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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運無情

  荷兒抱一對龍鳳胎回家的消息,猶如一陣風無拘無束地吹開了。誰都沒發現她懷孕,竟然一生還生了兩個,這是石川城有史以來的奇聞,是奇聞傳得更快了。

  大家都好奇地來看這對龍鳳胎。善良的人們拿著紅雞蛋紛紛來祝賀。說實話,這是荷兒最不願意見到的情景。

  後來繼母就在外門框掛上紅布條,來的人就少了。但是一些不利於荷兒的流言在肆意地流傳著。

  在荷兒記憶中,50年代傳作風問題,猶如懸在頭上的一把尖刀,隨時都要遭到切割,甚至鮮血淋漓。她將如何頂過這場災難?

  荷兒回家的當天。就被文化宮的小吳正好路過撞見了。她不過夜地首先傳到孫美美的耳朵裏。

  小吳神秘地說,美美你猜我昨天碰到誰啦?孫美美好奇地反問碰到誰啦?

  “鍾笑荷。”

  “鍾笑荷?她不是請病假了嗎?”

  “什麽病假?去生孩子啦。”

  孫美美驚疑地:真去生孩子啦?怎麽樣?我早就看出來了吧?

  “而且抱著一對龍鳳胎回家。”

  “抱回兩個?她也敢回來?”

  “隆重著呢,是一輛大白車送回來的,真是浩浩蕩蕩。”

  “什麽人送回來的?”

  “好像是她妹,還有個軍官。”

  “好哇,軍官記者兩不誤。兩個孩子兩個爹。沒種上的還不知有多少?”

  一時間流言到了肆無忌憚的程度。

  又傳出了,是姓鍾的在住院期間和回鄉以後亂搞男女關係而懷孕,連孩子的爸爸都不知是誰?

  甚至還說這樣的人還在文化宮當寶貝,是什麽用人路線?將文化宮的領導也扯進來了。

  幸虧荷兒做了充分的思想準備,做到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孩子滿月後不久她就到文化宮去上班了。

  荷兒剛上班就遭到冷落。以孫美美為首的幾個人,用蔑視的眼神看著她,孤立她,有的甚至像躲避瘟疫似的躲著她。還有的男人看中她的姿色,想趁火打劫,明目張膽地騷擾她。這是荷兒始料不及的,使她有些受不了。郎小波平時在孫美美麵前道貌岸然,老實著呢。但在荷兒麵前則動手動腳,遭到荷兒嚴詞拒絕後,竟恬不知恥地說什麽“和尚摸得我摸不得”?他不曉得,“荷,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品格。原來這人是孫美美的所謂跟包學生小情人。

  荷兒這才理解楊姐曾對她講的話,有些男人是很壞的,要注意。她絕不能讓這樣的人為所欲為!

  荷兒第一天上班,在文化宮大門口就遇到許力,許力像見到老朋友似的熱情。消息靈通的許記者抓住荷兒不放,祝賀她生了龍鳳胎。並要求允許他看看她的龍鳳胎。還問女孩長得像不像她?她愛人一定很高興。他搞什麽工作?他還誠懇表示,如果有什麽不實的傳言,他可以幫她在報上澄清。然而,許力做夢也不會想到有些流言竟與他有關。

  荷兒和許力這樣簡短的問候被孫美美和小吳從樓上窗口看到了。於是又變成:許大記者明目張膽地送鍾笑荷上班。

  荷兒還是想盡最大的努力與同誌友好相處。她走進活動室,就熱情地與大家打招呼問好。

  孫美美與小吳裝著沒聽見,故意大聲地說讓小吳今天陪她到百貨公司去。

  別人更不敢搭理荷兒了。

  荷兒從容地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前,用抹布擦了桌子,接著拿水壺去打水。

  小吳看荷兒出去後,湊到孫美美的身邊:噯,她像沒生過孩子似的,身形都沒變。

  “實際上是生了。而且生的是一對私生子。得開鬥爭會,得開除。”孫美美說。

  “對,得開鬥爭會。”

