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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深夜遇險

  薑博襄在采取下一步行動之前,再次打電話向“紀委”書記鄒大成請示,鑒於對女騙史曼的調查頭緒多、渉及麵廣的情況,是否請濱海市公安局介入此案,要末以上級的名義從警備區抽調幾個人擴充調查組的人馬。但得到的答複是否定的。理由是:此案渉及到不可言傳的人物,因此負責調查此案的人員不宜牽扯麵太大,仍維持現狀。而且,調查的範圍越小越好,越不形成聲勢越好。換句話說,即在不顯山、不露水的狀態下進行。

  這就是特殊任務的特殊性。而這個特殊性又嚴格地規範了調查工作的特殊形態。就象當年美國國務卿布萊恩被人殺害於白宮內而美國總統韋伯斯特斷然宣布叫他年輕的特別顧何羅恩,費爾班克負責調查這一特殊案件卻不叫老奸巨滑的聯邦調查局的頭子柯蒂斯·伯克直接插手一樣。

  “那咱們就螞蟻啃骨頭吧。”薑博襄安撫他的兩員戰將,臉色平和而深沉。

  “可現在的問題是,我們都如同老虎吃天,不知從哪兒下嘴了。”何澤在情緒上顯得有些懊喪,眉頭緊皺,臉蛋子總是不放晴。

  “叫我說,咱們也來個小車不倒隻管推。”吳程在:三個人中屬於樂天派,因而話語也幽默滑稽,不時起到活躍氣氛的作用。此刻,盡管他右臂纏著繃帶,麵頰上也有塊擦傷,但依然樂嗬嗬的。

  何澤的目光象鞭子一樣狠狠地抽向吳程,臉上泛著克製不住的憂慮和怒氣,因而話出口簡直就象咆哮:“你這家夥再不收斂,如果再發生昨天晚上的情況,不是小車翻不翻的問題,而是你的小命兒都要保不住了,我看你還推個屁!”

  “我說閣下,請你不要亂聯係好不好?昨天晚上的情況,不過是不期然而然罷了。”吳程與何澤共事時間長了,說話也就隨便了。

  薑博襄對於昨天晚上出現的情況的看法與吳程的認識是一致的。

  那是他們三個人昨天晚上剛剛走出小天鵝賓館的大門,吳程正要隨同薑博襄一起乘坐老式上海牌轎車回警備區招待所,不料顧斐斐駕駛著鈴木牌輕便型摩托車突然出現在他麵前。

  “上來吧,我的騎士。”顧斐斐好象參加什麽文藝演出;似的,臉上都化了妝,大開領的翠綠色真絲雙皺襯衫裏,畢掩半露地聳起鑲著美麗花邊飾物的小白乳罩,下身穿著件帯花邊的粉紅色超短裙,兩眼帶著挑戰般的目光看著吳程,右手伸在脖頸後麵抖了抖沿著裸露的後背瀑布般流瀉而下的秀發,一扭下頦兒,連看都不看薑博襄和何澤一眼,臉上並報以一神蔑視的嘲笑。

  吳程雖然沒有看薑博襄和何澤的神色,但是也能想象到他們將是多麽的難堪。對於這一點他是最受不了的。他覺得好象是自己被人當眾抽了一耳光,又覺得好象遇到一個行的的歹徒幾個小痞子不但不上前幹預反而見他來了奚落地大喊“閃開,雷鋒叔叔來了”一樣。他最忌恨這種對軍人的侮謾、岐視和戲弄,為此而不時產生一種報複心理。

  於是,他毫不遲疑地抬腿跨到鈴木牌摩托車的後座上,又毫不遲疑地緊緊摟住顧斐斐的腰,命令般地喝道;“走!”

