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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的密碼

  周末,剛下了一場雪,一片潔白,空氣清新。金天早早地坐在小清河岸邊的長椅上,他不時地看著表,又不時地回頭張望,她會不會來呢?她如果不來我怎麽辦?

  他的雙眼望著薄冰下靜靜流淌的河水,河水不斷地融化河麵的薄冰和積雪,又不斷地結出新的冰層,大自然就是這樣循環往複。

  他仿佛感到一片橄欖綠從眼前晃過,頓時又占滿了視線。

  “請問這裏還有人嗎?”

  “荷兒?!”金天聽到了柔美的聲音為之一震。

  他又看到了荷兒眉目間漾著燦爛的笑了。

  荷兒今天心情非常好,楊華幫助她將困惑她的誤區填平了,她想盡快見到他,盡快見到她的“09號”,她本想早點來,等待著身披朝霞的“09號”向她走來。結果,他來得比她還早,他坐在長椅上沉思,仿佛一座青銅雕塑的沉思者。

  “讓大隊長久等了,對不起,凍僵了吧?”

  “沒有,我身上的熱量還未耗盡。我正擔心,你再看到什麽特號的軍褲,不敢來了。”

  “對不起,今天特來向大隊長道歉。在部隊時得到大隊長那麽多的關心和照顧,給我留下了許多09號戰機旁的珍貴記憶。可是,大隊長遠道來到文工團,我卻怠慢了你,甚至誤解了你。對不起,請原諒!敬禮!”荷兒用軍禮的特別道歉方式將金天逗笑了,頓時充滿陽光。

  “荷兒,你沒有錯,你很善良,你那也是在關心我,為我著想,隻是叫錯了對象,我非常理解。”

  “謝謝對我的理解。我想對大隊長說的是,我們都是相處過的戰友,孫豔跟我說過她很喜歡大隊長,她參加革命比我早,很成熟,很熱情,很會照顧人。而我政治上太幼稚……”

  “人的情感很怪,勉強不得,也強求不得。在我眼裏的荷兒,很自律、真摯、透明、美好。”

  “請大隊長不要隻看外表,那會上當的,我並不事事透明,並不是一切永遠都是美好的,也會有醜陋的時候。每個方位每個側麵都要看到免得失望。”

  “你的話是唯物的。請相信,我不是一個輕信的人,也不是輕易失望的人,更不是一個愛後悔的人,看準的事不會改變,永不言棄。”

  “我知道這是你的性格。”

  “你知道我的性格?”

  “從我聽到你第一次參戰就將敵機一直追進大海裏開始……你不是一個輕易言棄的人。”荷兒又說:其實,對既成的事實,失望與後悔都無濟於事,隻有事先慎重行事。

  “相信你能慎重行事不會後悔!”

  “我認準的事從不後悔……”荷兒感到自己的話不準確,前不久,金天在空戰中下落不明時,她荷兒曾對麵前這個男子進行過一次愛的艱難的反複。她雖然對真話有所保留,但也不能說假話。

  金天問道:怎麽?你也有後悔的時候是嗎?

  荷兒坦誠地說:有過反複。

  金天意味深長地說:荷兒,謝謝你的真話。我最近也有一件令我十分懊悔的事。

  “你也有一次?”

  “可能與你同時。”

  “大隊長怎麽知道與我同時?”

  “憑感覺。”

  “憑感覺?”荷兒心想,是什麽事?

  金天傾心地說:我這次就想對你說這件令我懊悔的事,荷兒想聽嗎?

  “如果大隊長願意講,我洗耳恭聽。”

  金天好像講一個童話似的娓娓道來:我第一次看到一個水晶般清麗的女孩時,過目不忘。命運一次又一次將這純潔女孩送到我的身邊。我好像也純潔了許多,有好多讚美的話要說給她。然而,我說不出一句,因為所有的讚美之詞都代表不了我的心。突然在一次慶功會上直麵相對之時,我激動地將所有美好的話凝聚成一句:我可以等你25年。可是……

  “懊悔說了大話?”

  “不,那樣認真的話題不應在不適當場合匆忙表達,我懊悔莫及。當時決定參加最後一次戰鬥值班後要將我的心裏話都對她講。空戰是瞬息萬變的,在一場殊死的空戰後,09號受傷了,在我最困難的時候,我看到那雙期盼我的眼睛……我堅決要駕著受傷的09號飛回家。然而油料不夠了,當機立斷,我一定要成功地迫降在友軍機場,最後,是冰封的大地接受了我。這次回去我不與她談空戰,而是讓她聽到我的心裏話。我不顧一切地連夜趕回基地,我堅持在岔路口等下去……我要讓她看到完好無損的我,也讓我看到了她。匆匆告別了,但我的心一直與她在一起。可是,在那個大門口,我經受了一次最尷尬的會麵。我在戰友中,在友軍中,在人民群眾中,我都受到親人般的接待,唯獨在我最愛的女孩麵前受冷落,心裏很不好受……我鼓勵自己不要放棄,在冰天雪地中也要等待。相信那個維護09號的滿手油汙的小機械兵會來的,我和她有種難得的心靈默契,不見到她,不將我的心裏話對她講,我要遺憾終生。”

  荷兒被感動了:大隊長,我完全被你的浪漫的戰地故事吸引了。

  “那不是故事,是在戰爭夾縫裏誕生的愛,希望你和我繼續寫下去。”金天凝視著她說。

  荷兒突然站起來:大隊長,讓你受委屈了,我替那個不懂事的小機械兵再說聲對不起!

