝。再有酒量的男人也喝不過有酒量的女人。因為,男人是喝女人的奶水長大的,女人的奶水裏就有酒,不然男人怎麽會有酒量呢?

  “幹!”牛秀秀見華娜娜一本正經的樣子,以為她有什麽不順心的事兒需要找自己排解,抄起紮啤站起來,“砰”地與華娜娜的酒杯撞在一起,然後一揚下頦兒,滿滿一紮啤酒來了個一飲而盡。

  華娜娜較之牛秀秀本不勝酒力,但出於要弄明白牛秀秀心裏的愁緒,也一口氣來了個杯底朝天。

  “小姐,再來兩紮!”這次要酒的不是華娜娜而是牛秀秀。

  人空著肚子喝酒最容易上頭。華娜娜招呼牛秀秀一起吃飯前,曾吃了曹仁義中午給她買的一個三明治,因為事先填了肚子,所以喝了一紮啤酒覺得不礙事。可是牛秀秀空著肚子喝了一紮啤酒,就感到腦袋立刻有些眩暈。人一感到眩暈,精神就會失常,所以她反客為主地喊著要酒。

  “幹!”牛秀秀與華娜娜又來了個一口悶。

  當第三紮啤酒上了餐桌,牛秀秀又要“感情深”時,華娜娜開始勸阻了:“秀秀,慢慢喝。”

  “怎麽,怕啦?”牛秀秀眼神有些發直。

  喝酒的人一有醉態,就忘記了場合。

  在匈牙利,抑或在整個歐洲,酒店這種場合是相當靜謐的。就餐的客人們都靜靜地吃飯,靜靜地飲酒,交談時也是音量小小的。所以,盡管餐廳人來人往,也並不顯得喧嘩和嘈雜。不像在我們國內的一些飯館,旁若無人地大聲說笑的,不講儀表地袒胸露背的,放縱無忌地劃拳猜令的,不拘小節地咳嗽吐痰的,不講公德地叼著煙吞雲吐霧的,使飯館活脫脫成為一個集貿市場。這是一個國家文明程度的表現,也是一個民族有沒有素養的象征。

  華娜娜和牛秀秀到匈牙利已有幾年,要不是醉態所至,是不會放縱大笑的。

  “你是不是醉啦?”牛秀秀見酒店的女老板走過來,勸華娜娜少喝點,便指著華娜娜問。

  “你走開,我沒事兒!”華娜娜與酒店的女老板也是姐們兒,很熟,所以揮手讓女老板不要擔心她,然後嬉笑地指著牛秀秀:“你是不是醉啦?”

  “你也太小看咱姐們兒啦,不才喝了幾紮啤酒嘛,再喝幾紮也是他媽的小菜一碟兒!”

  男人喝多了酒好吹,女人喝醉了也敢把自己說成是丈二金剛。

  “好,你沒醉,就實話告訴我,你這幾天為什麽總不出攤兒?”頭腦還清醒的華娜娜來了個直奔主題。

  牛秀秀聞聽一怔,急忙回避地說:“你問這個幹什麽?我不願賺錢也犯法?”說完抄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誰不知道你姓牛的是賺錢不要命的主兒,今天倒是把自己說成不沾紅塵的天使,騙誰呀?”

  “我騙你、你幹什麽?”

  “你不騙我,你為什麽不說實話?”

  “我怎麽啦?你要我說什麽實話?”

  “你說你怎麽啦?你不照照鏡子看看,你都憔悴成什麽樣子啦?”

  “我怎麽樵悴啦?”牛秀秀麵露驚慌地又喝了一大口啤酒。“你怎麽樵悴還用我說嗎?你瞧瞧,整個臉瘦了一圈兒。告訴我,到底遇到什麽難處啦?”

  “沒有。”

  “你敢說沒有?”

