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 閱讀頁

第三節 注重學理研究

  在課程設置上,蔡元培十分重視基礎知識和基本理論的教育。

  他在解釋學術這一名詞時,認為學為學理,術為應用,而文、理兩科都屬於學的範圍。這裏所說的學理,就是指理論的學習和研究。他對於中小學基礎教育(即普通教育)和大學專業教育(即職業教育),都很重視基礎知識和基本理論的教育。他認為基礎教育有如房屋的地基,專業教育有如地麵上的樓台亭閣;未有地基不牢而能建起高屋的。他不讚同中學實行選科製和文理分科製,就是重視基礎知識教育的表現。他強調中學的主要課程,特別是語文和數學兩科所學的內容,是學生畢業以後無論學文或是學理都必須具備的基礎知識。在大學的專業教育中,他同樣重視基本理論和基礎知識的學習,強調學生必須具備比較全麵的知識。他曾說:“大學宗旨,凡治哲學文學及應用科學者,都要從純粹科學入手,治純粹科學者,都要從數學入手,所以各係次序,列數學為第一係。”他反對那種專己守殘的經院式學風,主張學生要有紮實而寬厚的基礎,那種“治自然科學者,局守一門,而不肯稍涉哲學,而不知哲學即科學之歸宿,其中如自然哲學一門,尤為科學家所需要;治哲學者,以能讀古文為足用,不耐煩於科學之實驗,而不知哲學之基礎不外科學,即最超然之玄學,亦不與科學全無關係。”1920年北大製定過校旗,旗的右邊是橫列的紅、藍、黃三色,左邊是縱列的白色,又於白色中間綴黑色的北大兩篆文,並環一黑色。這是借作科學、哲學、玄學的符號。他對此解釋說,紅藍黃三色,象征現象的科學(指物理、化學等)、發生的科學(指曆史學、生物進化學等)和係統的科學(指植物、動物、生理學等)。“科學的範圍最廣,哲學是窄一點,玄學更窄一點兒。就分門研究說,研究科學的人最多,其次哲學,其次玄學。所以校旗上麵,紅、藍、黃三色所占的麵積最大,白次之,黑又次之”。他以此形象地表明“大學是包容各種學問的機關”。這是他辦學的重要指導思想,也是他對學生所應該具備的比較寬廣的基礎知識的要求。由此可見,加強基礎知識和基本理論的教育,即學理的研究,是蔡元培在北大進行課程改革和建設的一個重要原則。

  過去的北大,由於師資力量薄弱,官僚習氣嚴重,因而課程建設和教學質量都很差。蔡元培很了解師資質量對教學的決定作用,正是由於他重視延聘學有專長的教授,使這一時期課程建設和教學質量都有顯著提高。他曾指出:文科除原有的沈尹默、沈兼士、錢玄同等人外,“自陳獨秀君來任學長,胡適之、周豫才(魯迅)、劉半農、周豈明(周作人)諸君來任教員,而文學革命、思想自由的風氣,遂大流行。理科自李仲揆(李四光)、丁巽甫(丁燮林)、王撫五(王星拱)、顏任光、李書華諸君來任教授後,內容始以漸充實。”法科“直到王雪艇(王世傑)、周鯁生(周覽)諸君來任教授後,始組成正式的法科,而學生亦漸去獵官的陋見,引起求學的興會。”這生動地說明了教師的作用。