  金天笑了,喜愛地拍拍她說:沒有對不起,隻有相會的愉快。請坐。

  荷兒思索片刻說:我們走走好嗎?大隊長沒穿大衣,坐的時間太久要感冒的。

  金天看到荷兒柔情的雙眼,這是他盼望許久的閃動魅力的目光。

  他站起與荷兒並肩走在白白的雪地上。

  岸邊的林中伸展著姿態奇異晶瑩剔透的冰枝,在晨光照耀下閃著撲朔迷離的光斑。他和她好像走進一個靜謐奇妙的水晶世界。

  這是他和她第一次這樣走在一起,心情格外清亮。他和她同節奏地踩著積雪,默默地享受著一種異樣的青春靈動的感覺,那是他與她都期盼已久的。許久,誰都沒說一句話,默默地走著,好像都不想破壞這美好的時刻。

  他和她都仿佛又回到09號戰機旁默契地無聲地在一起……那戰友之間的摯情深刻在心中。

  金天默默地看著荷兒,隻要她願意和他這樣走著,他會永遠這樣與她相伴走下去。那是他精神上極大的滿足。

  忽然一股強風卷著積雪向他們猛襲過來,荷兒本能地用胳膊擋住臉,瞬間平靜下來,當她睜開雙眼發現大隊長張開雙臂站在她的麵前為她遮擋突襲的風雪,他與她的肢體保持了恰到好處的距離,荷兒被感動了!一個高大的正派的自律的形象,她看在眼裏記在心上。荷兒不喜歡輕浮的動手動腳的男子,而他從未碰過她,他能這樣尊重她,也會這樣尊重其他女孩子。與這樣的人在一起有一種安全感,完全可以信賴。

  荷兒由衷地說:謝謝大隊長!

  金天聽到荷兒這五個字開心地笑了。他神秘莫測地問道:荷兒,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荷兒的心跳似驟停,他又要問什麽?難道他要問那個25的數字?她怎麽回答他呢?拒絕不是她的本意,同意又……天哪!她聽到了他的聲音:

  “荷兒你知道嗎?有的人在我提級的任命還沒宣布的時候就叫我團長,連副字都省略了。隻有你荷兒一直將大隊長叫到現在,你不怕我不高興?”

  荷兒緊張的神經立刻鬆弛下來,原來他對我不按升遷的官銜稱呼他很感興趣。

  於是,她就不加防範地天真地說:我沒想這個問題。因為大隊長印在我記憶中的第一印象是一個好人,一個英雄大隊長,我要一輩子這樣稱呼他。

  金天達到目的了:我太榮幸了!但願大隊長三個字將永遠印在你的心裏。

  荷兒恍然大悟,感到被金天狡猾地套出她的心裏話,忙改口說:我是說我沒有將級別和官位看得那麽重。我第一次認識的英雄大隊長,隻要他以後的心沒變……

  荷兒感到又是口誤,她張口結舌說不下去了,她不好意思地說:我好像一直未說到問題的焦點上,是這樣的……

  金天已透視到她的心裏,他說:荷兒,已說到焦點上了,我明白,09號明白。

  荷兒則毫不隱諱地說:09號不可能全明白。

  金天愣了一下:你這麽一說,09號倒真的不明白了。

  荷兒與金天相視而笑,這笑將他與她拉得更近了。荷兒敏感到大隊長在探究她的心聲。

  金天看著荷兒又知心地說:有件事,我真的一直沒想明白?

  “09號也有不明白的時候?”

  “09號在地麵容易糊塗。”

  “那我更不清醒了。”

  “不,隻有你能清楚地解答。”

  “我?!很榮幸,請大隊長講講看。”

  “在你離開一大隊以後,為什麽總躲著我?”

  “沒有哇!”

  “荷兒,你還沒學會說謊,請坦誠地告訴我。”

  “在……在下部隊時,因為……協理員曾經批評我,注意生活作風問題。”

  “生活作風?跟誰?”

  “一大隊大隊長。”

  “一大隊大隊長?好哇,不就是我嗎?”

  “可是,我當時沒有想啊,也沒有作風問題呀!”

  “是他們提醒你啦?!”

  荷兒似點頭又似搖頭,她羞澀地笑了。

  “荷兒,當時你確實是單純無辜的,問題主要是我,是我控製不住總想與我喜歡的姑娘在一起,每天早晨在09號戰機旁,隻要看到你,向你問聲好……我全天的心情都特別好,心裏熱熱的甜甜的好像任何人都代替不了。那種感覺非常美好。”

  “男同誌太複雜啦!”

  “不複雜,我隻對你荷兒這樣,這是我的真實思想。”

  “那是你的真實思想,領導不找你談,卻來批評我,多不公平?!就因為你是飛行員我是文工團員?”

  金天先是愣了一下,又無奈地搖搖頭笑了。

  荷兒看他笑了反而生氣地走開了。

  荷兒邊走邊嘟囔著:飛行員也太有優越感了,全部隊都寵著你。你喜歡誰,就好像誰就一定會喜歡你?你把人害苦了,一點也不照顧到對別人的影響,不關心別人的政治生命,一場偉大的戰爭,竟然讓人家落得連個軍功章的邊都沒沾上,倒搞了一身的不是……不是挨批評就是寫檢查,受莫名的懲罰……

  “對不起!”

