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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1

  部冬季安全生產大檢查緊急動員電視電話工作會議,開到這會兒已經接近尾聲了。

  這裏是會議的主會場,部遠程電視會議報告廳,京外各局級單位設分會場。

  會議主題不打哈哈,會場裏沒有雜音,這時一聲咳嗽,都能驚動所有人。

  主持會議的部長,正在歸納會議要點,臉色像讓霜打了似的難看。也是,開這樣的會,擱誰也輕鬆不起來,血的教訓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吸取的。

  此時溫樸就坐在會議的主會場。按說他應該在東升主持自己的分會場,但他與另外幾家鄰近北京單位的一把手,不知為什麽都給部裏召集到了北京的主會場。

  東北安裝公司油庫爆炸,死亡三人,受傷七人,其中兩人傷勢嚴重,爆炸原因初步查明:係不法分子縱火逃逸所至。

  盡管外部因素是這次油庫爆炸的主要原因,但也反映出油庫在日常管理上,仍有不可掩飾的漏洞,安全防範措施形同虛設,導致外來盜油的不法分子有機可乘。幸運的是那些人做賊心虛,在偷盜過程中失手,不然失去警惕的油庫值班人員很有可能一無所知。盜賊是一夥亡命徒,失手後與值班人員及隨後趕到的公司保安發生了激烈衝突,雙方使用了棍棒和管製刀具……

  這次安裝公司油庫爆炸,已定性為特大安全責任事故,震驚了上上下下。

  一位半月前才退到二線的副部長,已經帶領相關人員趕赴東北安裝公司調查油庫爆炸事件,溝通地方司法部門,協助處理相關後事。

  這時的會議視頻畫麵,定格在了東北安裝公司,溫樸看見坐在前排中心位置上的魯培明,垂頭喪氣,頭發淩亂,手裏不停轉動圓珠筆,真的是如坐針氈。

  部長對著麥克風說,魯經理,請你給大家談談你對這場特大安全責任事故的認識和感受。

  溫樸的心揪了一下,因為他發現萎靡不振的魯培明,讓部長突然間一點名,身子猛一激靈,抬起憔悴的臉,坐端正了,喉嚨那兒滾動了一下,語氣誠懇地說,我對不起部領導和廣大職工對我的信任,安全生產是一個企業的頭等大事,沒有安全,就沒有效益保障,尤其是生產企業,到什麽時候都不能對安全工作三心二意,粗心大意,放鬆警惕,要時刻提高安全防範意識,還有風險化解能力,否則一旦出事,後果不堪設想,我們油庫爆炸,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作為公司經理,法人代表,我願對這次慘痛的教訓負責!

  部長道,我這人不怕家醜外揚,幾大媒體和網站都報道了爆炸一事,那是我們在爆炸後的在第一時間裏,及時向媒體朋友們通報了情況。我在這裏問你魯經理,傷亡數字,截止會前,有什麽新變化嗎?

  魯經理哽咽道,報告部長,截止目前,死亡數字沒變,受傷人數也沒變,隻是有一名輕傷轉成了重傷,現在重傷三名,分別在兩家醫院救治。

  部長歎口氣,停了許久說,護理好輕傷員,全力搶救重傷員,人是我們企業的第一財富!

  魯培明帶著哭腔道,請部長放心,我們會不遺餘力救治輕傷員,搶救重傷員。我對不起領導和職工,我向你們道歉!

  魯培明站起來,深深鞠了一躬。

  溫樸覺得魯培明這一躬鞠得不對勁,身子好像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左偏……還不等溫樸想明白魯培明的身體出了什麽問題,魯培明就一頭栽到了會議桌上,腦袋在桌麵上砸出咚的一聲,會場裏的人都聽到了……

  部長側了一下臉,用右手搓一把額頭,隨後使左手示意畫麵閃過東北安裝公司。

  從出事到現在,說魯培明脫去了一層皮,那是輕的,他從北京趕回東北就沒怎麽合眼。

  那晚在北京西域風情裏出的亂子再大,畢竟也隻是叢德成個人肉體上的痛苦,但東北安裝公司油庫爆炸,這可就是一件牽動上下的惡性安全事故,擱誰頭上都是一響雷,不劈你兩半也得震倒你,滅頂之災呀!當時嚇掉半個魂的魯培明,嗑嗑巴巴對痛不欲生叢德成說,等會兒120一來,他就不陪著去醫院了,他得連夜往家奔,回去晚了天怕是要塌下來。這時的叢德成隻是肉身吃苦,情緒基本穩定下來了。

  叢德成說,你喝成這樣了,還想出城?

