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密特朗：海外華人掠影

第十二章 “開荒牛”新傳

　　4年前，《人民日報》曾以《渤海灣的開荒牛》為題，報道了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建設公司經理苗沛的事跡。文章雖短，卻賦予主人公一個形象而貼切的比喻。

　　粼粼湧動的海水低吟著“天地玄黃”的古歌，瑟瑟搖曳的蘆花淺唱著“宇宙洪荒”的蠻曲，白茫茫不毛之地的鹽灘，空寥寥罕無人跡的郊野，這便是9年前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所在地的前身。冷不丁間，一個身材魁梧和充滿赳赳豪氣的壯年漢子帶領一夥人馬急如星火地找到鹽場的頂頭上司，硬是在沒有“紅頭文件”的情況下令其將鹽場慨然奉讓。接著，那壯漢跳入沒膝深的鹽池中，測量打樁，規劃出排水方案，然後指揮麾下對4.2平方公裏的起步區掘堤放水。一個月的日出日落，漢子起早摸黑，廢寢忘食，硬是提前10天在時任國務委員的穀牧率國務院審查小組親臨現場時，使其欣喜地對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的選址來了個一錘定音。隨後，漢子征塵未洗，銜命攻堅，先率10名工程技術人員，風餐露宿，戴月披星，僅用一個月時間完成了3平方公裏的總體基礎設施規劃及勘測設計方案；後指揮建設公司的驍將雄兵在汙泥過踝的鹽池中建成開發區第一座電站，接通開發區第一條上水管，修築開發區第一條3公裏進場路。為此，開發區管理委員會授予漢子統帥的建設公司一麵繡有“開路先鋒”金黃色大字的錦旗。可是，錦旗上漢子的手溫未消，管委會在漢子的“坐驥”後又甩一響鞭：建設與吸引外資同時並舉；加速3平方公裏起步區基礎設施建設，當年要完成1平方公裏的基礎設施工程，達到五通一平，吸引中外合資企業到開發區投資並達到建廠投產條件。時間之緊，任務之重，令漢子劍眉插鬢，一雙利眸火星直冒。困難是懦夫的專利，開發者的足跡將是一往無前！漢子一聲大喝，集結了上千人的施工大軍，3個月完成了1平方公裏的填墊鹽灘的工程，10月份便建成全部路網並剪彩通車，年底2萬平方米的標準廠房拔地而起，使最初來開發區投資的10家中外合資企業順利進區並投入生產。兩年間，建設公司承擔了開發區全部項目的工程總承包，對投資企業提供建廠、設備進駐、能源供應及投產所需的全套服務，使昔日的荒灘孤野犁出一座現化代的新城。而在建設公司中奮力“駕轅拉大套”的漢子，就是已知天命之年的經理苗沛。

　　“開荒牛”，一個壯美的形象。

　　“開荒牛”，一個特定含義的禮讚。

　　那麽，6年之後的今天呢？不可同日而語的天津經濟技術開發區在全國14個開發區中卓然而立，已經氣派地擁有利用自有資金每年開發1平方公裏的雄厚經濟實力，並且對天津乃至華北腹地的經濟發展起著不可替代的輻射作用。而被譽為“開荒牛”的苗沛呢，也已由原來的建設公司經理的頭銜換成了開發區總公司襄理，職權等同於總公司總經理助理，負責抓總公司的基建工作。苗沛，對這個差事很鍾情，因此幹得也很投入。

　　誰知，生活卻給苗沛開了個“黑色幽默”，當時任開發區管理委員會主任的葉迪生將他召到辦公室，一臉嚴肅地告訴他經過研究決定，叫他“打道回府”——回建設公司繼續當經理。

　　“嘛玩兒？——”苗沛聽罷眼珠子陡地鼓出眼眶，他以為自己的聽覺發生了誤差，以地道的天津話問了句，剛吸了一口的香煙隨之在嘴裏凝固。

　　葉迪生從苗沛愕然的表情中看出他對這個變化產生的心理落差太大，如果急於讓他表態讚同，未免強人所難。於是，葉迪生著重介紹了幾句建設公司目前所麵臨的困境，告訴苗沛回去考慮一下，兩天以後聽他的回話。

　　建設公司眼下的局麵如何，還用得著管委會主任介紹嗎？苗沛心裏比誰都清楚。公司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傾注了苗沛多少心血呀！可是這兩年，由於領導班子不團結，公司成了“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經濟效益差，公司職工心猿意馬。如不及時采取措施，過去好端端的一個公司將要垮掉啊！苗沛想到這裏覺得心裏像灌滿了鉛。但是，常言說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自己從總公司又滑坡到建設公司，明了內情的知道是危難受命，不清底細的會認為是“廢物回收”。再有，如今自己已是50歲開外了，還像過去牛一樣駕轅拉大套，能吃得消嗎？朋友說，家人勸。這麽講，我苗沛隻能當老太爺了？這麽做，我苗沛豈不成孬種了？思想鬥爭進入白熱化程度的苗沛大聲喝問，與其說他是在向親朋解釋，莫如說他是在嚴厲詰斥自己。他感到那強大的氣流鋼鞭般抽打著胸膛，火燎燎地痛，又火燎燎地熾烤著全身每一根血管。漸漸地，他體會到了什麽叫雄心勃發，也悟到了什麽叫靈魂升華。功名利祿統統是過眼煙雲，不死和永存的是精神！戰勝自我的苗沛第二天來到管委會主任葉迪生辦公室：我回建設公司，不要國家一分錢財政補貼，爭取兩年實現轉機！隨著錚錚有聲的話語落地，他接過葉迪生遞給他的一杯茶水，一飲而盡，那決勝千裏的神態像喝的是濃烈的壯行酒。