  荷兒愣住了,她轉身問道:你都聽到了?我都說了些什麽?

  “我都聽到了,讓你受委屈了,不要憋在心裏,你說吧!”

  “大隊長,我……我說完了。”

  是的,荷兒將鬱積已久的心裏話都傾瀉出來了,她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時間過得真快,他和她就這樣互相傾訴著,互相爭辯著,互相默默地思考著……他和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寒冷。直到金天看看他腕上的蘇聯飛行員手表時才發現已到了午飯時間。

  “走,我們吃飯去?你肯定餓了。”

  “大隊長,我回去吧!飛行員是不能在外邊吃飯的。”

  “看,這是什麽?”金天掏出一張卡片在荷兒麵前晃了一下說:這是我的老首長送給我的機關小灶餐券。走吧!

  “那多不好。”

  “他們並不認識我,沒關係,這是團級幹部灶。”

  “可能認識我,影響不好……不,我不餓。”

  “看樣子,你不願意去?”

  “是的,我沒有到過幹部灶,更沒有單獨與男同誌出來吃過飯,你去吃吧,我回團。”

  “習慣就好了,難道跟飛行員在一起就要挨餓?我心不安。”

  “不,我確實不餓,你不要過意不去。”

  他和她默默地走了一會兒。金天感到荷兒不時地向後看,隨時都能離開他回團。絕對不能放走她!於是他緊急搜索小街上的店麵。

  金天發現了目標,不容分說地將荷兒拉進一個飯館裏,強行將她按到座位上,荷兒有些愣了,她順從地坐下。她第一次看到金天威嚴的麵孔,也是第一次感到一個男人的威力。她望著他,真怪,心裏反而有些喜歡他這種果斷的性格,為將者必勇也。

  當金天也坐下時,他看到荷兒異樣的讚賞眼神,他還以柔情地笑了,他深愛著麵前這個不同一般理解軍人的女孩,他願意和她在一起。

  這個小店,是一個隻有十二張餐桌的小飯館,店麵很整潔清爽,餐桌都被擦出白木紋了,沒有一點油膩感,衛生搞得很好。

  荷兒滿意地說:這裏很幹淨。

  “這回放心了吧?”金天邊幫荷兒脫掉禮服大衣邊親切地問:荷兒,你喜歡吃什麽?

  “我不挑食,什麽都可以,越簡單越快越好。”

  “那好,我要什麽你就吃什麽,好嗎?”

  荷兒點點頭:好的。

  白白胖胖的女老板走來熱情地問:請問二位同誌想吃點什麽?麵條、烙餅、餃子、米飯、炒菜、燉菜、加上酸菜樣樣有。

  荷兒第一次進飯館,感到很新奇。

  金天對女老板娘說:請要一斤豬肉韭菜水餃,酸菜粉,一盤五香醬牛肉,一盤炸花生米……

  荷兒忙製止地說:同誌,就要一份餃子就行了,菜不要了,吃不完浪費了。

  金天擺下手,對老板娘說:按我要的做,請來一壺茉莉花茶。

  他回頭含笑對荷兒說:對不起,這次我擅自做主委屈你了,我想你也會喜歡的。

  荷兒笑了:你好像要讓我提前過年似的,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餃子?

  金天得意地說:憑感覺,我感覺你和我一樣,從小就喜歡吃媽媽包的韭菜餡餃子。

  荷兒讚同地說:大隊長的感覺很準確,我真的很喜歡媽媽包的韭菜餡餃子,謝謝!

  服務員送來熱茶。

  金天為荷兒倒了一杯茶:荷兒,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我穿得多,不冷。”荷兒為金天倒了一杯:大隊長喝吧!

  金天熱情地將茶杯與荷兒的杯子碰了一下:以茶代酒,為我們相會,幹杯!

  荷兒美麗的臉上浮起一片紅暈,第一次與一個充滿青春活力的男子在一起吃飯,還碰杯,感到臉紅心跳。

  金天則目不轉睛地凝視著荷兒,享受著少女的青春甜美與羞澀。

  花生米和醬牛肉也送來了。

  金天拿起筷子給荷兒夾花生米說:喜歡嗎?

  荷兒點點頭笑了:喜歡,小時候老到人家收完的花生地裏去撿花生。

  金天興奮地說:我也是,我是三兄弟的老大,小時候個子高,背個筐走十幾裏地去撿花生,不撿滿一筐不回家,等回到家媽媽又高興又心痛。

  服務員將酸菜粉送來了。

  金天含笑看著荷兒說:你一定喜歡酸菜粉?

  荷兒點點頭,她又奇怪地問:大隊長,你怎麽知道?

  金天又神秘地說:感覺,因為我也喜歡。

  荷兒純真地說:我是真的喜歡吃酸菜粉,記得小時候媽媽帶我到雙山的姑姑家,隻記得最好吃的就是酸菜粉。

  金天又指著牛肉問:不喜歡嗎?

  荷兒搖搖頭:太奢侈了。我們宿舍的女同胞們經常偷偷地在晚上買牛筋吃。

  金天不解地說:買牛筋吃?

  荷兒說:牛筋特別好吃,每天晚上在我們樓下,有個回族老大爺背著橢圓形的大藤匣子遠遠地走來,喊著:賣牛筋筋筋……我們一聽到這叫賣聲,就快將錢放在大蓋帽子裏拴上背包帶從窗口放到樓下,老大爺接到帽子,按錢約好了牛筋,包好放在帽子裏,打個手勢,我們再提上來,大家圍在一起大吃一頓。

  金天好奇地問道:很有意思,後來呢?

