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戰密特朗：海外華人掠影

第九章 第一個飛上藍天的中國女性

　　一

　　一個晴朗的下午。美利堅合眾國西海岸城市洛杉磯97號街Gyser機場。炫目的陽光潑灑著燦爛的慷慨。

　　驀地，廣袤的天際爆出一個亮點。地麵上，無數散亂的目光頓時凝固了。眨眼之間，那個白中泛紅的亮點拓展成一架紅白色雙翼飛機，帶著雷霆般的轟鳴從萬米高空俯衝而下，劈頭蓋頂般直直向人群衝來。轉眼，飛機在距人群百米遠的草坪上空蜻蜓似輕輕一點，一個急速躍升加橫滾，螺旋般又跳到萬米高空，機後留下一條極漂亮的U形拋物線。

　　那架紅白色飛機終於降落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大飽眼福的觀賞者以崇拜的瘋狂向前衝去的一瞬間，兩條腿又紛紛定住，仿佛目力所及的是個異乎尋常的天外來客。

　　難怪令這些傲慢的觀賞者大驚小怪。出現在紅白雙翼飛機座艙上的既不是他們意料中的壯健男子，也不是他們斷定無疑的美籍白色人種，而是一個特征鮮明的東方女性。她中等身材，飛行帽下瀉出烏黑的短發，秀氣的眉毛下嵌著一雙深潭般的眼睛。

　　她就是28歲的中國姑娘張瑞芬，兩個孩子的母親。

　　張瑞芬技術精湛的飛行表演立刻成了震動美利堅的爆炸性新聞。親眼目睹的新聞記者紛紛在中西文報紙上以《中國的一位女飛行員》、《勇敢冒險的勝利》等為題撰文讚賞，稱她為“出色的飛行探險者”，當地的僑報更是自豪地講“此則不僅有關張女士一人的榮譽，亦為中華女子伸氣揚眉也”。

　　此時為1932年。

　　二

　　張瑞芬涉足被稱之為“冒險家的事業”，肩負著一個莊嚴的使命。

　　張瑞芬又名張惠蓮，1904年生於廣東恩平縣藜塘鄉大興裏的一個華僑家庭，她16歲隨母來到美國洛杉磯，起初在一所聖經學校學習英語，不久入康納域多利音樂學院學習鋼琴。

　　有一天，張瑞芬在一份華文報紙上看到一則消息，中國廣州航空學校招生，有數名女子報名投考，均為該校所拒，理由是該校隻收男生，不要女子。這條並不醒目的新聞，在張瑞芬心海裏掀起巨大的波瀾。“我不曉得有什麽道理，為什麽中國女性不能同男人一樣學習飛行？”她憤憤不平。

　　她向父母提出要去學習航空。旋即，報考林肯航空學校，張瑞芬一舉成功。從此，張瑞芬闖入了一個嶄新的領域。

　　三

　　“我一旦選擇了自己的道路，就會毫不反悔地走下去。”張瑞芬在林肯航空學校轉入單飛遇到一次險情後，麵帶微笑地安慰忐忑不安的丈夫。

　　張瑞芬也的確叫人不放心。美國飛行教官隻帶她飛行了12個小時，她毅然提出要單獨飛行。奇怪的是，那個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享有盛名的飛行專家卻點頭允準。

　　張瑞芬單飛不久，就由航線起落改為飛特技動作。她學習飛行的進度太快了，而且每天幾乎都飛十幾個小時，長此以往且不講身體吃不消，鬧不好會發生不堪設想的嚴重事故。這種預料決不是憑空猜測。一次，張瑞芬練習筋鬥技藝時，不知是由於超負荷飛行過於疲勞還是機械故障，飛機好像出現失控狀態，頭朝下急速向地麵紮來，眼看飛機由幾千米掉得隻剩下上百米，一場機毀人亡慘劇即將發生。終於在最後一瞬，飛機九死一生地拉了起來，簡直是莫大的幸運。

　　四

　　張瑞芬學習飛行不到一年，就加入了美洲華僑航空協會。又兩個月，張瑞芬成為第一個在美國取得飛行執照的中國女子，當她考核合格後，芝加哥婦女飛行俱樂部主席卡瓦達爾特地趕來向她表示祝賀，並且“全美報紙均競傳其消息而資美談”。當時一份僑報載文：“查國際飛行執照，非易給遠東人。張女士第一名獲得此執照，足證其平日積學之功。自此而後，所謂中國女子不宜學習航空之偏見為之打破。”一些英文報紙紛紛冠以《華女取得飛行執照》、《開中國之新風》等為題大加讚揚。此後，在美國享有盛譽的“九九俱樂部”十分榮幸地主動吸收張瑞芬加入其俱樂部。她成為這個俱樂部第一個亞裔飛行家。