  荷兒打水回來。

  孫美美與小吳就繞著她往外走。

  荷兒坐在桌前愣神。心裏像被棉團堵住有些透不出氣來,現實比她所想的嚴酷得多。她告誡自己要真正地學會聽而不聞視而不見。

  支書李琴這些日子兩隻耳朵都被流言塞滿了。本來她對荷兒印象很好。可是請病假的荷兒突然抱回一對龍鳳胎,使文化宮的領導很被動,她也不得不正視現實了。於是李支書找荷兒談話:“荷兒,我相信你不是那種放蕩的女人。但是,你應該將情況解釋一下,以正視聽。”

  “李支書,我知道你關心我。請你原諒,我借口請病假之事是我不對,是我對不起李書記,給領導造成被動。我接受領導給我任何處分。”

  李支書又問:關於你的愛人和孩子能對我說點什麽。難道你情願背一個壞女人的名聲?

  荷兒看看這麽好的李支書真想將一切向她傾吐。但,她想到金天……無聲地低下頭,決心承擔一切罵名。

  “荷兒,你有難言之隱?”

  荷兒隻是無聲地流淚。

  “我相信你是無辜的。”

  荷兒被感動了:謝謝李書記對我的信任。

  李支書又說:我們並不相信傳言,什麽在住院期間和回鄉以後亂搞男女關係,連孩子的爸爸都不知道是誰?有的人幹脆不負責任地說孩子是什麽名記的,甚至還有人指責文化宮領導的用人路線。

  荷兒聽愣了,她懇求李支書:千萬不要將一個優秀的記者牽扯進來,這讓我很不安,請讓我去找散播流言的人,以洗刷無辜者的清白。請李書記告訴我找誰?

  “荷兒,你放心,領導會去澄清的。”

  “對不起,我給領導添麻煩了。以後請領導將大家不願意做的事、苦活、髒活、累活都給我。讓領導替我背黑鍋我心裏很難受。”

  “你有這個思想準備就好。關於你的海外關係不要成為負擔,還沒有定論。就是定了,家庭問題重在個人表現。”

  “我會努力的。”

  “到了地方不像部隊那麽單純。鄉裏鄉親,親戚套親戚,不一定什麽人就連上親了。就拿孫美美來說,她就是你們文工團孫豔的堂姐。”

  荷兒一聽到孫豔的名字,頭就大了,這個名字就像幽靈似的跟著她。

  “怎麽會是這樣?這是我沒有想到的。”

  “請相信,有些事,我們會搞清互相的聯係。”

  “我從與愛人建立關係時起,我就決定不惜用我的一切甚至生命保護我的愛人和孩子。”

  “我理解,有困難,我會幫你。”

  荷兒被感動地流淚了:謝謝李大姐。

  已是深夜。荷兒久久不能入睡。她看著兩個沉睡的孩子喃喃自語:為了你們的爸爸,說媽媽是什麽都不怕,你們長大時也不要怕。今天令媽媽最感慰藉的是不管是流言,還是李支書都沒提你爸爸的名字,他可以不受幹擾地飛行了。但李支書好像知道些媽媽與爸爸的事。孩子,在這麽好的書記麵前媽媽沒將心裏話全說出來,而感到愧疚對不起她。

  荷兒與李支書談話後,情緒剛穩定下來。在一次全體會前,她意外地聽到了一個萬箭穿心的消息。

  那天會前,荷兒坐在最後一排椅子上看書。她已學會當眾孤獨。

  孫美美提包東西匆匆跑進來說:我沒遲到吧?

  有人問她幹什麽去啦?搞得這麽緊張?

  孫美美得意地向大家展示她買的結婚禮物。

  大家七嘴八舌地:

  “不錯呀。”

  “這麽高級多少錢?”

  “送給誰的結婚禮物這麽舍得?”

