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桃桃哈了一口氣道,就算我這是在犯罪,可是看在咱們兩口子的份上,你就不能做我一次幫凶?
溫樸心裏一軟,感覺陌生的朱桃桃,又一下子被他熟悉了,他無力再從朱桃桃這個讓他恐懼的陰謀裏,挑剔什麽對與不對了。再說她們畢竟是親姐妹,打斷骨頭也還連著筋啊!
那天給昏睡中的朱團團抽血時,溫樸沒想到毫無此類經驗的朱桃桃,臉上居然異常鎮定,一招一式的還真像個富有經驗的護士,這讓他不寒而栗,腦子裏不停地閃現出天使與魔鬼這幾個字。
朱桃桃拿起朱團團的右胳膊,把睡衣袖子挽上去,撫摸了一陣子,低下專注的目光,琢磨了好長時間才開始下手。而這時的溫樸,心裏卻是一點譜兒也沒有,他想她一針能解決問題嗎?前年自己獻血,還給專吃這腕飯的護士紮了兩針呢。萬一她把朱團團的血管捅破了,大出血怎麽辦?針頭斷在血管裏她能處置嗎?還有……無數個攸關生死的問號,像一個個空衣架,掛在他腦子裏,他做好了抽血失敗後撥打120急救中心的心理準備。
捆紮好,朱桃桃指揮心跳過速的溫樸集中精力,把朱團團的右手團成拳頭,攥緊,別動,同時拍打朱團團的胳膊找血管,找到後消毒。這時的朱桃桃盡管也緊張,但不放棄的念頭,撐著她的動作一再往下。
朱團團的動脈血管已經突起來了,但顯得不夠充實。
朱桃桃說,你再使點勁攥。
溫樸加力握著朱團團的手,心已經竄到了嗓子眼,額頭上的汗珠掉下來。
就在朱桃桃入針的一刹那,溫樸心裏一炸,腦子裏僅剩下了兩個字:魔鬼!
朱桃桃突然急促開口,別顫,把穩了你!
正在哆嗦的溫樸,本能地閉上了眼睛……
血抽出來了,朱桃桃盯著針管裏的妹妹的血,嘴唇蠕動了幾下,空著的那隻手,抻了一下汗水溻透的胸衣,艱澀地笑笑,自言自語道,我要是學醫護,指定能拿到南丁格爾獎!
望著臉上汗水滴滴答答往下掉的朱桃桃,溫樸感到心在縮小,同時恐慌地想,這女人走火入魔了吧?
溫樸訥訥地問,這血,今晚放冰箱裏保管嗎?
朱桃桃說,不,我送走。
溫樸不安地問,這麽晚了,你往哪送?
朱桃桃說,我都安排好了,你不用管了,我走後,你聽著點動靜,她要是有什麽,你馬上電我。
溫樸嗓子眼發癢,咳嗽起來。
朱桃桃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麽。
3
朱桃桃走後,溫樸躺到沙發上,渾身軟綿綿,還有點冷,胡思亂想中就覺得自己這會兒不是躺在自家客廳裏的沙發上,而是某一家醫院的太平間裏,頭皮上嗖嗖地冒著寒氣。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迷迷糊糊中的溫樸,隱約聽到了房門開動的聲音,就一骨碌從沙發上下來,使勁擠了擠酸澀的眼睛。
朱桃桃一關上門,就靠到了門框上,頭發亂蓬蓬,臉色臘黃,一副精疲力竭的樣子,手裏捏著一個紙卷。
回來了?溫樸走過去,心裏嗵嗵地跳著。
朱桃桃問,她沒事吧?
溫樸說,沒事。
溫樸把朱桃桃攙扶到沙發前,朱桃桃一P股坐下去。
溫樸問,喝點什麽?茶?奶?白開水?還是飲料?
朱桃桃說,我不渴。
溫樸看了一眼她手裏的紙卷問,順利嗎?
朱桃桃愣了一下,緊跟著自嘲道,丟人,太丟人了,我們對艾滋病,太缺乏了解了老公。
溫樸心裏一空,緊張地看著朱桃桃。
朱桃桃把手裏的紙卷遞給溫樸說,你看看我底下劃線的那一段。
人體感染艾滋病病毒後,一般需要兩周的時間才能產生抗體。人體感染艾滋病病毒後到外周血液中能夠檢測出艾滋病病毒抗體的這段時間,一般為兩周至三個月,少數人可到四個月或五個月,很少超過六個月。在這段時間內,血液中檢測不到艾滋病病毒抗體,但人體具有傳染性。
看過後,溫樸鬆了一口氣。
朱桃桃恍恍惚惚地說,我朋友說我是傻逼,你說我是不是傻逼?
溫樸扳著她的肩頭,安慰道,你這也是急蒙了桃桃。
朱桃桃嘟嚷道,你說團團這一次會不會感染上艾滋病毒?
溫樸對她的這個問題,很難給出說法,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找來麵巾紙,替朱桃桃擦去臉上的淚水……
朱桃桃突然推開溫樸,直視他的兩眼問,你們以前,有過嗎?