  顧斐斐不敢怠慢地急忙一加油門,摩托車一下子躥出去老遠。

  但是,沒過兩分鍾顧斐斐就感到受不了了,哀求般地說:“你輕點兒好不好,都把人家的腰快要勒斷了。”

  “抱緊點才能顯示出男子漢野性的柔情和征服女人的魅力。”

  “唉喲,疼死我了,你他媽再顯示魅力我可要呼喊救命了!”顧斐斐顯然感覺出吳程是在懲罰她,所以她扭頭威脅地低吼了一聲。

  “喊吧,不喊你是狗日的!”吳程麵對顧斐斐惱怒的目光,眼裏沒有絲毫的怯懦和驚慌,隻有一抹深刻的陰鷙和某種固執的強悍。

  這樣一來顧斐斐不但囂張的氣焰不見了,連那種男子般的氣質也消失了,變成一個充滿嫵媚和柔情的女子“我不喊了。那,那你可就鬆開胳臂呀。”

  “沒那麽容易!”

  “那你還要怎麽辦?”

  “扭過臉兒來,讓我吻一下!”

  “想吻人家,不說喝討好的話,反而象訓教似的。”

  “別囉嗦!”

  顧斐斐急忙往後一轉身。

  吳程一伸脖子,狠狠地車顧斐斐臉頰上印上一個吻。“喲,你是吻人家還是咳人家呀,怎麽我這半邊臉火燒火燎的?”

  “不叫吻也不叫咬。”

  “叫啥?”

  “叫啃。”

  “這個詞多粗野。”

  “現在我們中國本來就是他媽的陰盛陽衰,你沒看前些天一份報紙登載著一個電影導演的呼籲,希望軍隊出現幾個真正的男子漢形象。這不僅是男人的恥辱,也是女人的悲哀!”

  “說點直接的,今天晚上那個小妞兒陪著你跳舞來著?”

  “你為什麽不問,今天晚上與康蒂跳得開心不開心?”

  “我不想提她!”顧斐斐賭氣似的一加油門,摩托車變得象個野性十足的叫驢,尥蹶子似的一躥一蹦地往前猛跑。

  “女人的妒嫉。”吳程雙手搭在顧斐斐圓潤的肩上,“前麵路燈不亮,開慢點兒!”

  就在這時,一輛汽車突然從前麵不遠處的一條胡同裏拐出來,而且車頭的兩個前燈突然大亮,直直地射在顧斐斐臉上,使她兩眼頓時變得失去了視覺,滿目銀白,似乎世界上的萬物都遁沒了,遁沒得不留一絲痕跡,其中包括她自己。

  但是,她的理智似乎還留在身體的軀殼內。她慌忙往外一扭車把,摩托車象被刺傷的獅子似的猛地躍到馬路牙子上麵的人行便道上,一蹦一跳,憤怒發吼,使顧斐斐失去了駕馭它的能力。她見摩托車馬上要撞到一棵法國梧桐樹上,又急忙向右一扭車把,摩托車猛地一個急旋,象一個鉛球大力士拋鉛球一樣將吳程從後麵座位上扔了出去。

  本來就猝不及防的美程隻顧呼喊顧斐斐趕快關閉油門,並提醒她踩下腳閘,摩托車再猛地一變方向,他覺得耳邊帶著風聲,猛地被甩出去足有兩丈遠,接著又覺得自己仿佛被一個足球運動員狠狠地踢了一腳,身子象足球般在坑坑窪窪的人行道上滾了一陣,P股撞在一棵樹上,身子又被彈了回來,然後是一陣飛行,“咚”地一聲落在路旁一條埋設煤氣管道的深溝裏。

  他覺得這一切好象是在做遊戲,不過是有驚無險。沒有駭然,沒有疼痛,也沒有暈蹶。所以,當他確認自己的確是在土溝裏小憩時,心裏暗暗罵了一聲:“娘的,裝什麽熊!”