  “解饞啦,精神上得到極大的滿足,大家高興極了,接著又唱又跳又出洋相。開始是楊姐每周一次買給大家吃,後來發了津貼費大家搶著買。文工團有條嚴格的紀律,不演出時晚上不許外出。我們就偷偷地用這種方式改善生活。”

  “原來文工團的生活很嚴也很艱苦。”

  “嚴是真的,不能說艱苦,我們每周還改善一次生活吃肉哪,比我在家和在學校吃的好多了,我說那是我的共產主義生活。文工團主要是沒有安定的時候,排練演出,裝台卸台,開箱裝箱,裝車卸車,打背包放背包,幾乎天天在大卡車上晃蕩……有個老同誌曾幻想說,將來勝利了能不天天出發,安定的工作就燒高香了。我還年輕對老同誌這種心情還體會不到。”

  服務員端來了剛煮好的熱騰騰的餃子。

  金天高興地說:餃子來了,荷兒吃吧!

  荷兒的雙眼也亮了:小時候隻有過年才能吃上餃子,參軍了節日改善生活時大家也一起包餃子。

  “說明吃餃子是團圓幸福的象征。”金天細心周到地為荷兒倒醋撿餃子。

  荷兒也給金天撿了一個餃子放在他的小盤裏:我們倆一起吃。

  荷兒突然捂住餃子說:不行!

  金天驚疑地說:怎麽不行?

  “等我先吃了沒有問題時你再吃。”荷兒說完,將一個熱餃子吹了吹放進口裏。

  金天像孩子似的問道:荷兒,好吃嗎?

  荷兒邊吃邊點頭說:好吃,你饞啦是嗎?別急,我沒事啦,你再吃。

  金天趁荷兒不注意將餃子放在嘴裏,一個接一個地吃,還說:真好吃!

  荷兒這才發現,叫起來:你怎麽吃啦?

  金天邊吃邊說:我也饞了,忍不住,就吃了。

  老板娘忙走過來勸說:這位女同誌讓你愛人吃吧,別爭,不夠,還有。

  荷兒忙解釋:胖嫂同誌,你誤會啦!

  金天則含笑說:謝謝胖嫂同誌,我們不爭啦!

  老板娘眯著笑眼羨慕地說:真是美滿的一對。

  荷兒尷尬地和金天相視而笑。

  他和她一起含笑將餃子送到口裏。

  他和她對視的雙眼幸福地連在一起。

  她,想到了他們的未來,他們的未來是什麽樣的?會永遠幸福嗎?

  荷兒在心裏慶幸大隊長沒提她怕提的那件事,讓她緊張的神經放鬆不少,使她愉快地度過了與他在一起的時刻。她感到他也很愉快,首次與金天一起吃餃子令荷兒終生難忘!

  荷兒看到金天也吃完放下筷子,就說:大隊長,謝謝!

  老板娘又熱情地送來一壺茶:這是最好的花茶,祝你們幸福,常來!

  荷兒悄聲問:大隊長,怎麽又要茶啦?

  金天說:老板娘送的,盛情難卻,慢慢地喝,你不想做獨家采訪啦?

  荷兒感到金天的挽留,就猶豫地說:現在都幾點啦?

  金天答非所問地說:我送你個東西。

  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個信封,將裏邊的稿子拿出來說:看了好幾遍,你的原稿我留下了,這是我抄的,還給你,留作紀念。

  荷兒接過稿子,邊看邊說:大隊長,你的字很漂亮,你怎麽有時間抄呀?

  “我在醫院體檢時有很多時間,這個字嘛,我看不如你的,我喜歡你的字,清秀如人。”

  “謝謝!看起來有人欣賞,我更得好好練了。大隊長,對我寫的有什麽意見請講,我再修改一下,我們還要向司令員和上級領導匯報演出呢!”

  “向司令員匯報?我更得直言啦。”

  “當然,不必客氣。”

  “我的意見僅供參考。第一,不要寫真姓名。第二,不要寫部隊番號。第三……”金天撓撓頭……

  “第三怎麽啦?請直講,不要有顧慮。”荷兒大方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放牛娃出身。”

  荷兒一聽捂著嘴笑起來:對不起,我隻記得老黃是,將大隊長稀裏糊塗的也當成放牛娃了,這是我的錯。對不起!當時沒有認真了解大隊長的身世。

  “因為你總躲著我的跟蹤,所以,今天自願交代,金天原名金曉天。”

  “金曉天的名字很好,為什麽要改?”

  “太狂妄了,天那麽大,哪裏全曉得?現在開始采訪嗎?”

  “可我……將采訪本都……”

  “都封存起來了,不想再采訪我了,是嗎?就因為那件大號男軍裝?”

  “哎?!大隊長你怎麽知道?”

  “我能掐會算。”

  荷兒孩子似的信以為真:大隊長,你真的能掐會算?我也奇怪,我喜歡吃什麽你怎麽都知道?

  金天隻是無聲地含笑欣賞著荷兒。

  荷兒被感染了,熱流湧動,有些坐不住,要逃跑了……

  金天感到太外露不妙,克製地說:不用采訪本,我說的你肯定不會忘記,我說啦?