  魯培明的魯莽勁上來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口氣說,闖關,闖不過去,活該死在北京!

  叢德成咬牙切齒說,你丫死北京活該,可是我他媽的得跟著你倒黴,你懂不懂?傻逼!

  對此粗口,魯培明沒有開口還擊,他隻是瞪了叢德成一眼。

  叢德成口氣緩和了一下說,你不能說你在北京,出事時你在秦皇島嶽父家,一定要記住,在秦皇島,這樣對你我都好!等一會我從外麵找一哥們把你送回東北。

  魯培明梗著脖子,想了半天說,送我到東升就行了,那裏有朋友接應。

  叢德成窩著身子說,隻要不壞事,你掂量著辦吧,怎麽都行,我他媽都這樣了,還亂雞巴操心!

  魯培明的樣子不再低三下四了,他像是受夠了叢德成對他的戲耍與苛刻。委屈的閘門一打開,他腦子裏首先回放的是昔日在窪地洪水裏被叢德成用避孕套羞辱的場麵……

  魯培明湊上前,幾乎跟叢德成臉貼臉了,輕聲道,你真行呀叢廳長,都亂成這樣了,你還能這麽細心安排,周密考慮,我看現在就是把你雞巴剁下來,你也照樣首先想到頭頂上的烏紗帽是否能給大風刮跑了。

  叢德成抽搐著說,混蛋,我這都是為了你好!

  魯培明嘿嘿笑道,為我好,就是為了保你自己平安,我懂!

  叢德成惡狠狠說,靠,剛才怎沒一釺子捅死你丫的!

  魯培明身子顫抖,指著叢德成鼻子尖道,你他媽真是個舍命不舍官位、舍情不舍發財夢的獨眼龍!

  叢德成說,我他媽的看錯了人!

  魯培明道,以後不會了,以後你再看人,一目了然。

  你、你、你……叢德成氣得直篩糠,說不出話了,用手捂住失去了眼珠子的右眼。

  魯培明咬了一下嘴唇,呃一聲從嗓子眼勾出一口痰,用力扯下叢德成捂著右眼的手,照著他那個還在滴嗒流血的空眼洞,啪一下吐過去……

  2

  開這種帶著血腥味的安全生產會議,任何一個人進會議室時是什麽表情,出來時幾乎還是那種表情,頂多再罩上一層疲倦的色彩。

  溫樸還好,歲數占了優勢,一場會熬下來,還不至於哈欠連天,或是體力透支,不像二線上那些七老八十的領導,散會後不是腰直不起來了,就是心慌走不動道了。

  再就是開這種壓抑的會議,人們彼此打招呼的方式也很講究,就算是久不見麵,或是意外重逢什麽的,你都不能嘻嘻哈哈,大聲問話接話,這種場合講究的是無聲勝有聲,需要近距離接觸,就是彼此拍打一下肩頭,捅一捅肚皮,握握手,或是拿眼神挑挑對方,非要出聲的話,那就隻能腳跟腳出去,在會議室外找個合適的地方,願意怎麽說就怎麽說,但凡有點素質的人,都能做到這些。當然了,這不過是官場上約定俗成的規矩,並非是一刀切的死規定,若是個權重資深的牛逼人物,在會前或是後完全可以旁若無人,不出會場就嘰嘰喳喳,說說笑笑,愛誰誰誰,這就是牛逼人物出彩放亮的噱頭,隨時玩譜、擺架、拿派,牛逼起來不分時間地點場合,因為牛逼在中國官場上本身就是一種超約束超法則的權貴象征!

