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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團團送走一個洽談合作事宜的老外,進辦公室剛坐下,手機就響了,她一看來電顯示:摸乳大師。
她哧哧發笑,可等心裏咯噔一下後,腦袋就大了,因為她記起了預約這碼事。
你好你好,朱團團說,不好意思,你現在……
對方說,再有三十分鍾,可到你府上。
朱團團連忙說,好好好,一會見。
收線後,朱團團手忙腳亂套上外衣,看看辦公桌上沒什麽好收拾的,拎起包就往外走,路過大辦公室時,找人簡單交待一下就出去了。
朱團團預約催乳師是前幾天的事。那天公司裏一歇產假的員工,抱著寶貝兒子來看大家。小家夥很耐人,胖乎乎像個洋娃娃。
朱團團與這個產婦不熟,誇了小寶寶幾句就退到一邊去當聽客。幾個女人圍在一起七嘴八舌,後來話題拐來拐去,就拐到了奶水上,產婦興奮得不行,說自己一開始不下奶,後來朋友幫忙找了一個催乳師,做了幾次,奶水就上來了,寶寶吃不完,寶他爹就偷嘴吃下剩。
產婦眉飛色舞,喋喋不休,直說那個男催乳師特厲害,不光弄出了她奶水,還保養美容了她的乳房,現在沒有奶塊了不說,乳腺都不怎麽增生了,催奶健乳雙受益。
聽磕的幾個女人,聽到這裏有點不自然了,其中一個問產婦是不是說走嘴了,催奶師,不會是男的吧?
有人搭腔道,男的,誰敢讓他們亂摸呀?摸不好,有奶也得給他們摸沒了。
產婦說,催乳這活,男人怎麽就不能幹呢?現在男人除了不能生孩子,還有什麽不能幹呀?你們什麽觀念嗎?我那個催乳師百分之百是個男的,特規矩,特紳士,手法變化莫測,出神入化,老厲害了,那手活,就是一個強!
產婦見大家都歇嘴了,更來勁了,接著往下說,人家在京城裏有號,神手催乳師,他做一個鍾,要比一般女催乳師貴好些倍呢,他一個鍾六百,外加車馬費三環內五十,三環外一百,還價您了就拜拜。
聽得女人們麵麵相覷。
物以稀為貴,我猜那家夥是在嘩眾取寵!有人點評。
產婦說,你們沒試過,怎麽跟你們說也沒用,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了,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親口去嚐嚐。
聽說催乳儀器也挺管用的。
產婦說,得得快別說什麽儀器了,我試過好幾個牌子的產品,沒一個好用的,有一個叫乳寶親牌的才神經病呢,定時到點不停下,那天差點沒把我乳房吸成麵口袋!我一個同學才慘呢,讓小老公牌催奶機,活活把一個乳頭吸掉了,到這會兒還在打官司呢,都扔進去十幾萬了。
女人們就又對催乳儀、吸奶機什麽的大發感慨,覺得儀器之類的東西,確實不可靠,還是人手好控製。
這時又有人問產婦一個很夫妻的問題,那你老公他……
產婦理直氣壯說,催乳師就是我老公找來的!當像你們家那口子,見奶子就想摸幾把,見咂咂就想吃幾口。
啊,我呸死你!
女人們笑成一團。
可是……畢竟……男的……有人還是放不下來。
產婦笑道,女人啊,就是這麽回事,沒結婚沒生孩子時,就覺得身上哪哪都是寶貝,哪哪都怕人看怕人摸,等到結婚後,尤其是有了孩子,你就又會覺得還怕什麽看,還在乎什麽摸呀,身上哪哪都無所謂了,過時了,到這時隻有寶寶才是你的心肝,你的一切,寶寶要走了你全部的愛、全部的精力、全部的感覺!為了寶寶健康成長,甭說給人揉乳取奶,就是給人再怎麽著了,怕是都不會挑肥揀瘦。
女人們集體沉默!