  荷兒微笑不語,心想萬變不離其宗。

  “我家住在青台海邊,與你的石川城隔海相望。我父親是小學教員41歲就去世了,母親靠一雙巧手勾花邊養我們三兄弟,我們家沒有黃牛……”

  荷兒低下頭笑了:所以你不是放牛娃,我知道了。

  金天也看著荷兒笑了,他繼續說:我們家住在海邊,是靠海吃海。我是家中的老大,九歲就開始下海。我不但學會潛海,還練出了潛在深海能發現並撈出海參的本事。每次全家改善生活都靠我趕回的海貨,我看著媽媽和兩個弟弟吃得高興的時候,就感到我長大了,要成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頂梁柱。

  荷兒聽得出神,心想怪不得他有種男子漢的氣度。

  “我母親知書達理,堅持讓我上學,她老人家不知跑了多少趟,終於爭取到讓我到父親曾經就職的學校免費上學。中學快畢業時,我在1944年夏參加八路軍。當時,我在海邊撿煤渣,遇到了一位老八路張團長,他將我領上革命之路,開始在張團長身邊當通訊員,後來被選去當偵察員直到當偵察連長。”

  荷兒插話道:你練就了一雙千裏眼,成了天才的飛行員!

  “哪有什麽天才?先天條件加勤奮,才能成就事業,相信你也有體會。”

  “大隊長說得對。”

  “荷兒,我說的這些不記錄能忘記嗎?”

  荷兒含笑不語。

  少頃,荷兒突然問道:大隊長,你當時想到你能當空中英雄嗎?

  金天神秘莫測地說:我算到了。

  荷兒驚疑地說:算到了?你真的算到你長大了能當空中英雄?

  “嗯,因為我當時隻想當八路軍,參了軍能機智勇敢不怕犧牲就能當英雄。”

  “說得對。”

  金天柔情地叫聲:荷兒。

  荷兒應道:嗯?

  “我給你算算?”

  荷兒心虛膽怯地忙搖手:不要,不要,我不算。

  金天看到荷兒認真可愛的神情,非常動心。

  荷兒越是看到金天深情的雙眼,心中越是不安,越是怕他探測到她心中的隱秘。於是,她主動搶話題。

  “說到當英雄,堅定了我的計劃。”

  金天幽默地說:嫁給英雄?!

  荷兒愣了半天,才緩過勁兒說:大隊長,你說什麽哪?

  金天忙安撫荷兒說:我開玩笑。荷兒,快說說什麽計劃?

  荷兒有些賭氣地說:忘了。

  金天又忙道歉:對不起,我又是在錯誤的時間說了一句錯誤的話。請原諒!

  荷兒被金天逗笑了:知錯就改是好同誌,這是第一次警告。

  金天幽默地說:不,我希望接受你多次的警告。

  “多次的警告?”荷兒回過話味兒,欲張口之時……

  金天快說:對不起,荷兒對我一次警告將終生難忘!

  荷兒又被他逗笑了。

  “荷兒,快告訴我,是什麽計劃?我能幫上忙嗎?”

  “當然,我非常懷念我在09號機組的機械兵生活,我是屬於真正近距離認識空中英雄的人。空軍是特殊兵種,戰鬥勝利的希望都寄托在飛行員的身上,每個飛行員都有神聖的使命感!他們以忠誠、智慧、勇敢,不怕犧牲的精神,塑造了自己的形象!”

  金天被感動了,他第一次聽到一個女孩子這麽深刻地理解飛行員的神聖使命!

  荷兒的話將金天的記憶引申到野戰機場,他的視像裏又出現了迎向他那燦爛的笑臉,那美麗而又有魅力的雙眼點燃了他的青春激情,令他心神激蕩,那是多麽浪漫的戰地生活。隻要有生命存在,即使在殘酷的戰爭夾縫裏,美與愛也會生根發芽。他對荷兒的愛就是這樣,他相信荷兒明白他的心。可是,她為什麽不能將心交給他?而繞了出去?她有什麽顧慮?或是有不能說的內心矛盾?還是她崇拜的英雄並不是她心中的愛人?

  荷兒敏感到大隊長在探究她心中深處的奧秘,怎麽辦?

  金天不忘記他的動作線,感到進一步探問的時機已到。於是在給荷兒斟茶時突然問道:荷兒,我不相信那是你說的話。

  荷兒愣了:我說的什麽話?!

  金天直接地問:25年意味著什麽?

  荷兒被問住了,一時不知如何回答是好,他還是問到了這個最讓她敏感的問題。

  荷兒自責地說:大隊長,我雖然是革命文藝工作者,可我這個人的思想深處對某個問題是很迷信的。

  金天疑惑地說:迷信?對某個什麽問題很迷信?說說看?

  荷兒想如能對你說,我幹嗎這麽折磨自己和別人?她就模棱兩可地說:我明知道你不會算命,可我寧可信你會算命,這就是現在的我,我深深地體會到思想改造是很艱巨的,與我為友要受牽連的。

  金天坦誠地說:不要說得那麽危言聳聽。我小時候也很迷信,因為我媽媽信佛,我也跟著信,父親去世後,我不信了。

  荷兒圓睜雙眼說:你怎麽跟我一樣?!我和姐姐那麽虔誠地求菩薩發發慈悲不要讓我媽媽走,可最後還是走了。

  金天點點頭說:你也跟我的心情一樣,不信了?我參了軍入了黨就更不信了,我們不是靠神仙皇帝,是靠自己救自己。

  荷兒低下頭,羞於麵對金天。

  金天有些明白荷兒的心事了,寬厚地說:沒關係,你想不通的事,我可以等,其實一個人的25年轉眼就過去了,何況我們是兩個人來麵對它,是要減半的,對嗎?