  這一時期的北大由於集中了許多學有專長的知名教授,使各學係的課程設置遠較過去充實,並且提高了學術水平。在文、法科開設的課程中,如李大釗的《唯物史觀》、《史學思想史》,魯迅的《中國小說史》,錢玄同的《文字學》(聲韻),劉複的《語音學》,吳虞的《文學名著選》,馬裕藻的《古籍校讀法》,黃節、沈尹默的《詩》,鄭奠的《中國文學名著選》,陳寅恪的《佛典譯文研究》,林玉堂的《中國比較發音學》,陳翰笙的《歐美通史》,鬱達夫的《英國戲劇》,鋼和泰的《古印度宗教史》,吳梅、許之衡的《戲曲》,馬敘倫的《莊子哲學》,胡適的《中國哲學史》,陳漢章的《中國上古史》,陳啟修的《現代政治》,陳大齊的《認識論》,高仁山的《教育學》,張頤的《康德哲學》,屠孝宴的《宗教哲學》,樊際昌的《普通心理學》,王星拱的《科學概論》,鄧以蟄的《美學》,江紹原的《基督教史》,熊十力的《唯識哲學》,張竟生的《孔德學說》,譚熙鴻的《進化學說》,陶孟和的《教育社會學》,馬衡的《金石學》,周覽的《國際法》,高一涵的《政治學原理》,顧孟餘的《國際公法要論》,馬寅初的《貨幣》、《銀行》等,都具有較高的水平,受到同學的歡迎。有的係還對課程安排進行了一些改革,如史學係為了改造舊史學,把社會科學的經濟學、政治學等作為史學的基本知識課程。政治係的演習課,也是根據專業需要開設的一門選修課。演習分調查和譯書兩種,由學生自由選定一種或兩種,采取教師和學生共同研究、討論的方式進行。調查係由學生就理論、曆史和現狀等方麵任選一題目,經指導教師指定參考書和指導研究方法後,自行調查研究,並於一定期間內寫出報告,輪流在規定的演習時間上堂解說,再由教師和同學提出質問或批評,最後由教師評定分數。選修學生每學期至少報告一次。譯書係由學生一人或兩人與教員選譯書目,請教師指導譯書方法和參考資料,自行翻譯,於兩個月後輪流上堂報告譯作的內容大略,批評其書的長短處,並述翻譯中的疑難問題,然後由教師和同學提出質問或批評,最後由教師評定分數。選修學生至少每兩月作一次報告。規定調查或譯書的成果須交存本係教授會,備演習員和本校師生參考。演習課對培養學生實際工作能力有一定的作用,李大釗、周鯁生、陶孟和、高一涵、王世傑等都擔任過這門課的指導教師。政治係還開設《現代政治》課,注意對當前國際國內重大政治問題的研究,講題由任課教授確定後隨時在北大日刊上公布。當時講授的題目有李大釗的《人種問題》、楊棟林的《現代英國殖民地與其母國之關係》、王世傑的《現代之出版自由》、高一涵的《蘇維埃聯合的根本組織法》、燕樹棠的《中俄交涉問題》、周覽的《民族主義與國際主義》、《俄羅斯的政治》等。

  理科各係的基礎理論和專業課程也比過去大為加強。例如,地質學係由於薈集了許多地質學、古生物學方麵的知名學者,是北大理科和國內同專業中教授較多的一個係,課程內容比較豐富。其中如李四光的岩石學、高等岩石學、地質測量及地質構造學;何傑的地質學概論、經濟地質學、采礦工程學、鋼鐵專論;王烈的結晶學與礦物學、普通地質學;葛利普的高等地層學、高等古生物學等,都具有較高的水平。這一時期還開設了一些關於中國地質、礦產和古生物的課程,如翁文灝的中國地質、何傑的中國礦產專論和葛利普的中國古生物學等。又如,數學係的必修課程有:近世代數學、近世幾何學、函數論、微積分、理論力學、解析幾何、微分方程式等。三年級以上選修的課程有:群論、數論、函數通論、集合論、天體力學、流體力學、微分幾何學、積分和微分方程式論以及數學史等,課程內容都比較充實。又如,物理係的物理學課程分為初級物理、普通物理和專門物理三級,分別在預科、大學一、二年級和三、四年級進行。其中專門物理課程有顏任光的物理光學、氣體中之電流及電子論;何育傑的數理物理、熱物學及氣體論、原能論;李書華的放射學及X光線;溫毓慶的交流電及無線電等。同時還加強了對學生物理實驗的指導,顏任光專門編寫了學生實驗用書《物理實驗》。

  這一時期由於重視基礎理論和專業的學習,因而對學生的學習要求也是比較嚴格的。胡適在1921年10月8日的一則日記中曾記載:“此一個月的補課,我雖盡心力做去,但終是一種敷衍,心裏終過不去。”這是指這一年因學潮學生缺課較多,學校決定開學後先用一個月時間補課,然後再上新學期的課。胡適認為一個月補課不是辦法,主張學業延長一個學期,將所有誤課認真補好。據說此議得到蔡元培的讚同,但在教務會議上未獲通過,胡適對此“氣得難受”。所以在補完課後,他在日記中有上述記載。他在一次講演中,對當時出現的對學生評分過鬆現象表示不滿,他說:北大的學年考試,居然沒有留級、降班的,這是北大的恥辱,它說明北大的教育是不嚴格的。這可能是一時現象,但反映了教師的責任感。事實上當時對考試的要求也是比較嚴格的,以1926年物理學係學生考試成績為例,大致可以看到這時北大的教學要求和學生的學習情況。其中:普通物理參試二十五人:80-85分二人,70分四人,60-68分十六人,不及格二人;電磁學參試十人:81—83分二人,70—79分三人,60—63分二人,不及格二人;數理物理參試五人:70分一人,60—65分四人;熱力學及氣質流體運動論參試四人:60—65分四人;物理光學參試十一人:70—75分二人,60—65分四人,不及格四人;應用電學參試六人:73分一人,60—65分二人,不及格二人;電振動參試十一人:80分一人,70分二人,60—65分七人,不及格一人;原量論參試九人:80分二人,70分二人,60—65分三人,不及格二人;本一物理實驗參試十五人:80—90分四人,70—75分七人,65分二人,不及格二人;本二物理試驗參試十一人:80分三人,70-75分四人,60分二人,不及格二人;本三物理實驗參試四人;62分一人,不及格三人;大四物理實驗參試十一人:80分二人,70—75分四人,60—65分四人,不及格一人。