  便翻身爬起來,用力往上一躥,雙讚支撐在土溝的兩個邊沿,象玩雙杠一樣,身子奮力擺了兩擺,借著上升的衝擊力一下子上到人行道上,身子還來了個曲體翻轉一周半,這精彩的表演恐怕叫體操運動員見了也會翹手稱讚。

  顧斐斐呢,見吳程被甩下車去,本來就嚇得驚慌失措,這樣一來愈發失去了對摩托車的駕馭能力,眼一閉,停止了尖叫,停止了抗爭,也停止了對生命的眷戀,一切都聽其自然,一切都聽候上帝的安排。結果呢,摩托車當真有了靈性,不僅避開了一個生鐵鑄成的垃圾潛,而且還巧妙地繞過了埋設煤氣管道的深溝,還戲謔般地緊擦一座木製報刊亭而過,最後緩緩地停在距報刊亭不遠的一個菜店的室外櫃台旁。摩托車除了車把上的反光鏡不知被什麽東西撞碎外,其它部位完好無損。摩托車雖然停下了,但由於倚在菜店室外櫃台上,所以顧斐斐還是定定地坐在摩托車上,雙手依然攥著車把,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態。

  然而,她卻昏厥過去了。

  當吳程疾步來到她身邊,並將她喚醒時;她立刻對著吳程大叫:“不要動,你的胳膊一定斷了!”

  吳程抬起右臂一看,才發現殷紅的鮮血已將白襯衫的袖子浸濕了,疼痛感巨風般襲來,身子象拫細細前桅竿,被颶風吹得颯颯地抖,麵頰處也象被通紅的烙鐵烙了一下似的,鑽心樣的痛。但他自己感到不會象顧斐斐喊叫的那麽嚴重,於是便若無其事地哈哈一笑:“你他媽還常常裝扮得象個男子漢似的,原來終究是個雌性的。瞧,我給你練上一兩路拳腳。”他說著出拳踢腿,一招一式,頗有一番不凡。

  “停下!”顧斐斐勒令般地喊了一聲,又勒令般地一指摩托車的沙發後座,“上來,我帶上你到醫院包紮一下。”

  經過地方一家醫院的值班醫生檢查,吳程的右臂確診為軟組織被撞傷,骨頭並沒有損壞,麵頰部位隻是輕度擦傷。

  “好啦,我皮肉吃了點苦,你的摩托車反光鏡報銷了,損失對半,那就拜拜了。”吳程走出醫院,旋身就要從小路回警備區招待所。

  “別,我送你回去!”顧斐斐放下摩托車,追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不要拉拉扯扯好不好?叫人看到了,知道的是你主動跟我套近乎,不知道的說我要拐騙婦女。”吳程推開顧斐斐的手,“回去吧,晚了顧副司令員要罵你到哪兒找野漢子去了!”

  “他——?借給他兩個膽子他也不敢。”顧斐斐鼻孔裏輕蔑地哼了一聲。

  “哎,斐斐,你家老頭子怎麽那麽怕你?”

  “怎麽,想了解我們家的隱私嗎?”

  “我又不寫言情小說,我了解你們的風流韻事幹什麽?我不過隨便問問,不告訴算了!”吳程說完扭頭就走。

  “哎,你發什麽牛脾氣!”顧斐斐跑到吳程前麵攔住他,“說清楚,什麽時候再見我?”

  “在我高興的時候。”

  “甭他媽那麽牛,象你這樣的男人我玩得多了!”

  “所以,你應該專門雇個釘鞋的。”

  “你混蛋!”

  “我不混蛋怎麽和你臭味相投。”

  “你一一!”

  “別再追我了,再追我的拳頭就要說話了!”

  “我告訴你,三天之內你要是不主動到我家裏去,你他媽甭後悔!”