產婦意猶未盡,悠著懷裏的寶貝說,還這的那的,就這不提前預約,你根本排不上號,有熟人介紹還得等呢。
到這朱團團也並沒怎麽往心裏去,產婦的感覺早就離她遠去,她的乳房不可能再出奶水了,倒是健乳美容這一說法,似乎讓她心裏動了一下。有一段時間了,她覺得乳房不大舒服,尤其是右乳,下半部好像有腫塊,時有疼痛感,懷疑是乳腺增生、乳腺炎,也疑神疑鬼地想到了乳腺癌,一直想找時間去醫院看看,但就是主動不起來,想起時覺得是個事,想不起來就忘到後腦勺去了。
事就是趕巧,要不說無巧不成書呢?恰在這時有人要那個男催乳師的電話,說是她弟媳婦快要生了,到時不知奶水怎麽樣,不行就聯係一下這個神手催乳師。
產婦很願意姐妹們分享催乳師的手機號,她把懷裏熟睡的孩子遞給一個女人,然後掏出手機,沒幾下就把催乳師的號調了出來,念給大家聽。
朱團團下意識地掏出手機,把產婦說出來的號碼按到了手機上,存儲名頭時,她惡搞了一把——摸乳大師!
當晚朱團團有應酬,地點離自己家遠,離溫樸家近,活動結束後她就去溫樸家住了。
衝過澡,躺在床上,摸著乳房,朱團團感覺前陣子不好的地方還是不好,壓痛感依然,於是就想起了白天說的那個男催乳師,覺得找他不催奶,保健一下是不是也可以呢?神手之說,該不會是蒙人的廣告詞吧?
朱團團盡管潑辣,性情開敞,見多識廣,但真要是讓一個陌生男人來揉搓她的乳房,她一時還真覺得是件磨不開的事了,不然她現在不會臉發熱,心發慌。
她擺弄著手機,準備發出去的號碼已經調出來了,幾次想按鍵發射都沒能下去手。這樣猶猶豫豫了一會兒,她心說這有什麽呀,男催乳師咋的了,還能把人吃了?沒準到時你讓人家吃,人家還懶得下嘴呢,都是自己想法太多,剃頭挑子一頭熱。再說自己現在既不是黃花丫頭也不是含苞大姑娘,還有什麽好支扭的?分明是在自己跟自己撒嬌,自己跟自己要回扣,人家是專職催乳師,還不早就把乳萬千呀,什麽樣好乳秀乳沒見過?沒準自己胸上這兩個日見風幹的小窩頭,還會讓人家倒胃口呢!再再說了,一向都是男人們畏懼我朱團團,我朱團團什麽時候在男人麵前掉過鏈子……
朱團團把心境弄平衡了,電話也就打出去了,接電話的人果然是那個傳說中的神手催乳師,對方問她是不是朋友介紹的,她說是的,對方說那麽收費什麽的朋友也跟你說了吧?朱團團說你一個鍾六百,車馬費三環以內五十,三環以外一百,沒錯吧?對方認可,之後開始催乳前問檢程序,就是詢問一下她產前或是產後的基本情況,朱團團沒敢說健乳,隻是含糊地跟對方說見麵再談,對方雖說稍有猶豫,但還是跟她約了時間,結果就約到了今天……
三十分鍾後,朱團團趕到了家,她在樓下東瞅西瞧,沒發現有陌生人在等人。就在她納悶這工夫,手機響了。
催乳師說,我到了朱女士,按門鈴沒人接聽,你到家了嗎?
朱團團原地轉了一圈說,我到了呀,沒看見你……呀,你現在是不是……
對方把地址樓號等信息重複了一遍,朱團團一下子反應過來了,五馬倒六羊了,原來那晚給人家留的地址是溫樸家的。
朱團團十分抱歉地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那裏是我另一個住處,你說我這豆腐腦腦子還要得嘛!這樣吧,辛苦你等等,我最多三十分鍾趕到。
對方說,我的鍾,一個挨一個都約出去了,這你可就讓我為難了朱女士,誤鍾我要賠付雇主。
朱團團說,沒關係沒關係,誤鍾賠付費,都算我的,辛苦你了。好好,拜拜,我這就趕過去。哎對了,我小區西門左手,有家咖啡屋,你可以先去那裏休息一下,要什麽跟老板說記團團帳上就行了。
朱團團草草收場,生怕再說下去露出馬腳就不好辦了,等會兒當麵攤牌,情形就不一樣了,生米做煮飯,看你能把我怎麽辦?