  會後溫樸跟蘇南有事,但他們沒有在走廊裏找地方說,他們的事不是三言兩語的話題,溫樸得去蘇南辦公室,坐下來慢慢說。

  開會前,蘇南就把話撂在了溫樸耳朵邊,讓他會後到辦公室來。

  邁進蘇南辦公室,溫樸感覺自己的身心,不由自主就倒退回做蘇南秘書的那些歲月裏。盡管這間辦公室,不是蘇南在位時用的那間寬敞的套間辦公室,辦公桌似乎也比原來那個小了幾圈,但這些都擋不住他對做秘書歲月的親情重溫。

  其實蘇南退二線後使用的這間辦公室,溫樸已來過多次,每次給他的感覺都是環境可以改變,但人卻沒辦法改變,他麵對的依然是記憶深處的那個蘇南,隻要在蘇南麵前,他就永遠是他的那個貼身秘書。

  今天溫樸最到位的秘書感覺,就是問過老部長好後,眼光直落到蘇南的那個用了多年的真空玻璃水杯上。過去,不論蘇南去開會還是開會回來,溫樸總要先留意蘇南的水杯,這個習慣一直堅持到他離開蘇南。

  溫樸像過去做秘書時一樣,走過去拿起水杯,去飲水機那兒給杯子裏添了水,回來把杯子輕輕放到原處,退到一邊候著,目光不是全部投放到蘇南臉上,而是適度加減,因為隻有如此細心拿捏出來的目光,才有可能是那種讓領導覺得舒適的目光。做秘書就得這樣有板眼,你要是站在那兒死盯著領導,領導心裏會不得勁兒,但目光要是一點也顧及不到領導,這也是犯了目空一切的大忌,領導心裏會照樣會不自在。至於說這個火候的尺度怎麽把握,這得根據領導的修養、性情、脾氣,以及當時的環境、氛圍、領導身體健康狀況等客觀因素來決定,沒有耐心和敏銳嗅覺是無法獲得應變感覺的,溫樸當初練就這一應變功夫,那也是沒少花心血,他是在反複實踐與調整中,逐步找到了無障礙伺候蘇南的和諧感覺。

  溫樸做秘書的智商確實出眾,他當初混跡在一般秘書堆裏時,就已經有了趕超其他秘書的心得,那便是無論領導把你當成導盲犬還是看家狗,你都不能因食物好壞,或是工作強度超負荷而迷失了一條狗的本性,狗與人在本質上的最大區別,就在於優秀的狗再優秀也還是一隻狗,混蛋的人再混蛋也還是一個人,優秀的狗若是遇上了混蛋的主人,優秀的狗依然要向混蛋的主人搖尾巴討好乞食。換句話講,越是跟進領導的秘書,越要像一個殘缺的太監,讓領導從根上對你放心,尤其是伺候多疑的領導,你最好想辦法讓自己透明,也就是說讓領導一眼就能看穿你的陽萎是真的陽萎,別讓領導猜測你總是藏著勃起的欲望,你的秘密越多,領導的安全感就越少,如果你再神秘幾次,領導就有可能忐忑,等到了領導處處提防自己秘書的時候,那這個秘書就是幹累吐血了,怕也很難獲得晉升的機會,到頭來不外乎就是一個被領導當成垃圾打掃出去的下場!

  蘇南示意溫樸坐下來,笑道,你都主持一方工作了,還讓你來伺候,真是過意不去呀,溫局長。

  溫樸並沒有坐下來,秘書的感覺支配他這時隻能站著跟領導講話,他畢恭畢敬道,蘇部長,到什麽時候,您都是我的老領導啊,我為您做什麽都是應該的。蘇部長,您別叫我溫局長,您還是喊我小溫吧。

  蘇南拿過水杯道,唉,人就是這樣,潮起潮落,現在你讓我叫你小溫,我倒是能叫出口,可是叫了我心裏不得勁,你在成長,我在衰老,你在前進,我在倒退,找不到從前的那種感覺嘍。

  溫樸能理解老領導的這種感受,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指的不就是這樣的滄桑之變嗎?