  這便是昨天晚上發生的情況。

  在這個問題上,何澤與吳程在兩點上存有分歧:一是何澤認為,吳程乘坐顧斐斐的摩托車本身就是一種荒唐行為,兩個人在摩托車上少不得要打情罵騷,發生車禍主要是他們思想上開小差兒,沒有集中精力觀察前麵的路況;二是何澤認為吳程與顧斐斐的接觸本身就是一種錯誤,如果再到顧斐斐家裏去,一旦被顧霖元發現兩個人有不檢點行為,將會鑄成大錯。可是吳程卻認為,斜刺裏突然躥出一輛汽車並且突然打開車頭前麵的兩個大燈,決非是司機不懂得交通規則,聯係他和康蒂在濱河公園遇到的情況,這是一件有預謀的報複行為,至於報複者究竟是誰,暫且還難以肯定,關於顧斐斐示威似的要他去她家裏,決不是在耍淫威,而是她的確把他當成一條真正的漢子,同時她也的確掌握顧霖元一些難以見人的隱私,不然她不會在顧霖元麵前敢於那麽放肆,繼續保持與她的交往,可能從她身上打開一個缺口,不僅能查明守備一師一團副團長肖哲的下落,而且還可能進而搞清楚顧霖元在肖哲與女騙子史曼的瓜葛中有沒有牽連,如果有牽連的話又扮演了一個什麽樣的角色。

  兩個人的觀點如此涇渭分明。

  薑博襄呢,不但沒有原則上肯定何澤的分析不是沒有道理的,卻一P股與吳程坐在一條凳上,這不是助紂為虐麽?這樣任憑吳程胡鬧下去,不要說調查史曼的工作難以進行,就是調查組本身將會變成被調查的對象。這怎麽能不令何澤焦慮呢?

  “好了,不要在這個問題上兜圈子了,我們還是研究下一步先從那裏入手吧。”薑博襄從煙盒裏取出一支煙,拿了拿火柴盒又放下了,將煙放在鼻翼處,輕輕地吮吸著,好著香煙裏儲蓄著無窮的智慧。

  “勿庸諱言,我現在是有點黔驢技窮的感覺。”何澤今天的情緒很壞,神情也顯得很沮喪。

  薑博襄看了一眼大口大口吞雲吐霧地吸著香煙的何澤,知道他的不悅一半兒是認為自己過於袒護吳程,一半兒則是接連碰了兩個釘子的緣故。

  一個就是何澤提出到春雷彩色電視機廠去進一步了解精況,搞清楚史曼通過什麽渠道居然能夠買走一百台十八時彩色電視機,究竟是用掛著軍隊車牌還是地方車牌的汽車拉走的,或許還能從中在經濟問題上獲得點兒什麽發現。薑博襄認為,現在一些人辦這種事情精明得很,往往是“查無實據”。過去一段時間時興批條子,後來事實說明這種方法常常是綬人以柄,於是就改成打電話等辦法。打電話,他一說,你一聽,不留任何痕跡。如果往下追查,就要渉及到具體辦事人身上。你想,他能不守口如瓶麽?如果再牽扯到經濟問題,那更是拔一發而牽動全身。況且,現在的工廠企業都在搞承包製,無論是在生產經營上還是在人事權力上都是廠長說了算,下麵的人那個敢不服服貼貼?不然,馬上給你雙玻璃小鞋穿穿,叫你有苦難言。所以,他不主張這個時候去電視機廠。可是何澤卻認為隨著我們國家的政治透明度越來越高,人們的民主意識越來越強,仗義執言者總是會有的,無妨去試試。薑博襄見他充滿信心,不便再勸阻,隻得同意他去闖闖。結果,何澤一連去了幾天,不僅到處遇到的是冷臉和冷眼,而且在廠裏連個吃飯的地方都找不到,每天中午不得不到廠外的飯館裏去吃。“狗日的,都他媽的膽小怕事!”當最後一天他灰溜溜地走出電視機廠大門口時,不禁詈言地吼了一句。