溫樸腦子裏一打轉,就明白了她這句話裏的意思,愕然地瞪著她,身子一激靈!
朱桃桃並不關心溫樸的反應,繼而倦怠地說,那你今後可要三思後行,剛才你不是看了艾滋病預防宣傳單了嘛,我記得那上麵說得很清楚很明白,人體具有傳染性!
溫樸看朱桃桃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惡魔!
後來朱桃桃懶得再說話了,起身去衛生間衝澡了。
溫樸再次躺在了沙發上,回想朱桃桃剛才說的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心想她肯定是受了刺激,不然正常人,怎麽會說出那些不正常的話來?
溫樸想,今晚我就在沙發上睡了。
朱桃桃洗出來,臉色好多了,見溫樸還在沙發上躺著,就皺了一下眉頭問,咦,你怎麽不去床上睡?
溫樸說,在沙發上睡一樣。
朱桃桃走過來,低著頭問,為什麽?
溫樸長出了一口氣,沒回答她。
朱桃桃就微微一笑道,你進去睡吧,我今晚陪團團睡。
溫樸覺得這娘們一準是要抽瘋,今晚她說話做事,不著天不落地,讓他的心懸起來落下,落下了又彈起來。
朱桃桃看溫樸眼神遊離,就挑出壓在舌頭底下的一件來事清洗他腦子,告訴他袁局長給的那四張三亞度假村貴賓娛樂卡大有名堂,卡上寫的10000點,其實是一萬塊錢的意思,交此卡可以在度假村裏任意挑選一萬塊錢的實物,也可以兌成八千現金拿走。
溫樸低沉的情緒,果然給這件意想不到的事擠到了角落裏,他一臉當回事地問朱桃桃,那幾張卡,你們兌沒兌現金?
朱桃桃說,咱家缺那幾個錢嗎?
溫樸勉強一笑,吐口悶氣,摟過朱桃桃,在她臉上親了一下。
朱桃桃揚起被淚水浸泡得有些發宣的臉,趁機找暖疼,喃喃道,一張卡親一下,你還有三張卡沒親回去呢。
這一刻的他倆,似乎都忘記了朱團團還睡在他們家裏。
翌日吃早飯時,朱團團撓著昨晚抽血留下的針眼說,刺癢,有個小紅點,不會是你家螞蟻咬的吧姐?哎對了姐,你的螞蟻病,徹底好了嗎?
朱桃桃勁勁地說,你姐夫那麽會疼我,我身上這病那病的,還有不舒服什麽的,都是你姐夫的情敵,你說你姐夫能不想辦法消滅他們嘛!
朱團團剛才提起螞蟻,溫樸心裏就一麻,現在朱桃桃的這番話,讓他心裏麻上加麻,頭皮緊縮,不得不離開飯桌去了衛生間。
朱團團瞄著溫樸的背影,小聲對姐姐說,一大早你就撒嬌,當心我姐夫吃頂了,吐給別人。
朱桃桃正在用餐刀往鹹麵包上抹奶油,聽了妹妹這話,往衛生間那邊斜了一眼,然後用手裏的餐刀,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朱團團把嘴裏的奶酪咽下去,吐了一下舌頭說,我個天,歹毒莫過婦人心!
朱桃桃放下餐刀,盯著妹妹的乳房問,小形保持得挺好,你是不是抹了豐乳霜什麽的?眼前又浮現出昨晚那一幕,妹妹的裸體讓她心跳加快。
朱團團垂著目光,兩手托起乳房下部,不以為然地說,還哪來的形啊姐,早就縮水了,我這奶子,現在好比一個網球切兩半,左右各一塊。
朱桃桃一樂,抹了奶油的麵包,偏離了嘴巴,蹭到了鼻子上。
吃過早飯,朱桃桃擺弄著朱團團的頭發說,這樣盤上去夾住也挺好看團團。
朱團團道,算了吧,我可沒那工夫去臭美姐。
朱桃桃十分投入地說,這樣一夾,你肯定就更有少婦味了,你等等團團。說著放下朱團團的頭發,去了臥室。不多時,朱桃桃回來了,手裏拿著一個銀色的金屬發夾,說,看見沒團團,丹麥的沃牌,聽說過這個牌子嗎?現在歐洲的貴婦們都用這個牌子。
朱團團搖搖頭,要過沃牌發夾,把兩排咬合在一起的齒牙捏開,看了看說,簧勁挺大啊,夾死一隻耗子沒問題。
朱桃桃道,往哪兒聯想?你惡不惡心啊?
朱團團哢叭哢叭地捏了幾下說,嗯,活挺細致的,小造型也不難看,是比國產的發夾講究,姐你給我夾上試試。
朱桃桃花了一點時間,把朱團團的頭發挽好,夾住。
去照鏡子看看怎麽樣?朱桃桃說。
朱團團去客廳門後的落地鏡前一照,感覺到了這個銀色的沃牌金屬發夾,給她增添一些穩重的少婦味,說,姐,我不會像美齡大姐吧?
朱桃桃哼了一聲說,你比美齡大姐俊,這個沃牌夾就送給你了。
朱團團扭著身子說,姐你別心疼,等我新鮮夠了,就還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