  由於強調基本理論的教育,這一時期北大教師擔負的課程任務是比較重的,許多教師對教學和學校的工作也是認真、努力的。如李四光於1920年到北大任教時,他是上午上課,下午教學生做試驗,晚上自己做研究工作,星期六下午和星期天則常帶學生到野外實習。他的親屬後來曾回憶他在北大任教的情況仲揆在北大任教,主課是岩石學。他教書嚴肅認真,一絲不苟,教材經常補充新的內容。講一堂課,往往要準備幾小時,他對學生要求很嚴格,學生上課聽講,記的筆記,都要親自査看。如發現有的學生不理解他所講的內容,他就把學生留下,單獨給他解釋,有時因此連吃飯都忘了。學生做畢業論文時,他都要逐個進行具體指導。學生常常在晚上到家裏來請教他,他就和他們邊吃飯邊討論。在論文寫出初稿後,他要學生自己先反複修改後再由他修改,並指出修改的原因。他認為:“這樣培養學生,可以使學生有獨立思考的能力,進步更快些。”那時教授還要兼任學校事務方麵的工作,“仲揆任教一年後,看到北大校舍很不整齊,連一個大講堂都沒有,就和蔡元培先生提出自己兼職庶務主任,負責修理校舍。蔡先生同意後,他就把原來北大理學院後麵的一個大殿,改修為一個大講堂;把前麵的院子修建成一個小花園,供學生散步休息;還把幾間破舊的房子給學生改建成了洗澡間。大講堂和洗澡間的鑰匙由他親自管理。”又如物理係教授李書華是1922年到北大任教的,第一年他講授本科一年級的《普通物理》(包括物性、熱學、熱力學及音學),每周四小時,同時擔任兩班實驗課,每班每周三小時;第二年除繼續講授一年級的《普通物理》外,井講授本科二年級的《普通物理》(包括光學和電磁學),每周亦四小時,同時仍擔任兩班實驗課;第三年仍講授一年級《普通物理》。並加授三、四年級的《近代物理》(包括遊子、電子、陽電射、X光與放射學),另外還兼授預科一年級的物理課。他自己曾回憶這時的教學生活,寫道:“終日在辦公室或實驗室工作,一麵充實功課內容,一麵為學生準備實驗室各種實驗,同時準備在講室講授時的指示實驗。”那時教授們合作得較好,工作是努力的。課程的充實和加強,使學生的學術水平有明顯的提高。

  為了使學生具備比較全麵、寬厚的基礎知識,蔡元培還提出溝通大學文、理兩科的主張。他認為文、理兩科的截然劃分,和近代科學相互聯係的事實不相符合,他說:“文科的哲學,必植根於自然科學;而理科學者最後的假定,亦往往牽涉哲學。從前心理學附入哲學,而現在用實驗法,應列入理科;教育學與美學,也漸用實驗法,有同一趨勢。地理學的人文方麵,應屬文科,而地質地文等方麵屬理科。曆史學自有史以來屬文科,而推原於地質學的冰期與宇宙生成論,則屬於理科。”他反對“守一先生之言,而排斥其他”的治學方法,指出:“治文學者,恒蔑視科學,而不知近世文學,全以科學為基礎;治一國文學者,恒不肯兼涉他國,不知文學之進步,亦有資於比較;治自然科學者,局守一門,而不肯稍涉哲學,而不知哲學即科學之歸宿,其中如自然哲學一部,尤為科學家所需要;治哲學者,以能讀古書為足用,不耐煩於科學之實驗,而不知哲學之基礎不外科學,即最超然之玄學,亦不能與科學全無關係。”因此,他主張習文者須兼習理科的基礎知識,習理者則要兼修文科的基礎知識。在學校的編製上實行學係製,廢止文、理、法等科別,使文理學生能夠兼涉他科的課程;在教學管理上實行單位製、選科製,使學生於選修課中有一定的選擇自由。當時哲學等係還開設了《科學概論》課,雖然偏重於方法論,但已涉及科學與哲學的關係等問題。這門課由王星拱主講,講授內容包括:(一)科學方法:(1)偶然與或然;(2)歸納之原理,(3)