  何澤在電視機廠碰了壁,不知是出於另辟蹊徑的考慮呢,還是覺得麵子上掛不住,又向薑博襄提出單獨會一會閔春梅,從她與肖哲不按征兵手續辦事將史曼的兒子高軍帶到部隊這件事開刀,解剖一下,看看其中有什麽隱秘的背景。薑博襄卻認為現在找閔春梅了解這個情況還為時過早,即便其中有什麽複雜的背景,她也不會披露。何澤問為什麽,薑博襄雖然沒有說出個所以然來,但是他卻講肯定會是如此。何澤不信,薑博襄又同意他試試看。

  “何副處長,找我有何貴幹?”閔春梅與何澤一見麵兒,就擺出一副對立的架勢,話語尖酸、刻薄和帶有一種淡淡的輕蔑。

  “隨便聊聊。坐,請坐。”

  何澤站起身來,顯示友好地滿臉堆笑,並且微微一哈腰,接著一擺右手做了個讓座的手勢,顯得謙和而又不失風度。

  閔春梅大方地坐在與何澤緊挨著的單人沙發上,微微一側身,將右臂放在沙發扶手上,幾乎與何澤同樣放在塊手上的右臂挨在一起,明亮的眸子刀似的刺了何澤一眼:“何副處長,您知道不知道部隊有個不成文的規定?”

  何澤不知所雲地輕輕一搖頭,兩眼閃著茫然不解的光波:“你指什麽?”

  “男同誌與女同誌談話必須兩個人。”

  何澤聞聽,放在沙發上的胳臂象被燙著似的猛地移開了,身子也不禁往後閃了閃,後脖梗子一陣發冷。他覺得閔春梅這句話象一根通紅的鋼錠,直直地撞擊到他的胸膛上,盡管他也清醒地知道沒有燒紅的鋼錠也不可能有人用燒紅的鋼錠撞他,但他已感到通紅的鋼錠那將人會燒焦的高溫和使人窒息的熱浪。

  是呀,自己怎麽事先沒有考慮到這個何題呢?何澤心裏驚悸得突突直跳。象閔春梅這樣的女人,那是說得出來就做得出來的。萬一她要說你調戲她,你縱然一身是嘴也難以說清楚的。因為人們自然會說,你如果不是想占人家便宜,為什麽不叫薑博襄或者吳程陪著你給她談,他們又不是不在身邊?還是你小子那個玩藝兒不老實,象個餓貓似的,想沾點腥味兒。

  何澤想到這裏,臉色立刻變白了,而且白得象紙。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強烈的驚慌和恐懼。他感到渾身冷極了,又熱極了,腦門兒上立刻沁出一層汗珠兒,可是一股強大的寒流又穿透全身,以至於舌頭凍得僵硬地生是打不過彎來:“這——這——”

  “咯咯咯……”閔春梅突然開懷地大笑起來,但是她笑了幾聲之後突然哭泣起來,雙手掩麵,肩膀象波浪一樣一擁一擁的,哭得好不傷心。

  這個女人怎麽這樣神經不正常?她究竟是高興地哭,還是悲憤的哭?是為我的失態而樂極生悲的哭,還是以悲表示對我的怨恨的哭?何澤怔怔地看著哭得象個淚人似的閔春梅,頭腦裏甩出一串長長地問號,收不擾,解不開。

  一時間,何澤與閔春梅談話的房間變得象個殯儀館。一個哭哭啼啼,一個神色黯然。

  這那裏是找她了解情況,簡直就象是我幹下了調戲婦女的勾當!

  “你回去吧,我們不談了!”何澤心裏陡地由驚轉怒,驀地站了起來,走過去將門打開,以此顯示自己決心的堅定。

  誰說眼淚是脆弱的象征?瞧,眼下閔春梅一哭,卻把何譯唬得坐不住了。

  閔春梅聽到何澤的吼聲,立刻不哭了,掏出手絹擦擦跟,一動不動地坐直身子,五官失去動感,神色呆癡,頗象個看破紅塵而變得對一切都無所謂的神經麻木的女人:“亦是找我談話麽?你問吧,問什麽都可以,問什麽我都告訴你。”她在說這番話時,嘴唇幾乎沒有動,聲音好象是從胸腔裏自動流瀉出來的,節奏感不強,也缺乏抑揚頓挫,然而卻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不禁使人心驚膽顫,渾身直暴雞皮疙瘩。

  何澤惶遽地搔了搔頭發根子直炸的腦瓜皮,急忙勸告地說:“看來今天你心情不太好,就不談什麽了,什麽時候有話想問你,再找你,好嗎?”