  溫樸怕蘇南情緒低落,就找關心問,您身體還好吧蘇部長?春節前,我來接您去東升做一個全麵體查,新上了好幾台先進儀器,什麽骨密度、肌纖維等都能做了。

  蘇南點著頭,等溫樸歇嘴後,指著沙發說,坐下吧小溫,如今來我這裏的人都是坐著說話,你要是站著,我倒是有可能不會說話了。

  溫樸隻好坐下來。

  蘇南說,我知道,我就是什麽也不講,你也明白我今天找你說什麽事。

  溫樸笑道,陪您聊聊天。

  蘇南嘟著嘴說,瞧瞧,教會徒弟餓死師傅,開始跟師傅耍滑頭了。

  溫樸放鬆下來,笑著沒搭話。

  蘇南放下水杯,雙手握到一起說,知道你忙,我就不耽誤你太多時間,畫龍點睛說吧。東北安裝公司油庫一爆炸,搬遷工作步伐必須加快,因為部長感到壓力很大。開會前部長找我交換過意見,我把我的想法,如實交換出去了。小溫呀,我知道你不像那兩家,背後都在東北安裝公司搬遷上壓了賭注,你的心態是在天子腳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理好現有十幾萬人的攤子就不錯了,以穩求進,不做貪多嚼不爛的事。可是,可是現在部長腳下有溝有坎了,他得邁過去,而且還要平安邁過去,這關係到整個……好了好了,嚴重性我就不跟你羅嗦了,這個你會比我有認識的。

  溫樸見蘇南投來了目光,就把臉稍稍往下低了低,這樣一來會讓蘇南的目光舒服。

  蘇南接著說,小溫呀,我想要指出的是,就現在的形勢分析,落地接收單位一把手的綜合素質,你應該說是最讓部領導放心的那個一把手,接下來必須嚴肅考慮的就是搬遷成本這個問題,從地理位置上說,安裝公司離你那裏最近,這個經濟賬一算下來,你們東升無疑就是比較理想的搬遷安置地了。最後要強調的是地方政府土地支持問題,這個水總已經多次跟部長匯報過,我也知道其中一些細節,情況還算盡如人意吧,起碼比那兩家有操作上的把握。

  溫樸不哼也不哈,靜靜聆聽,間或有節奏地點著頭。

  蘇南咂了一下嘴,再次看著溫樸這張日趨成熟的臉說,從部長那方麵講,他對搬遷事宜,其實早做過全麵考慮,而且是一直不動聲色地在心裏權衡著,從不在任何場合流露個人觀點,以靜製動。可以講,部長對叢德成的工作效率,以及……唉,算了,現在叢德成眼睛受傷了,估計一段時間內是上不了班了,我就不提他了,總之是部長會很快安排一個得力的人選接替叢德成的工作。新組長到位後的工作目標,就是平穩抵達你們東升。小溫呀,其實我今天最想跟你交實底的就是想提醒你,我與部長交流的那些想法也好,建議也罷,跟部長的心裏盤算基本吻合!

  蘇南在此停頓,點了一下頭。

  溫樸跟著點頭。

  蘇南語重心長道,你跟我那麽多年,應該能體會到一點,就是一個單位的主要領導在工作中打不開局麵、或是遭遇困難時所想到的人,都是領導信得過的人,有能力創造未來的人!

  溫樸一開始猜到了蘇南要跟自己說東北安裝公司搬遷的事,但真的沒有想到蘇南會說的這麽深,把扣著的牌都翻開,一竿子捅到底了,讓他沒有寸八的餘地可以回旋。

  蘇部長……溫樸這一聲叫的口氣,完全又回到了他做秘書時的狀態,謹慎、謙卑、理智。

  而這時的蘇南呢,像是要配合溫樸這個重返昔日的感覺,禁不住也讓自己的精神與作派倒退回過去的歲月,演戲一樣在身份上相互托舉。

  蘇南起身,走過來。

  溫樸稍一愣,就站了起來。

  蘇南在溫樸麵前轉著圈子,過去在處理或是思考某些問題時,蘇南就好這樣在溫樸麵前轉圈子。

  蘇南收住腳步,背對溫樸,麵朝窗戶說,實事求是講,萬把人大挪動,到時你那裏要亂哄一陣子,說不定也會出些意想不到的麻煩,這個事先要做好充分心理準備,多搞一些有針對性的應急預案。再就是水總那裏,到時也可能出點情況,這個部長都預想到了,部長講他到時會給你一些政策,也會在關鍵的原則問題上站出來支持你。

  溫樸的心落底了。部長是一家之長,如早知道能夠得到部長的信任與支持,那自己就有可能在東北安裝公司搬遷這件事上有所作為,整天躲躲閃閃,窩窩藏藏那也是非常耗費心血的事。

  蘇南拍拍溫樸的肩膀說,我呢,雖說二線了,但到時可能會臨時擔任一個職務,比如搬遷協調領導小組組長,或是總指揮什麽的,掛職後直接對部長負責。一句話,我身上這點餘熱,看來是要全部放到你們東升去發揮了。

  溫樸點頭說,有您坐鎮,我心裏就踏實了蘇部長。

  蘇南轉過身說,你晚上肯定有事吧?