  物理的方法與曆史的方法;(4)錯誤之免除與減少;(5)觀察與試驗;(6)假定之價值與用法;(7)逼近;(8)綜合與推絞;(9)分類;(10)結論。(二)科學效果:(1)科學與哲學;(2)理論與實用;(3)科學與美木;(4)科學與論理;(5)科學與道德;(6)聯續與無限;(7)物質與能力;(8)生物進化;(9)由生理學解釋之生命論。後來北大根據蔡元培的這一主張,進一步擴充了《科學概論》課,在文科學生中講授,其中包括:數學方法論、物理學方法論、化學方法論、生物與生理學方法論、地質學方法論、心理學方法論、經濟學方法論、統計學方法論、考古學方法論、語言學方法論、史學方法論、法學方法論等。這作為一年級學生的共同必修課,由各有關專業教授分任講授,目的使學生略知各種學科的概念及其演變曆史。理科則把國文作為一年級學生的必修課。

  這時理科的教學實驗設備也有了改善。蔡元培很重視實驗室的建設,他曾在北大1922年始業式演說中說:“為研究學問計,最重要的是實驗室。在這經濟最困難的時候,我們勉強騰出幾萬元,增設物理、化學、地質各係的儀表標本,並修理實驗室、陳列室,現在第二院已有與前不同之狀”。這反映了當時北大的實際情況。如地質學係在1920年前設有一個實驗室,李四光來校後,蔡元培委托他管理儀器、標本,曾任地質係儀器主任。經過他多年努力,建立了礦物學、古生物學、岩石光學等專業實驗室,修建了地質學館,開辟了地質陳列室和研究室等。物理係原來僅有一間實驗室兼儀器室,設備差,精確實驗無法進行,即使做實驗而數據也是照抄教科書的。經蔡元培聘請顏任光來校主持物理係後,北大物理係逐漸成為國內同類專業中設備較齊全的一個係。這使學生的實驗課逐漸充實,後來規定初級物理實驗六十二個,在預科一、二年級進行,每周一次;普通物理實驗六十九個,在本科一、二年級進行,每周一次,目的是使學生能使用各種高級儀器,以養成將來獨立研究的能力;專門物理實驗在三、四年級進行,每周兩次,學生並可在教授指導下自作實驗,進行專題性的研究。

  為了不斷提高教學質量,加強學生對基本理論的學習,蔡元培還十分重視教師的科學研究工作。他認為教學與科研是相輔相成,互相促進的;一個教員如果不從事科學的研究,則他的教學就難免不陷入抄發講義不求進步的狀態。在蔡元培的提倡下,這一時期北大文、理科教員中的學術研究取得了進展,對教學起了促進作用。如李四光關於中國第四紀冰川、地質力學理論等重要課題的研究,就是他在北大任教時開始進行的。

  蔡元培曾指出:“一地方若是沒有一個大學,把有學問的人團聚在一處,一麵研究高等學術,一麵推行教育事業,永沒有發展教育的希望。”在這裏,他是把教學和研究作為高等學校的兩個職能,是並行不悖的;而這兩方麵作用的發揮,對一個地區和國家的科學文化事業則關係極大。

  
更多

編輯推薦

1博弈春秋人物正解
2春秋戰國時期社會轉型研究
3俄羅斯曆史與文化
4正說明朝十八臣
5中國式的發明家湯仲明
6西安事變實錄
7漢武大帝
8詠歎中國曆代帝王
9大唐空華記
10紅牆檔案(二)
看過本書的人還看過
  • 紅牆檔案(三)

    作者:韓泰倫主編  

    紀實傳記 【已完結】

    本書以中南海為記敘軸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為記敘時段,以建國以來的重大曆史事件為背景,記述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核心領導人以及他們的戰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紅牆檔案(四)

    作者:韓泰倫主編  

    紀實傳記 【已完結】

    本書以中南海為記敘軸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為記敘時段,以建國以來的重大曆史事件為背景,記述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核心領導人以及他們的戰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紅牆檔案(一)

    作者:韓泰倫主編  

    紀實傳記 【已完結】

    本書以中南海為記敘軸心,以1949年10月至1999年10月為記敘時段,以建國以來的重大曆史事件為背景,記述了毛澤東、鄧小平、江澤民三代核心領導人以及他們的戰友的政治生涯、衣食住行和感情生活。

  • 菊花與刀:日本文化諸模式

    作者:美 魯斯·本尼迪克特  

    紀實傳記 【已完結】

    作者運用文化人類學研究方法對日本民族精神、文化基礎、社會製度和日本人性格特征等進行分析,並剖析以上因素對日本政治、軍事、文化和生活等方麵曆史發展和現實表現的重要作用。用日本最具象征意義的兩種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