  “我,我敢、敢說。”

  “姓牛的,你要把我看成是你真正的姐們兒,你就再說一遍!”華娜娜兩眼瞪得嚇人並“砰”地往桌子一礅酒杯,啤酒大浪拍岸一樣濺起老高。

  牛秀秀見華娜娜一副惱怒的神態,怯怯地張了張嘴,沒敢再說“沒有”兩個字。

  華娜娜看到牛秀秀的防線開始崩潰,傾吐衷腸地說:“秀秀,你有事兒不該瞞著我。雖然我們出國前不認識,到布達佩斯後又吵過架,可是自從你支持‘華聯會’對旅遊鞋統一限價,我就看清楚你是個好人。平時雖然嘴厲害點兒,可心腸卻像豆腐一樣軟,而且還憎愛分明。所以,我才誠心實意地要與你相交,成為好姐妹。像我們這樣的女人,到國外有多難呀,我們自己再不互相關愛著點兒,還指望誰呀?秀秀,沒想到你卻把我當成了外人,有事不告訴我,瞞著我,我這不叫他媽的自作多情叫什麽?”她說著抄起酒杯,發泄哀怨地“咕咚咚”直往嘴裏灌。

  “娜娜!”牛秀秀慌忙奪過華娜娜的酒杯,由於兩條腿發軟,沒有站穩,身子一晃,手裏的酒杯“當啷”一聲掉在大理石地麵上,頗有質量地濺出一朵碩大的啤酒花。

  酒店女老板見狀急忙趕過來,連聲說:“沒事兒,你們繼續喝你們的,我們來收拾。”她說著給一個女服務員做了個手勢,那個女服務員領悟地又給華娜娜上了一紮啤酒。

  “老板,買單!”華娜娜見牛秀秀遲疑地不肯說什麽,氣惱地告訴酒店女老板結賬,那樣子似乎馬上要憤然離去。

  牛秀秀清楚華娜娜找自己來是出於一片關切,不該再瞞著她,心裏一酸,趴在餐桌上“嗚嗚”地哭開了。

  好在今天晚餐酒店裏的客人不多,加之在左右幾個餐桌就餐的客人已經走了,所以牛秀秀的痛哭流涕影響不到別人。“要哭就使勁兒哭,哭痛快了再說。”

  “他不是人!”牛秀秀一扭臉,餐桌布濕了一片,分不清是灑的啤酒還是淚水。

  “你說的是誰?”

  “布丘茨那個婊子養的!”

  “他怎麽啦?”

  “他,他媽的……他!”牛秀秀咬牙切齒也沒有說出為什麽來。

  像牛秀秀這樣的女人,不願說出的話大概是太難以啟齒了。

  華娜娜的判斷是對的。

  牛秀秀在華娜娜的一再催促下,方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訴說了一件聳人聽聞的又極為齷齪的事情。

  自從牛秀秀與布丘茨正式結婚後,沒過幾天布丘茨就不與牛秀秀過床第生活了。

  起初,牛秀秀以為布丘茨前些日房事太多,累了,再加上工作勞頓,需要休息。所以,晚飯後洗漱完畢,躺在床上自己就先睡了。

  可是,又過了兩天,牛秀秀見布丘茨還沒有做愛的要求,甚至淩晨醒來想與布丘茨親熱一番,布丘茨都表示厭倦,便起了疑心。

  這天,當牛秀秀佯裝睡著後,依稀聽到布丘茨在客廳調電視機的頻道,不久便出現男女做愛時發出的喘息和哼唧聲。

  她躡手躡腳地來到客廳一看,驚詫得差一點叫出了聲。隻見電視屏幕裏正播放國內稱做“毛片”的黃色的男女性交鏡頭,而布丘茨一麵看著電視屏幕裏的男女性愛動作,還一麵手淫。

  “你他媽的混蛋!”牛秀秀像受到無以複加的羞辱和作弄一樣,發瘋地衝過去,“啪——啪——”狠狠地扇了正進入亢奮狀態的布丘茨兩個耳光,那“啪啪”的聲響如春天驟然而至的霹靂。

  遭到突然打擊的布丘茨眼前一片金星燦爛,懵懂地晃晃腦袋,見牛秀秀氣咻咻地橫眉立目,立刻明白了挨耳光的原因,急忙站起來問:“你怎麽打人?”

  “你媽那×,老娘不但打你,還恨不得宰了你!”牛秀秀氣得臉色發青,嘴唇直抖,“你幹這種勾當,還叫人嗎?簡直是禽獸不如!”

  布丘茨雖然不怎麽會講中國話,但對大部分還能聽得懂。一來他在“四虎市場”總與中國人接觸,二來自從與牛秀秀相戀以後,交談多了,慢慢對牛秀秀的話也就注意聽了,聽多了就明白一些了。他瞪著兩個詫愕的金魚眼:“怎麽,你還想殺人?!”