  溫樸還沒考慮晚上回不回東升,現在蘇南這麽一問,他卡殼了。

  蘇南笑道,你有什麽事,我不打探,反正我晚上不請你吃飯,我小孫子回來了,我得把我奉獻給他。小溫呀,我意思是想說你今晚別回東升了,明天我安排一個時間,你跟部長當麵聊聊,有些事,或是問題,部長想當麵跟你交流交流。

  溫樸控製著呼吸節奏,雙手合在一起,俯身說,我聽您安排,蘇部長。

  蘇南又開始踱步了,說道,最後跟你說點題外話吧,其實我不說你也明白,但是我還得跟你說,就因為你曾經做過我的貼身秘書。小溫呀,企業不是哪一個人的,作為一個企業的最高領導者和決策人,什麽時候都要把企業的利益放在首位,一把手是最有機會創造曆史和改寫現實的人,你應該珍惜這樣的機會。權力博弈,沒有輸贏,隻有得到與丟失。高尚的人滿足精神,享受自由;貪婪的人滿足欲望,追求私利!其實人生就是個一走一過的事,到頭來哪個也帶不走一草一木,但卻是有可能留下一個讓人念想的名字。人生求榮還是取辱,說開了這是一個人的信仰問題,而不是能力問題。

  溫樸聽得身上的血液開始有規則地流淌,此刻他真正體會到了久違的首長秘書的感覺,先前的種種感受,雖說也是回歸到了秘書上,但遠沒有這會兒的感受真實、透心,刻骨,剛才他在聽蘇南講話過程中,情緒會根據氣氛自如波動,順暢時有那麽一點起伏,希望中有那麽一點緊張,感知後有那麽一點擴張,仿佛一切都在不確定中釋放著誘惑人心的氣息,渴望人前顯貴的命運若隱若現,甚至這時的痛苦也能承載幸福的夢想!

  對此時的溫樸來說,找到昔日做秘書的某些感覺是技巧,入醉才是他的快樂!

  3

  溫樸從蘇南辦公室出來時,天色已晚,為了避開熟人,他沒有坐電梯下樓,而是匆匆忙忙走安全通道下樓。

  手機響了,溫樸這時還有兩層就到一樓了。

  溫樸掏出手機一看,來電號碼是水依的,心說這又是給他盯上了,故意拖延了幾秒鍾接聽。

  水依問,溫局長,還在跟蘇部長談話呐?

  溫樸並不吃驚,在部機關大樓裏,水依的鼻子、眼睛和耳朵,要比一般人的能量大多了。

  溫樸停下來說,水總有什麽吩咐嗎?

  水依道,你老弟進城了,當老兄的關心一下嘛。

  溫樸問,水總不會是打算請我這個鄉下人吃飯吧?

  水依說,首長秘書回來了,我哪能不想請呢,隻怕是加塞也輪不到我呀,溫局長。

  溫樸笑道,水總您再這麽抬舉我小溫,我可真就找不到回東升的路了。

  這要不是剛見過蘇南,知道東北安裝公司搬遷這件事已基本上有了部領導內部定論,再就是明天被安排見部長,想必溫樸也不會有這份閑情跟水依玩語言遊戲。

  溫樸拎得清,明白在未來若幹個日子裏,自己少不了跟水依打交道,所以從現在起就得調整心態對付他,不能老是往外躲閃了,在大局已定的情況下,適當主動就有可能爭取到更多的主動。自從去過老水手俱樂部後,自己明裏暗裏冷落他,那是為了告訴他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自己那天在老水手俱樂部裏,一沒上二胡,二沒摸二胡,用不著怕他什麽,他那雙老手還擺布不了自己!

  水依哈哈笑了幾聲說,我今晚就不打擾你了溫局長,我打這個電話是想約你明天一起去醫院看看叢廳長,不知溫局長明天有沒有時間?