  孫美美誇耀地:是我堂妹小豔要與一個高幹空軍師長結婚,當然要高級的。

  在場的荷兒一聽,她的頭“嗡”的一聲眼前發黑差點休克。

  那個空軍師長是誰?是他?是金天?她感到她的心在顫抖在抽痛。她要挺住,為了孩子要挺住!你不是希望金天是自由人嗎?那是他的選擇。他一個人太苦了,需要人照顧他……可是,讓我荷兒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你金天,我最愛的人,選誰不行?為什麽偏偏選擇了孫豔?!那個女人將會剝奪我與孩子的一切。我與孩子將永遠不能與金天團聚了,兩個孩子將永遠不能認他們的親生父親了……

  她幾乎要崩潰。她忘記一切地晃晃悠悠漫無目的地走著,街上的行人和車馬都躲著她。

  她走到海邊,絕望地向大海咆哮:金天你怎麽能這樣?!

  她淚流滿麵任著海浪衝擊拍打。突然一股巨浪將她衝倒,千鈞一發之際,她忽然聽到孩子的呼喚……一股母性的偉大力量將她喚回到現實中來,她從水中站起,快步走回家含淚抱起兩個孩子:我一定將你們養大!

  真是禍不單行。那個會的內容,荷兒一句也沒聽到,她不知道開的什麽會。其中有一項是對她的懲罰性的安排,讓她到癱瘓已久的兒童活動站去。這是大家都不願意去幹的工作,會後又沒人提醒她。結果第二天她照常到文化宮上班,竟引起一場軒然大波。荷兒不但在文化宮全體同誌麵前被點名批評,而且被徹底調到兒童活動站去了。她被打入冷宮,被徹底冷凍起來。

  當荷兒站在滿屋灰塵,桌椅亂堆的所謂兒童活動站的大房間裏時,她流淚了。當她想到這一切比起聽到她最愛的人要與置她於死地的人結婚的消息,已不算什麽了。荷兒擦去眼淚,脫下外衣,拿起水桶打水幹起來。

  她用拖把擦地。她挽起袖子擦小桌椅。她蹬上窗台擦玻璃。當她滿臉汗水滿身灰塵看著窗明幾淨的屋子時,心裏亮堂多了。人,總要活下去。從困境中尋找希望的亮點。她能與純真的孩子們在一起也好,免除了許多是非。

  她的雙乳下精,奶水濕透了衣衫。她想起在工廠的王姨曾告訴她,孩子哭餓的時候準是她雙乳抽動奶水湧流之時。她這個年輕的媽媽也體會到了,這就是母子連心,在今天也叫心理感應啊!她用手絹墊著:我的寶貝餓了……以後一定想辦法不讓你們兄妹倆受委屈。

  後來她發現在旁邊有個幼兒園,她就與園長談托孩子的事,最後成了互相交換照顧孩子。於是,園長的兒子蛋蛋成了她第一個學生。她每天背著手風琴一心撲到兒童音樂中去。隻是這裏離家較遠要早出晚歸。

  荷兒也貼出一張告示:兒童活動站從即日起開始活動,請小朋友踴躍參加。

  荷兒安排活動的內容豐富多彩,時間排得滿滿的。除了舞蹈班,演唱班,手風琴班,增加了中午的小學生作業班,這是為了照顧父母工作的孩子。

  當她將這張紙貼到門上,她感到這一天過得很充實,她用信念和汗水改變了環境,也改變了自己的心情。這裏將是孩子們的新天地。她又看到了希望。

  第二天早上荷兒背著手風琴要走出門時,繼母追出叫道,荷兒你中午還不回來,我就抱孩子找你喂奶。

  荷兒好言好語地讓繼母先喂喂糊糊,明天幼兒園園長就給準話了。可繼母心痛兩個孩子等不到明天。

  荷兒為難地,這還是我答應教她孩子手風琴換的。

  繼母不管,今天就抱孩子跟她一起去。孩子哭起來,多可憐,委屈誰也不能委屈孩子。

  荷兒隻有順著繼母之意,一個人抱一個寶貝上路了。她們要從東走到西簡直是從城中穿過。上車下車,下車又上車將繼母都坐暈了。她有些不耐煩了,怎麽這麽遠?換了好幾趟車,有倆孩子領導也不照顧照顧。

  荷兒背著琴抱著孩子無聲地走著。

  第一天正式開課,荷兒隻教一個孩子,他喜歡什麽就教他什麽。這是蛋蛋。人到中年的園長有些不放心,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最後她含笑將孩子交給鍾老師了。