  “你說我想殺你,今天老娘就宰了你!”牛秀秀像個餓紅了眼的狼一樣撲向布丘茨,雙手死死揪住他的衣領,狠狠推搡。

  “放手,你們中國女人,怎麽這樣沒有風度?”布丘茨一麵向後躲閃,一麵用力掰開牛秀秀的手。

  “你們匈牙利女人有風度,那你娘允許你爹當著她的麵兒手淫嗎?”牛秀秀憤懣之極地噴著吐沫星子質問。

  “什麽,我娘?我爹?”顯然從布丘茨疑惑的口吻中他不懂“爹”與“娘”的具體定義。

  “就是你媽和你爸!”牛秀秀詮釋地指著他的鼻子尖。布丘茨費力地伸直舌頭回答:“我沒見過我爸爸手淫。”“那你為什麽幹這種下流勾當?”牛秀秀兩眼氣得像冒血。

  “下流?這有什麽下流的?”布丘茨覺得牛秀秀小題大做。“這種流氓行為,再不下流,還有什麽是下流?!”

  “這不叫下流,這叫尋找刺激。”

  “混蛋,你既然這樣尋找刺激,還和我結婚幹什麽?”

  “你?你缺少性感,也不懂得性技巧,你看,上次我叫你這樣配合,你就不肯。”

  牛秀秀順著布丘茨的手勢一看,見電視機的屏幕上一男一女正進行著動物一樣的性交動作,氣得她抄起茶幾上的水杯,“嗖”地向電視屏幕砸去,水杯飛行劃出的拋物線直直地沒有絲毫的升降,接著“砰一嘩一”兩聲力的接力與反彈,電視機的屏幕便似天女散花一樣繽紛綻開,晶瑩四射。

  牛秀秀雖然將電視機屏幕砸得粉碎,仍覺得難以解除心頭之恨。布丘茨說她缺少性感,這豈不是奇恥大辱?作為一個女人,有什麽比被男人刻毒地說成缺乏性感更無地自容呢?缺少性感,不就是缺少女人味兒嗎?沒有女人味兒的女人還能稱做女人嗎?這不與是男人卻沒有男人的能耐隻能算做太監一樣地空有一具男人的皮囊嗎?這種羞辱對於牛秀秀來講如果能夠容忍,則如同甘願在光天化日之下被輪奸一樣沒有廉恥和尊嚴。所以,她失去理智一樣地抄起第二個水杯,將布丘茨的頭顱當做靶標,狠狠擲去。

  “你太野蠻了!”機警的布丘茨躲開迎麵飛來的水杯,一麵惶恐地往後躲,一麵向牛秀秀嚎叫著。

  “你說我野蠻,今天老娘我就給你做個野蠻樣看看!”牛秀秀說著抄起茶幾上第三隻水杯。

  布丘茨一見大勢不妙,如果不立刻躲開,牛秀秀真會打他個腦袋開花。於是,他像被宰的豬一樣嚎叫著,打開屋門跑下樓梯,那落荒而逃的樣子如喪家之犬,巴不得他父母多給他生兩條腿。

  此後,布丘茨一連幾天沒有回家。牛秀秀在“四虎市場”保安辦公室找過他,得到的回答是他已辭職。牛秀秀到布丘茨的父母家尋問,布丘茨的父母告訴她布丘茨去法國他姨媽那裏定居去了,臨走時告訴牛秀秀,他們的婚姻就此解除。牛秀秀氣憤地對布丘茨的父母講,你們以為婚姻是兒戲呀,想解除就解除。要解除也可以,布丘茨必須賠償我的損失。布丘茨的父母講布丘茨說你們結婚置辦的彩電、冰箱乃至床上用品以及購買的住房歸你,以此作為對你的補償。牛秀秀一聽氣得破口大罵,現在的住房包括冰箱、彩電都是我買的,布丘茨一件都沒添置,他媽的他還說都歸我,簡直是放他媽的屁!布丘茨的父母告訴牛秀秀,不管你們現在住的房子以及用的是誰購買的,根據匈牙利的法律,結婚以後就變成了男女雙方的財產了,布丘茨到法國他姨媽那裏去定居,在某種程度上還是為你著想的。