對方沒再繞舌,這就意味著接受了朱團團的條件,到時白瞎的鍾由朱團團埋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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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堵車,朱團團沒能在三十分鍾內趕到,她花了四十多分鍾才到了西門的咖啡屋,一問老板沒人記她的帳,再看看屋子裏的幾個顧客,不是成雙成對,就是麵相行頭差異,都不大像電話裏的催乳師,而且她東張西望時也沒人關注她,這說明催乳師不在這裏,可能一直在樓前等著呢,心裏極為過意不去,調頭就進了小區。
催乳師開的是一輛黑色豐田越野吉普,他從車裏下來時,朱團團已經下了車,一眼就盯上了他這輛車。
催乳師中等個頭,偏瘦,寸發,圓臉,大耳,氣色沉穩安祥,等了這麽長時間,臉上也見不到躁影,很像一個吃素修身之人,朱團團起伏的心,不由得鬆弛下來,再三道歉,催乳師聲聲理解。
等把催乳師引進家門後,朱團團如夢初醒,猛然意識到自己那晚把這裏的住址留給他,表麵上看像是口誤,其實是受潛意識支配的結果,秦神嘴不是說過嘛,溫樸這裏陰氣重,需要陽氣來衝衝,原來自己是讓催乳師到這裏驅趕陰氣的,朱團團覺得自己有點不是東西,後背上嗖地走過一股涼氣。
催乳師注視著朱團團的胸,朱團團打量著催乳師的臉,一時間兩人的目光都有些僵硬。
看來朱女士不是要催乳。催乳師說。
朱團團眨著眼說,坐,請坐下說。對了,還沒問怎麽稱呼您?
姓敏,名尚都,敏尚都。催乳師坐到沙發上說。
噢——朱團團整理了一下頭發說,還有姓敏這個姓,以前還真沒接觸過。
敏尚都說,朱女士,不好意思,您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朱團團說,嗯……是這樣敏先生,我聽朋友講,你催乳健乳都能做,我想請你做做健乳……
敏尚都道,朱女士,可能是你朋友沒講清楚,我不單做健乳,所謂健乳是附帶在催乳過程中的,俗語催健合一。很抱歉,朱女士。
朱團團道,你就用催乳手法做,我覺得也是可以的。到時該怎麽收費就怎麽收費,敏先生。
敏尚都淡然笑道,朱女士你誤會了,不是錢上的事,而是真正等催乳的人很多,都在排隊呢,她們需要,她們的孩子更需要。
敏尚都這幾句話很能打動人,朱團團一下子語塞了,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的職業水準會這麽高,如今各行各業都是有錢玩命掙,還有幾人能斯斯文文地對自己的職業講道德講規範?
朱團團有心放棄,但這個念頭剛一升起,就給她掐斷了,她想不能半途而廢,就這麽讓他離開不是那麽回事,怎麽也得把他留下來給自己做一回。現在她的心態又起了變化,就是留下敏尚都跟衝溫樸家裏的陰氣沒多大關係了,她開始自己跟自己犯強了,她非要這個斯斯文文的男催乳師碰碰她的奶子不行,不然她會覺得被人冷漠了。
朱女士你看……敏尚都這麽吞吐,分明就是不肯通融了。
朱團團一看不來點邪的,怕是過不了他這關,於是就拿狠話敲打他,說,一個生命有限的女人,需要你用自己的特長,人文關懷一下她,你說這個是不是也很重要呢,敏先生?
敏尚都愣了一下,直視著朱團團。
兩人再次無聲地對視著,看眼神都還拿得住自己的心勁,哪一方馬上繃斷的可能性都不大。
最後還是敏尚都先撤下陣來,但他不是在目光繃斷後退下來的,他是在她眼裏看到了某種東西後才這麽做的。
敏尚都問,是在沙發上做還是……
朱團團道,去臥室吧。
敏尚都說,像你這樣不用家人陪護,我還很少碰到。
朱團團道,因為我不是產婦呀!