  荷兒請園長放心,她會盡心盡力教孩子的。

  荷兒第一個學生最後成了兒童活動站的骨幹,對荷兒比對媽媽都親。

  金天在三月下旬到賓陽空軍機關開會。他到的當天晚上就咚咚咚沒好氣地敲響黃亮的家門。

  黃亮聽到敲門聲一震,對楊華說隻有金天才敢這麽敲門。

  開門一看,黃亮笑了:果然是你。

  金天陰沉沉地徑直走進客廳,坐在沙發上,就咕咚咕咚地喝著涼白開。

  楊華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他,心裏想著荷兒很難受,也無心講些客套話。隻問:金天,還要水嗎?

  “不要。”這時金天才摘下帽子,說了第一句話。

  楊華急切地問他找到荷兒沒有?

  “找到啦。”

  “荷兒在什麽地方?”

  “在深山老林裏生孩子。”

  楊華驚疑地:在深山老林裏生孩子?你親眼看到的?

  “親眼看到的,而且是龍鳳胎。荷兒大出血差點死啦。”

  “荷兒大出血?是一男一女?荷兒跟誰結婚啦?”

  “劉明。”

  “你是說那劉醫生?”楊華問道。

  “山裏的人都知道是她男人來救了孩子和荷兒,屋子裏隻有他們一家四口。荷兒這兩個孩子前後生了一天兩夜,她的命是揀回來的。”

  楊華關心地:荷兒脫離危險了嗎?

  “劉明一直不離左右。我尊重荷兒這不得已的選擇,她是愛我的,她為了我才這麽做的,我心裏明白。可是為什麽瞞著我?不成夫妻也應是好戰友。結果找了個讓她到深山老林裏生孩子的丈夫,差點讓荷兒死在那裏,我不會原諒他。”

  金天解開風紀扣又說:荷兒生的兩個孩子聽哇哇的哭聲就很健康,這樣的龍鳳胎應該是我金天和荷兒生的,隻有我金天和荷兒才能生出這樣的孩子,怎麽成了他劉明的?

  黃亮和楊華被金天的話逗笑了。

  黃亮拍拍金天說:喂,老夥計清醒清醒,有點被氣糊塗了是嗎?那也不能說醉話呀,這可是原則問題。

  楊華則寬厚地說:他憋了一肚子的話,不跟咱們說跟誰說?金天,想說什麽就說什麽,說完就完。你怎麽找到山裏去的?

  “荷兒有個姑姑在雙山,我們結婚前荷兒將養在姑姑家的小妹接下山上學。這次我到石川城去找她,荷兒不在家,她繼母說她懷了別人的孩子,我決心要找到她。我想她最後最可能躲我的地方,就是那裏了,山高皇帝遠。我去的那天正是正月十五。”

  “荷兒總說,你是偵察員出身,什麽事都瞞不過你。”

  金天則說:荷兒比我厲害,對我瞞個嚴嚴實實,英雄無用武之地。

  黃亮說:這樣好哇,偵察員,飛行師長甚至未來的副軍長也無濟於事啊。

  “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饑。你就說風涼話吧。”金天也不看他,又要喝水。

  楊華接過壺去拿水。

  金天對生死之交的戰友將一肚子的話傾瀉出來以後,心情痛快多了,立刻跟黃嫂要飯吃,餓了。

  楊華正好晚上包的餃子。金天吃了頓煎餃子就走了。他臨走前說了件意外的事,最近孫豔由兩天一封信改成一天一封信地寄給他,而且每天打電話,她說她早到演員隊當指導員了。搞得師政委一個勁兒地撮合這件事。

  楊華不以為然地問:你動心啦?

  金天說:我的心已死了,無所謂動不動。

  楊華感到應讓金天了解真實的孫豔:金天,你了解孫豔嗎?