  溫樸沒料到水依會有這種安排。不過溫樸提醒自己,不論怎麽說,都應該抽時間去醫院看看叢德成,到現在還不知道他是怎麽弄成那個樣子的,來部裏後光聽說他右眼珠子報廢了,再往深處打聽細節,七嘴八舌說什麽的都有,甚至還有人講是叢德成跟情敵火拚鬧的。

  溫樸說,水總,明天有點事,但時間不是我安排。這樣吧水總,明天我一有時間,馬上跟你聯係,你看這樣行嗎?

  水依道,好好,溫局長,沒關係,明天你看時間安排吧,你要是實在脫不開身,我就自己去,慰問品算咱倆的。

  溫樸說,這哪好意思水總,明天我爭取跟您一塊去醫院。水總,叢廳長到底是怎麽回事?

  水依道,大概是這麽回事,他跟一個同學在西城風情吃飯,席間他的手機突然爆炸,右眼珠被飛濺的手機殘片不知怎麽的就掏出來了,差不多就是這麽回事,溫局長。

  溫樸說,這也太趕寸勁了吧?叢廳長怎麽這麽倒黴?

  水依說,他確實夠挺倒黴的,而且掉出來的眼珠子還給他踩爛乎了,他今後隻能安裝一個假眼珠子了,多別扭吧你說。

  溫樸長歎一聲。

  水依道,那好吧溫局長,先到這,明天我等你電話。

  溫樸說,好好水總,咱們明天見!

  出了機關大樓,溫樸就看見了衝他招手的司機。

  坐上車沒走出幾分鍾,溫樸收到了朱團團發來的信息:

  你在哪

  溫樸下午過來時,給朱團團發了一條信息,告訴她正在來京開會的路上,問她晚上有安排沒有,沒有就一起吃個飯。當時朱團團回複說,等你來了再定吧,你敢保證晚上沒活動?我現在昌平,爭取下午往回走。結果還真是讓朱團團言中了,會前蘇南一說會後找他有事,他馬上意識到晚上請朱團團吃飯的事可能要泡湯,跟蘇南說完事,誰知道後麵還會有什麽事?這是在北京不是在東升,讓你聽喝的人多了。於是他在進會議前又給朱團團發了一條信息,說東升有事,後會得趕回去。

  現在朱團團的短信追過來了,溫樸想該怎麽回複她呢?

  在路上,你在哪裏

  朱團團回複:還在昌平呢

  溫樸問:有事

  朱團團回複:你說呢

  溫樸答複:我明天再過來

  朱團團回複:好吧,那就不發了,保重

  這時溫樸像是有第六感覺,疑惑朱團團這會兒沒在昌平,她進城了,而且就在自己正往回趕的家裏。

  溫樸攥著手機,越想越是這麽回事,於是他冷靜地對司機說,往回走,咱們去辦事處!

  溫樸的第六感覺確實靈驗,朱團團確實從昌平回來了,而且確實是在他的家裏。

  此時的朱團團,心裏堵得慌,很難受,她剛才給溫樸發第一條短信時,情緒還不是這樣,心裏充滿見他的衝動,可是收到溫樸的回複後,她似乎有些神思錯亂,或者是暈頭轉向,見溫樸的衝動一下子削勁了,稀裏糊塗就改變了主意,並撒謊說自己還在昌平呢。

  為什麽?你為什麽錯亂?為什麽不說實話?

  朱團團心裏明明知道自己的反常,都是給晚報上的一則消息搞出來的,但她就是擰不過腦子裏的一股邪勁,偏偏要大聲問自己幾句。

  三個問號的餘音還未散盡,朱團團像丟了魂似來到臥室,再次拿起那會兒扔在床上的晚報,目光再次落到那些讓她傷心的文字上。

  晚報是朱團團在樓下的書報亭裏買的,社會新聞版上有一條很血腥的消息,先前她看了之後,頓覺心碎。

  消息報道說,一個叫敏尚都的男催乳師,日前被一正在哺乳期裏的女人用尖刀捅死。講到殺人動機,消息披露這個哺乳期裏的女人,產後奶水下不來,找敏尚都做過三次催乳後,奶水出量激增,嬰兒由沒奶吃到吃不完。然而一天中午,孩子吃奶時,意外被充溢的奶水嗆死……

  朱團團兩眼濕潤,感覺到兩個乳房不舒服,像是那裏的水分正在蒸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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