敏尚都噢了一聲,詫異地笑笑。
進了臥室,朱團團就不再吭吭吃吃了,坐到床邊脫衣服,脫到內衣時,敏尚都說,先不用脫淨。
朱團團停下來,看著他。
敏尚都打開帶來的棕色皮箱,抽出一個玻璃瓶子說,稍等,我先去淨下手。
朱團團瞄一眼皮箱,裏麵的東西似乎不少,不像她想象的那樣,隻要催乳師帶著兩隻手,就什麽都搞定了,看來真是隔行如隔山啊!
敏尚都回來了,放回瓶子,順手取出一把折疊的小吹風機,找到牆上的插座插進去,自顧吹手,看得朱團團眼神發直。
敏尚都收著眼角,像是在感覺什麽,他說,氣溫有點低,你可以開空調。呃,我不需要,我的意思是如果你需要的話。
朱團團很活力地抖了一下上身道,我沒事。
敏尚都又說,到時你也可以蓋個浴巾什麽的。
朱團團擺著手說,不必。然後就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地來了一句,外地管做你這行的也叫催乳師?
敏尚都說,上海等一些南方城市,管催乳師也叫開奶師,助奶師,或是引乳師,但不管怎麽稱呼,根都在乳上。
朱團團想想又問,男催乳師與女催乳師之間,肯定有不一樣的地方吧?
敏尚都脫下罩衣,疊好,放到床尾,然後從箱子裏取出一件白大褂,邊穿邊說,男女催乳師相比,最大的不同在於男催乳師更容易被人歧視和誤解。男催乳師沒有乳房,所以必須學會用心去理解乳房,用溫善去點化手感。其實有些職業,就夾在邪惡與誠善之間,稍往這邊偏一點就邪惡了,而稍往那邊靠一點就誠善了,總之惡與善不在腳上手上,全看心怎麽動作!
朱團團不再多言多語了,默默摘下乳罩,把自己放倒在床上。在她後背觸碰到涼床單的一刹那,她哆嗦了一下,她對自己突然有種既陌生又新鮮的感覺。
敏尚都坐到了朱團團剛才坐過的地方,兩手合在一起搓揉,節奏舒緩,伴著皮膚流沙般的摩擦聲。他在提升手溫的同時,調低目光打量朱團團的雙乳,朱團團胸部一緊,多少有些害羞,感到了一種難言的壓迫感。
這壓迫感很細膩,很委婉,因為這壓迫感源於她明明知道催乳師不會把她怎麽著的底線上產生的,也就是說這種壓迫感她從未體驗過。曾在某個瞬間,她甚至還偷偷掃了他一眼,感覺他的目光很輕很透,盈滿善誠,真的找不到意淫與猥瑣痕跡。
敏尚都說,雙乳外形對稱,乳暈乳頭沒有糜爛、破潰、皸裂,也沒有色素沉著和皮膚增厚的跡象,僅僅是微下垂,略鬆弛,但基本輪廓沒有散邊,保持得不錯。過而立之年的女性,還能有像你這樣的乳房,也算是難得了,看來朱女士平時很會保養。
這專業眼力加學術的點評,讓朱團團聽蒙了,不會開口接話了,兩條胳膊使勁往裏收著。
敏尚都說,放鬆,我要開工了。
朱團團腦子裏轟地一響,弄了半天原來還沒開始呀,可是自己怎麽覺得早就開始了呢?腦子裏一亂,呼吸一失節奏感,朱團團的兩個乳房就顫悠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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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尚都開工了,兩隻帶著熱溫的手,柔軟細滑,分別從朱團團兩個乳房下方起步,朱團團身上最敏感的神經收縮了一下,心裏不禁媽呀了一聲。