  “既然把我叫來了,何必又攆我呢?”她依然一動不動地坐著,似乎是被什麽魔杖點化,整個人都成了化石。

  “我那敢攆你呀?主要是擔心你的身體。我們住在一個招待所,談話時間多的是,那咱們就另外再找個時間談吧。”

  這那裏是找閔春梅來了解情況,簡直是在向她賠禮道歉!

  何澤在閔春梅身上又碰了一鼻子灰,等於兩次主動向薑博襄請纓均告敗北,他心情能好得了麽?

  “吳幹事,說說你下一步的打算?”薑博襄將煙放在嘴唇上,沒有劃火柴,停了一會兒,又放在鼻翼處。

  “還是那句話,‘小車不倒隻管推’。”吳程向薑博襄得意地一笑,不知是他對薑博襄以長者相待還是他敬佩薑博襄的謙和及品格,他對他來說,他的神態就象一本打開的書,他不想也不可能保留住任何秘密。

  然而在何澤看來,卻是一種討好和炫耀。因此他鄙棄地橫了吳程一眼,並不悅地哼了一聲,但聲音又很不粗壯,象患了重感冒似的,聲音又一半從喉子裏呼岀的,一半是鼻子裏擠出來的,顯得有些粘稠稠的,仿俤跟患感冒而與鼻子裏生產的主要產品鼻涕具有詞樣的品性,都是障礙的派生物。

  看來,妒嫉並不是女人的專利。

  但是,男人表現的方式是屬於“膽汁質”型的,而女人則工於心計。

  “什麽時候開始行動?”薑博襄繼續問吳程。

  “今天就去。”

  薑博襄叮囑地:“去了以後,除了見機行事外,對客廳裏那個‘文革’時期生產的春雷牌收音機和一幅國畫《江波垂釣圖》多留點神,”但他又說,“不過,你今明兩天先不到顧斐斐家裏去。”

  “為什麽?”

  “除了吊吊她的胃口外,今明兩天我們三個人同時而又是分別地行動一下。”

  “叫我去幹什麽?”

  “根據原來閔春梅提供的情況和最近的了解,史曼的確先後在一個地區自行車廠、省外貿局和一個名叫‘天馬家用電器開發公司’的單位工作過,我們要分別到這幾個單位去調查一下她的情況。我去自行車廠,你去省外貿局,何副處長去天馬家用電器開發公司。具體調查那些內容不必多講了,還是多多益善吧。你們對這樣安排有什麽意見沒有?”

  “沒有。”何澤馬上表態。

  “我有。”吳程說。

  “那就說吧。”薑襄盡管表情上很自然,但語氣中仍顯得感到有些意外。

  “我想與何副處長換個個兒。”

  “為什麽?”何澤眼簾忽地提了上去。

  “據說那個天馬家用電器開發公司的經理是一個省委頭的千金,而且很年輕,模樣也標致。”吳程說到這裏戲謔地向何澤一擠眼兒,“何副處長,還要我重複《霓虹燈下的哨兵》中陳喜對趙大大說的那番話麽?”

  “你小子!”何澤伸手給吳程一拳頭,並轉怒為喜地哈哈笑了。

  薑博襄站起身來,象發布戰鬥命令似的說道:“那就立即行動吧。”

  何澤和吳程雖然沒有放開喉嚨齊聲呼喊出一個“是”字,但是那充滿信心的目光已經使薑博襄得到了滿意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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