  荷兒被金天感動了,不忍心將漫長的25年烙在他的心裏,她應坦誠麵對深愛她的好人,於是糾正說:不是25年,是指我25歲以前……

  金天像孩子似的,雀躍地說:不是25年?是25歲?!25歲意味著什麽?就像我現在?

  荷兒無聲地點點頭。

  “如果大隊長想了解我的媽媽和家中的情況,我願意對你講。”

  “當然,就像對我的媽媽和我的家那樣想了解一切。”

  荷兒真摯地說:我媽媽36歲產後大出血去世了。媽媽在生命奄奄一息時囑咐我們,特別是女孩子,一定要讀書,要爭氣,要自立,不要早結婚。媽媽的遺言是以她特有的經曆告誡我們的。

  荷兒記憶中,媽媽的眼睛是雙眼皮,黑亮得很有神,總是含著笑意。她的臉是好看的瓜子臉,頭發黑黑的;額前總有一縷頭簾,媽媽是當時家鄉的美人。媽媽識字,無師自通,有個大名於玉珍。媽媽18歲包辦結婚。從此,成了沒有愛情的生孩子的機器。

  在荷兒的印象裏,媽媽的肚子總是大大的,後來才知道那是懷孕。到了早晨媽媽拍著睡在炕上的一個比一個小的小腦袋叫起床,為最小的穿衣裳。在灶前做飯,到河邊洗衣裳。姊妹們穿的衣裳和鞋全是媽媽親手做的,炕櫃上總擺著一排由小到大的一雙雙布鞋。媽媽就是這樣循環往複,看著孩子一天天長大,苦中有樂。突然一天,爸爸領著一個年輕的女人回家,當著媽媽的麵表示親熱,毫不顧忌媽媽的感受。就在那個深夜,恍惚,開門聲響起,爸爸的大腳沉重地踏進門來。媽媽在外屋忙活著,一陣盆水的叮當聲之後,腳步聲傳進屋裏。爸爸上炕了,好像都睡著了。忽然,一個大黑影騎在媽媽的身上,沒頭沒臉地打著媽媽,媽媽用手擋著臉,忍著不出一聲……當時媽媽懷最後一個小弟弟接近臨產,由於這次精神上的刺激和毆打,媽媽當晚就大出血……媽媽終於不堪精神與生活的雙重重負離開了人世。

  “媽媽從18歲結婚到36歲,18年間生了11個孩子。可憐的媽媽成了舊時代的犧牲品。媽媽不讓我們走她的路。”

  “我明白,你要遵從媽媽的遺囑。”

  是的,這是我從小在心裏的許諾。我大姐由於與繼母有矛盾,離家出走了。出走前囑咐我,一定要記住在25歲以前不要結婚……所以……

  “所以你記住了大姐的囑咐。”金天凝視著荷兒說:我理解你。

  “謝謝你的理解。”

  金天坦然地說:我小時候,媽媽也找人給我算過命,說我命大。每次空戰後我順利落地時,潛意識裏就出現媽媽對我說的話,你命大,逢凶化吉!

  荷兒圓睜雙眼問道:你也這麽想過?

  “是的,想過。”

  “一次次都靈驗啦?”

  “靈驗了,正像你給我總結的……”

  “你的眼睛?偵察員的眼睛?”

  “對呀,在空中誰首先發現目標……”

  “誰就掌握勝利的主動權。”

  “完全正確。所以我要首先感謝媽媽給了我一雙好眼睛。”

  “我沒有你那麽幸運,有媽媽的愛。我的童年是沒有母愛的童年。媽媽去世後,姐妹弟弟先後離散了。三歲的小妹悅荷哭叫著被姑姑的鐵軲轆大車拉到雙山去了。最小的弟弟隻活了十四天就死了,據說是餓死的。繼母將11歲的大弟送到國民黨軍隊當勤務兵。大姐、二姐相繼離家出走,家裏能使喚的隻有我了。開始,繼母求人讓我去當傭人。那人可憐我太小,就送我到被服廠當縫皮童工。我想到從此要失學,不能讀書,就哭了。工友們奇怪,你這麽小,你媽怎麽能叫你來幹這活?當她們知道我媽媽已去世是後媽時,都可憐我是個苦命的孩子。”

  金天的心裏酸酸的,他沒想到清純甜美的荷兒竟有這樣一個孤苦的童年。

  “我終於盼到了二姐和劉隊長回來接我,將我帶到安宇去讀書。朝鮮戰爭促使我要獨立,要實現飛的夢想,就毅然參軍。”荷兒又抱歉地說:可是,有些事,我好像沒法講清楚……

  “不,不,有時候提問題,不是為了得到答案。”金天以男性的寬容和幽默說著。

  荷兒倒不明白了:那是為了什麽?

  “是為了心心相通,互相了解。”他說得很真誠。

  “我很榮幸,遇到了大隊長,我接受你的誠意與好意。”她看到他的眼睛閃著柔情的光,她喜歡這眼神,這柔情的眼神,總使她心裏暖暖的。

  她直言相問:我都講不清的問題,我不明白大隊長了解到什麽?