朱團團這兩個已經享受過青春期風光與張揚的乳房,其實對男人的手並不陌生,隻是過去觸摸這兩個乳房的手都沒有章法,無非都是在為下一步激情戲作過場鋪墊,不像現在這兩隻手,散發著舒適的溫度不說,還細柔,還綿軟,因手法切換而頻變的節奏感,通達哪裏,哪裏就妙不可言,微波一樣把整個人體掃描了,感官係統被波浪、被氣流刺激著。
你哺乳過。敏尚都說,兩手陀螺一樣轉動著。
朱團團迷迷糊糊地說,兒子今年八歲了,被法院判給了他。
敏尚都說,你這隻乳的這裏,稍有增生。現在百分之八十的女性患有乳腺增生。
好治嗎?朱團團問,語氣很是當回事。
敏尚都說,藥物隻能緩解,不能根除,平時自己堅持按摩,可有效緩解增生,甚至使之消失,從而避免乳腺癌的發生,日久堅持還能美化乳房外形。
朱團團鬆口氣再問,乳腺疾病,都有哪些?感覺你在這方麵懂得很多。
敏尚都說,乳房疾病,一般分為三種:先天性發育異常,如多乳頭症、乳腺肥大(巨乳症)、乳頭凹陷等;炎症,一般指細菌感染而引發的炎症,如急慢性乳腺炎、乳腺瘺管、皮脂腺囊腫、乳腺結核、乳腺絲蟲病、乳腺黴菌病等;腫瘤。腫瘤有良性與惡性之分,而非腫瘤性增生及瘤樣的病變,則有乳腺小葉增生、硬化性乳腺病、纖維硬化病等。
朱團團吸了口涼氣,感覺這會兒自己的兩個乳房,好像不在自己的胸上了,一股從這個男人指尖上湧出的通絡氣流,正在漫過她的下體,她知道自己被潮濕了,被張開了,但她卻是不能像以往那樣去要去爭去奪去搶,這直抵神經末梢的氣流需要無聲接納,需要緩慢儲存,需要肉體無聲咀嚼,不容動作或是聲音汙染。
朱團團情不自禁地呃了一聲,兩隻猶如正在被真空的乳房,變薄了,變成兩隻小燈籠,乳頭吐在燈籠外,好似燭芯一樣,靜靜地等待什麽人來點燃。
敏尚都說,乳腺增生是中年婦女,尤其是育齡婦女發病率最高的疾病,表現為乳房周期性疼痛和腫塊乳腺增生。這主要是由於各種內外因素引起的內分泌功能失調所致。再就是像長期工作緊張、過度勞累、熬夜、抽煙、喝酒等也是影響內分泌的重要因素。前麵所說的這些因素,多發生在你們這些白領階層,也稱白領病。不過不必過分擔憂,適當增加鍛煉,注意飲食搭配,控製情緒起伏,乳腺增生和乳腺炎這類婦科疾病,還是可以預防和治療的。
朱團團緊閉雙眼,兩隻手死死地抓著床單。
敏尚都說,放鬆,朱女士,我可以肯定,你現在沒有患上乳腺癌。剛才你那麽講話,我還以為你是在為乳腺癌絕望呢。
朱團團從小腹那裏順出一口氣,睜開眼睛說,不好意思,那麽做沒別的意思,敏先生你就當是我急中生智了一回。
敏尚都的兩隻手,從朱團團兩乳外側突然往上一兜,刺激得朱團團的小腹往上一拱,背脊縫隙裏似有洗涮的感覺,緊接著敏尚都的兩手在旋轉中又往下一切,手刃順勢就挖到了乳底,朱團團的兩個乳房頓時靈性,緊脹著聳起來,形狀飽滿,充盈,爭寵,可見內裏布滿幽幽彎曲的毛細血管。
朱團團心裏說,多麽講究的手法,多麽嫻熟的路數,多麽藝術的養乳表演!
敏尚都說,能看出,你很個性。不過呢,早在電話裏,我就猜測出了你不是產前婦,更不是產後婦。
朱團團睜大眼睛問,當真?
敏尚都雖在說話,但手上的活,並不缺斤少兩,穴、絡、經、脈,都在被他的神手撫慰著,他的中醫推拿按摩手法加自創的催乳套路,真的可以說是水乳交融,爐火純青,一個鍾做下來,完成的已經不僅僅是理氣活血和疏通經絡這點內容了。
朱團團見他不吱聲,就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當真?