　　張瑞芬成為“九九俱樂部”成員的第二天就參加了一次飛行比賽。

　　這次比賽朝奧斯納進發，參加慶祝奧斯納新機場的啟用。比賽項目除飛行速度外，一個關鍵的課目是女飛行員參加在機場上空模擬的防彈演習。參加比賽的女飛行員除了少數來自其他城市夕卜，幾乎都是“九九俱樂部”的成員。而被接受為該俱樂部成員的都是在曆次比賽中的佼佼者。因此，這次比賽實際上是集中了美國最優秀的女飛行家。可謂精英薈萃。

　　張瑞芬不僅是惟一華裔飛行員，而且又是第一次參加這樣的比賽，加之對在模擬的炸彈演習狀態下飛行缺乏感受，要想在“群英會”中展露風采不亞於蜀道之難。

　　戰幕拉開，毫不怯懦的張瑞芬頗有點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當飛機的發動機點火後，猛地一加油門，飛機像出膛子彈般疾速滑行，接著又狠狠一拉駕駛杆，紅白色雙翼飛機鑽天鷂似騰空而起，直插藍天。

　　在飛機由爬高轉入平飛狀態後，張瑞芬回頭一看，其他飛機已被甩在了後麵。

　　就在她先於其他飛機飛抵奧斯納機場時，機場上響起了“轟轟”的爆炸聲，接著煙塵滾滾，一副狂轟濫炸的態勢。張瑞芬一時不知應該怎麽辦。

　　就在張瑞芬在機場上空盤旋時，緊緊追來的依芙·舒喜對著機場俯衝而下，並且以嫻熟的動作在煙塵之間穿行，張瑞芬見勢恍然大悟，火速來了個切半徑降落。可是已經晚了，當她以出色的規避飛行動作甩掉障礙向設有明確標誌的地點降落時，以提前五秒鍾獲得冠軍的依芙·舒喜正向張瑞芬揮手致意。

　　華僑女飛行家張瑞芬首次參加比賽力挫群芳，大顯身手，一時名聲大噪。美國人無不驚異與欽羨，旅美華僑為張瑞芬給祖國和華人贏得殊榮更是欣喜若狂。

　　不久，張瑞芬參加了橫跨美國大陸的奢打頓克利夫蘭至洛杉磯男女混合長途飛行大賽。

　　這次著名的橫跨美國大陸的飛行大賽，曆時七天，參賽的飛行員32名，其中10名婦女。這些男女飛行員是由各地飛行俱樂部挑選出來的，個個都是全天候飛行員，能征慣戰，出類拔萃。然而，身為女性的張瑞芬卻在大賽中領航。

　　上午8時30分，張瑞芬駕駛飛機首先升空，其他飛機兩分鍾內全部跟上，展開了駕駛技藝和毅力的較量。

　　開始五天的飛行，張瑞芬都一馬當先。可是第六天在穿越落磯山脈時，險情發生了。惡劣氣候驟然而至。上空陰雲密布，山麓朔風怒吼，張瑞芬駕駛的飛機由於小而輕，盡管引擎竭力掙紮，依然被強大的氣流推搡得趔趔趄趄。張瑞芬咬緊牙關，死死握住駕駛杆，飛機仍像匹脫韁野馬難以駕馭，隨時都有撞山的危險。這時，風雨交加，刹那間整個世界都黑了，能見度差，後果不堪設想。在千鈞一發之際，張瑞芬順著風勢猛地一抬機頭，來了個上滾翻緊接著超低空，飛機安然無恙地降落在兩座山峰間一塊小小的空地上，這時，張瑞芬定眼一看油料罐，發現指針已有氣無力地躺在0的位置上。

　　這次飛行大賽，張瑞芬沒有拿到第一，可是在報紙刊登這次大賽的文章中她那傳奇般的事跡卻成了第一。

　　五

　　張瑞芬從事航空飛行生涯的第七年是最為艱辛的日子。

　　隨著盧溝橋一聲炮響，日本帝國主義發動了罪惡的侵華戰爭，祖國在血火中飄搖。

　　身在異邦的張瑞為了報效祖國，駕駛著自置飛機，離開年邁的父母，離開丈夫、女兒，開始了飛遊全美的壯舉。

　　她每到一地，除了散發傳單，還召開演講會，並且舉辦航空圖片展覽，號召廣大華僑慷慨解囊，捐資捐款，支援祖國的抗日戰爭。她還向華僑宣講航空救國的主張，動員他們捐款購買飛機，而她則準備駕機回國，開辦航空學校，為祖國培養飛行員，以實際行動參加驅逐日寇的鬥爭。

　　張瑞芬火一樣的愛國熱情，贏得了廣大華僑的擁戴。她每到一個城市，那個城市就掀起了支援祖國抗日的熱潮。沒多久，愛國華僑就籌募款項額達7000餘元，購得“萊恩5.T。”訓練機一架。

　　第一個華僑特技女子飛行家張瑞芬不僅以她卓越的飛行成就載人美國航天航空博物館的專著中，而且她那高尚的愛國情愫將深深銘刻在龍的傳人心中。

　　1995.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