  他那有磁性的聲音響起:

  “首先,你很認真地對待你童年的許諾,你敬重親情有孝心,你是個可信的女孩。我相信作為革命者,有些想法會改變的。最主要,我發現你和我小時候的經曆差不多。你少年喪母,而我少年喪父。這都是我和你童年的一大不幸。並且都以不同的勞動方式頂起家庭生活的重擔,所以性格的形成有相同之處。隻是讓我沒想到的是,你小的時候比我更苦,心靈的創傷比我更多。沒有我幸運,能得到更多的母愛。而你做童工,以瘦小的身軀頂著生活的重壓,受欺辱……我想象不出你是怎麽過來的?我那時如能幫你多好。荷兒,讓媽媽放心,我不讓你再受苦再受欺負……不讓你再走媽媽的路。以後,我要一生一世保護你,讓你得到世上最珍貴的愛和幸福。”

  荷兒聽著聽著,淚水湧出,她低下頭,無聲地哭泣。他句句話刻在她的心裏,句句話撥動她的心弦,令她的心陣陣隱痛又陣陣激動。她第一次聽到這麽理解她的貼心話。一隻溫暖的大手有些顫抖地握住荷兒的手,這不尋常的動作深深地震動了她,她敏感到靈魂深處被撥動了,心靈隱秘的深處被撥動了,一陣從未有過的愛欲被撥動了,她難以抵擋的愛流洶湧著……她看到他那要融化她的目光,他與她正共同享受著愛的美妙的感覺。仿佛世上的一切都不存在了,隻有他和她久久地分享著愛的快感。

  胖嫂掀開門簾看到這一幕被感動了,她羨慕地輕輕隱去。

  荷兒似有所感覺,看了一下還在飄動的白門簾,輕輕地抽出手。

  金天敏感地回頭看一眼門簾。

  他轉移話題,說:荷兒。

  “嗯?”

  “這次,按照我個人的行動目的,已榮幸地完成了。我驚喜地發現,讓我達到幸福的彼岸已縮短了20年,謝謝你!”

  “原來如此,我欽佩你的智慧與自信。”

  “有位將軍曾說過,作為軍人必須有堅強的堅韌不拔的性格,才能在複雜的戰爭中判斷出正確與錯誤。作為飛行員,首先也要有判斷力,在空戰中如果沒有必勝的信心就取得不了戰績。所以,我若認定勝利的目標,就堅決達到勝利的彼岸。”

  “大隊長,你總是用軍事家的目光來看待生活和處理生活嗎?”

  “不,不,請不要誤會,我是打個比喻。我想說,一個人的性格和生活態度與其經曆有關。”

  “這一看法,我想是一致的。有人說:人的性格的形成,是對在童年遭受不幸,特別是自尊心受到傷害的人的一種補償和移位。”

  “是的,一個人性格的形成,首先與一個人的童年遭遇有關。由於我們小時的經曆相似,性格也就有相似之處,頑強有毅力能吃苦,為人正直認準的事不會變,從一而終、堅貞不渝。你相信我嗎?”

  荷兒默默地點點頭。

  金天與荷兒有說不完的話,時間在不知不覺中度過,夕陽都不忍心離去,它閃閃霞光不得已悄然落山了。由於老板娘胖嫂發現這是一對還沒有家的戀人,就熱情地留下他們,使這對戀人免受室外嚴寒之苦。直到要關店門之時,他和她才離開。老板娘熱情地歡迎他們再來。這溫暖的小店成了金天和荷兒記憶中愛的溫暖的港灣。

  金天和荷兒並沒有什麽海誓山盟,但他和她的心裏各自有個誓約,他非她不娶,她非他不嫁。相約和平後再相會!

  那年春天來得很早,荷兒的心裏暖融融的。

  文工團進入業務整訓,培養多麵手,技術能手,培養一專三會八能的戰地宣傳員。

  荷兒在業務整訓中成了全團的業務尖子,她要求進步,寫了入黨申請書,並很快由培養對象成了黨的發展對象。她與金天的關係很平穩,經常通信,雖然時有信件丟失的情況,荷兒從不張揚,隻想息事寧人。因為她相信金天,這是最主要的。當然,她也時時思念金天,眼前總是出現他的影子,每天盼著來信,見到金天的信,就好像享受了一次精神盛宴,餘味無窮。可是,如果接不到信,她會為他的安全擔心,甚至失眠做噩夢,每到這時她就坐在床上拉琴。《紅莓花》的旋律變成了抒情相思的心中的旋律。

  在荷兒的思念中常常出現金天熱情地跳踢踏舞和要教她踢踏舞的可愛樣子……她就用雙腳輕輕地敲擊地麵,仿佛就在他的身旁,那節奏那韻律好似與金天對話,向他傾訴……於是創作靈感與激情在她心中激蕩,她要將思念之情轉移到創作上,以創作的激情充填精神上的思念。

  她將業餘時間全部用來編舞。她用演出皮靴創作練習不同節奏的踢踏舞步,為此她自費換了兩次靴底,在她換了第三次靴底後,她終於創作完成了《女子踢踏舞》。

  孫豔心知肚明,荷兒這個舞蹈創作靈感來自金天。她恨自己怎麽沒想出來?又讓她鍾笑荷搶先了。

  楊華看了荷兒創編的《女子踢踏舞》以後,激動地差點將荷兒抱起來:我能想象出來將來演出時的震撼力與劇場效果。

  荷兒天真地說:楊姐,金天如果知道這個節目他會高興嗎?