敏尚都說,一個將要做母親,或是剛剛做了母親的人,她們給我這個催乳師打電話時,基本上都不會像她們平時那樣說話,這時的母親、準母親們,自覺或是不自覺地都會相應放慢語速、下降音調、節製呼息,因為她們認為這麽做,可以對腹中嬰兒起到保護作用,是在替哺乳期裏的孩子嗬護珍貴的奶水,尤其是哺乳期裏的女人,她們生怕自己一大聲,一高調,一用力就把奶水驚萎了,影響奶水出率。其實呢,沒這麽嚴重。曾有人對我說,哺乳期裏的女人,最脆弱,最單純,最易受到傷害,這話有道理。噢,話說遠了,其實,絕大多數乳腺增生症都不會癌變,所以朱女士不必過分憂慮,平時有條件有時間的話,朱女士可定期去醫院到婦科查乳,這樣就可以提早防控乳腺疾病。再就是建議你平時保持樂觀健康的心態,多吃蔬菜、水果、穀物等粗糧,少吃動物內髒,尤為重要的是:切記不要隨便吃含有激素的藥品與食品。
佩服你,朱團團感慨道,沒想到你對乳房這麽有研究,比我們女人知道的多多了,我隻知道大波比小波受人追捧。
敏尚都說,從外形上講,大乳有大乳的霸氣,小乳有小乳的靈韻。我一直認為,乳不能比,乳比乳,都有瑕疵,所以說比無贏家。乳相襯出彩,互托生輝。乳的美韻在於,乳的獨一無二,正如世上沒有兩片相同的樹葉一樣,這人間也沒有如出一轍的乳。好乳可自賞,也可益社會。
益社會?朱團團問,此話怎講呢?
敏尚都說,好乳是一道不染塵灰的街景,養眼;好乳是兩杯隔窗而望的咖啡,提神。
朱團團這時已經酥透了,下體散發的濕潤氣息忽淡忽濃。她想喝水,瘋狂地喝水。
敏尚都並沒有因彌漫的濕潤氣息亂心,繼續說,修飾損乳韻,自然出俏乳,一對俏乳,應對稱圓潤,形可歎,韻可感,蓄魅於平衡中,彈柔於呼之欲出時。
女人乳房,這個平時並不怎麽讓朱團團在意的隨身物件,居然讓敏尚都有這麽深廣的認識,細膩的感知,精妙的讚歎,朱團團自覺慚愧,此時她對乳房一下子有了敬畏感,她真想好好親親自己的乳房!
敏尚都臉色如癡如醉,他動情道,有一部小說叫《拯救乳房》,不曉得朱女士看沒看過,我覺得寫的很好看,過去我曾給很多女性推薦過這本小說,讓她們找來看看,對再認識自己的乳房,有一定啟迪作用。
朱團團回憶著說,嗯……我記得,作者好像叫畢什麽敏,早年在西藏阿裏高原部隊當過女兵,當作家前還從事過20年醫學工作,當年因中篇小說《昆侖殤》一舉成名。
敏尚都道,畢淑敏,看來你對她很熟悉。沒猜錯的話,朱女士當年也是個文學青年。
朱團團說,談不上什麽文學青年,不過是做過幾場文學夢而已。我喜歡看畢淑敏的小說,尤其是她的成名作《昆侖殤》,還有一個短篇叫《翻漿》。
敏尚都道,看來你偏愛她的中短篇,我則喜歡讀她的長篇,除了《拯救乳房》,她的另一個長篇《紅處方》,我認為也很好看。
朱團團覺得自己的心魂,又被一股來自體內的舒適麻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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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肚走過活絡穴,滑過通經線,敏尚都的十指舒緩下來,推拿底勁泄到了指尖上,柔如棉絮飄逸。
朱團團兩隻脈絡順通、乳肌紋理蓬鬆開來的乳房,漸漸在敏尚都的熱掌心上熟睡了。
這時積聚在朱團團體內的強大需求,似乎隨著雙乳的熟睡而不再潮起潮落,她驚異人體變奏空間如此深奧,原來她總是以為那股激情一旦翻了箱子底兒,自己是沒辦法按住箱子蓋的,隻能去借男人的力把箱子蓋扣上。可是今天,她自己就把箱子蓋扣上了,而且根本就沒費什麽勁兒,似乎隻是意念一下就完成了。
敏尚都提出一口腹底氣,輕呼意念,如夢如幻中,將這口腹底氣平均分配到兩隻手上,感覺到十指輕微軟漲了,他兩條胳膊錯位交叉,下沉兩手,持一乳,把一乳,左虛提,右實拉,或是右虛提左實拉。
朱團團的兩隻乳,隨著他提的節奏,或是拉的力度,形狀變幻莫測。
朱團團呻吟了一聲,問道,你這個手法,有名字嗎?