  金天茫然地搖搖頭:我隻知道她是荷兒小時的同學。她說荷兒將我轉交給她了,好哇,我成了物件了。

  “這絕不是荷兒做事的方式。”

  “我也不相信。”

  接著楊華說了一件孫豔令人悚然的事。那是在一次總支委會上,關於荷兒海外關係問題,餘武批評她兩句,回家就鬧翻了,又因為他發現孫豔給你寫信和打電話求婚之事,最後他們離了婚。她惱羞成怒,就寫誣告信說餘武在下部隊時強奸了她。揚言要將他這矮子和荷兒一起打入十八層地獄,永遠不得翻身。為此餘武受了處分被調走。若不是梁團長極力保他,差點被送到軍事法庭。直到這時孫豔的問題才暴露出來。

  金天汗顏。

  餘武離開文工團前梁團長將餘武請到家裏吃送行飯。他流著淚與團長講了心裏話。他說他沒能渡過那個女人關,做了些違心的事,最對不起黨。現在想起來也對不起荷兒。在下部隊時,他知道孫豔忌妒荷兒追大隊長,有意製造“紅莓花事件”將荷兒擠去當機械兵,她到了一大隊。由於大隊長不理她,又製造荷兒的作風問題,進行牽製,而他竟還批評了荷兒。由於他的無原則,將部隊來了好幾封為荷兒請功的信放在一邊,而讓孫豔戴上軍功章。那封匿名信是孫豔指使她堂姐幹的。目的就是想破壞你金天與荷兒的婚禮。荷兒複員是她辦的。她說,我就是要不擇手段地將金天弄到手。於是將荷兒的去處進行封鎖。你金天和老黃都問過她,她裝作不知還唱高調……她還通過她表姐在家鄉散播她要與空軍師長結婚,轟轟烈烈地準備結婚禮物……

  金天聽得目瞪口呆。

  楊華問:金天,你答應要與她結婚啦!

  金天無聲地搖搖頭,心中一陣愧疚,對不起荷兒。甚至聽信她的花言巧語將她當成荷兒的朋友。荷兒如果聽到他要與孫豔結婚該多傷心?!

  說心裏話,金天並不喜歡孫豔,甚至有些討厭她,尤其在部隊時她有意引誘他那幾次更加厭惡。確實從下部隊孫豔那雙眼睛沒有離開過他,直到現在。

  由於金天太想念荷兒,又寂寞難耐,孫豔說她是荷兒的同鄉、同學、戰友,受荷兒之托,讓她多安慰他,他竟信以為真,也沒有正麵拒絕她經常寫信對他表示的關心。

  金天說:對荷兒讓她主動向自己示愛的女孩子,總感到荷兒的影子。當我得知荷兒背叛自己與別人懷了孩子時痛苦萬分。甚至想馬上找人結婚,以跳出痛苦的深淵。但是,我一想到我的床上不是荷兒而是別的女人,痛苦更加攪動我不得安寧。於是斷然拒絕了她和所有的女人,準備終身不娶。我堅信荷兒是好女孩,我們是真心相愛。而且,我總覺得荷兒的龍鳳胎是我的孩子。可是又一想就是我金天的孩子又怎麽認呢?荷兒瞞我、躲我、不承認怎麽辦?就是知道孩子是我的,我該怎麽辦?繼續裝作不知,做我的官?不管荷兒與孩子的死活?不,我隻有如實向上級交代,我與荷兒在沒有正式舉行婚禮的前夜自行進了洞房。荷兒的龍鳳胎是我金天的孩子,我要對荷兒與孩子負責,不能讓荷兒自己承擔一切,我接受黨紀、軍紀、國法的處置。

  黃亮的心裏也很矛盾,他確實不想讓自己的生死戰友在生活問題上栽跟頭。他於是說:你呀,先不要什麽交代呀,負責呀,黨紀、軍紀、國法的。還是要好好想想,在沒弄清情況之前這麽做的後果。你的結婚報告是師黨委批準的,隻是沒有舉行正式婚禮沒有領結婚證,而出現了匿名信的事。荷兒承擔了一切不辭而別。荷兒這樣是為了什麽?那對龍鳳胎像你金天幹的事,但也得荷兒親口跟你承認才行。所以,你先靜下心來,先等師裏複查結果,如果你真感到對不起荷兒,就不要跟那姓孫的扯淡,在這個問題上暴露了作為男人的劣根性。你要想找就找個老實人,二茬兒的不要。年輕的荷兒帶兩個孩子,無論是經濟上的壓力,還是社會輿論的壓力,都不會小了。我們作為老戰友、老朋友,而你又是直接責任人,應該給她以精神與經濟上的支持,幫她渡過難關,不要逼她承認什麽啦,模糊策略好些。你心裏相信她,是對她最好的回報。