  楊華說:肯定會高興的,等排出來了請他來看。

  “要影響飛行的。”

  “嘿,你比我這飛行員的妻子想得還周到。”

  荷兒忙推了她一下:楊姐,求求你小聲點,別讓人聽見。下部隊演出他不就看到啦。

  “荷兒,金天的來信有沒有額外要求?”

  “沒有,從那次吃餃子深談以後,再也沒提過,他很尊重我的意見。”

  “這就好,本來我還擔心他大男子主義。因為他是全師有名的嚴格,說一不二作風果斷的飛行幹部。大家是又喜歡他又怕他。”

  “我倒喜歡處事果斷的男同誌,不喜歡那種肉肉糊糊的人。”

  “看起來你們倆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楊姐,我和他八字還沒一撇,隻是說得來的好戰友而已,可不要再造輿論了,將來還不知什麽樣兒?!我可不敢將事情想得太好,順其自然吧。”

  荷兒受過挫折,總覺得好事到她這裏比較難,對事情的成敗沒有奢望。然而,她的心卻讓金天填滿了,隻要有飛機聲,她會立刻跑出向空中望去,是不是她的09號從她的頭上飛過?09號,看到小機械兵了嗎?請回答。每次荷兒都這樣在心裏問著。

  《女子踢踏舞》列入團排練計劃。最後作為整訓成果之一向上級機關做了匯報演出。

  荷兒沒想到,竟受到觀眾一致好評。她首先想到金天,這是他那戰鬥的青春激情給她的創作靈感,也是她心中愛的激情。正是那火焰般的青春激情征服了觀眾。尤其全體舞蹈演員身著蘇式演出禮服,整個節目有種獨特的時代感,盡顯女軍人的特殊藝術美與魅力,所以贏得了熱烈的掌聲。荷兒和姐妹們的演出更是一種藝術享受,演出結束後,大家互相興奮地抱在一起。

  藝術首先感動自己才能感染觀眾。

  為上級機關匯報演出後,領導決定全團下部隊巡回演出。荷兒心中暗自高興,真想馬上讓金天看到這個也會令他浮想聯翩的節目。他會想到他最初的愛的索引竟變成了愛的結晶屹立在舞台上,張揚著愛的情懷。他見到她時會說些什麽?不,什麽也不要說,有些事隻能意會不能言傳,隻要看到他那雙熾熱的眼睛就足夠了。

  金天在飛行團會議上布置任務:我飛行一團飛行訓練成績不錯,圓滿完成任務。各大隊進行評比。

  高飛問:金團長,咱們文工團什麽時候來?

  飛行員們心照不宣地笑了。

  金天按捺不住地也笑了:明天。

  “明天?”有的飛行員鼓起掌來。

  金天又鄭重地說:明天咱們983文工團到我們部隊演出。大家要熱烈歡迎。因為他們是在朝鮮戰爭中在野戰機場……

  有人說:還有,在09號戰機旁。大家笑起來。

  金天抑製不住地笑了:對,在09號戰機旁與我們共同戰鬥過的戰友。

  有的飛行員問:黃嫂和預備飛行員荷兒也來嗎?

  “當然來啦!”高飛說:這次來啦,就將她們留下來……是不是金團長?

  飛行員們又笑起來。

  說真心話,金天聽說荷兒要到部隊演出,激動得不得了,都夢見荷兒好幾回啦。昨晚上竟然夢見荷兒到部隊和他入洞房了……

  晚上,金天抱著一床被子走進黃亮宿舍,說:老黃,這是一床新被子,明天給小華蓋。

  黃亮幽默地說:我們倆蓋一床被就行了……

  兩個戰友開心地笑起來。

  黃亮說:這次你與荷兒好好談談,明確關係打報告吧!

  金天笑了:你好像比我還急……我與荷兒有約在先,和平以後再說……

  “難得的默契。”

  “明天能讓我看到她,看到她創作的《女子踢踏舞》是我最大的滿足。她說這是我那戰鬥的青春激情給她的創作靈感,也是她心中的激情。將思念之情轉移到創作上,以創作的激情充填精神上的思念。”

  黃亮驚訝地說:嘿!我說呀,你金天比我了解的那點演員道德深奧多了。快成了文藝創作理論家了。

  金天笑了:這是荷兒寫信熏陶的結果。我很喜歡看荷兒寫的信。

  黃亮爽朗地說:你這準女婿比我進步快……肯定比我受歡迎。

  兩個老戰友開心地笑起來。

  文工團演出應邀到下一個金天英雄團場點時,荷兒和楊華都有些激動,都盼著見到她們心中的英雄。突然,團長接到上級的緊急調令,讓文工團連夜返回駐地接受新任務。當晚裝箱裝車運回賓陽。

  荷兒和楊華都愣了。

  陶陶跑去問團長:咱們不到金天和黃亮的英雄團去演出啦?

  梁團長說不去啦,連夜返回。

  荷兒非常遺憾。她那麽想讓金天看到她的新節目。又那麽想看到他……是什麽新任務這麽急?是派文工團到前沿機場?如果金天和老黃也接受新任務,她還能維護09號戰機多好啊!荷兒非常懷念那段野戰機場的生活……金天的機智忘我與柔情深刻在她的心裏,是她心中抹不掉的形象,這就是戰爭年代造就的愛的魅力與愛的永恒。荷兒又一想,是和平談判成功?!和平啦?!她與金天相約和平時再相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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