敏尚都說,鬼手插花!
朱團團的心,痙攣了一下,顫音道,哦——鬼手插花,多震撼人心的名字!
你做催乳師幾年了?朱團團舒展著腳筋問。
敏尚都做到這個份上,已經付出了相當的體能,他稍稍調整了一下呼吸頻率說,愛人去世後第二年。
啊……朱團團的舌頭,像是一下給兩塊冰塊夾住了,僵硬了,意識到自己的這句話問得很糙。
敏尚都倒是無所謂,自顧往下說,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我原本是個小學美術老師,在那年結婚的大喜日子裏,我意外變成了一個廢物男人。
廢物男人指什麽,朱團團不用多想就能開竅,她是過來人,不會缺這點閱曆。她盯著他的臉,感覺他的嘴角在抽搐,她明白自己這是觸到了他的什麽傷心往事。
朱團團說,累了吧?累了就休息一會兒。
敏尚都搖搖頭,兩手沒有離開她的胸部。後來手機響了,他隻得停下來接機。
這是下一個雇主打來的電話,態度操蛋,嗬斥敏尚都過了預約時間不來,幹雞巴啥去了?
敏尚都無奈地望了一眼朱團團,朱團團聽到了電話裏男人蠻橫的聲音,她說,敏先生,如果你不反對,你今天的鍾,我都包下,你如需賠付雇主毀約費,也由我承擔。
敏尚都思忖後對著手機說,抱歉,今天不湊巧,有雇主臨時包了今天的餘鍾,我忘了通知你,請多諒解,毀約賠償……
對方打斷他的話,大喊道,去你媽的吧!去死吧你!老子有錢哪雇不到人,你以為你是誰呀?狗雞巴神手,三教九流你他媽的算哪一行裏的……
敏尚都掐斷電話,臉色顯然有些不悅,但這不悅也隻是瞬間的事,不和諧的東西很快就離開了他的臉。
誰呀這麽不是東西?朱團團聽得心裏發堵,賠償,賠丫個屁,丫說的是人話嗎?下三濫的玩意兒,就欠我們女人拿衛生巾抽丫大嘴巴子,整丫一臉血染的風采丫就孫子了。
敏尚都樂了,抽出一口丹田氣說,你嘴了得。
朱團團說,馬善被人騎,驢善被人踢,人善被人欺,對鳥人你越遷就他越下絆子。
敏尚都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腰身說,唉,權且信與人為善,自己方便這句老話吧。
朱團團見他真是耐得住性子,就想起了剛才的話題,心說再捅回去,看他能不能還是這個四平八穩的樣子,於是說,不好意思,剛才你說你在結婚那天……
敏尚都沒有回避這個半截話題,撿起來接著說,哎,發生那樣的不幸,說來老天爺都不會相信,那天就在我挽著愛人進酒店時,一個不明飛行物,突然從半空斜落下來,擊中我襠部後爆炸,事後才知那是一個延時爆炸的二踢腳。自此傷根,被醫學鑒定終生性無能。
朱團團鼻翼擴張,眼睛瞪得圓圓的。
敏尚都說,家中厄運自此接連,先是愛人因基因缺陷患上了乳腺癌,之後是我父母遇車禍雙亡,我哥哥因生意糾紛失手打死了生意夥伴被判無期徒刑,最後又回到我愛人,她因不堪病痛折磨自殺……
朱團團又後悔了,覺得再次碰他私人話題是欺負他,但說出去了又收不回來,隻能暫時閉嘴,等他自己從不幸的家事裏跳出來。
然而讓朱團團想不到的是,敏尚都一說開家事,就有些收不住的樣子,像是要從遺忘的家事裏找回什麽。