  楊華說:我知道荷兒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你金天。我了解她,除了你,她不會與第二個男人發生關係。我們出發前去看她,陶陶給她帶去些牛筋,大家想與她野餐。沒想到荷兒看到牛筋高興得不得了,一口接一口大部分讓她吃了,最後姑娘們都不吃而看她吃。我當時看在眼裏,是不是妊娠反應?我這麽一閃念就過去了。後來在劉醫生的建議下為荷兒辦了到療養院療養的手續,她沒有一點要複員的跡象,為什麽突然要複員呢?是不是發現自己懷孕啦?所以趁全團在外演出,她迅速打了複員報告?!至於孩子到底是你的還是劉明的?怎麽到山裏去生孩子?等我找劉明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金天的心情仍很沉重,他擔心荷兒與兩個孩子,也擔心自己意氣用事,違背了荷兒犧牲自己的初衷:我,我怎麽辦?我找過劉明,他不露一點實質性的內容,他甚至連荷兒懷孕及出院後的去向都不告訴我。這次在山裏是我親眼所見。下山以後我又有些懊悔,應該問問荷兒,到底是怎麽回事?結果我連句話都沒跟荷兒說。雖然當時我怕影響荷兒的形象,讓姑姑和鄉親們懷疑怎麽有兩個男人來找她?由於人們的注意力都在危難的荷兒與孩子身上沒人注意到我。而我當時隻想打人,隻想給那個男人一頓拳頭,這是奪妻之恨。我怕刺傷荷兒強忍住怒火,一直等到淩晨看到荷兒又生下女兒,轉危為安,我才放心地下山了。這也算我對荷兒對我貞潔的愛的回報。

  黃亮說:你這樣做是對的,否則再刺激荷兒引出意外,更不好。

  金天又說:可是,到了山下,我一想不對呀,劉明是科主任完全可以讓荷兒到醫院安全生產呀?

  楊華也說:劉明怎麽會將荷兒送到沒有醫療條件的山裏去生孩子?劉明是主任對荷兒很好的。

  這個晚上,金天很晚才走,他向戰友傾吐一切之後,心情輕鬆了許多。

  楊華送走金天,想到荷兒的悲慘處境流淚了。她在心裏不停地問,怎麽會這樣?然而她又得不到任何答案。她想,都是因為金天控製不了自己提前進了洞房。難道這對龍鳳胎被當成私生子?荷兒不敢告訴金天怕影響他,為什麽也不告訴我?又怕什麽?我是她的楊姐呀。

  “這件事隻有當事者金天糊塗,他如果清楚了,就他的性格會立刻將荷兒與孩子接到身邊,接受處罰,甚至停飛。”黃亮說。

  “他應該這樣做,兩個人的事情,不能總叫女同誌受苦受難,太不公平了。”

  黃亮知道跟楊華一時講不通,就讓她明天找劉明了解一下情況再說。

  第二天楊華請假到醫院找劉明。她到主任辦公室才見到他。楊華祝賀劉明榮升為主任了。

  劉明謙遜地笑了,有什麽可祝賀的,趕鴨子上架。

  楊華立即想到她祝賀金天升為副師長時也說了同樣的話,看起來兩個與荷兒有瓜葛的人有其共同的特點。

  劉明主動問楊副團長找他有什麽事?

  楊華愣了:嘿!主任的消息夠靈通的?

  劉明也笑了:特別是文工團的消息傳得更快。

  “還傳什麽消息啦?”

  “聽說孫豔指導員要與空軍某師的金師長結婚?”

