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總統到囚徒--盧泰愚、全鬥煥案始末

10、最後的晚餐

　　夕陽西墜，周圍的景色變得暗淡而深沉。鍾聲敲了六下，樸正熙與車智澈一行離開了青瓦台，乘車前往五百米外的中央情報部宮井洞餐廳。自從1974年遇刺後，樸正熙對自己的安全非常敏感。從青瓦台到宮井洞雖然隻有咫尺之遙，他也要攜同五名警衛人員。其中一人隨車，餘下四人則乘另一輛車緊緊尾隨保護。

　　十八時五分，樸正熙一行抵達宮井洞，金載圭和金桂元出迎，同到餐廳。

　　餐廳呈正方形，裏麵是暖地板，在下邊可以加熱。地板上按照朝鮮風俗習慣鋪了五光十色的油紙，中間擺著一張長方形的餐桌，桌子上擺滿了具有南朝鮮風味的食品，菜肴有二十多種：紅燒香菇、烤牛肉片、餡餅、生菜、豆芽涼菜、明太魚幹和魷魚幹，另外還有一盤樸正熙最喜歡吃的生魚片。餐廳門前養著肥美的鯉魚、鯽魚的養魚池就是為了樸正熙這個嗜好而修建的。餐桌上還放著幾瓶威士忌酒和兩盒外國人旅遊專用的高級“船”牌香煙。

　　在餐廳入口處的右角，放著一台電視機，旁邊是一台手提錄音機，另有二十多個盒式錄音帶，都錄著樸正熙平素喜愛的歌手們的歌曲。一個精致的櫥櫃豎立在餐廳的另一個角落。餐廳裏的一切都和以前那樣，顯得有條不紊，清雅幽靜。

　　然而，這裏卻是樸正熙的葬身之地，獰笑著的死神正在這兒等待著樸正熙的到來。

　　在金載圭的陪同下，樸正熙和車智澈、金桂元，脫下外衣和鞋子相繼入座。

　　樸正熙坐首席麵朝正門，背靠窗，在他與窗戶之間有一幅屏風車智澈坐在樸正熙的右邊，獨據餐桌的一端，金載圭和金桂元並排坐在樸正熙的對麵，金載圭在左，金桂元在右。樸正熙坐的是一個黃色坐墊，其餘的人坐的是帶有刺繡的紫色坐墊。

　　金載圭除了準備了適合樸正熙口味的菜式和喜愛的歌曲外，還召來了兩名年輕的女子陪席。我們姑且給她們取名為成錦子和鄭惠順。兩人都是南朝鮮著名的藝人，年齡均在二十歲左右。她倆身穿半透明的長裙，豐滿、苗條的體態依稀可見。烏黑的披肩發，甜蜜的臉蛋兒濃妝豔抹，花枝招展，妖媚迷人。在樸正熙入座不久，她們兩人手拿樂器飄然而入，侍候在樸正熙的左右。

　　隨即，晚餐開始了。酒過一巡，樸正熙問金載圭：“國內治安和釜山戒嚴情況怎麽樣？”

　　“沒什麽新情況。”金載圭回答說。

　　樸正熙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往前挪了挪身子，談起了參加插橋湖落成典禮的情況：“插橋湖防潮堤建的真不錯，今晚電視是否轉播呀？”

　　金桂元插進來說：“可能轉播。”

　　車智澈也在一旁湊趣說：“到時間，我把電視打開。”說完他們又頻頻舉起杯來。

　　樸正熙和車智澈進入餐廳後，隨行的五名警衛人員，由中央情報部部長隨行秘書樸興柱接待，安頓在會客室。通常警衛人員隨同樸正熙到中央情報部赴宴，都獲得中央情報部的款待，但卻因為職責所在，而要分班進餐。警衛員金容太、樸相範和金鋃燮等三人先到和餐廳相連的廚房吃飯，廚房南邊的會客室裏，隻留下警衛處長鄭仁炯和副處長安載鬆二人聽候差遣。樸興柱一反常態留在會客室和樸正熙的兩個警衛人員聊天。

　　十八時三十五分，鄭升和赴約來到離宮井洞中央情報部餐廳約五十米遠的辦公室。中央情報部次長出來迎接，兩人見麵，寒暄後就座。鄭升和問主人金載圭為什麽不在，金正燮解釋說，總統閣下光臨這裏進餐，金部長正在相陪，待總統閣下離去後，馬上就來。於是兩人一邊談著一邊吃喝起來。

　　中央情報部的餐廳裏，宴會繼續著。在耀眼的燈光下，杯光酒色，幾巡過後，氣氛就顯得熱烈起來了。他們邊吃邊喝邊談。此時，話題已轉到釜山和馬山的學生運動上來，車智澈以尖刻的言詞數說金載圭的一連串過失，指責金載圭辦事不力，並指出金載圭的這些過失是導致政治危機的原因。金載圭當時沒能忍耐，以為樸正熙會出言製止，沒想到樸正熙一言不發，反而不時點頭表示同意車智澈的話。金載圭見此情景，再加上早有心病，便忍耐不住，出言反駁，樸正熙隻是聽著，並未勸解，也未示意讓金桂元勸解。兩人便愈吵愈烈。

　　正在這時，一直板著臉的樸正熙突然用責備的口氣質問金載圭：“釜山局勢的發生，難道不是因為中央情報部的情報不靈嗎？”金載圭拉長著陰鬱的臉默默地聽著。

　　以前樸正熙也責備過他，但不象這次那樣露骨，而且在兩個女人麵前。金載圭的神情顯得異常激動，但他極力地克製著。

　　十八時五十五分，金載圭第一次離開了座席，來到廁所。隨後，又觀察了周圍的動靜。五分鍾後又返回餐廳。此時，晚餐繼續著，樸正熙、車智澈和金桂元一邊看著電視，一邊談笑。

　　金載圭返回餐廳剛就坐，車智澈便就10月18日釜山頒布戒嚴法一事責備金載圭說：“釜山地區頒布戒嚴令，不也是因為你們情報部無能嗎！”金載圭受到軍中晚輩車智澈的一再追究，怒火中燒，青筋暴跳。他對車智澈恨之入骨，簡直達到了無以複加的程度。