　　苗沛來到建設公司，感到要做的工作千頭萬緒。可是應該從哪裏抓起呢？他在問自己，也是向明天發問。要抓效益，效益是企業的脊梁。沒有效益，企業就沒有凝聚力。這道理，已經為許多企業所證實。可是具體到建設公司，要將提高效益的突破口選定在哪裏呢？正確的決策來源於對情況的真實了解和準確把握。苗沛邁開兩條腿到公司各部門了解情況。他來到物資公司，職工向他反映了一個觸目驚心的情況：公司倉庫積壓3000多噸鋼材，長期銷售不出去，現在已有三四百噸爛掉了，但公司依然熟視無睹。

　　“犯罪，簡直是犯罪！”苗沛聽後怒不可遏，額頭上的青筋鋼筋般暴了起來，憤慨的目光冷得使人戰栗。但是，熟悉苗沛的人知曉，他雖然性情剛直，卻並不魯莽。所以盡管他勃然大怒，但過了少許便冷靜下來。為了找到問題的症結，他廣泛找該公司職工了解，然後將群眾的反映進行梳理，發現為數不少的人員有“吃開發區有理”的情緒，這種情緒導致了吃大鍋飯的現象，職工責任心差缺乏憂患意識，“大河有水小河滿”。獎懲不分明，幹與不幹一個樣和幹多幹少一個樣。大鍋飯不破除，物資公司將難以扭轉局麵！於是，他毅然拿起“手術刀”，對物資公司的領導管理體製動了大手術。他首先與物資公司的負責人研究確定了全年經濟指標，接著對這個公司實行經濟承包責任製，並且給他們製定新的工資獎勵分配製度，體現真正意義上的多勞多得。這樣一來，物資公司像熱油鍋裏撒了一把鹽，立刻爆騰起來了，當年不僅把積壓的鋼材推銷出去，還贏利2000多萬元。

　　對物資公司采取的措施是成功的。成功的經驗應該予以推廣，苗沛立刻來了個以點帶麵，並加以配套成龍，即對公司各部門實行經濟承包責任製的同時，頒布了承擔基建工程標準化、程序化、製度化等措施；重質量、重信譽、重服務，建立公司的良好形象。從此，部門抓項目與重信譽並舉，抓工程進度與重質量共昌。建設公司第二年實現了根本性的轉機，共創利稅200多萬元，一舉躍出低穀，擺脫了困境。

　　初戰告捷！然而，苗沛感到肩上承受的壓力並沒有減輕。在開拓事業的跋涉中，每到達一個高度，絕不是最後的終點，而是通向另一個高度的起點，要繼續跋涉；而新的跋涉較之過去會更艱難，需要付出更大的氣力和膽魄。搞開發，不會先鋪平道路叫你走，要靠自己去披荊斬棘，填灘修橋，開辟征途。

　　於是，勇於進取的苗沛胸臆中蓄積起新的勢能，精神抖擻地向新的製高點攀登。在經營上，苗沛果敢地將進攻點選擇在商品房的開發上。盡管在開發區注冊的房地產開發公司多達40餘家，房地產行業競爭十分激烈，但是由於苗沛準確地把握住商品房開發的走勢，依靠企業良好的形象和自籌與貸款爭取到手的資金，開發商品房近3萬平方米，當年投入，當年建成，當年售出，當年贏利800多萬元。在深化企業內部改革上，於繼續實行經濟承包責任製的同時，推行企業職工聘任製，“能者上，庸者讓”。苗沛不怕“踩雷”，大膽地起用了一批年輕有為的人才，解聘了5名中層幹部和5名職工，立刻給企業注人勃勃生機。這一年，建設公司取得的經濟效益是上一年的4倍。

　　1994年，雄心不減的苗沛要實現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新飛躍。建設公司一方麵繼續在開發區勁旅雄踞，一方麵將耕耘的天地拓展到天津市區。他們將陸續籌資3億元人民幣，破土動工修建12萬平方米的豐荷園住宅小區。3月份奠基剪彩，現已有一部分住房提前預售，前景令人喜悅。如今，建設公司已成為一個以房地產開發經營為主，並從事國際貿易、物資流通、建材生產、倉儲加工、投資拉商等綜合業務的經濟實體，下屬10個企業，已形成了集團優勢。

　　不久前，已擔任天津市副市長的葉迪生了解到建設公司不同尋常的變化，即興揮毫：昨日輝煌，今日更輝煌！

　　啊，閃爍著新風采的“開荒牛”，以新視野和新勁頭耕耘著新的雄性華章。

　　1994.7.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