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投資30年

第二節 儲蓄投資失衡問題

　　1.近年來儲蓄投資持續失衡問題日益突出

　　根據國民收入核算理論，一國的總產出必須等於總支出，包括國內支出和國外支出。國內支出包括最終消費和總投資，國外支出為商品和服務的淨出口（商品和服務的出口減去進口）。國民總儲蓄定義為國民可支配總收入減去總消費，經常賬戶餘額則等於國民總儲蓄與總投資的差額。

　　1994年來，我國國民總儲蓄一直超過了國內總投資，出現了以儲蓄投資正缺口為特征的儲蓄投資持續失衡現象，尤其是近幾年來貿易順差明顯擴大，使得儲蓄投資失衡問題更為突出。2005年，我國貿易順差達到了1020億美元，是2004年的3倍多，淨出口出現了超常增長，經常項目餘額為1608億美元，是2004年的2倍多。2006年，貿易順差又進一步達到1775億美元，又比上年增長74%。依據宏觀經濟恒等式分析，即國民經濟內部“吸收”（消費+投資）對增長的貢獻偏低，2005年和2006年實現的經濟增長過多地依賴了淨出口的增長，GDP增量的20%左右是由淨出口貢獻的。

　　儲蓄投資持續失衡（儲蓄大於投資）和經常項目順差，會給國民經濟帶來一些問題。首先，在當前匯率形成機製和資本項目順差的情況下，經常項目順差會導致外匯儲備和基礎貨幣的增加，這將對貨幣供給增長的控製產生壓力，貨幣供給的過度增長會導致國內價格水平過快上漲並破壞內部消費和投資的平衡；其次，在一定的國民儲蓄水平下，經常項目順差意味著國內投資的減少或不足，這樣會對國內就業增長產生一定的影響。由於儲蓄投資持續失衡導致的這些問題，已經引起了人們的普遍擔憂。

　　2.影響儲蓄投資持續失衡的原因分析

　　（1）出口導向型的外貿政策。長期以來，我國一直推行以工業趕超為目標的發展戰略，出口創匯成為外貿體製的主導思想。其基本邏輯是，進口是為了保證國內生產和建設的需要，所以進口的規模大致上取決於國內的經濟增長目標。為確保出口的增長采取了各種各樣的政策措施，並隨著不同時期的需要進行著不斷的調整。其中，出口退稅政策近幾年一直處於舉足輕重的地位。例如，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爆發時，從國際經濟的一般規律看人民幣應當貶值，但實際情況是人民幣沒有貶值，而出口退稅幅度一再提高，從而導致出口於1999～2000年間再次呈現高速增長的勢頭。從趨勢看，今後一段時期，出口退稅是比匯率政策等其他手段都更有效的外貿政策工具。

　　與鼓勵和支持出口相比，我國進口方麵的政策顯然長期以管製為基本指導思想。按照加入WTO的原則要求，有關部門逐漸放鬆了進口管製政策，並在2001年後，對貿易政策和相關法律法規進行了大幅調整，大幅度減低了關稅水平和減少了貿易壁壘。但從總體上看，我國貿易政策依然屬於“獎出限進”性質，這是決定我國經常項目餘額和儲蓄投資失衡的重要因素之一。

　　（2）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製定過於注重內部平衡。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是影響宏觀經濟內外部平衡的重要政策。從我國不同時期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的變動方向與宏觀經濟平衡點的變動方向看，財政政策和貨幣政策對內外部平衡的變動起著重要的作用。1991～1997年貨幣政策發生了較大變動，而財政政策則相對穩定。而1997年後，貨幣政策相對穩定，財政政策發生了較顯著的改變。擴張（收縮）的財政政策，使得國內吸收增加（減少），引起進口增加（減少），從而使經常賬戶趨於逆差（順差）。

　　總之，長期以來。我國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的製定，缺乏內外平衡兼顧的指導思想，政策目標的關注點主要集中在內部平衡目標——高增長、低通脹——的實現，而忽視了外部平衡。由於內部平衡和外部平衡是相互影響和依賴的，缺乏兼顧內外平衡的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對儲蓄投資失衡起著助推作用。

　　（3）金融和資本市場發展不完善。其一，我國資本市場發展緩慢，直接融資渠道不暢，在很大程度上影響了儲蓄向投資轉化的效率。1992年來，境內外股票市場籌資額與固定資產投資額之比一直很小，大部分年份在2%左右。如果進一步考慮到上市公司將募集資金移作他用（如反過來對股票市場的投資）的事實，股票市場對我國儲蓄投資轉化的貢獻非常有限。而從最近10年的企業債券發行規模看，多數年份的發行規模在200億元左右（不含短期債券），對我國儲蓄投資轉化的貢獻更小。

　　其二，欠發達地區和中小企業的金融服務不足，合理投資難以獲得融資支持。在一些欠發達地區尤其是農村地區，現有金融體係不僅沒有成為經濟發展的有力支撐，反而成為地方資金外流的一個渠道和阻礙資本形成的因素。盡管近幾年，有關部門提出要重視建立多層次、多功能、立體化的農村金融服務體係，改變農村地區金融支持弱化、金融服務不足的現狀，但實際進展緩慢。

　　3.調整儲蓄投資失衡的政策建議

　　首先，也是最根本的，是要全麵貫徹落實科學發展觀，按照建設資源節約型、環境友好型社會的要求，加快轉變經濟發展方式，放棄長期以來粗放的、高消耗的、高汙染的方式。今後，我國經濟發展應由主要依靠增加物質資源消耗向主要依靠科技進步、勞動者素質提高、管理創新轉變。促進經濟增長由主要依靠投資、出口拉動向依靠消費、投資、出口協調拉動轉變，由主要依靠第二產業帶動向依靠第一、第二、第三產業協同帶動轉變。

　　其次，鑒於我國國際收支中有相當部分的順差出自中、低端的加工組裝及“二高一資”（高汙染、高耗能、資源性）產品的投資及出口，今後要更加注重擴大內需，根據經濟形勢發展的需要，適時調整“獎出限進”的出口導向型外貿發展戰略和相關政策，包括嚴格限製“二高一資”產品出口，取消非高新技術產品的出口退稅製度，進一步降低進口關稅水平，取消不利於進口的非關稅壁壘和管製措施，等等。

　　再次，從長期看，要加快完善人民幣匯率形成機製，著眼於長期貨幣政策的獨立性，逐步使匯率水平主要按市場化機製確定。合理利用外資，以有序放寬對外投資為重點，逐步實現資本項目可兌換。

　　最後，要加快完善多層次的金融服務體係，進一步強化資本市場建設，提高直接融資的融資份額，提高儲蓄轉化為投資的效率，使金融體係真正發揮儲蓄投資協調器的功能。加快建立和完善金融領域的公平準入製度，改善融資環境，解決中小企業和欠發達地區尤其是農村地區融資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