敏尚都說,根殘以後,我就不再去教美術課了,我受不了一些人的取樂、奚落、挖苦和嘲諷,在取得愛人的支持後,就去中醫院報名參加了一個中醫保健按摩培訓班,三個月下來拿到了上崗資格認證證書。從此我白天在外掙錢,晚上回來給愛人按摩乳房,盡管醫學把她的乳房判了死刑,但我的感情不能拋棄她的乳房。我愛人是個很擰很自尊的女人,她堅決不去做乳房摘除手術,她說女人沒了乳房還叫什麽女人?死也要死個女人樣。一天晚上,愛人摟著我的脖子說,你我真是一對苦命人。當時我正在給她做按摩,她抓住我的雙手,邊看邊撫摸,她說尚都,我真不想對不起這雙手,你這雙手撐家撐業,黑白幹活,而且還懂我心,疼我奶子,我讓它吃苦了,受罪了,你這雙手上的體貼,隨便擱在哪個女人身上,都能找到比我強一百倍一千倍的回報,我欠你這雙手,我對不住它,我是想給它好多好多,我總想把它化到我身上來,可是我……我怎麽就這麽沒有受用它的福氣呀,老天爺怎麽就不幫幫我這個可憐的女人!我捂住她的嘴說,我無能,我沒有給你一個男人應該給你的東西,我知道你心裏有多苦,身子有多委屈,可是你……她打斷我說,缺陷沒什麽,隻要真實,照樣能刺激出我對你的完美感覺。你我夫妻一場,還有什麽誰對誰不對呢?命運就是這麽安排的,愛情對我們來說,就是在漫長的生活中,過得起平庸的日子,耐得住乏味的重複。
朱團團咬著嘴唇,生怕心裏的亂氣衝出來,打擾了他。
敏尚都收回撞在屋頂上的目光說,那晚我一聽愛人這番話不對勁,像是臨終告別,心裏特別難受。我把她抱在懷裏,勸她放下包袱,不要胡思亂想。我對她講,人活到了這節骨眼上,其實很多時候就不再是為自己活著了,不能想不開,親人傷害親人是褻瀆人性,天理都容不下。她哭了,我也哭了。我說有我這雙手,家塌不下來,乳腺癌要不了你的命,我要用這雙手跟你的病魔較勁。我的鼓勵,讓愛人又振作起來。接下幾天,我依舊鼓勵她。有時,一場按摩做下來,需要幾個鍾頭,累得我腿肚子發軟,胳膊酸痛,頭暈惡心,渾身上下都是汗。然而我知道,越是這個時候,我越不能偷懶,更不能打退堂鼓,我必須讓她相信,我的手不嫌棄她病乳,我的手能創造奇跡!遺憾的是,最終我愛人還是走了,她在留下的一段視頻中說,尚都,下輩子去天堂,我撒嬌還要你的手牽著,它熱烀,待我好,懂我心,它可靠,給它托舉著,就是往地獄往深淵裏掉,我心裏也踏實。尚都,別怪我不陪你了,我沒辦法再堅強下去,實在是太太太心疼你那雙手,不忍心再讓它吃苦勞累,它應該得到一對更完美的乳房!我必須得走了,能把死交給心愛的人,我也算是一個有福氣的女人了,我不能太貪心。生讓我怨,死讓我知足。尚都你記住,好好活著,可千萬要好好對待我的手呀,夢裏我會回來,偷偷親親我的手……
淚水把朱團團的兩眼朦朧花了,她的兩隻手抓在兩乳上。
把自己也講得眼圈發酸的敏尚都,一看朱團團使用如此傷乳的舉動來平抑波動的情緒,連忙勸阻。
放手放手,這樣不好,忍不住就哭出來,哭出來就輕鬆了。敏尚都提開朱團團的手,發現那兩個他辛苦保養出來的乳房,這時讓她攥得變了形,乳峰和幾麵乳坡上,零亂地印著淡粉色的指壓痕,不持久用力是不會弄成這個樣子的。
敏尚都眼含惋惜,欲言又止,臉色變得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