  牛秀秀聽了布丘茨父母的述說,覺得不無道理。她感到,布丘茨之所以離開他父母到法國定居,除了徹底了斷他們的婚事外,不能不說還有愧疚的成分。盡管他們之間的觀念差異很大,或者說在男歡女愛上有時格格不入,但畢竟彼此曾經愛過,也互相曾經擁有過。她為他的手淫而與他勢不兩立,但她的目的是要他拿她當女人。難道這種要求過分嗎?隻要設身處地一想應該說一點兒都不過分。那麽,布丘茨恰恰在這個男女最基本問題上背叛了牛秀秀,當他冷靜地捫心自問後,他是會感到對不起牛秀秀的。因此,他一走了之,不能說他不心懷歉疚的。布丘茨既然已經走了,再糾纏也沒有用了,隻得認倒黴了。誰叫自己有眼無珠地找了這麽個混賬王八蛋呢?

  “秀秀,這事兒發生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你為什麽不告訴我?!”華娜娜聽完牛秀秀的細述,嗔怪地責問道。

  牛秀秀用手絹擦擦眼淚:“又不是什麽光彩事兒,告訴你不也給你心裏添堵。”

  “既然布丘茨走了,你就全當他死了!再說,這種人又有什麽值得可留戀的?”華娜娜生氣地勸牛秀秀。

  “我氣還氣不過來呢,還留戀他!”牛秀秀辯解。

  “那你要是能放得下,為什麽這些天還不正常做自己的生意?”

  “還不是為了你?”

  “為我?”華娜娜兩眼瞪圓了。

  “雖說不是為你,但也是為你。”

  “什麽你呀你的,到底怎麽回事兒?”

  “我告訴你,你可不要責怪我!”

  “說吧。”

  “我要嫁給尤瑟夫。”

  “什麽?!”華娜娜聞聽兩眼瞪得更大了,要不是四周的眼眶忠於職守,眼球一定會以巨大的衝擊力蹦出來。

  牛秀秀知道華娜娜如此驚愕是她清楚尤瑟夫是趙岩找的那個匈牙利老婆厄爾妮凱·安麗娜的舅舅。尤瑟夫不僅已年近花甲,而且又長得其貌不揚。牛秀秀才三十多歲,怎麽能嫁給這麽個糟老頭子呢?難怪華娜娜聽了不相信這是事實。

  於是,牛秀秀又重複地告訴了她。

  “你瘋啦?尤瑟夫都五十多歲了,你找他是缺爹呀還是缺爺呀?!”華娜娜指著牛秀秀的鼻子尖,嘴唇哆嗦著,簡直有點怒不可遏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杜董事長他們去查封周大海的庫房之所以吃了虧,還不是因為趙岩利用了安麗娜的舅舅尤瑟夫的關係。”牛秀秀說明端倪。

  “就為這個?”

  “嗯。”

  “你不覺得這樣太虧自己了嗎?”

  “嗨,反正我已經在一些人眼裏成了爛貨,還怕什麽!”

  “秀秀,你……”華娜娜雖然感到牛秀秀之所以屈就於一個比她大二十多歲的尤瑟夫,除了有對趙岩的報複成分外,對於杜仲坤乃至“華聯會”和廣大華商不能不說是一種獻身精神。因此,她立刻覺得眼前的牛秀秀高大了許多,又可愛可敬了許多。像牛秀秀這樣沒有多少文化和專長而到陌生的國度闖世界又遭到趙岩遺棄的女子,靠在“四虎市場”練攤兒謀生,雖然較之國內一般廠礦企業的和工薪階層收入好些,但比起這裏為數眾多的在國內能發貨的華商來,就屬於“第三世界”了。再加上在布達佩斯一個人生活花費大,一年下來也剩不下多少錢。有的練攤兒的華商每到春節回一次國,回來一摸腰包已是空空如也!一個男人在匈牙利獨自經商都覺得挺難,一個女人在匈牙利獨自經商就更難了。休看牛秀秀平時愛吵架,張口還不幹不淨,那不過是她的自衛手段,是一種自我保護方式。她委身於布丘茨,說到底也是想尋找一層保護色。今天,她又滿含悲憤地要嫁給尤瑟夫,則顯得異常悲壯了!但是,作為處境近似的華娜娜,不能眼巴巴地看著牛秀秀拿自己的身子去作賤自己,所以她使出渾身氣力從丹田裏大喊一聲,“秀秀,你不能這樣!”