  “真奇怪,八字還沒一撇就傳到主任這兒來啦?我想問你一件事肯定知道。”

  “請講,隻要我知道的。”

  “荷兒是我的好戰友情同親姐妹,我一直不知她的消息很是惦念。我知道她一直得到你的幫助。”

  劉明為難地:我對荷兒有個承諾,她為了保護金天,絕不將她的情況泄露給任何人。可是金天竟要與孫豔結婚,我就有些抱不平,他怎麽能這樣做?!荷兒在為他吃苦受辱,犧牲自己的事業,而他又要洞房花燭。還是個男人嗎?

  “請你將荷兒的情況告訴我,我們一起幫助她。”

  “荷兒曾經為不能見你一麵,不能將她的心裏話告訴你而大哭一場。她說不能讓你為難,因為你的黨性很強,若知情不報要挨批評甚至受處分。”

  “發生什麽事?還能讓我受處分?”

  “她未婚先孕。”

  “劉主任,你與荷兒結婚了嗎?”

  劉明一怔,繼而歎口氣說:荷兒如果答應我的求婚就好了,可她心裏隻有一個金天,再裝不進任何一個人。

  “荷兒的孩子是你的嗎?”

  劉明無奈地:我倒希望那是我親生的龍鳳胎。是不是金天告訴你的?他找到山裏去了,連句話都不說放下東西就走了。荷兒當時見物思情痛哭了一場,但她又希望金天將看到的一切認為是真的,這個謎永遠也不要解開。

  楊華坦率地:你怎麽將荷兒送到深山老林裏去?險些丟了性命?

  “我是突然接一封加急電報,趕過去的。進屋一看,荷兒躺在土炕的草上,大出血生命奄奄一息。她見到我就奮力說著:劉大哥,求你快救救孩子,不要管我。又說,我如不在人世,你一定要將孩子送給金天,告訴金天這是他的孩子。”

  楊華流淚了:謝謝你劉大哥,你救了荷兒和孩子。

  劉明告訴楊華,後來他說服荷兒將她和孩子送到陸軍醫院,沒想到在病房又被人認出是得獎的“白荷花”。她就又讓他送她們回石川城的家。

  楊華含淚告別劉明。她擺脫不掉荷兒的身影,荷兒好容易走出家門,上學,參軍,努力奮鬥創造了事業的輝煌。然而,現在她又回到任人欺辱的躲藏的生活中去,不能這樣,這不公平。

  楊華回家以後就將劉明講的情況向黃亮全盤托出。楊華為荷兒受的苦難而落淚,她主張讓金天知道全部的真實情況,叫他自己做出選擇。而且他跟孫豔要結婚都傳到劉明的耳朵裏了,他為荷兒抱打不平才說出實情。看起來他很愛荷兒。

  黃亮認為,這件事要慎重。至於金天與孫豔的關係,他講的是實情,那女人自己在造輿論,目的是傳到荷兒的耳朵裏,較陰,不能上她的當。在孩子問題上還是采取模糊策略好些。

  楊華則認為再采取模糊策略,會徹底害了荷兒的一生。黃亮則認為荷兒不是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而楊華則不平,不輕易向命運低頭的人就應該永遠承擔一切?最後到底如何跟金天談,夫妻倆也沒統一思想,黃亮則說到時候他跟金天談。

  鍾笑荷老師的兒童活動站成了孩子和家長最受歡迎的地方,紛紛要求進活動站,門都要被擠破了。短短的四周,荷兒又編又寫又教,竟排出了一台兒童晚會。所有在活動站的孩子們都有自己的節目,有獨唱、小合唱、朗誦和舞蹈。特別是孩子們集體簡易的踢踏舞震驚了所有的家長。踢踏舞鞋開始是荷兒買來些用大鐵釘給孩子們釘在鞋底上,能讓孩子們聽到踢踏舞點的聲音,以引起學習興趣的。令荷兒驚訝的是孩子們出奇的聰明,隻要他們喜歡,沒有學不會的。

  不久,記者許力聞訊趕來,沒想到又是荷兒創造了兒童活動站的奇跡。他跟了荷兒工作三天,發現荷兒還給孩子們補習功課。中午有的孩子沒飯吃,她將自己帶的飯跟孩子一起吃。與周圍的關係處得也很好,有時到喂奶時間,幼兒園的阿姨就主動將兩個孩子抱過來。這天正好讓許力碰到了。