  牛秀秀抄起紮啤一揚脖子“咕咚咚”喝個一滴不剩,醉態地將空酒杯向華娜娜麵前一伸:“幹!”說罷“嘿嘿”一笑,目光呆癡地看著華娜娜,“你說我不能這樣?那我又能哪樣?像我這種女人還有什麽羞恥可言?實話告訴你,昨天晚上我就和尤瑟夫這條老狗上床了!”她說著一揮胳膊,將玻璃酒杯“當”地扔在地上摔了個粉碎,連看都沒看一眼,扭頭向酒店女老板喊一聲,“再來一紮,酒杯砸碎了我賠償!”

  “你——”華娜娜聽說牛秀秀已經與尤瑟夫睡覺了,忽地站了起來。

  牛秀秀“嘿嘿”一笑,嘴角一股唾沫冰掛似的垂落著,她也覺察不出,呆癡的目光流瀉著得意:“娜娜,你甭急,你以為我吃虧啦,嘿嘿,我才不會哪!”她說完又抄起酒杯喝了一大口啤酒,下意識地用手一抹嘴角,將手上的唾液一甩,“尤瑟夫這個老色鬼,開始還真他媽像個小夥子似的那麽愣,摟著我就幹,結果沒幾分鍾就累得像條老狗似的吐開舌頭了,轉眼的工夫就打開呼嚕了。他痛快了,睡著了,可老娘我還沒進入興頭呢!他不是想玩我嗎?看到底是誰玩誰!於是,我就趴在他身上拚命折騰他,直折騰得他像豬似的‘嗷嗷’叫,還連聲向我求饒……”

  “不要臉!”隨著華娜娜的一聲責罵,氣憤難忍的華娜娜抬手打了牛秀秀一個耳光。打完,與其說是她由於用力過猛手掌震疼了,莫如說她立刻感到手掌不應該落在牛秀秀的臉上,華娜娜惶恐地看看自己抖動的手掌,又看看被打的牛秀秀,“秀秀,我……”

  “打得好,”牛秀秀五官扭曲地一笑,步履踉蹌地晃動著身子,“娜娜,打得對,我是個不要臉的破貨、爛貨、騷貨!”

  “秀秀!”華娜娜衝動地上前捂住牛秀秀的嘴,連聲說,“你不破,也不爛,更不騷,你是為了生存,也是為了討個公道,才不得不這樣做的呀!我不該打你,也沒有權利打你,是我打錯了你。秀秀,你也狠狠地打我一頓吧!不然,我會愧疚一輩子的!”

  於是,兩個失態的女人抱在一起,放聲大哭,那哭聲似決堤的洪峰,驚濤裂岸,洶湧澎湃。

  這時,華娜娜的手機一連聲地響著,站在不遠處的龍宮大酒店的女老板走過來告訴了華娜娜。華娜娜滿臉淚水地從坤包裏取出手機:“喂!”

  “是娜娜嗎?”來電話的是曹仁義。

  “是。”

  “你、你現在在哪裏?”

  “有什麽事兒你說吧!”

  “現在大事不好啦!”

  “怎麽啦?”

  “周、周大海從國內跑回來了!”

  “什麽?”華娜娜聞聽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頭腦也徹底清醒了。

  “周大海回來了!”

  “誰、誰告訴你的?”

  “是、是黎茜茜!”

  “誰——?!”華娜娜不是在問而是在吼。

  “黎茜茜,就是我國內的老婆!”

  “她怎麽告訴你的?”

  “打的電話。”

  “在哪裏打來的?”

  “就在布達佩斯。”

  “她怎麽來啦?!”

  “她說是周大海把她帶到匈牙利來的。”

  “她現在在哪裏?”

  “她沒說。我估計在周大海那裏。”

  “周大海,你個王八蛋!”華娜娜猜出了周大海將黎茜茜帶到布達佩斯來的險惡用心,咬牙切齒地罵道。

  “現在罵沒有用,你快回來,我們想想怎麽辦吧!”曹仁義在電話中似心急如火。

  “好,我馬上回去。”華娜娜關上手機,一抬手,“老板,買單!”

  已經清醒的牛秀秀明白了原委,急忙一推華娜娜:“你快回去吧,路上開車要小心點兒!”然後向走過來的酒店女老板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是我做東,我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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