  他驚訝地問她:這就是你的龍鳳胎?真漂亮,孩子爸爸一定非常高興。

  荷兒怕記者打破沙鍋問到底,幹脆告訴他:我離婚啦,離婚以後才發現懷孕了,而且是龍鳳胎。

  許力又問她:你在文化宮幹得很好,怎麽到這裏來啦?兒童活動站沒人願意來。

  “和孩子在一起很好,我隻想默默無聞地做好自己的工作,不想惹是非。許記者,你是好人,是位正直敬業的記者,我不想連累你,千萬不要再寫文章登報了,如果那樣,我想我連家鄉都待不下去了。真到那時,讓我帶著孩子到哪裏去呀?”

  許力不以為然地:你多慮了,現在是什麽年代你還怕呀?

  荷兒誠懇地:有些話,你聽不到,是很難聽的。不要再去費筆墨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盡我記者的職責,怎麽會讓你這麽怕?”

  “我也講不清楚,請你去找李支書,你就會清楚的。”

  許力答應了荷兒的要求馬上去找李支書。結果李支書由於考慮到文化宮與媒體的關係,很慎重,並沒有將那些沒有根據的流言飛語講給他。許力仍然不知道謠傳與他的關係。

  許力又笑嗬嗬地向荷兒走來。

  荷兒奇怪他怎麽還來?

  許力則說:當記者就要實事求是,以事實為依據。你能將一個癱瘓的兒童活動站激活,而且幹得有聲有色,受到孩子和父母的稱讚,這是一件充滿陽光的事情,多好啊!荷兒,不要前怕狼後怕虎,一切由我負責,不要怕。你幹什麽都在盡心盡力,都能幹得很出色,很不簡單。

  荷兒想李大姐沒跟他講實情。

  許力想了想說:可以問你個問題嗎?你為什麽不繼續搞藝術工作?

  “對不起,一言難盡。”

  許力理解荷兒的心情,也就不追問了。他向她透露了一個新信息:現在有個機會,兩個外地文藝團體在我市內部招演員,如果願意,我幫你報名,你應該去試試。

  荷兒的雙眼立刻陰雲密布:我擔心政審不合格。

  許力則說:是文藝單位,也不是保密機關,沒那麽嚴格。你是什麽政審問題?

  荷兒直言相告:主要是我大姐,有人說她在英國。還有我大弟十一歲時到國民黨軍隊當勤務兵。我爸爸是偽滿郵局的……

  許力笑了:這算什麽?你曉得我是誰嗎?

  “?”

  “我是國民黨將軍的小兒子。”

  荷兒驚訝地:你是國民黨將軍的小兒子?真的?

  許力含笑點點頭:真的,我父親在解放戰爭時期起義的,我就跟著到了解放區。

  “噢,是這樣,這當然不一樣嘍。”

  “你不要背包袱。你是很優秀的女性,我很佩服你的才華及頑強的工作精神,你會成功的。”

  荷兒心想我能渡過難關就不錯了。她試探地求助:許記者,你認識人多,能幫助打聽一下我大姐鍾愛荷的消息嗎?

  許力立即答應一定盡力。荷兒將有關大姐的事全告訴了他。

  “這件事對你影響很大,是嗎?這是海外關係。”

  “是的,如果大姐真在海外起碼人還在,而現在我擔心的不隻是對我的影響,而是她生死不明。她當時得知她唯一的愛人,竟要結婚了,她絕望了,我知道當時大姐沒有地方投奔,她性格剛烈,她卻走了。我是她的親妹妹,我一定要找到她。”

  許力被感動了: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先在報上登出尋人啟事。好嗎?

  荷兒愣了半天,熱淚湧出,說:好,好,我怎麽沒想出來登報尋找哪?!謝謝你,這回有希望了。

  許力不食言,第二天就在石川城的三份大小報上登出鍾笑荷尋姐啟事。繼而在遼寧省其他城市的大小報刊上也登出來了。

  荷兒拿著登尋人啟事的報紙手都顫抖了,她真希望大姐看到這些報紙能跟她聯係。她做夢都在等這一時刻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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